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三節自由活動課
頭,“乖!”
葉曼仔仔細細的看着他,在這個地方,他已經蛻變成了真正的男人。
車上,葉曼把一個新款的手機遞給他,“號碼還是以前那個。”
陳曉輝接過,“謝謝!”
他猶豫了一瞬,最後還是按了開機。
伴着開機鈴聲,他搖下車窗。
國道兩邊是寬闊的田野,種滿了向日葵,黃色的花瓣迎着太陽,随風搖曳着。
窗外疾駛的風吹起他的頭發,他閉上眼睛,伸出手掌,讓風自由的穿行其間。
空氣裏都是自由的味道。
突然,電話響了起來。
熟悉而又陌生的聲音驚的他打了一個激靈。
他略顯慌張的拿起手機。
……
作者有話要說: 年後事多,斷了一段時間,今日起恢複更新,後面篇幅不會太長,喜歡此文的朋友,讓我看到你的小手~~
☆、第 34 章
來電顯示是一個陌生號碼。
葉曼看了過來,陳曉輝的表情凝滞,右手緊緊攥着手機。
葉曼輕聲道:“接吧!”
陳曉輝屏住呼吸,接了起來。
對面一個粗犷的男聲,“卧槽,真通了!”接着又道:“是曉輝吧!我是劉磊。”
陳曉輝呼出剛才不敢呼出的那口氣,勾起一絲微笑,“是我!”
“我猜到你應該出獄了,所以打你以前的號想試試運氣,沒想到還真的打通了。”
“我姐姐一直給我留着。”
“咱姐真是好樣的。”
陳曉輝笑着看了眼專心開車的葉曼,輕聲道:“是的。”
“哎!我跟你說,我再過幾天把畢業證領了也就回去了,到時過去找你哦!”
“好!”
“那個……那個……杜藍的消息你知道嗎?”
“……嗯!”
“那我就不多嘴了,挂了啊,回去聯系。”
“好,回來見。”
對面傳來劉磊嘹亮的幾聲笑,“哈哈哈哈!回來見!”
門外的門鈴聲響起後。
杜藍一邊嘟囔,“這麽早,誰呀?”一邊過去開門。
餐廳的杜德偉也放下了手中的報紙,看向門口。
杜藍開了門,接着皺眉道:“你來做什麽?”
門外的白瀚宇笑着道:“我給你打電話,你沒有接,我有些擔心,所以上來看看。”
“你怎麽知道我家幾樓的?”
“我之前送你看到你家燈亮,猜到的。”
這時程玉蘭走了過來,“誰啊?”
杜藍擋住門口,“一個朋友。”
白瀚宇笑着熱情道:“阿姨您是杜藍的母親吧!常聽她提起您,您看起來真年輕。”
“你是?”
“阿姨您好!我是杜藍的高中校友和大學校友,英國留學時我們也在一起,我叫白瀚宇。”
杜藍冷淡道:“我有事要出去,你們先聊吧!”說罷直接要出去。
程玉蘭一把把她拽住,“你朋友過來還出什麽門,有什麽事這麽重要。”“說罷,又笑着對白瀚宇道:“小白啊,進來吧!”
白瀚宇笑着道:“好的,阿姨。”
他走到客廳,對着沙發上的杜德偉道:“叔叔您好!我是杜藍的朋友白瀚宇。”
“哦!你好!”“這是第一次她的朋友來家裏呢!”
程玉蘭也走過來,熱情道:“做吧!”“喝茶還是飲料?”
“白水就好了,謝謝阿姨。”
“小夥真客氣。”
杜藍拿出包裏的手機,上邊只有一個未接來電,雖然她調的是震動,但也不至于感受不到吧!她看着坐在客廳裏已經和杜德偉愉快的攀談起來的白瀚宇,眉頭緊蹙。
程玉蘭從廚房沏好茶端出來,拉過仍在玄關站着的杜藍,“幹嘛呢?有男朋友怎麽從來不說,小情侶吵架了?人家都找上門來了還生氣呢?”
杜藍甩開她的手,“他不是我男朋友。”
“好了好了,不管怎樣,來者是客,不要失禮。”
杜藍耐着性子和他們在客廳裏坐了一會,中間白瀚宇和程玉蘭杜德偉兩人相談甚歡。他什麽都有所涉獵,和杜德偉很有共同語言。
然後他似不經意提道:“其實我的導師很看好杜藍,一直希望她留下讀研呢!”
程玉蘭掃了杜藍一眼,意味深長,“是嗎?這倒沒聽杜藍沒提過。”
“她學習成績一直很優秀,金融方面很有天賦,導師很喜歡她。”
“哎呀!看來她在英國沒少麻煩你呀!”
白瀚宇掃了眼旁邊一臉冷淡的杜藍,笑着道:“沒有,她很獨立,倒是我可能麻煩她多一些。”
“在國外就應該相互照顧麽。”
杜藍看了看手表,已經将近九點,她怕時間來不及,轉頭瞪了白瀚宇好幾眼,白瀚宇視若無睹。
最後一直到快十點的時候,杜藍徹底沒有了耐心,驀的一下站起身,準備出門。
白瀚宇适時起身,客氣道:“謝謝叔叔阿姨的招待,我還有些事情要做,得先走一步,這次沒有準備,下次一定再來拜訪。”
“小白客氣什麽啊,下次直接過來就行。那午飯不在這裏吃了麽?”
“不了,謝謝阿姨,實在是和朋友約好的,推不掉。”
“好好!那下次一定要過來啊!”
“好的,再見!叔叔阿姨!”
程玉蘭一直把他送到門口,杜藍也走到門口準備出去,程玉蘭笑着道:“那你們一起吧!”
電梯裏,杜藍一直沉默着,旁邊的白瀚宇也沒有開口解釋什麽。
下了樓,走出小區,杜藍停在門口,轉身對着後邊的白瀚宇冷聲道:“白瀚宇,該說的我都和你說過了,你到底想做什麽?”
“四年,整整四年,就是一塊冰也該捂化了。沒關系,我還有耐心,但是,你今天去做什麽,真當我不知道嗎?”
“我去做什麽是我自己的事,我自認從沒有過暧昧的态度讓你誤會,也請你保持距離,不要出現在我家。”
“你現在去也已經晚了,他已經被接走了。”
“你說什麽?”
白瀚宇失控大喊,“我說他被接走了。你現在去也沒用了。”
“你怎麽知道我要去做什麽?”
白瀚宇沉聲道:“我知道,我知道今天是他出獄的日子!”
杜藍有些驚訝,但她并不關心他是如何知道的,所以表情很快平靜下來,“既然你知道,就不要做失禮的事,不然我們連普通朋友也做不成了。”
“杜藍,杜藍,你的心是鐵做的嗎?還是你只對他一個人溫柔呢?四年了,你對我就沒有一點感情嗎?”
“我一直都當你是普通朋友。”說罷,杜藍頭也不回的向前走去。
白瀚宇在後邊大喊,“你覺得你父母會同意你們在一起嗎?”
杜藍沒有回頭,只是平淡道:“那是我的事情。”
白瀚宇站在原地,再一次,望着她的背影遠去……
杜藍直接攔了一輛出租車,報了地址後,司機不時的從後視鏡裏看向她。
杜藍忍不住催促,“能麻煩再快一點嗎?”
司機師傅也忍不住道:“姑娘,你這是要去見小情人嗎?”
杜藍瞥了他一眼,沒說話。
司機師傅繼續自己腦補道:“小姑娘,我跟你說,現在可多小白臉詐騙犯,不好好工作掙錢,整天就欺騙你們這些天真的小姑娘,你們這些沒有社會經驗的小姑娘最後被騙財騙色還死心塌地的,啧啧……”
杜藍抽了抽嘴角,“師傅你想多了!”
一路到了監獄門口,她付了錢快速的下了車,監獄大門依舊緊閉,不見有任何人出來也不見外邊有人等着。她問了一下門口的獄警,“你好,請問陳曉輝是今天出獄吧?”
“是的,他一早就被接走了。”
“哦……”“謝謝!”
“不客氣。”
杜藍失落的轉身,剛才的司機師傅停在那裏還沒走,見她走回來,語重心長道:“小姑娘,我就跟你說過小白臉信不得麽,還是死心吧!走,我送你回去,這裏不好打車。”
杜藍沒有心情反駁他,但還是重新坐上了車,她知道對方也是好意。
路上,她出了一會神。然後想到什麽,拿出手機,撥出了那個熟記于心的號碼。
對面“嘟嘟”聲傳來。
她下意識的咬着指甲,等待着。
沒有人接……
她又撥了過去。
依舊沒有人接。
一路上她打了三十幾通電話,直到手機傳來電量提醒,她才罷休。
陳曉輝坐在椅子上盯着床上一直在震動的手機,沒有過去。
每次它停止震動後,不隔兩秒,就又震動起來。
直到,最後徹底平靜下來。
他心裏默念,三十五次。
號碼仍舊是他刻在腦子裏的那個號碼,他知道,她回來了!
中午,葉曼做了一桌豆腐宴給他洗塵。
吃飯之前,他把手裏的東西放到桌上推給葉曼,“這是我在裏邊做的,送給你。”
葉曼拿了起來。他推過來的是一個線繩做的鑰匙鏈,金屬環下邊挂着一個白色線繩做的老虎,她笑着道:“我很喜歡。”
陳曉輝羞澀的笑了笑,低頭吃起了碗裏的米飯,中間好幾次他的筷子只夾離自己最近的那盤麻婆豆腐。
杜藍看出他的拘謹,不停的往他碗裏夾菜。
陳曉輝默默的把碗裏的飯都吃幹淨。
吃完飯他自覺的去洗碗,葉曼沒有阻攔。
洗完碗他回到房間,發現桌子上放着一個信封,他打開。
裏邊是兩千塊錢現金。
陳曉輝站在原地,緊緊的攥着信封。
五年的時間,同齡人不是已經學有所成,就是已經在社會上擁有了立足之地,而他,不過是一個剛出獄一無所成的瘸子罷了!
耳邊又傳來那個少女的聲音:“永遠不要被打敗!”
他把信封原封不動的放到抽屜裏。
作者有話要說: 陳曉輝終于出來啦!
☆、第 35 章
中午他網上查好路線,下午等葉曼去了店裏。
他把自己那些木雕打包好,拎着包準備出門。
臨出門前,大黃咬着他的褲邊哼哼着不讓他走,他蹲下安慰它,“我晚上回來,你在家乖乖的。”
最後他撫摸了它半天,它才不情不願的放開。
五年過去,城市裏高樓林立,愈加繁華。
陳曉輝頂着烈日,把市裏的木雕工藝品店一家一家的找過去。
禿頂的中年老板摩挲着手裏的木雕,贊嘆道:“不錯不錯,雕的很好。”
陳曉輝站在對面,道:“那可不可以放在你這裏寄賣呢?”
老板摸了摸自己的啤酒肚,沉吟了一下,道:“哎!你這些雕的是很不錯,但你也應該知道,這一行,看的是作者名氣,我這麽大的店,來的都是大客戶,他們有時過來不看作品,直接問作者的最新作品下單。不知名的人,雕的再好,在他們眼裏也只是哄小孩子的玩意罷了。”
“我知道了,麻煩你了,老板。”
“哎!沒事沒事。”
陳曉輝臨走之前,看了眼店裏擺在最中間的那個木雕,是一幅山水作品,中間有許多镂空設計,每一個細節都很精致,而整體又給人感覺大氣恢弘。相比起來,自己的作品确實是哄小孩子的玩意罷了!
最後他掃了眼上面的挂牌,作者——李國峰,價格五十萬元。
老板看着他轉身一瘸一拐的走出店裏,最後喊道:“你去小一點的店鋪裏邊問問,那些店裏散客多,應該會有機會。”
陳曉輝轉身對他鞠了一躬,“謝謝!”
老板笑着揮了揮手。
一直到天擦黑,陳曉輝仍舊背着挎包輾轉在路上,他已經大大小小問過十五家了。
公交車又停了下來,他下了車。這是他網上查到的最後一家店鋪。
他走了進去。
……
結果依舊!
出來後,他沒有直接坐公交回去,而是在周圍轉了起來。這個時間點,夜市的商販已經出來擺攤。這邊地理位置不錯,臨近幾個高中和大學。
他在夜市的邊角找了一個空位,拿出包裏的襯布,把一些小木雕放在上邊。
旁邊賣衣服的小夫妻好奇的看了眼地上的木雕,那個男人道:“你那些是自己做的還是批發的?”
“自己做的。”
“哎!手藝不錯啊!”“這邊還沒見有人擺攤賣過這個。”
“哦!是嗎?”
“是呀!你這些東西這邊的女學生應該會喜歡。”
陳曉輝禮貌的笑着道:“謝謝!”
因為他的位置比較偏,而且他也不向周圍的小販一樣吆喝,過了二十幾分鐘,都沒有人過來問。
他右腳無力,沒法蹲在地上,最後索性坐在地上,擦了擦頭頂的汗,他挺直背脊,安靜的望着來來回回的路人。
有一個女學生似乎感受到他的目光,看了過來,接着她拉着旁邊的朋友走了過來。
“你這些木雕怎麽賣?”
“小的十元,大一些的十五。”
女生選了一只小兔子,她的朋友選了一只小狗,因為确實很喜歡,兩人沒有講價,直接付了錢。
臨走之前,女孩對陳曉輝羞澀的笑着。
陳曉輝把手裏的二十塊錢裝到兜裏。
做生意總是這樣,一旦開了張,後邊就順遂很多。
一直到晚上九點,他大大小小賣了十五個木雕,一共掙了一百八十元。
他把剩餘的木雕收到包裏,拍了拍身後的土,一瘸一拐的向公交車站牌走去。
葉曼已經在家裏做好了飯等着他,她沒有問他做了什麽。
陳曉輝洗漱完回到卧室,又拿起了刻刀開始雕刻。
第二天他也一直在雕刻,中午做好飯等葉曼回來,下午不到四點,帶着木雕,去了昨天的夜市。
杜藍遠遠的看着那個坐在地上擺攤的陳曉輝,他安靜的坐在那裏,有人問詢,他微笑着回答,陸陸續續,他賣了十幾個小木雕。
她是從他小區門口一路跟過來的。
五年未見,他又長高了一些,将近一米八的個頭,身體比以前結實了很多,但五官卻比以前瘦削了許多。他一瘸一拐的走着,沉重的挎包壓在他的肩膀上,他的速度不快,但仍舊挺直的前行着。
陳曉輝在賣了第十七個木雕後,擡頭,就看到了——她!
那個五年來每個日夜裏魂牽夢繞,卻又膽怯不願相見的——她!
背後熙熙攘攘的人群,大聲吆喝的商販,而她,只是站在路的那邊,靜靜的望着他。
她頭發長了很多,已經快到腰部,五官褪去了青澀,更加明麗起來。她仍舊穿着那年夏天常穿的淡藍色連衣裙,白色帆布鞋。
她的眼睛裏似有千言萬語,又似乎什麽都沒有。
夜市裏熙熙攘攘的人群有時會阻隔他的視線,短短的一條馬路,卻似一條銀河……
“小哥。”
“小哥!”
“啊……呃!”
“你這個木雕多少錢?”
“十塊錢。”
對方給他付了錢,走了。他一下子又沒有擡頭的勇氣。她真的在那裏嗎?還是像以往一樣只是錯覺?
一雙白色帆布鞋走到他眼底,他驀地擡頭。
她就站在眼前,微笑的望着他。
陳曉輝似期待、又似投降般的喃喃道:“杜藍……”
“這位小哥,你剩下的木雕我全包了,可否跟我去旁邊散散步聊聊天呢?”
陳曉輝無奈的搖了搖頭,把剩下的木雕收起,起身道:“走吧!”
杜藍笑着跟在後邊。
旁邊賣衣服的小夫妻面面相觑,“現在泡帥哥這麽容易了?”
兩人一路走到附近的廣場停下,杜藍指了指旁邊的座椅,“坐下聊吧!”
說罷率先坐了過去。
陳曉輝走過去坐在了離她半米處。
杜藍看向旁邊的他,率先開口:“我聽劉磊說你自考讀完了大學,恭喜你!”
陳曉輝低着頭沒有看她,低聲道:“謝謝!”
“未來有什麽打算?”
“努力生活。”
“那你未來規劃裏……有我嗎?”
陳曉輝轉頭看向了她,那個總是驕傲的少女,現在正用小心翼翼的眼神看着他,他不忍的閉上眼,喃喃道:“對不起!”
“為什麽要說對不起呢?你從來沒做錯什麽。”
陳曉輝沉默。
“之前你在裏面過的好嗎?”
“挺好的。”
杜藍望着天空,今夜的星空的仍舊燦爛,五年來,同一片星空照耀着自己和遠方的他。
“陳曉輝。”
“嗯!”
杜藍轉頭認真的看着他,“我在望着你,所以……你永遠不要被打敗!”
半晌,陳曉輝輕聲道:“好!”
杜藍笑了笑,起身,頭也不回的走了。
陳曉輝一直看着她的背影在夜色裏消失不見,才起身,向公交站牌走去……
杜藍回到家裏,程玉蘭坐在客廳裏等着她。
她換鞋的時候,程玉蘭直接開口質問:“去哪了?”
“出去逛了逛。”
“自從回來後每天都不在家好好待着,每天出去要見誰呢?”
杜藍看着她,平靜道:“媽,我已經是成年人了。”
“成年人?成年人就更應該明白什麽事該做,什麽事不該做。”
“這是我自己的事。”
“你這次回來說不讀研是不是因為那個男孩?”
杜藍沉默。
程玉蘭語重心長,“藍藍,這麽多年了,你還不明白嗎?有些事一旦發生,不管什麽原因,在這個社會上就已經無法立足了。”
“不會的。”
“你還太小,想法還是太天真了!”“藍藍,你繼續準備一下,過段時間還是回英國讀研吧!”
“媽,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會拿主意。”
程玉蘭看她态度冷漠,徹底生氣了,她大聲道:“我知道你等着那個男孩,他一出來,你就回來了。”“你知不知道他是一個殺人犯呀?他現在出來以後能做什麽?你認為我和你爸爸會眼睜睜的看着你和一個殺人犯在一起嗎?”
“那個案子你們也都知道的,你怎麽也這樣說他?”
“沒人會關心背後的原因,人們只知道他是一個殺人犯就足夠了。”
“可我知道他,我知道他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程玉蘭抓住她的肩膀,“有什麽用,有什麽用啊藍藍,聽媽媽的話,回英國去吧,慢慢就淡忘了。”
杜藍拂開她的手,“我累了。”轉身走回了卧室。
随着關門聲,傳來程玉蘭最後輕飄飄的一句,“你們沒有未來的……”
陳曉輝坐在床邊,摩挲着手中厚厚的一摞信封,這些都是幾年來她寫給他的信,他讀了無數遍,裏邊的內容可以倒背如流。
她考上大學了,是那所當年他們約定好的那所省裏最好的大學。
她拿到獎學金了。她一直是那麽優秀。
她……要出國了!她還會回來嗎?還是不要回來了吧,遠遠的,淡忘了吧!
拉開書桌右邊第二個抽屜,裏邊放着另一摞信封。這摞沒有寄出的、也永遠不會寄出的回信,
……只能安靜的躺在這個角落!
一切都結束在那個夏天,那個廠房,那個……
看不到未來的夜晚!
這個世界這麽大,我已沒有通向你的路!
☆、第 36 章
第二天,陳曉輝去擺攤,遠遠的,又看到了她。
這次,她沒有走過來,只是在那裏安靜的看着,安靜的陪着他。
短短的一條馬路,好似一條永遠無法跨越的銀河。
第三天,第四天……
她依舊在那裏。
陳曉輝坐在旁邊小夫妻借他的馬紮上,拿着刻刀刻着木雕,因為太入神,有時有人上前問詢,他需要反應一下才停下來微笑着回答。
因為存貨越來越少,為了多趕一些,不得不這樣,沒想到反倒好奇圍觀的人多了起來,賣的也比前兩天多了很多。
這樣一來,存貨更少了!
做一個簡單的木雕,手工時間最快也需要兩天,這段時間賣的都是這幾年來的存貨。
周圍的攤販倒是和他熟悉起來,每次見他過來都熱情的打招呼。
陳曉輝放下手中刻刀,吹了吹雕刻好的兔子上的碎屑,發現對面站着一個十歲左右的小女孩,歪着頭,有些羞澀的望着他,他知道她是斜對面賣烤串的中年夫妻家的女兒,有時會跟着出攤。
陳曉輝揮了揮手中剛雕好的兔子,打了個招呼:“你好!”
小女孩有些猶豫,最後還是慢慢的走了過來,“你好!”
陳曉輝把剛雕好的兔子遞過去,“喜歡嗎?”
小女孩怯怯的看了看他,點了點頭,小聲道:“喜歡。”
“送給你。”
小女孩開心的接過,大眼睛眯了起來,脆生道:“謝謝!”
陳曉輝笑了笑,溫聲道:“不客氣。”
小女孩臉一下子紅了起來,拿着兔子轉身跑開了。
他望着小女孩蹦蹦跳跳的背影,笑了笑。
晚上回到家中,坐在書桌前想着事情,這幾天,他腦海裏總是浮現那天在木雕店裏看到的那幅作品,相比之下,自己需要學的還太多太多。
他拉開抽屜,拿出裏邊那張名片。
五年的時間,錯失了的機會還會再次向他招手嗎?
他算了算最近擺攤賺的錢,除去花銷,現在還有一千五,五年前比賽的獎金他還留着兩千。
剩餘的木雕越來越少,他想,先把這個星期擺完,湊齊五千元。
然後再另做打算。
第八天的上午,他的電話響了。
是劉磊。
“喂,曉輝啊,我回來了,中午一起吃飯啊,我訂好了地方,離你那裏不遠,在商貿城對面的那家火鍋店。”
“好的。”
“行,那到時見。”
“好,待會見。”
陳曉輝放下手中做了一半的木雕,換了一身衣服,給葉曼發了信息,出了門。
到了火鍋店,剛推開門,就看到劉磊在後面的一個卡座咧着白牙對他揮着手。
他一瘸一拐的走過去,店裏的人好奇的看過來。
他走過去,才發現裏面還坐了一個人。
——杜藍。
陳曉輝沒有太驚訝,杜藍坐在那裏只是靜靜的望着他。
劉磊率先打破沉默,他拍了下陳曉輝的肩膀:“兄弟,比以前結實了啊!”
陳曉輝笑着落座,坐在了劉磊旁邊,“你還和以前一樣。”
“哪裏一樣?明明變帥了很多。”
杜藍笑着道:“是不一樣,确實比以前黑了很多。”
“喂!我這是健康膚色好嘛!”
這時服務員過來,劉磊直接把菜單推給杜藍,“女士做主。”
杜藍笑着欣然接過,點了一些三個人的量把菜單給了服務員,她擡頭看着兩人。
現在的陳曉輝在劉磊面前也一點都不顯瘦弱,他的皮膚經過日曬也比以前稍微黑了些,但仍舊很細致。
劉磊正在抱怨,“現在找工作也不容易,我這學工程預算的,還是得每天在工地上跑上跑下,你們說我能不黑麽。”“對了,曉輝你以後有什麽打算?”
陳曉輝抿了口茶,“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你在裏面自考的時候為什麽不報一個好就業的專業,非得報法律,這個出來也就不了業啊?”
杜藍聽到這裏也靜靜的望着他。
陳曉輝睫毛低垂,半晌,回道:“其實報什麽專業都一樣,我只是想多了解一些法律知識而已。”
劉磊嘆了口氣,“不說這些了,今天我做東,咱們好好吃一頓,這麽多年沒見,怪想的慌。”
這時,正好服務員過來上菜。
劉磊又聊了些大學時的趣事,突然手機響了起來。
劉磊看了眼兩人低頭沉默的吃着碗裏的菜,他起身道:“你們先吃着,我去接個電話。”
劉磊一邊去洗手間一邊接起電話。
“喂!是劉磊嗎?”
“是,你是?”
“我是趙越啊,過兩天咱們高中同學一起聚會,你過不過來?”
劉磊想起他是高中時候的班長,他直接回道:“不了,正好最近都忙着加班,沒時間。”
“老同學這麽多年沒見,現在還都在本市發展,聚一聚以後有事也有個照應嘛!還有咱們那幾個美女也都過來。哎!對了,你有杜藍的聯系方式嗎?咱班裏的美女就那麽幾個,一定要把她也叫上。”
“沒有,有段時間沒聯系了。”
“聽說你們不是一個大學嘛,怎麽還沒聯系?哎!聽說那個陳曉輝也出來了,當年他們兩人也是夠轟動的,你說,他倆還在一起嗎?”
劉磊聲音瞬時冷了下來,“這是他們的事,我不知道,你們也不要再打擾他們了,高中那兩年還不夠嗎?”
“哎……哎……你”
劉磊直接挂了電話。
他看着鏡子裏的自己,已經褪去年少時的青澀,成為了一個高大結實的男人。
是啊!他們都長大了!
大家一路向前,忙着學業,忙着工作,忙着結婚。有幾人還會記得那年冬天被流言壓的喘不過氣來的少年和少女呢?
偶有回味,也不過是生活的調劑罷了!
只是這麽多年,他仍舊忘不了那年冬天,漫天風雪中兩個單薄的、沉默的、挺直的肩膀。
再後來,變成了一個……
他故意又在洗手間磨蹭了會,才往卡座走去。
遠遠的,就看到兩人沉默的相對着。
劉磊起身去洗手間後,杜藍一直盯着陳曉輝。
陳曉輝低着頭,摩挲着手裏的杯子。
杜藍看到他手邊的手機上戴着一個用藍色線繩做的心形的手機鏈。
她指着它開口道:“我可以看看嗎?”
陳曉輝擡頭,眼神躲閃了下,“可以。”
杜藍拿過他手機,摩挲着那個鑰匙鏈,“這個可以送給我麽?”
“當然。”
杜藍笑着取下它,直接綁在了自己手機上,“這是你自己做的吧!”
“嗯!”
“這是準備送我的對麽?”
“嗯……呃……不是!”“我給自己做的。”
杜藍定定的盯着他,淡淡道:“是麽?”
陳曉輝垂眼,“是的。”
“這麽着急否認,怕我誤會麽?”
陳曉輝低着頭,沒說話。半晌,他開口,“杜藍……別在執着了!”
“你到底害怕什麽?”
我害怕讓你和一個殺人犯在一起,害怕全世界的人都反對你笑話你,害怕你一往無前的勇氣用完,最後……
還是會離開我!
“我現在一無所有,能給你什麽呢?”
“我認識的陳曉輝不會被這些挫折打敗!”
陳曉輝擡頭看她,嘴角浮起一絲笑意,似感慨,似無奈,“現在不一樣了。”
“哪裏不一樣?”
“你知道的,我是殺人犯。”
“你已經服刑完畢了。”
陳曉輝笑着搖了搖頭,他心裏的刑,沒有結束。
杜藍用力的盯着他,“如果現在的你沒有勇氣走向我,那我就在原地等着你。”
陳曉輝長睫低垂,喃喃道:“值得嗎?”
杜藍笑了笑,擲地有聲道:“值得!”這個世界上,唯有你愛我勝過生命,還有什麽不值得呢!
陳曉輝怔怔的望着她,沒有說話。
劉磊回來了,他嘻嘻哈哈的走過來,“哎,公司一會沒我都不行,這不,好不容易休息一天,就啥都得打電話問我。”
杜藍看着他,“我們都知道你是你們公司的頂梁柱。”
“那可不,不然長這麽高這麽壯是幹啥的。”
陳曉輝臉上也浮起一絲笑意。
飯罷,三人各自散去。
陳曉輝遠遠的目送着杜藍走向站牌,坐上公交,才轉身回去。
回去的路上,陳曉輝手機響了起來。是一個本地陌生號。
他接了起來。
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喂!是陳曉輝嗎?”
“我是,劉警官。”
對方有些驚奇,“你能聽出來啊!”
“嗯!”
“我給你姐打了個電話,問她要了你的號,想問問你出來後生活的怎麽樣?對社會還适應嗎?”
“我挺好的,謝謝劉警官。”
對面劉毅壓抑的斷斷續續的聲音傳來,“……謝什麽……我根本就沒幫到你什麽,兩次都是……我就是希望你出來後生活的輕松些。”
陳曉輝平靜道:“劉警官,你不用自責,我不怪任何人,你也沒做錯什麽,依法辦事而已,我自己做出的選擇總要自己付出代價。”
劉毅并沒有因為他的話而好受些。雖然這些年來他時不時的跟監獄這邊熟人打招呼,讓多照顧他一些,也時不時去殘障機構,探望陳曉輝救出來的那個男孩,次數多了,男孩認得他,每次見他都傻笑着。
什麽都不懂,又何嘗不是一件好事。
或許他永遠都不會明白自己經歷了什麽,不用面對痛苦的回憶,不用面對周圍人們異樣的眼神。
他真心的希望小男孩過的好些,不然那個少年的犧牲又有什麽意義呢。
然而,心裏的負疚感并沒有減輕多少。
劉毅低聲道:“找工作要是遇到什麽麻煩,可以給我打電話,聽說你在裏邊車間技術最好,我可以介紹你到工廠裏工作,當然……如果你需要的話。”
“暫時不用了,我現在很好,謝謝你,劉警官。”“我想問下當年那個男孩現在在哪裏?”
劉毅報了地址。
“謝謝!”
“不客氣,那……你有什麽需要一定要給我打電話。”
“好!再見!”
“再見!”
“劉警官。”劉毅正準備挂電話的時候,陳曉輝突然叫了他一聲,劉毅屏住呼吸,只聽陳曉輝接着道:“你是一個好警察!”
劉毅仰頭,逼回眼中的溫熱。
好警察?他是嗎?
這麽多年,兇殺案、強奸案、搶劫案每年破獲無數,和陳曉輝類似的案件也見了許多許多,申訴無門的家長,無法擺脫的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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