12

跳下來公共汽車，沈佳宜也不知道這裏是哪。

周圍很荒蕪，應該是郊區吧。

沈佳宜拉着有點崩潰的李星辰，在充滿土和雜亂的植物的路上走着，身邊的小路時不時會飛馳來一輛汽車，濺起更多的土和灰塵。

李星辰的手很冰，無論怎樣都好像熱不起來，她低着頭沉默的在路上走着。

“總而言之，先找到一輛出租車回家再說吧。”沈佳宜拉着她的手，想要從自己的手裏給她傳遞一點溫度。

李星辰突然用另一只套在長袖子裏的手把她的手蹭開了。

分開了。

沈佳宜站定了，她回頭看着李星辰，她也很害怕，有點想哭，她只是看着李星辰。

“你自己走吧。”

李星辰低着頭說，她的樣子很無助，長長的外套顯的她的身體更加渺小了。

“他們也會找上你的。”

沈佳宜憤憤的重新挽過她的手臂：“我要跟你一起，難道要我一個人回去嗎。”

李星辰沒有答話，沉默的站着。

“你會後悔的，沈佳宜，這會毀了你的人生。”

李星辰擡起眼睛，非常堅定的說：“其實我是故意的，因為我嫉妒你，嫉妒你可以得到王子維的青睐。”

“你騙人。”

怎麽可能。

根本就是在說謊，為了讓我離開的謊話。

“我從來沒有想真心和你做朋友，因為你傻乎乎的可以襯托的我更加美，才選擇你的，你不要會錯意了。”

李星辰說的話就像刀一樣，比恐懼感更傷人的刀。

“你騙人。你在騙我。”

沈佳宜顫抖了，她控制不住的眼淚要流下來了。

“面對現實吧，沈佳宜，我不是那麽好的人。”

不是的，李星辰不是那樣的，絕對不是的。

“你又笨學習又差，我怎麽會和你做朋友。你知道你的練習冊找不到了，那是我拿的，因為我不想看你學習進步。之前你攢錢用來買衣服的錢也是我拿走的，我不想讓王子維覺得你可愛。”

“不、、、不可能、、、”

沈佳宜捂住了嘴，她的眼裏噙滿了淚水。

“我要走了，你自己在這裏吧。”

李星辰輕蔑的看了她一眼，轉身往回走去。

“星辰，我們是好朋友不是嗎？”沈佳宜沖着李星辰走遠的背影大喊大叫：“我們是一輩子的好朋友。”

嗓子真的很痛，因為大聲的關系，開始輕微的喘着氣，喘着喘着，李星辰已經走遠了。

沈佳宜看見她冷漠的攔了一輛出租車，打開車門，像是個女王一樣的坐了進去。

真的很難過。

友誼會讓人覺得這麽難過啊。

沈佳宜蹲下，把頭搭在手臂裏，承受着巨大的悲傷。

身邊不時有車經過，偶爾還有人騎着自行車，濺起一陣陣灰塵。

不知過了多久，有一雙大手搭在了沈佳宜的頭頂，熱熱的。

她擡起頭，以為是李星辰，驚喜的眼睛都放出光芒。

然而并不是，不是她。

是一個男孩，看上去２０歲左右，他的身邊還有幾個同伴。

“李星辰呢？”他開口了。

沈佳宜明白了，是剛才那群人。她瞪着那個男孩，兇狠的瞪着他。

男孩卻笑了，他用手輕撫了一下沈佳宜頭發上的發絲，好像在撫摸一只小狗。

“為什麽哭呢？被抛棄了？”他站起來伸了個懶腰。

“用你管！”

對待敵人不能仁慈，那是對自己殘忍。

“這麽兇。”男孩伏下臉和她對視：“你是老虎嗎。”

語氣倒是很和善的，不像是來打架的樣子。

“你不是來找李星辰的嗎？你們要對她做什麽？要打她嗎？不要啊。”

沈佳宜央求道。

“要找她的人并不是我，是另外的人，但是我也不想打她，什麽也不想做。”他直起身想了一下，說完就從口袋裏拿出一張衛生紙遞給沈佳宜：“擦擦眼淚吧，都流下來了。”

忍不住了。

明明沒人安慰的時候還可以忍的，現在忍不住了。

臉上熱熱的，濕濕的，眼睛好痛。

沈佳宜知道自己的聲音很啞，啞的有點吓人，她結果敵人遞過來的紙，輕輕的擦了眼睛。

随後她又像想起什麽似的，小聲的說：“謝謝。”

那男孩伏下身，輕拍了一下她的頭頂，很溫暖的笑了。

明明是壞人，沈佳宜還是微微有點害羞。

公路上。

沈佳宜身後是那群男孩，他們在她身後走着，往市中心的方向走回去。

通過剛才短暫的接觸，沈佳宜已經知道這個男孩的名字叫鄧淩，也是不良少年裏的一個。

“不要跟着我。”沈佳宜皺着眉頭不太高興，并不是她讓鄧淩跟着她的，相反因為李星辰的關系，她很讨厭他。

路上的人越來越多了，來來往往過路的人們，開車的，騎車的，走路的，甚至能在兩邊看到一兩個小販在販賣東西。

“我再說一遍，不要跟着我。”沈佳宜轉身怒道。

鄧淩顯然并不把她的話放在心上，一直跟在她的身後，她的突然轉身讓鄧淩眯起了眼睛，審視的打量着沈佳宜。

對牛彈琴。

沈佳宜憤怒的想，雖然鄧淩并不是剛才追他們的那一群人裏的，也保證并非想傷害她，可是她還是不能相信他。

畢竟他們是第一次見面，畢竟她剛認識他就被人跟蹤而且追殺了。

多可怕啊。

這樣的事怎麽會發生在自己的身上呢？

以後要怎麽辦才好？他們會一直糾纏着自己和李星辰嗎？李星辰到底對自己還隐藏着多少秘密？

這些思緒像線一樣糾纏着沈佳宜，她多想回到昨天晚上，回到今天之前的任何一天啊。

悄悄的轉過身偷看，身後的幾個男孩正在笑着說話，當她用餘光看向他們的時候，鄧淩也用犀利的眼神看着她，回視她。

跑！

就是現在，快一點跑！

沈佳宜邁開雙腿飛快的跑來了，她想象着自己是一只小鳥，風在耳邊呼嘯，而她渴望自由。

王子維還在等着她呢，不知還在不在那。

可是發生了這麽多事，确認李星辰沒事才是最最重要的吧。

雙腿沒有像現在這樣被挖掘着全部的潛力，風讓她的嗓子不舒服可是讓她的心覺得很好。離那些人遠一點，他們是傷害李星辰的壞蛋。

“喂，你跑的還挺快。”一個大跨步，鄧淩搶先跑到了沈佳宜的前面，站在她的面前，邊彎腰把手放在膝蓋上做出狩獵的動作邊玩味的看着她。

沈佳宜停了下來，她呼吸還不穩，她看着眼前的男孩。

“你想去哪？你以為讓李星辰跑了我就會放了你嗎？”

這一瞬間鄧淩的表情顯的很兇狠，仿佛是僞裝了很久的暖男後，終于露出了自己的本性。

他直起身，走到沈佳宜的面前，把她的下巴擡起來。

“你要代替李星辰，代替她。”他惡狠狠的說。

沈佳宜心裏真的在顫抖，她沒有被人威脅過，但是此刻雖然眼裏是膽怯的淚水，她依然強行讓自己震驚下來，開口道：“那麽你們就會放了她嗎？”

她希望是這樣，放了李星辰，讓她不要再過這種混亂的生活了，不要再忍受痛苦。

“放了她？那好。”鄧淩放開了沈佳宜的，他輕輕的笑了，但是掩飾不住他的戾氣，那是刻在他骨子裏的東西，一種接近瘋狂，接近狂暴的力量。

“那你要拿什麽來換？”

“什麽、、、、、、”沈佳宜眼角還挂着淚珠，她迷蒙的重複道，下意識的思考着。

也許是換做自己要被打了，難道是要錢？

“我沒有錢。”她輕輕的閉上了眼睛，睫毛微微的抖動着，這一刻她看見了黑暗，然後她鎮定的張開了眼睛：“我真的沒有錢？”

“這一切到底是怎麽回事？為什麽光天化日之下你們要這樣做？這是犯罪。”她此刻震驚于自己說出來的話，略帶着威脅的話。

鄧淩不屑的笑笑。

沈佳宜的腦袋上冒出細細的汗珠，她的手機在這一刻響了起來。

“喂？”

“佳宜，你在哪？”

是王子維的聲音。

他冷淡的溫柔的聲音。

沈佳宜的心又狂跳起來，她的雙手顫抖着，劇烈的顫抖着，無法克制。

“我，我在**附近。”她掃視了一下周圍的那些人，穩了一下自己的聲音。

“！”

手機掉在了低上，連同電池和它的殼，鄧淩拆了它，然後他說：“原來你有男朋友了，我沒想到這一點。”

沈佳宜搖搖頭。

王子維還在等她，那麽她無論是越過高山還是峽谷，都要去見他。

“我想到條件了。”鄧淩突然說道。

他緩緩的說着：“你要做我的奴隸。”

沈佳宜的臉色一下子就蒼白了起來。

“鄧淩、、、”身後他的幾個朋友為難的喚他的名字。

“只要你做我的奴隸，我就放了你。也放了李星辰。”

“、、、、、、”沈佳宜低着頭，思考着這暧昧的條款。

奴隸？

就是連人也不是的意思？

她站在那裏遲遲不願去做出回應。鄧淩的那些好友好像松了口氣似的，紛紛不再插話，只是站着觀看。

鄧淩的眼睛由一開始的明亮變的暗淡又漸漸變得猶豫，他猛的拽起沈佳宜的手臂，逼她看着自己：“沈佳宜，很抱歉，你永遠別想自由了。我要你做我的狗，做我的奴隸，你就要做，至于你有沒有男朋友，我并不在意。但是你想從我身邊溜走，我就要懲罰你。你想知道被打的滋味嗎？你想要學校裏的同學知道你和什麽人結交，你在校外發生了什麽嗎？最好不要拒絕我。”

“什麽意思？”沈佳宜的手臂有點疼，她皺着眉頭膽怯的問。

“就是字面的意思，佳怡，就是奴隸的意思。把你的電話告訴我，現在就開始我們的約定吧。”

“很好，佳宜，我會再和你聯系的，到時候你要随叫随到。”鄧淩收起來了電話，在一衆弟兄擔憂的眼神中轉過身，揮了揮手臂：“今天就先放過你，我玩的很開心！謝謝。”

看着鄧淩的背影，沈佳宜松了一口氣。

終于什麽也沒有發生，而自己也沒有被揍。

只是王子維、、、、、、

她撿起掉在地上的手機，撣掉上面的土、、、、、、

不能哭，千萬不能哭、、、、、、

絕對不能因為這種人哭、、、、、、

手機畫面亮了起來，有好幾個未讀短信。

王子維一定一直在等她吧，等到茫然，等到懷疑，等到絕望也一直在等吧。

一想到他孤獨的身影在人群中被凍的紅通通的臉，沈佳宜的眼淚奪眶而出。

已經整整過去了4個小時了，也許他早就走了。

沈佳宜下車的時候，她本來是這樣以為的。

在車站的轉角，她看到那一襲白色羽絨衣，粽子一樣，短短的頭發，冷淡的背影。

她跑過去：“王子維，我到了。”

盡量輕聲而愉快的說，他轉過身，眼裏滿滿是擔憂。

也許是她的表情洩露了這一切，也許是她的聲音，總之她不是一個好的演員。

“發生了什麽。”

沈佳宜笑了一下，她哽咽了。

王子維抓住了她的手臂，緊緊的，用一種兇狠的力量，他有些顫抖。

可是他說——————

“不要怕，我會保護你的。”

這是她聽過最動聽的音樂了。

謝謝。她想說。

王子維比她高很多，俯身看着她的表情，她想她不會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