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二節課是體育課,杜藍看着旁邊的陳曉輝,“一起下去吧!” (1)

陳曉輝愣了一下,但還是點了點頭。

兩人順着樓梯下去,課間來來往往的學生很多,凡是經過兩人時,人們都會投來關注的目光,目光中并不都是惡意,多數只是好奇,但陳曉輝仍舊覺得有些拘束,可是他走不快,尤其是上下樓梯的時候。

他看向旁邊的杜藍,她一直放緩腳步,随着他的速度,擡頭挺胸目不斜視的走着,後邊高高的馬尾一甩一甩,像一只驕傲的——孔雀!

想到這個比喻,陳曉輝覺得有些好笑,不自覺的笑了出來,杜藍轉頭疑惑的看着他,他收起笑容繼續注意着腳下的路,只是突然覺得心下安定,對周圍的眼光也變得不太在意起來。

體育課上,體育老師是個身體結實的中年男人,他先讓學生繞着操場跑兩圈,陳曉輝自動出列,班主任陳寒曾經和他說過陳曉輝的情況,他了解後心中憐惜陳曉輝,但面上不顯。

他指派陳曉輝到旁邊的器材室拿球和球拍出來。

陳曉輝來來回回把足球、籃球、羽毛球拍這些都拿出來的時候,其他人已經結束了跑步,體育老師給他們簡單的交代了幾句,就解散了。

其實每次的體育課都是跑步後就是自由活動時間,學生可以選擇自己喜歡的運動項目玩,女生多數打羽毛球和網球,男生去打籃球或者踢足球。

陳曉輝任何一個都不适合玩,看着同學們搶完了他拿出來的運動器具,最後一個人選了個操場的角落,坐在臺階上安靜的望着籃球場。

杜藍和同班女生關系都不熟,而且對這些也不感興趣,抱臂左右巡視了一圈,發現對面的陳曉輝一個人坐在角落,看到他看向籃球場的眼神,杜藍想了想,最後轉身去了旁邊的小賣部。

“嘿!”

陳曉輝轉頭,擡頭看向站在面前的杜藍,有些疑惑,但還是咧着嘴笑了笑。

“和我下棋!”杜藍把手中的棋盒伸向他。

五子棋陳曉輝在福利院經常和弟弟妹妹們玩,看着杜藍認真的神色,笑着點了點頭,“好啊!”

坐在臺階上的兩人很快的投入進去,兩人不分上下,中間好幾次都膠着在一起,難分勝負,下課鈴響的時候兩人才有些不舍放下手中的棋。

杜藍:“下次接着玩。”

陳曉輝用力點點頭:“嗯!”

陳曉輝收拾着棋子,杜藍站起身等着他,看他都收好了才道,“走吧!”

陳曉輝笑着點了點頭,起身一瘸一拐的走在她旁邊,這次他比來的時候更自在了些。

後來的體育課上,杜藍總是不忘把棋盒揣在兜裏……

時間過得很快,仿佛一眨眼的時間,就到了中秋節。

學校照例放假三天。

程玉蘭買了很多精致的月餅,各種口味的都有。

杜藍不愛吃甜食,一共也沒吃兩個。後來秦葙寒過來時帶了一些,比較合她的口味,她才多吃了幾個。

第四天,開始上課。

一早,杜藍到了教室,陳曉輝照舊已經在座位上了。

他微笑着看着她走過來。杜藍對他點了點頭。

陳曉輝見她坐下,先開口,“早啊!”

杜藍轉頭,牽了牽嘴角,“早!”

杜藍拿出課本,開始認真的看了起來,她聽到旁邊陳曉輝手在書包裏悉悉索索的聲音。

接着——

一個月餅遞在了她眼前。月餅是很家常的做法,油膩膩的樣子,最中間還被點了一個紅點,它被包在一個皺巴巴的、透明的塑料袋裏。

杜藍轉頭,陳曉輝雙手舉着它,清亮的眼睛裏有些羞澀,“中秋節快樂!”

杜藍接了過來,“謝謝!中秋快樂!”

離上課還有五分鐘,她輕輕的打開塑料袋,咬了一口,太甜了!

雖然已經吃過了早點,但她還是一口一口的吃完了它。

每年中秋的時候保育員阿姨都會從家裏給他們帶月餅,他吃過,很甜很好吃,他把自己的那一個悄悄收了起來。雖然她肯定已經吃了很多,但他還是想把它留給她。

見她全都吃完,他滿足一笑。

**

天氣越來越冷,終于在期中考試過後的一次家長會上,也是這年冬天的第一場雪時,杜藍看到陳曉輝換了新鞋。

是她之前買的其中一雙,為了讓它能穿久一些,她特意選的上邊全黑下邊白底樣式。

陳曉輝上面還穿了一件黑色棉衣,成色很新,陳曉輝寫字的時候一直很注意保護袖口。

下了早自習,家長們陸陸續續進了教室,杜藍坐在座位上等程玉蘭的時候,看到陳曉輝牽着一個男人的手,開心的一瘸一拐的走了過來。高大的男人被他拉着,放慢腳步走在後邊,低頭看他的時候露出些微寵溺的笑。

因為知道陳曉輝在福利院,所以她一直沒問他開家長會的事情,突然看到兩人她很驚訝,不過她仍舊面上冷冷淡淡的樣子,見兩人走了過來,自覺起身讓出地方。

陳曉輝嘴咧的大大,搖着男人的手介紹道,“哥哥,這是我同桌杜藍,她是這次考試我們班的第一名。”“杜藍,這是我哥哥楊青。”

杜藍擡眼看到面前的男人長得高大冷硬,但看向陳曉輝的眼神很溫和,于是禮貌道,“你好!”

對方笑了笑,低沉道,“你好!曉輝經常提到你,謝謝你。”

杜藍詫異的看了眼旁邊的陳曉輝,陳曉輝有些害羞,于是轉移話題道,“哥哥,你先進去坐着,一會就要開始了。”

杜藍不願和一個陌生人坐着,于是和陳曉輝一起走出教室,準備在外邊等程玉蘭。

兩人站在走廊裏,陳曉輝因為剛才楊青的話仍舊有些不自在,正想開口對她說些什麽時,杜藍遠遠的看到下邊程玉蘭向教學樓走來,她不準備讓程玉蘭知道陳曉輝,因為她不願自己和家人以施與者的姿态出現在陳曉輝面前。

杜藍指了一個操場人少的地方對旁邊的陳曉輝道,“待會咱們去那邊堆雪人,你先下去等我。”

陳曉輝開心的點了點頭,轉身一瘸一拐的走了。

杜藍等程玉蘭上來,給她指了自己的座位,就去操場找陳曉輝。

操場人這會多了起來,因為開家長會學生不用在場,所以都跑出來玩雪。杜藍到了的時候,就看到陳曉輝站在她指的地方,安靜的看着別人打雪仗。

雪積了一晚,已經有一寸多厚,這時還飄飄灑灑的落一些,陳曉輝長長的睫毛上也沾了一些,他看到杜藍走過來,遠遠的就笑了起來,清亮的眼睛一眨一眨,杜藍清晰的看到他睫毛上的雪落下幾片。

杜藍走了過去,陳曉輝鼻頭凍得紅紅的,咧着嘴脆聲道,“你來啦!”

回憶總會帶些失真的美好,後來的日子,這種笑容,再也沒有見到。

時光易逝,年少的記憶在人生記憶的長河裏很快就會失色,兒時簡單的快樂,兒時純真的夥伴,兒時想保護的笑容......

唯有偶爾午夜夢回時,才再一次的清晰起來。

☆、第 5 章

杜藍點了點頭,見他雙手凍得通紅也不插在兜裏,她取下右手的手套遞給他,“戴上,咱們堆雪人。”

陳曉輝猶豫了一下,但擡頭看了一下她的神色,就沒有推脫接過戴上,手套是藏藍色的,外邊薄薄的一層羽絨,很暖和。

兩人堆了一個六十公分高的雪人,陳曉輝撿來兩根樹枝當它的胳膊,杜藍拿兩個小石子當它的眼睛,嘴巴就畫了一個向上彎的弧度,鼻子兩人想了半天找不到好材料。最後杜藍想了想,從兜裏拿出一張記單詞的藍色便簽紙,折成尖桶狀插在鼻子的地方。

陳曉輝站在旁邊開心的笑着,杜藍看他一眼,拿出原本程玉蘭準備用來拍家長會的相機,“來,拍張照片。”

照片裏陳曉輝抿着嘴笑着,沒有露出黑洞洞的門牙,杜藍仍舊神色淡淡,倒是後邊的雪人支着樹杈胳膊,笑得最是燦爛。

十一點半的時候,程玉蘭給杜藍打來電話,家長會已經結束,杜藍直接約她在校門口彙合。挂了電話,杜藍轉身對後邊的陳曉輝道,“你快上去找你哥哥吧,家長會開完了。”

“你不上去了嗎?”

“我在校門口等她。”

陳曉輝嗯了一聲,回頭依依不舍的看了眼雪人才向前走去,他走的很小心,盡量不讓路上化了的泥水弄髒鞋子。直到目送着陳曉輝一瘸一拐的背影走進教學樓,杜藍才快步朝校門口走去。

程玉蘭找到她的時候還在抱怨,“你同桌是你們班裏的第二名,總分和你只差一分,可惜今天沒看到他,不過他的哥哥看起來挺不錯的,他也應該挺好的吧?”

杜藍淡淡的點了點頭,“嗯,挺好。”

楊青在教室裏一直等着陳曉輝,陳曉輝走到教室的時候,班裏的家長幾乎走光了,楊青安靜的坐在他的座位上看着手中的試卷,看他進來,笑着道,“曉輝很棒,老師們都誇了你。”

陳曉輝笑得有些羞澀,“杜藍也很厲害。”

楊青呵呵笑了兩聲,“你們兩個都很棒。”“想好要什麽獎勵了嗎?”

陳曉輝右腳搓了搓地板,低頭小聲道,“我希望……下次家長會你也能來。”

楊青摸了摸他的頭,沒有直接回複,“這算什麽獎勵,走,我帶你去吃肯德基。”

陳曉輝有些失望,但還是笑着點了點頭。

杜藍晚上回去的時候她又把以前的棉衣羽絨服收拾出來打包好,她個子長得快,衣服都還很新就有些小了。

周六的時候程玉蘭又買了些日用品、零食這些一起開車送過去。

周日的時候,杜藍拿出存錢罐裏的錢到附近的禮品店選了一雙黑色羽絨手套。

周一一早,課間的時候,杜藍翻了翻手邊的小日歷狀似無意道,“感恩節快到了呀!”

陳曉輝很快接話道,“嗯嗯!是啊,今年我準備給哥哥做個禮物。”

杜藍轉頭,“什麽禮物?我沒有嗎?”

“當然有啊!”“不過提前告訴你不就沒有驚喜了嘛!”

杜藍微擡下巴,“沒關系,我想你再給我做一個娃娃,就一個擺着有些孤單。”

陳曉輝開心道,“好啊!你喜歡就好,我再給你做一個。”

後來幾天杜藍每天數着日子,終于等到了感恩節,當天課間的時候陳曉輝把刻好的木頭娃娃遞給她,這次刻的是一個小男孩,它開心的咧着嘴角,眼睛眯成月牙狀,杜藍擡頭看向陳曉輝,陳曉輝清亮的眼睛裏有些羞澀。

“謝謝,我很喜歡。”杜藍把娃娃小心的收到書包裏,然後又從裏邊拿出上次買的手套遞給陳曉輝,“吶,回禮。”

陳曉輝有些驚訝,但還是雙手小心的接了過來,手套是純黑色的,簡簡單單沒有任何花紋,和杜藍之前戴的是一樣的款式。他擡眼看向旁邊已經轉身認真看書的杜藍,咧着嘴道,“謝謝,我也很喜歡。”

杜藍低頭微微的勾了勾嘴角。

**

日子就在兩人漸漸熟悉中一日一日的過去。

三年轉瞬而過,兩人到了十三歲,開始了六年級第二學期的課程。

三年來,杜藍沒長多少,但仍舊是在女生裏算是比較突出的個頭,陳曉輝也沒有長高多少,仍舊和杜藍差不多的個頭,倒是牙齒由之前黑洞洞的門牙,長到一口整齊的白牙。

兩人的成績也一直沒有出過前三,三年來兩人一直是同桌,其實主要原因是調座位時沒人願意和杜藍坐在一起,當年她也算是在班裏一戰成名……

下午放學的時候,班裏的學生匆匆忙忙的收拾書包,争相往教室外湧去。杜藍坐在座位上,認真的做着題,直到教室裏的同學都走的差不多的時候,才慢慢的開始收拾書包。

陳曉輝也開始收拾書包,杜藍先一步收拾好了站起來道:“走吧!”

陳曉輝笑着點點頭,“嗯!”

路上陳曉輝一直說個不停,說他的楊青哥哥,說他福利院裏的弟弟妹妹的瑣事,每次杜藍只是簡短的回答一兩個字,他就會繼續開心的說下去,他知道杜藍其實在認真聽。

小鳴和小楠也長高了不少,校門口見到杜藍脆生生的打招呼,“杜藍姐姐。”杜藍照常從書拿出兩個果凍遞過去,兩人開心的接過,然後,她又從書包裏拿出一個遞給陳曉輝。

陳曉輝笑着接過來,這是三年來常見的一幕,每次她不會送貴重的零食,只是一些糖果、花生、巧克力之類的小零食。他沒有拒絕,但他會雕一些小兔子、小貓、小狗之類的可愛小動物送給杜藍當做回禮。

陳曉輝帶着小鳴和小楠往福利院走去,路上經過一家雜貨店的時候,小鳴和小楠站在門口的冰櫃處不動了。陳曉輝無奈看着兩人,輕聲哄道:“剛才不是吃了果凍了嗎?”

小楠仰着頭:“哥哥,冰激淩,我都忘了冰激淩是什麽味道了?”

小鳴也點頭附和:“是啊,我看同學們經常吃,我也好想吃。”

“以後哥哥買給你們吃,現在咱們快點回去吧。”說完扯了扯兩人胳膊。

就在三人準備離開的時候,雜貨店店主走了出來,店主是一個高大的中年男人,他對着三人和善的笑了笑,從冰櫃裏拿出三支雪糕輕聲道:“小朋友,送給你們。”

小鳴和小楠就要走過去,陳曉輝用力拉住兩人,“我說過不許接受陌生人的東西不記得了嗎?”

兩人噘着嘴,但是乖乖站着不動了。

陳曉輝擡頭對着店主禮貌道:“謝謝,不過不用了。”說罷,拉着兩人快步向前走去。

晚上回去,陳曉輝幹完雜活,寫完作業,才拿出杜藍借給他的小說看了起來,三年來,杜藍父親的藏書也被陳曉輝借閱了近小一半,自從上次弄濕一次後,後來他更加小心翼翼的注意保護。

合上書本,帶着微笑躺在床上,每天他對生活都充滿了感激,感激有好心人送給福利院東西,感激保育員們用心的照顧他們,但最最感激的是他的同桌、他唯一的朋友——杜藍。

他幾乎沒有去過福利院和學校以外的地方,但是她借給他的各種各樣的書,讓他仿佛随着主人公體驗了各種各樣的人生,讓他單調的生活豐富多彩起來。

小學畢業考試的最後一天。

離考試結束還有十五分鐘,杜藍把卷子又仔細的檢查了一遍,最後再沒發現可改的地方,才把卷子交上去。臨到門口時,掃了眼坐在教室後排的陳曉輝,他仍舊低頭認真檢查着試卷。

杜藍站在走廊裏,安靜的等着。

最後的結束鈴聲一響,裏邊的學生統一起立,老師把試卷一一收上來,學生們陸續走出教室,陳曉輝仍舊是走在最後面的一個。

陳曉輝剛出門口,就看到走廊裏杜藍安靜的望着他,他一瘸一拐的走過去,輕聲開口:“你考的怎麽樣?”

杜藍淡淡回道:“正常水平。”

陳曉輝放下心來,“那就好。”

杜藍又平淡道:“初中我們應該會分到一個班。” “到時我們說不定還可以做同桌。”

陳曉輝笑意止也止不住,開心的眼睛都眯了起來,“那真是太好了。”

杜藍扶了扶背上的書包帶子,轉身向樓梯口走去:“走吧。”

陳曉輝一瘸一拐的跟在後面。

到了校門口,程玉蘭的車還沒有過來,陳曉輝臨走的時候,和她道別:“開學見!”

杜藍輕聲回道:“嗯!開學見。”

陳曉輝走到馬路對面後,突然轉身過來,咧着嘴,遠遠的、用力的,對她揮了揮手。

來來往往的車流、行色匆匆的行人,對面少年燦爛的笑容。

杜藍的目光原本還沒收回來,看到後她也擡起胳膊揮了揮,然後,她就一直目送着少年一瘸一拐的身影,慢慢的走進,夏日的陽光裏……

後來的日子裏,這次告別,無數次在她腦海裏回放。

如果,當時她做些什麽,挽留他,或者讓母親開車送他,後邊的事,是不是就不會發生?

可惜,世事沒有如果。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會不會炸出一些人

☆、第 6 章

程玉蘭開車過來後,就看到杜藍安靜的站在樹下等着,臉上沒有不耐煩,這三年來,杜藍和他們的關系緩和了很多,平時交流也變的多了起來,他們從心裏感嘆當初轉學是一個正确的選擇。

杜藍上了車,正系安全帶的時候,程玉蘭開口:“你奶奶今天也過來了。”

“真的嗎?”杜藍眉目一下子鮮活起來,看得出她真的很高興。

程玉蘭心中嘆了口氣,看來孩子還是誰一手帶大和誰最親。

到了家門口,程玉蘭剛停好車,杜藍就迫不及待的下了車,一路小跑到門口,剛開門嗓子眼裏就百轉千回的叫道:“奶奶~~”

杜藍直奔客廳,秦葙寒穿着精致的旗袍坐在陽臺搖椅上輕輕的應了一聲:“藍藍回來啦!”

杜藍跑過去蹲在她身邊,手緊緊握住秦葙寒的手,“奶奶~~我好想你。”

杜德偉和程玉蘭站在客廳裏牙直酸,這麽多年杜藍從沒和他們說過這樣的話。

秦葙寒拍了拍她的小手,笑着道:“奶奶這不是來接你了麽,等成績出來,咱們就回去。”

杜藍眉眼彎彎,“嗯!”

自從被父母接回城裏後,每年寒暑假她還是要回奶奶家的。她從小在那裏長大,雖然奶奶家在鄉下,但實際上那邊家裏布置的要比這裏還精致許多。

她從來沒有見過爺爺,只是見過他的黑白照片,照片裏爺爺眉目清秀溫和,看起來就是一個很溫柔的人。小時候在村裏她常聽老人們講起爺爺和奶奶的故事。

奶奶當時是一個富裕鄉紳家的小姐,爺爺是一個小木匠,當初兩人在一起,奶奶家是反對的,但奶奶自己堅持下嫁,兩家關系弄得很僵,不過兩人的日子過得卻是和和美美,爺爺從來不讓奶奶幹一點重活,家裏的活主要都是他幹。

他們的家和鄉下其他家都不同,爺爺把家起成二層小洋樓,裏邊都是他自己親手打的家具,院子裏用木板鋪了一條小路,兩邊種着許多花果。院子右角還蓋了一個木制涼亭,夏天的時候,奶奶常在那裏獨自泡茶。

而杜藍最喜歡的是門口的一個木制風鈴,每次她一回家,就叮叮當當響個不停。

後來,奶奶娘家勢倒,爺爺奶奶就把兩位老人接過來住,慢慢的關系緩和下來。再後來,奶奶生

了兩個兒子,二兒子就是杜藍的父親。

只是在杜藍父親十歲那年,爺爺生了一場重病,就那樣輕易的走了……

奶奶一個人把兩個兒子撫養長大,那雙精致細膩的手慢慢的也變的粗糙,但是,在杜藍記憶裏,她一直都是優雅的、從容的,閑時亭下泡茶飲茶,或者給她念那些她收藏的詩集。

她記得最清晰的一段是:“胭脂不掩紅顏暮,道是哀傷別是露,兩相深情留不住,相思不往,淡看繁華暮。”而之所以這段記得清晰,是因為當時,秦葙寒的眼神,似懷念、似悵然,小小的她,找不出準确的形容詞。

等成績出來這幾天,杜藍每天在書房裏和奶奶一起看書,有些她很喜歡的會推薦給奶奶,有些深奧不明白的也會問她,每次秦葙寒不會說太多,只是簡單的幾句話,就會讓她有新的體悟。杜藍每天沉浸在裏邊過的不亦樂乎,就這樣很快一周過去,到了考試成績出來的時候。

程玉蘭在網上查了成績,和杜藍預想的差不多,初中分在重點班沒問題。一家人徹底放下心來,秦葙寒也準備帶她回鄉下。

臨走前一天,她想到了陳曉輝,她知道以兩人成績,初中分到一個班肯定沒問題,她就是突然想看看他最近過的怎麽樣,但陳曉輝沒有手機。

這天她把小了的衣服鞋子又收拾出來,晚上吃飯時,又提議道,“現在衣櫃裏以前的衣服有些放不下了,明天送到福利院吧。”

程玉蘭兩人相視一笑,都沒有意見,正好明天程玉蘭有空,就約好第二天上午過去。

到了福利院,杜藍照舊坐在車上沒有下去,程玉蘭和秦葙寒兩人進去,杜藍坐在車上一直盯着院裏,但是陳曉輝一直沒有出來,也沒見其他孩子到院子裏玩耍。

杜藍有些坐立不安,心急如焚的等到兩人出來,等她們一上車,杜藍就開口問道,“最近福利院裏一切都好嗎?”

程玉蘭搖了搖頭,神色有些憂慮,“有一個男孩失蹤了,聽說還是和你一所小學。”

杜藍大驚,“他叫什麽名字?”

“陳曉輝。”

杜藍一陣耳鳴,她打開車門,向福利院裏跑去,秦葙寒見她這樣也趕快下車跟了進去,她是聽過杜藍講過她的同桌的,沒記錯的話,當時說的應該就是這個名字。

杜藍跑到裏邊看到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應該是這裏的保育員,她直接抓住她的衣袖着急道,“阿姨,陳曉輝失蹤了嗎?什麽時候的事?”

“小朋友,你是誰啊?”保育員疑惑的問道。

這時秦葙寒和程玉蘭走了過來,程玉蘭開口道,“這是我女兒。”

“哦,原來是您女兒啊。”接着轉頭向着杜藍問道,“你怎麽知道陳曉輝的?”

“他是我同班同學,他什麽時候失蹤的?具體在哪裏?”

“學校考完試那天放了學他一直沒有回來,後來我們去路上找他也不在,周圍我們都找了一圈也不見他,直到晚上他也沒回來,第二天我們就報了警。”

秦葙寒開口:“那警察那裏有線索了嗎?”

“現在還沒有。”

杜藍急的眼睛都紅了,想到陳曉輝已經失蹤了一個星期,發生什麽事情都是有可能的,她又向保育員問道,“他再沒有親人了嗎?”

“有一個準備資助她的女人,我們已經通知她了,她現在正在一起找曉輝。”

杜藍身體有些控制不住的發抖,轉身看向旁邊的秦葙寒。

秦葙寒第一次看到杜藍眼含淚光的樣子,她輕輕的抱住了她,安慰道,“先別擔心,我們和他們一起找,很快就會有消息的。”

秦葙寒又向保育員問道,“你們有陳曉輝的照片嗎?”

保育員想了一下道,“有,是之前資助活動時的合照,我去找找。”

杜藍接過照片,照片裏一群孩子還有幾個大人,陳曉輝站在第二排有些羞澀的抿着嘴笑,大大眼睛清亮有神。

程玉蘭用手機拍了照片發給杜德偉,把事情簡單和他說了一遍,又把照片群發了一遍,編輯了一段話說明。

整個一天,三人在學校旁邊挨家挨戶問了一遍,中午程玉蘭強逼着杜藍在旁邊的面館簡單的吃了碗面。

三人一路問到學校門口,仍舊沒有任何線索。杜藍站在大門口,出神的看着馬路,它依舊車水馬龍,來往的路人依舊行色匆匆,只是那個站在對面咧着嘴用力向她揮手的少年,不見了!

杜藍眼淚霎時湧了出來。

那天,明明是開心的道別,怎麽最後說不見就不見了呢?

直到晚上十點,程玉蘭勸還要繼續問下去的杜藍,“今天太晚了,你奶奶身體也受不住,明天咱們再出來找找。”

杜藍仰頭看向秦葙寒,“奶奶,陳曉輝他是我同桌,他那麽善良,怎麽會發生這種事呢,現在他已經失蹤一周了我才知道,一周這麽長的時間都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情。”

秦葙寒把她摟在懷裏,輕拍着她的背,喃喃道:“會找到的,會找到的。”

最後秦葙寒坐在車裏休息,程玉蘭和杜藍兩人又把還沒關門的店鋪問詢了一遍,仍舊一無所獲。

直到杜德偉開車過來,幾人才一起回了家。

夜裏杜藍躺在床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最後坐起身來,望着窗外的圓月,從來沒有信仰的她,開始發自內心的祈禱,不管是上帝還是觀音菩薩或者是如來佛祖,只希望能馬上找到他,祈禱他沒有經受任何折磨痛苦。

第二天一早,她早早的起床洗漱,沒等程玉蘭兩人收拾完,就坐在客廳等他們。這一天又在忙碌的尋找中度過。

熾熱的太陽烤着大地,也烤着在路上轉個不停的杜藍,她汗流浃背的和母親穿行在每個街道上。周圍人來人往,她一個一個的巡視過去,她不願錯過路過的任何一人。

秦葙寒因為腰疼第二天就留在家裏等消息,程玉蘭一直陪着她,雖然她也很心疼同情陳曉輝,但實際上失蹤這麽多天,她已經不報希望了。

短短兩天的時間,杜藍黑了很多,也瘦了一圈。但能找的地方都找了一圈,還是沒有任何消息,杜藍的心也一次次沉了下去。

葉曼失眠了一晚,早上迷迷糊糊睡着的時候接到了福利院院長的電話,聽完電話,她充滿了不可置信,她還清晰的記得那天告別時候少年因為許久未見而略帶羞澀的笑容。

葉曼随手拿了一件衣服就開車去了福利院,陳曉輝是在放學的路上走丢的,她和福利院的人在學校旁邊挨家挨戶的問了一遍,沒有任何線索。警方那邊也一直沒有消息傳來。

葉曼最後求助陳深,把陳曉輝的照片發給他,陳深在自己的微博上發了求助信息,很快就有網友回饋線索,葉曼把線索提供給警方,自己也一條一條的跟蹤詢問,晚上累的攤倒在床上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已經有幾天沒有想起楊青了……

楊青一直很喜歡陳曉輝,如果他知道這件事情的話,會怎麽做呢?或許會很快找到線索吧!

晚上只睡了三個小時,一早,葉曼又打起精神出了門,萬一今天會有消息呢!

失蹤第十天的時候,警方那邊傳來消息……

作者有話要說: 葉曼和楊青的故事請看《淨土》,這裏就不多述了

☆、第 7 章

在失蹤的這十天裏,陳曉輝一直被一個中年雜貨店店主關在地下室裏,性侵……

葉曼開車去醫院的路上,握着方向盤的手一直在抖,接完警方打來的電話後,她的腦子裏就嗡嗡作響,這種事雖然在新聞上經常看到,但發生在那個從小被父母抛棄卻一直笑容燦爛的小男孩身上,葉曼心像針紮一樣疼。

杜藍和程玉蘭也接到了福利院的電話,他們一家一起趕到醫院,剛進大門,就看到一輛救護車裏推出一個血淋淋的男孩,杜藍瞬間身體僵直,站在原地直愣愣的看着推車從她身旁經過。

幸好,上邊是一個陌生的面孔。

杜藍繼續向前跑着,她的心髒有如雷鳴,耳朵裏嗡嗡在響,周圍的聲音總是隔了十幾秒後才能傳到她的耳朵。

不知道具體到了幾樓,她只是随着程玉蘭的手跑着,最後,終于停在了一個病房前。她認出了其中一個是之前的保育員,那個保育員站在門口抹着眼淚。

杜藍鼓起勇氣,走到門口,隔着玻璃她看到了陳曉輝。

他緊緊縮成一團,窩在病床陽光照射不到的一角,仿佛害怕窗外的陽光灼傷他。瘦弱的胳膊上密密麻麻一些觸目驚心的傷痕,他長長的睫毛低垂,眼神呆滞的望着地面。

杜藍心都碎了!

眼淚止不住的湧了出來,她不敢想象這十天他是怎麽度過的,當她在書房裏無憂無慮看書的時候,他在那個陰暗潮濕的地下室裏,經歷着人生最黑暗的時刻……

少女的早慧,對這些事隐隐已有了概念。

她在心裏問自己,這到底是為什麽?

為什麽這個世界這麽殘忍?為什麽世界上有這麽喪心病狂的人?他已經失去了父母失去了健全的

身體,為什麽還要再讓他經歷這些?

那胳膊上猙獰的傷痕,不知道衣服底下還有多少。

身上的傷痕可以淡去,心上的呢?

杜藍想到病房裏邊去看他,被秦葙寒攔住了,她看着她不忍道,“他肯定不想你看到他這個樣子,你先假裝不知道吧!”

杜藍望着裏邊的陳曉輝,點了點頭。

葉曼到了醫院,先看到的是病房外的趙院長和保育員,幾個人站在門口抹眼淚,葉曼同她點點頭打過招呼,從病房的玻璃部分望進去,就看到抱着腿縮在床腳的陳曉輝,單薄瘦弱的少年蜷縮的像一個嬰兒。

葉曼向他病床走去,她的腳步不自覺的放的很輕很輕,仿佛怕驚擾到這個脆弱的少年一樣。

陳曉輝感到有人靠近,微微擡起了頭看她,曾經清亮的眼睛現在完全沒有神采,裏邊泛着觸目的血絲,他看着她反應了好一會後,才輕聲問了一句:

“姐姐,楊青哥哥呢?”曾經那個高大結實的背影,給他無限的憧憬和依靠,現在也抛棄他了嗎?

葉曼忍了忍眼眶中的淚水,平穩了下聲音道,“他……他是一個警察,現在有任務……他也是身不由己。”

陳曉輝緩緩的收回視線,再沒有開口。

葉曼出去後直接把福利院趙院長拉到走廊另一邊,她沒做寒暄,直接開口,“我準備收養陳曉輝。”

趙院長有些吃驚,反應了幾秒後慎重道,“你是認真的嗎?”

葉曼點了點頭,“我很認真。”

這個和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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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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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魂導科技的進步,鬥羅大陸上的人類征服了海洋,又發現了兩片大陸。魂獸也随着人類魂師的獵殺無度走向滅亡,沉睡無數年的魂獸之王在星鬥大森林最後的淨土蘇醒,它要帶領僅存的族人,向人類複仇!唐舞麟立志要成為一名強大的魂師,可當武魂覺醒時,蘇醒的,卻是……曠世之才,龍王之争,我們的龍王傳說,将由此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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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爺,今天套路了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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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父母逼婚,她随便拉了一個相親對象閃婚了,然而卻沒想到弄錯人,領完證後才發現自己嫁了A市第一軍閥世家的大少爺,權傾京城、尊貴霸道的太子爺司徒昊!OMG!他到底看上了她哪點啊?現在要後悔還來得及嗎?“你覺得我們再進去換個證可能嗎?”她小心翼翼的問道。男人挑了挑眉,“你是想剛領完證就變成失婚少婦嗎?”“可是……”“一年時間!簡雲薇,我們給彼此一年時間,如果到時候還是不能接受,那麽我們就離婚!”男人認真的說道。然而,一年時間不到,她就發現了,原來他娶她,真的是別有用心……“上校大人,我們離婚吧!”她将一紙協議甩到他的桌面上。男人一怔,唇角勾起一抹邪魅,“軍婚不是你想離,想離就能離!”這個時候她才發現,自己上錯賊船,被坑了,面對這個徹夜索歡、毫無節制的男人,她期期艾艾,“上校大人,我錯了,今晚求休假!”

暴君寵妃:夫君欠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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套路玩的深,誰把誰當真?
她是驕橫跋扈的公主,他是冷傲暴虐的國君,她誘拐敵國後被侵犯,殺他妻妾,滅他子嗣,卻寵冠後宮……

霸寵妖妃:獸王帝尊,輕點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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誤闖美男禁地結果會怎樣?吃盡豆腐,占盡便宜,吃過抹嘴就跑呗!
她心狠手辣,殺伐果斷,愛錢如命。他霸道變态,腹黑無情,卻愛她如命。她怼上他,颠翻這片大陸。
她說,什麽都能商量,唯獨金錢不能。他說,擋她財路者,皆殺無赦!
“吃幹抹盡還想跑?我們一起啪啪可好?”美男追上來了。
她怒道:“不好,待我鳳禦九天,必然攪他個天翻地複。”
他笑:“那先來攪本尊吧!”她吼:“乖乖的老實躺好!”

重生醫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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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才醫學博士穿越成楚王棄妃,剛來就遇上重症傷者,她秉持醫德去救治,卻差點被打下冤獄。
太上皇病危,她設法救治,被那可恨的毒王誤會斥責,莫非真的是好人難做?
這男人整日給她使絆子就算了,最不可忍的是他竟還要娶側妃來惡心她!
毒王冷冽道“你何德何能讓本王恨你?
本王只是憎惡你,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元卿淩笑容可掬地道“我又何嘗不嫌棄王爺呢?
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臉罷了。”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姐。”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