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欺騙
“蒙将軍。”後面響起一個急促的聲音,氣喘籲籲地喊道,“将軍且慢。”
熟悉的聲音入耳,蒙沖的動作頓住,回身驚訝地看向匆匆趕來的長須老者:“廖先生,你怎麽在這裏?”
蒙沖竟然認識衛襄身邊的人。江苒訝然,随即想起,蒙沖也曾在京衛中呆過一段時間,應該是認識衛襄的。
難怪前世衛襄掌權後,不顧巨大的反對聲浪,把西北大軍全部交給了年紀輕輕的蒙沖。蒙沖也沒有辜負他的期望,鎮守西北,讓北虜人不敢越雷池一步。只苦了江蓉,在京城服侍公婆,與丈夫長久分居兩地。
廖先生站在車下,拱了拱手道:“老朽奉殿下之命護送郭六小姐回老宅探親。”
蒙沖怔住:“這馬車裏的是郭六小姐?”
他當然知道郭六小姐是誰,郭皇後唯一的胞弟,魏國公郭慶嫡長子郭獻的幼女,也是齊郡王和皇十一子的嫡親表妹,身份尊貴。只可惜從出生起就是個啞巴,一貫深居簡出,從不見人。
“正是。”廖先生正色道,“還請蒙将軍給老朽幾分薄面,不要驚擾了六小姐。”
蒙沖忍不住又瞥了馬車中端然而坐的華服少女一眼。難道他認錯了人?
真的認錯了吧,如果車裏面的人是苒苒,她被人劫持,怎麽會這麽冷漠,不和他相認?這次是他莽撞了。不過,少女纖白的手兒好看之極,與他的苒苒竟是那般相似。
鳴枝忍痛爬起來,再次擋住他的視線,怒目而視。
他心中黯然,退下馬車,彬彬有禮地致歉:“蒙沖莽撞,還請六小姐勿見怪。”
江苒沒有說話,鳴枝過去,相當不給情面地直接關上了馬車門。
脾氣還真是大啊!蒙沖苦笑,不過,魏國公府的貴女,被他如此冒犯,脾氣不大反倒怪了。
“廖先生,你來得正好。”他回身對廖先生行禮道,“還請借一步說話。”
兩人向空曠處行了一段距離,蒙沖這才開口道“昨日究竟是怎麽一回事,還要請先生指點。”
殊不知廖懷孝此時心中的悲傷也是逆流成河。
天知道他帶着一幫護衛進了屋子,卻在裏面看到喬裝改扮的殿下,那一驚該是多麽非同小可。
殿下在這裏,那剛剛鳴枝幾個簇擁着上馬車的又是誰?
昨晚新娘子被賊擄走的鬧劇他是知道的,他還親自出面把驿丞和新郎官擋了回去,不曾想這個擄人的居然是自家殿下。
殿下在女色上從未開竅過,沒想到一出手就是不同凡響,直接強擄民婦。這可是大罪!要是被牛妃捉到把柄,哪怕是龍子鳳孫,也夠喝一壺的。
他焦急萬分,顧不得其他,把衛襄抓到一旁密談。
衛襄臉皮再厚,也不好意思說自己被人家姑娘看了關鍵部位,只含含糊糊地說江苒發現了他的男兒身。
廖懷孝立馬想歪了,自家殿下容貌絕色,年齡又小,男性特征尚不明顯,他扮啞巴,怎麽可能被人窺破男兒身,莫非是按捺不住,對人家新娘子動手動腳了?
也不知那新娘子是何等的傾城國色,讓一向穩妥的殿下都失了分寸,還是在這種不容有失的關鍵時期。
被誤會色令智昏的衛襄:“……”我他媽比窦娥還冤。
不管怎樣,新娘子知道了郭六小姐是個冒牌貨,那就無論如何都不能放走。他就算再不情願,也得幫殿下把這件事圓過去。
見蒙沖詢問,他清咳一聲,捋了捋飄逸的長須,不答反問:“蒙将軍如此關心失蹤的新娘子,不知和她有何關系?”
蒙沖雙目微黯:“是家中世交之女。”
既是蒙家世交,家世應當不會太差,怎麽會在這樣一個小驿站匆匆成親,父母親友一概全無?
何況,蒙沖一來就掌掴了對方的新婚丈夫,可不像是對待世交。
廖懷孝心知其中必有不好的事,卻是不方便再深問了。倒是要留心,那姑娘既然能做出這等事來,不像是個好的,絕不能在殿下身邊久留。
馬車中,江苒緊繃的背終于松弛下來,這才感覺汗已濕透中衣。
沒想到衛襄假扮的竟是郭六小姐。上輩子,郭六小姐聲名不顯,直到身為福郡王的衛襄和她定親,大家才紛紛打聽,知道她是個啞女,差點驚掉一地下巴。可惜她卻是個沒福的,還沒過門就病亡了。
同樣放松下來的鳴枝臉色蒼白,捏着肩膀露出痛苦之色,她剛才那一下摔得可不輕。
江苒看了她一眼,并不同情她。
車外熟悉的公鴨嗓忽然響起:“姑娘有何吩咐?”
車簾忽地從外面被掀開,衛襄化妝後平凡無奇的面孔半探進來,神色要多一本正經有多一本正經。
江苒:“……”她根本沒有叫人,但衛襄這麽一說,別人也只當他聽到了裏面的召喚。
頓了頓,江苒開口道:“鳴枝受傷了。”
“哦,”衛襄心不在焉地點點頭,“那讓鳴葉進來服侍你好了,鳴枝和鳴蛩鳴鸾去後面的馬車休養。”
鳴枝臉色發白,低低應了聲是,退了出去。
一時間馬車內只剩江苒一人。她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什麽,想着衛襄這時候來找她,肯定也是有話要跟她說,索性等他開口。
衛襄忽然伸手揭開了她的帷帽。
江苒吓了一跳,總算她這些年也算經了些事,及時控制住自己沒有驚叫出來。她飛快地瞥了一眼,發現四周都是衛襄的護衛,他掀簾的角度掌握得剛剛好,身子恰巧将馬車內的情形遮得嚴嚴實實。
衛襄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
江苒被他肆無忌憚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兩只手不自覺地緊緊絞在一起。
“你是江自謹的女兒。”衛襄開口,說得是肯定句。
江苒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
“看不出有什麽好的,值得蒙守之這樣費盡心思。”衛襄撇了撇嘴,冷冷道,“把帷帽戴上吧。”
守之是蒙沖的字,雖說男子一般二十及冠才會取表字,但蒙沖年紀輕輕已在北征戰場上立下大功,受封為鎮北将軍,故早早便取了字。
江苒沉默地帶上帷帽,層層黑紗垂下,遮擋了她的神情。
“你就安安心心跟着我吧,我不能放你回去禍害蒙守之。”說完,車簾放下,簾外傳來公鴨嗓清晰的聲音,口氣恭敬,僞裝得完美無缺,“屬下遵命。”
一會兒,鳴葉進來車廂,聲音甜甜地問道:“姑娘,熱水好了,我給你泡杯熱熱的杏仁茶如何?”
“不必。”江苒輕輕道,忽然失了全身力氣般靠上車壁,黑紗下,長久抑制的眼淚措不及防地一顆顆滾落。
蒙沖,和衛襄的關系比她想象中更親近,至少,衛襄曾在蒙沖那裏聽說過她的存在,才一下子猜出她是誰。
她所有的狼狽,所有的不堪都落在過衛襄的眼中,這樣的她,又有何面目再面對蒙沖?
馬車外,衛襄直接向廖懷孝和蒙沖兩人走去,拱了拱手道:“廖先生,姑娘有事吩咐。”
蒙沖先前看着少年接近還覺得他不知進退,暗自皺眉,等聽到他的聲音,不由驚訝地睜大眼睛:“殿……”他及時剎住,心中卻掀起了驚濤駭浪。
牛妃對齊郡王和十一殿下步步緊逼尤不知足,此時剛剛懷上龍種,又開始針對太子,京中正當暗潮洶湧,風雲詭谲之時。這個時候,十一殿下喬裝打扮,混在護送郭六小姐的隊伍中,究竟是要做什麽?
“守之,我有要緊事,不能耽擱行程。”衛襄開門見山地說,“這裏的事不能鬧大。”
蒙沖立刻明白了衛襄的意思,衛襄此行必定是極為秘密的,事情鬧大,洩露了他的行蹤,後果不堪設想。
只是……他握了握拳,還是開口問道:“有您在這裏,怎麽可能有賊人能擄人?您給我個準話,知不知道人在哪裏?”
“不知。”衛襄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說着謊。開玩笑,蒙沖為了這江家長女屢屢方寸大亂,可江苒先是私奔,又和人拜堂,最後衣衫不整的樣子還被他看到了,早已名節有失,配不上蒙沖。他哪能把人放回去禍害自己早就看中的左臂右膀。
廖先生垂着頭,痛心疾首:看那妖女把殿下迷惑的,殿下一貫最賞識蒙将軍,竭力籠絡他,從來蒙将軍有什麽心願殿下都會盡量為他達到,這會兒居然為個妖女當面說謊。
蒙沖失望不已:“當真是被賊人擄走了?”
“也許吧。”衛襄淡淡道,“我懶得管這些閑事,昨晚外面鬧騰得厲害,實在擾人清夢。”
這位殿下,也确實是這麽個脾氣,他不關心的人,即使死在他面前他也不會多看一眼。
蒙沖心中苦澀,黯然道:“您放心,這邊的事我會處理好的,不會拖累您。”
蒙沖不再窮追不舍,驿站中不知有多少人松了一口氣,大家一起搗糨糊,很快,一場風波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新娘子新婚夜被擄的事再也沒人提起,整件事仿佛石子入水,激起幾圈漣漪後,水面又恢複了平靜。
驿站需要修繕善後,當晚借住的客人則一個個離開,各奔東西。
魏國公府的車隊也在一片混亂中繼續出發前行,誰也沒注意到,馬車中的主子與來時根本不是同一人,而簇擁的護衛中則多了一人。
作者有話要說: 十一殿下,你這麽無恥,蒙沖以後會打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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