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三節自由活動課
年陰影,周圍的流言蜚語,最終……多數走向自殺的少年少女。
這樣的事對于旁人來說,不過是茶餘飯後的談資,與他們這些警察來說,也不過是淡淡的唏噓,但對于當事人,卻是他們一生的夢魇。
他能做的,太少,太少。曾經熱血的心漸漸麻木,但或許是因為那時他剛成為警察,又或許是因為當年他第一個沖到地下室,對這個少年最後的命運,還有當年審訊時他說的那些話,他總是無法釋懷。
好警察?
他的心,在被撫慰了一遍後,又插上了一箭。
挂了電話,陳曉輝望着車窗外,五年過去,這個城市沒有太大變化,依舊高樓林立,車水馬龍。
劉毅奇怪他能聽出他的聲音,他當然能聽得出,那個地下室裏,看到第一束光明的時候,他抱着他,輕聲道:“別害怕,沒事了……沒事了……”
曾經無數次的噩夢裏,那個聲音一次一次的解救了他。
後來,那個聲音懷疑的說:“那只是你的一面之詞……你的年齡已經超出了他的狩獵範圍……”
“既然報了警,為什麽不等等呢?”
夢醒,睜眼,仍在人間!
陳曉輝坐在書桌前,拿着刻刀刻着木雕,腦海裏卻一直浮現杜藍說的話。
“如果你現在沒有勇氣走向我,那我在原地等着你!”
再又一次的劃傷食指的時候,他無奈的放下了刻刀。
他坐在桌前發了會呆。最後還是拉開了右手邊第一個抽屜。
抽屜裏靜靜的躺着一張名片。
他拿起名片摩挲着。
耳邊響起少女的聲音,“永遠不要被打敗!”
他思慮良久,最終還是撥打了名片上李國峰的號碼。
作者有話要說: 過一段時間回看自己寫的文,總有種這真的是我寫的麽...的疑問
☆、第 37 章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號碼是空號!”
他放下了手機,在書桌前靜坐了良久。
第二天一早,陳曉輝六點就早早的起了床,葉曼還沒有起來,他做好早飯放在桌上,出了門。
他在樓下的便利店買了些水果和零食,按着昨晚查好的路線,坐上了公交車。
路上轉了兩次車,一個半小時後,到了劉毅昨天電話裏說的地址:“殘障機構”。
這裏和他長大的福利院相似,紅磚的院牆圍着一排刷着白牆的二層建築,院子裏一些十幾歲的小孩正在玩着游戲。
在門衛處登記了一下,他拎着手提袋走了進去。
他的到來,引起了一部分孩子的注意,他們殷切的望着他,準确的說,是殷切的望着他的手提袋。
他在院裏的孩子中掃視了一圈,沒有發現那個男孩。
她向最中間那座屋子裏走去,一進門,門口處穿着白色工作裝,笑容溫和的三十多歲的女人上前問道:“你好,請問你找誰?”
“我找陳曉龍。”這是劉毅告訴他的名字,原本這個男孩沒有名字,這是來到殘障機構後取的,劉警官說,既然他是陳曉輝救的,那就和他姓吧。
“你是?”
“我和他有過一面之緣,想來看看他。”
“好的,稍等,我帶你過去。”
“謝謝!”
他跟着前面的工作人員向前走着,她在走廊的盡頭處停了下來。
她轉頭對他道:“平時他都呆在房間,不太喜歡出來,之前劉警官每隔半個月,都會過來一次。”她敲了敲門,然後推開,示意陳曉輝進去。
陳曉輝道了聲謝,走了進去,工作人員關上了門,接着傳來高跟鞋遠去的聲音。
房間裏一目了然,兩個上下鋪,一共四個床位,門後邊四個鐵櫃,裏面幹淨整潔,整體就像是中學宿舍。
裏面除了陳曉龍再沒有其他人,陳曉龍安靜的坐在靠近窗戶的下鋪,望着窗外玩耍的孩子,陳曉輝的到來并沒有引起他的關注。
男孩今年應該有十五歲了,他比當年長高了很多,但仍舊很瘦弱,身上穿着雖然半舊但很幹淨合身的衣服,他專注的注視着外邊,長睫毛一眨一眨。
陳曉輝走到近前,把手提袋放到桌上,看着男孩專注的側臉,打了聲招呼,“嗨!”
男孩轉頭,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望着他,裏面看不出有什麽內容,接着他咧開了嘴,“嗬嗬……”
陳曉輝也溫柔的笑了笑,“你還記得我嗎?”
“嗬嗬……”
“工作人員說你不喜歡出去玩,你不喜歡那些小夥伴嗎?”
男孩聽懂了“玩”這個詞,看着他歪頭重複:“玩……”
“對,和小夥伴一起玩,你喜歡嗎?”
男孩大眼睛眨了眨,喃喃道:“不……”
“不喜歡?也是,一個人呆着也很好。”
“嗬嗬……”
陳曉輝把從手提袋裏拿出一顆蘋果遞給他,“吃個蘋果。”
男孩開心的接過去,放在嘴邊,正準備咬,接着他擡眼看了眼陳曉輝,又把手中的蘋果舉了起來,遞到他眼前,“吃……”
陳曉輝忍不住眼裏的熱淚,輕聲道:“你還記得我麽?”
男孩繼續舉着蘋果,“吃……”
陳曉輝抹了把臉,彎身就着男孩的手,咬了一口蘋果,然後又把它推向他。小男孩這次才自己大口的吃了起來。
陳曉輝安靜的看着他吃完,接着道:“還要嗎?”
男孩這次搖了搖頭。
陳曉輝把手提袋裏的東西分成兩份,一邊分開一邊給他示意,“這個是給院裏其他人的,這個是單獨留給你的,可以嗎?”
男孩眨了眨眼睛,“嗬嗬……”
陳曉輝笑了笑,把分出來的袋子提在手裏,向門口走去,臨出門的時候,他轉頭道:“我會再來看你的,再見!”
男孩大眼睛望着他,傻笑着。
陳曉輝出了門,把手提袋交給剛才那個工作人員,他順便詢問了男孩的情況。
“小強的智力很低,沒辦法正常學習,未來工作也很難安排,不過旁邊工廠有一些簡單的工作,像他這種智力有缺陷的只需要坐在那裏,簡單的重複操作就行,等他滿了十八歲,到時我們給他開一個卡,工資自動存在裏邊。這件事我們也詢問過劉毅警官,他說這樣也很好。”
“謝謝你們!”
“不客氣,這是我們應該做的。”
陳曉輝走到院裏,剛才在院裏玩耍的那些孩子又一次望了過來,他們有的沒有手,有的沒有腿,眼神帶着麻木和茫然,不知道明天在哪裏。他們穿着半舊的不合身的衣服,望着他空空的雙手,露出失望的神情。
他望向剛才男孩所在房間的窗戶,男孩見他望過來,傻笑着對他揮了揮手。陳曉輝也笑着揮了揮手。接着,轉身,離開。
或許男孩還記得他,或許不記得,但他不懂得那年在他身上發生的事,永遠生活在自己的世界裏,又何嘗不是不是一種幸福。
下午到了時間,他繼續收拾好挎包,出了門。
到了夜市那條街,已經來了的攤販笑着和他打招呼,“小帥哥來了啊!”
“小帥哥,你那個小兔子我女兒很喜歡啊!”
陳曉輝羞澀的笑笑,繼續往他往常的攤位走去。
他擺好攤位,坐在馬紮上,拿出了刻刀開始趕工。
漸漸的,夜市的人多了起來。陳曉輝陸陸續續賣出了幾個木雕。
他手裏雕着木雕,但眼睛總是不時的四下環顧。
往常,這個時間,她已經來了。
又過了半小時,他低頭吹掉木雕上的碎木屑,再一次的環顧四周,她還是沒有來。
張博文和公司的員工吃完火鍋,準備一起去夜店繼續下一場。兩家離得不遠,中間正好穿過一個廣場和一個夜市。
他高中畢業沒有讀大學,在社會上闖蕩了幾年,在父親的資助下開了這間不到十人的外貿公司。
雖然他到現在英語說不利索,但他能管人就行!今天因為剛簽了一個十萬的單子,所以帶員工出來慶祝。
吃火鍋時已經喝了一些酒,現在走路都有些飄飄然,領着這些大學生員工,他率先走在前面。
穿過廣場,走進了夜市。
身後傳來兩個女員工竊竊私語,“你看,那個人好帥啊!”
“是哦!長得好精致哦!雕刻的樣子也好有味道……”
張博文轉頭,眯眼,随着兩人的視線望過去。
他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影,安靜的坐在那裏。
即使他什麽都不做,仍舊那麽美麗耀眼,而自己呢,低頭看了看已經凸出的腹部。
為什麽?為什麽這麽多年,他仍舊沒變?為什麽這麽多年,經歷了那些,他怎麽仍舊可以這麽安靜美好?
他笑着走過去,哈哈大笑起來:“我說是誰這麽眼熟,原來是老同學啊!”
身後的員工都也湊了過來。
他繼續道:“老同學,不認識我了麽,也不打個招呼。”
陳曉輝淡淡的看着他道:“張博文,好久不見!”
“原來還認識我啊!”他看了看四周,刻意提高音量:“我還以為你在牢裏呆了幾年不認識老同學了呢!”
周圍的人不負所望的望了過來。身後的員工也開始竊竊私語。
陳曉輝仍舊平靜的望着他,沒說話。
他更加得意,聲音更大道:“怎麽?從牢裏出來只能擺攤賺錢?你當年殺人的氣魄哪裏去了?”
剛才那兩個女生小聲道:“殺人?不會吧?”
“是啊,不可能吧?”
張博文轉頭,笑着道:“怎麽不會,你們女生總是容易被外表欺騙,你以為現在在你們面前天使外表的人是一個怎樣的人?”“當年他可是殺了一個男人,新聞都報道了好幾天,那個男人以前還……”
張博文身後一個剛畢業不久的男孩,望着陳曉輝漆黑的、平靜的眼睛,拉了拉他胳膊,“老板,時間不早了,咱們走吧!”
張博文掃了眼周圍人們的眼神,滿意的點了點頭,對着陳曉輝笑着道:“再見啊!老同學!”
陳曉輝靜靜的望着他,沒說話。
張博文打了一個寒顫,酒意也清醒了些,他似乎忘了,對方不再是當初那個沉默的少年,他是确确實實的殺人犯。
張博文轉身,帶着他的員工快步的離去。
在周圍人們恐懼的、防備的、嫌惡的眼神中。
陳曉輝收拾起木雕,背起了挎包。
他轉頭看向旁邊賣衣服的小夫妻,把馬紮遞給他們,準備開口道謝。
小夫妻兩人下意識的後退兩步,沒有接。
陳曉輝把馬紮放在原地,低聲說了一句“謝謝”,轉身,一瘸一拐的離開。
他沉默的背影,很快,融入了朦胧的夜色裏。
杜藍今天因為家裏來了親戚,一送走他們,她就打車來了這邊。
快步跑到那條街,那個熟悉的攤位上卻沒有那個人的身影。
她快步往那裏跑去,周圍傳來竊竊私語聲。
“殺人犯?完全沒想到啊,看着幹淨清秀一小夥,怎麽能幹出那種事呢?”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是啊,人心隔肚皮!”
“哎呀!前幾天我小女兒還跑過去和他玩了會呢,現在想想好後怕。”
“可不是嘛!長得人模人樣的,誰能看出來呢!”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眼神……
杜藍用力的跑到之前他的攤位,抓住旁邊賣衣服的小夫妻的衣服,急切道:“這個攤位的人呢?”
那個男人指了指廣場那邊,“他剛走,應該在那邊……”
他望着杜藍瞬間跑遠的背影,繼續下半句話,“聽說他是殺人犯,你最好保持距離……”
杜藍跑到廣場,遠遠的,看到了那個背影。
那個一瘸一拐的、挺直的、孤獨的背影。
仿佛和這個熱鬧喧嚣的世界,格格不入。
這個別人都不了解的人,是她愛的人啊!
是她想把一切美好的東西都呈給他的人啊!
他總是溫柔的對待周圍的一切,命運啊,你可不可以也對他溫柔一些呢!
☆、第 38 章
杜藍走上前,沉默不語的與他同行。
陳曉輝轉頭看了她一眼,遲緩的反應了一會,嘴角勾起一絲笑意,很快又消失不見,他輕輕嘆了口氣,“杜藍!別在執着了!”
杜藍目視前方,淡淡道:“這是我的事。”
“我已經對你沒有感覺了。”
杜藍轉頭,盯着他的眼睛,“你的眼睛不是這麽說的。”
陳曉輝回視她,“我的眼睛是怎麽說的?”
杜藍盯着他瘦削的臉上那雙深邃的眼睛,平淡道:“你的眼睛在說,擁抱我吧!陪在我身邊吧!”
陳曉輝眨了兩下眼,最後,還是垂下了眼簾,“是麽?你看錯了。”他轉頭快走兩步,低聲道:“別跟着我了,我要回去了。”
他走不快,杜藍仍舊不緊不慢的跟在後面。
夜色的籠罩下,沒人注意到這一對像是鬧脾氣的小情侶。
兩人就這樣沉默的走了幾十步,接着,陳曉輝轉頭爆發,一直溫和的臉上泛着青黑,“跟着我做什麽?跟着我這個殺人犯做什麽?”
“不要這樣說自己。”
“為什麽不能說,我就是一個殺人犯,不是嗎?”陳曉輝仰頭大吼,“我是一個殺人犯!我是一個殺人犯!”
廣場上的人都看了過來。
杜藍也喊:“不要說了,不要說了!”
陳曉輝緩下聲來,漆黑的眼睛望着她:“杜藍……不要在執着了,和我這樣的人在一起,有什麽未來呢?”這一次,他第一次看到了她眼裏的眼淚。
他自嘲一笑,他這樣的人,除了讓她流淚,還能做什麽呢?
他轉身,頭也不回的向前走去。
接着,他的腳步一滞。
感受着身後,緊緊抱着他的,溫熱的身體。
他仰頭,閉眼,啞聲道:“杜藍,放手吧!我不值得!”
“值不值得我自己清楚。”
“我早已不是當年的樣子了。”
“在我心裏一直是一樣的。”“你一直都很堅強,勇敢!”
眼淚終于還是忍不住,悄然無聲的落下。不,我不夠堅強,也不夠勇敢,不然,此刻怎麽會沒有勇氣……
掙脫呢!
為什麽你總是這麽堅定勇敢,這麽一往無前!
我一個人身在泥潭就夠了,怎麽能把你再拉進來。
最後,陳曉輝還是掙開了她,毫不遲疑的向前走去。
杜藍望着他沉默的背影,沒有再次追上去。
面對你傷痕累累的心,我該如何靠近你呢?
白瀚宇再一次打來電話的時候,電話響了好久,杜藍沒有接。
接着他發來了信息。
“杜藍,對不起,我要回英國了,我想最後見你一面道別。”
最終,杜藍還是去了。
咖啡館裏,白瀚宇坐在對面,這個愈來愈英俊的男人,帶着無奈的、挫敗的笑意,望着她。
“我明天的飛機。”
“祝你一路順風。”
“杜藍,假如……”
“我從不假如。”
“呵……我知道你就會這樣說。”“這次我走,就不會再打擾你了。”
“……”
“你這個狠心的女人,這種時候,不說一兩句安慰的話嗎?”
“你這麽優秀,會遇到好女人的。”
“呵……”可惜她們都不會是你。她們不會像你一樣堅定的愛一個人,等一個人。
這些年來,他做的這些,他不後悔,與其未來因不争取後悔,他情願賭一把,可惜,他還是輸了。
看着對面這個女孩,這麽多年,她變了很多,面容褪去了年少的青澀,愈加成熟起來。不變的是她的神色,總是那麽堅定,心無旁骛。
是從什麽時候真正對她感興趣呢?
翻開記憶,最讓他深刻的一幕,是在游樂場的那個過山車上,那個少年望着她的眼神,讓他對兩人開始好奇起來。
他不會料到,這份好奇,也讓他在別人的愛恨裏,入戲太深!那時,他才懂得,有一個詞最是傷人,那就是——
別人的故事。
因為是別人的故事,所以再怎麽投入,也沒有你的戲份。因為是別人的故事,主角不會投來一眼,哪怕一眼,溫柔的目光。
他一直在後面看着她。這麽多年,她為那個人沒有一絲游移,沒有一絲猶豫,就那樣堅定的,心無旁骛的,靠近他。
他從未如此羨慕過一個人。
他家境優沃,成績優秀,長得高大帥氣,性格陽光開朗,現在也算得上社會上的精英人士。從小到大,他都是人群的焦點。
而現在,他在羨慕,羨慕一個身有殘疾,一無所有的人。
這麽多年,他站在她旁邊看着,不是沒有比陳曉輝更精致優秀的男孩子對她示好,但她都無動于衷。
他到底哪裏值得她如此呢?
因為殘疾的身體?還是精致的面孔?還是其他什麽他不知道的東西……
這個世界是公平的嗎?
他不知道,也沒有答案。但那個歷經磨難的男孩,擁有了世界上,最純粹,最堅定的感情,他想,他也是幸運的。
夜深人靜,繁星點點。
旁邊的大黃早已經入睡,陳曉輝仍坐在桌前專注的雕刻着,唯有這樣的時刻,他才能從繁雜的思緒中得到片刻的安寧。
時間滴滴答答的溜走,當他放下手中木雕時,已經是淩晨兩點。
看着這個他剛雕好的女孩,女孩眼神堅定的望着他,仿佛在對他說:“你在我心裏一直是一樣的!”
一樣嗎?
她不知道,他心裏亦有魔鬼!
每當它蠢蠢欲動的時候,他就會回想那些和她在一起的快樂時光。
那些美好的東西,從未得到和得到後再失去,哪個更讓人無法忍受?
他想,他知道答案。
這些年,起碼他有美好的回憶,面對那些觊觎的眼神,肮髒的試探,每當感到無法忍耐時,悄悄拿出來,小酌一口,就足夠他撐下去了!
他搖了搖頭,揮開這些思緒,拿起桌上的木頭,繼續開始下一個木雕。
一夜未眠。
陳曉輝一早給葉曼做早點,他做了兩張雞蛋餅,吃罷飯,他繼續回房間雕刻。
下午三點,陳曉輝出了門。
陳曉輝準備去比之前那個更遠些的另一個夜市。
輾轉中間,在公交車上遠遠的看到了展館上空的廣告畫面。
上邊印着精致大氣的木雕畫面,還有非常顯眼的一行字:
“民間木雕藝術大師李國峰首徒——張誠個人作品展”
時間從明天開始,一共展出三天。
直到公交走出那片區域,他才收回視線。
坐了一個多小時的公交,他去了離上次很遠的一個夜市,找了一個角落,坐下。
這邊人比較少,稀稀落落的一些賣衣服攤和小吃攤。
來往行人不多,他安安靜靜的在那裏坐了一晚,低頭專注的雕刻着,這次,沒有人前來問詢。
第二天,下午。
陳曉輝比昨天早了一小時出門。
他在展館那一站下了車。
他背着挎包,向展館走去。
他遠遠的看到了展館門口兩個熟悉的面孔。
李國峰和張誠西裝革履的在門口迎接着他木雕界的老朋友們,還有全國各地出名的收藏家。他一一給張誠做了介紹。
這次作品展,是為他的未來鋪路,算是給業內知名人士、收藏家、社會媒體公開他作為他徒弟的身份。
繁忙的間隙,李國峰擡頭,看到了那個大男孩,一瘸一拐的向他走來。
他精致的外表和獨特的身體條件很難讓人忘記他。
李國峰和張誠都認出了他。
陳曉輝走到近前,對着李國峰鞠了一躬,“老師您好!”
李國峰心緒複雜,當年他最看好的少年了無音訊,他後來找過葉曼,了解了當時發生的事,最後無奈之下,他收了當年的冠軍做徒弟。
五年來,張誠的雕工日益精進,但始終缺乏一絲靈性,少了一絲味道。
不過終歸是他教了五年的徒弟,即使作品仍舊算不得最上乘,也希望他以後在木雕界有一席之地。
這些年,他再沒遇到過像陳曉輝當初一樣有天賦和靈性的年輕人,他感慨木雕界後繼無人的同時,總也可惜那個少年的命運。
李國峰扶着陳曉輝的胳膊讓他直起身,感慨道:“這些年過的怎麽樣?”
陳曉輝笑了笑,“挺好的。”
李國峰嘆了口氣,道:“那就好!”“你先進去,結束後咱們聊一聊。”
陳曉輝點頭,“好!”
陳曉輝走到張誠身前,真心道:“恭喜你!”這麽年輕就能開作品展的人很少。
張誠笑着拍了拍他肩膀,“謝謝!”
這時,又有其他的藝術家過來,李國峰開始給張誠相互介紹。
陳曉輝向裏走去。
裏邊大大小小擺着三十多個作品,陳曉輝一一看下來。
五年的時間,張誠已成長了太多太多,而他……
還只是在哄小孩子玩意的水平。
作者有話要說: 不算煽情......吧?
☆、第 39 章
杜藍穿着黑白色整齊的套裝從寫字樓裏出來,吸了一口外面的新鮮空氣。她回想剛剛的面試,自己表現應該讓面試官比較滿意,但結果如何還不能确定。
今天的面試公司是幾天來最滿意的一個,原本公司要求最低學歷為碩士,但她的條件相對優秀,每年獎學金,相關所有證書,英國名校交換兩年,因為這些附加條件,才會打電話通知她初試。
坐公交車回去的路上,遠遠的看到展館處的廣告畫面。她在最近的一站下了車,走了一千多米到了展館。
展館裏人來人往,媒體記者拿着攝像機挨個拍着作品,身後西裝革履的男人和妝容精致的女人對着那些木雕低聲讨論着。
杜藍左右環顧,看着裏面擺着的那些木雕,每一個都雕工精細,但沒有能打動她的作品。
又往裏走了些,她在人群最外圍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人群裏,中間的李國峰對着記者講述着雕刻的技巧和木雕的鑒別方式,張誠微笑的站在旁邊。
陳曉輝站在那裏,看着舞臺上的兩人,神色中透着些落寞和羨慕。
如果當年沒有發生那些事,他現在應該可以一直堅持自己喜歡的雕刻吧!
如今,所有人都在向着光明的未來前進,把那個少年遠遠的,甩在了後邊。
少年啊,這麽多年,你可曾後悔過?
采訪又進行了十幾分鐘,接着開始競拍木雕,壓軸的一個作品競拍了十萬整,其他的幾千到幾萬不等。
過了半小時,人群散開,她看到李國峰走向陳曉輝。
她隐在後邊不遠處的人群裏,關注着兩人。
李國峰看着面前這個雖然外貌沒怎麽變,但氣質愈加沉靜的大男孩。他不确定對方還是不是當年那個靈氣的少年。
他開口道:“這些年過的怎麽樣?”
陳曉輝笑了笑,“挺好的。”
“你的那些事後來我都聽說了,太可惜了,當年比賽的人裏我最看好你。”
“謝謝!”
李國峰嘆息一聲,又問道:“現在還在雕刻嗎?”
陳曉輝點了點頭,“嗯!”
“還想一直刻下去嗎?”
陳曉輝望了眼旁邊擺着的木雕,“是的,只有在雕刻時,才感覺自己是自由的。”說罷,他轉頭看着李國峰,有些猶豫的小心翼翼開口,“老師,當年您說的那些話,還作數麽?”
李國峰精爍的雙眼定定的看了他一會,道:“我在這裏會呆十天,我給你十天的時間,如果你能雕刻出打動我的作品,我就收你為徒。”
陳曉輝興奮的點了點頭,“好!”
杜藍望着人群裏,他一瘸一拐的身影走出展館。心裏即開心又酸澀,開心他有了重新開始的機會,酸澀他小心翼翼的語氣,那個驕傲優秀的少年,何時需要如此低聲下氣過。
陳曉輝一刻不停的回到家裏,坐在書桌前沉思了一會,開始雕刻。
剩餘的十天裏,除了吃飯,他一直坐在書桌前雕刻着,每天晚上睡覺都不超過兩小時。
葉曼看在眼裏,沒說什麽,只是每天按時把飯做好。
第三天,杜藍接到了電話,上次那家公司通知她複試。
一早,她穿着黑白套裝,畫着精致的淡妝,去了那天那個寫字樓。
現場她發揮的很好,主考官問她能否接受出差或者駐外的選項時,她知道這個OFFER應該屬于自己了,她猶豫了一瞬,點了點頭。
走出寫字樓,她擡頭望着湛藍的天空,勾起了嘴角。
現在,我們都在陽光下,向着各自的未來努力,相信在不遠的未來,我們會在一起!
第九天的晚上,陳曉輝看着手中刻好的木雕,滿意一笑。
去洗手間洗澡時,鏡子裏的自己雙眼泛着醒目的紅血絲,他快速的沖好澡,定好鬧鐘,躺在床上,不到一分鐘,就進入了睡眠。
書桌上的木雕安靜的立在那裏,上邊是一座監獄,藍色的大門外邊,站着一個少女,她張開雙臂,仰頭,帶着滿足的微笑,曬着太陽。
到了和李國峰約好的地點,他把懷裏的木雕遞給對方後,臉上不動聲色的等待着,放在腿上的雙手卻下意識的摩挲着。
李國峰拿到眼前,定定的看着木雕上的女孩,五分鐘後,他大笑兩聲:“你果然沒有讓我失望!”他看着對面陳曉輝一下子亮了的雙眼,朗聲道:“回去和你家人打聲招呼,明天你收拾好行李,和我去一個地方。”
陳曉輝點了點頭,“好!”
晚上,陳曉輝做了兩菜一湯等葉曼回來。
葉曼一進門,看着餐桌上冒着熱氣的菜和正襟危坐的陳曉輝,笑了笑,“是有什麽好事要和我說麽?”
陳曉輝羞澀一笑,“嗯!”
葉曼換好鞋,洗了洗手,坐在餐桌前,“好了,你說吧!”
陳曉輝清亮的眼睛帶着笑意,“李國峰老師答應收我為徒,明天我收拾好行去他那邊。”
“恭喜你!”
“謝謝!”
“他那邊離這裏遠嗎?”
“不算太遠,只是靠近郊區,緊挨着木材廠他有間工作室,因為忙起來時沒日沒夜,還是住在那邊比較方便。”
“那挺不錯,用我送你過去嗎?”
“不用了,明天我和老師先去一個地方,然後才去那邊。”
“也好,到了那邊把地址發我,我有時間去看你。”
“嗯!”
吃罷飯,陳曉輝洗好碗,回到房間。拿起手機,輸入一串刻在腦海裏的號碼,但沒有撥出去。
突然,手機響了起來。
是劉磊。
“喂,曉輝,我跟你說,杜藍現在被XX證券公司錄取了,前兩天正式上班了。”
陳曉輝眼帶笑意,“是麽,太好了。”
“是呀,這麽牛X的公司,待遇也是杠杠的,咱們杜藍一直就這麽牛X。”說完他頓了一下,有些小心翼翼的開口:“你現在怎麽樣?”
陳曉輝笑了笑,“我被李國峰老師收徒,明天去他的工作室正式開始學習。”
“啊呀!就是那年你比賽時那個老師嗎?太好了!太好了!”劉磊連嘆兩聲,接着真心感慨道:“曉輝,我真為你高興。”
“謝謝你,劉磊。”謝謝你一有她的消息就第一時間告訴我,謝謝你仍舊把我當朋友,謝謝你真心為我高興。
“是兄弟就別客氣!”“去了那邊把地址發我,我有時間去看你。”
“好!”
挂了電話,劉磊直接撥了杜藍的號碼,電話沒響兩聲,就被接了起來。
李國峰的工作室有一個單間,裏邊一間單人床和衣櫃,陳曉輝住在了裏邊。
李國峰別墅離這邊不遠,他平時不住這邊。
工作室很大,二百多平米,裏邊放着他正在雕刻的和已經刻好的木雕,裏邊有完整的木材,雕刻工具。
在他來的第一天,李國峰簡單的指導他後,直接讓他上手雕刻,刻好後他再具體指出問題。然後他自己也埋頭創作自己的雕刻。
大部分時間,兩人都是安靜的,各幹各的。
陳曉輝沉浸在這樣沒日沒夜的生活裏,時間仿佛一下子就過去了。
每天一日三餐李國峰家的保姆做好帶過來,李國峰的愛人張君艾在旁邊的大學教歷史,在陳曉輝在他們家吃過一次飯後,非常喜歡他,總是煲一些營養湯給兩人送過來。
中間張誠過來一次,拿些東西,兩人簡單的打過招呼,陳曉輝又繼續專注的完成着雕刻。
張誠站在門口,神色複雜的看了他一會,就又走了。他已經搬出這裏,有了自己的工作室。
不知是第幾天的時候,下午六點半,大門口聽到持續的喇叭聲,李國峰正好不在工作室,于是他走出去查看。接着——
他看到劉磊站在車前對他興奮的揮着手。右側的車門打開,下來一個他熟悉的身影,她站在那裏,安靜的望着他。
這段時間他一頭紮進木雕裏,他以為他已經可以不再想她。但,不是的,其實他沒有一刻不在想她,只是這已經成為了像呼吸一樣的本能,不刻意的提醒他自己都意識不到。
他瞬間想跑回房間,因為他不用照鏡子也知道現在自己胡子拉碴,大大的黑眼圈,嘴上開裂還起着幹皮,衣服上也滿是木屑。這是第一次讓她看到他不修邊幅的樣子。
劉磊率先過來,拍了拍他肩膀,“嘿,小子,越來越有男人味了啊!”
陳曉輝含笑問,“你們怎麽過來了?”
劉磊用力拍了下他的背,“師傅在不?”
“今天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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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爺,今天套路了沒
被父母逼婚,她随便拉了一個相親對象閃婚了,然而卻沒想到弄錯人,領完證後才發現自己嫁了A市第一軍閥世家的大少爺,權傾京城、尊貴霸道的太子爺司徒昊!OMG!他到底看上了她哪點啊?現在要後悔還來得及嗎?“你覺得我們再進去換個證可能嗎?”她小心翼翼的問道。男人挑了挑眉,“你是想剛領完證就變成失婚少婦嗎?”“可是……”“一年時間!簡雲薇,我們給彼此一年時間,如果到時候還是不能接受,那麽我們就離婚!”男人認真的說道。然而,一年時間不到,她就發現了,原來他娶她,真的是別有用心……“上校大人,我們離婚吧!”她将一紙協議甩到他的桌面上。男人一怔,唇角勾起一抹邪魅,“軍婚不是你想離,想離就能離!”這個時候她才發現,自己上錯賊船,被坑了,面對這個徹夜索歡、毫無節制的男人,她期期艾艾,“上校大人,我錯了,今晚求休假!”

霸寵妖妃:獸王帝尊,輕點愛
誤闖美男禁地結果會怎樣?吃盡豆腐,占盡便宜,吃過抹嘴就跑呗!
她心狠手辣,殺伐果斷,愛錢如命。他霸道變态,腹黑無情,卻愛她如命。她怼上他,颠翻這片大陸。
她說,什麽都能商量,唯獨金錢不能。他說,擋她財路者,皆殺無赦!
“吃幹抹盡還想跑?我們一起啪啪可好?”美男追上來了。
她怒道:“不好,待我鳳禦九天,必然攪他個天翻地複。”
他笑:“那先來攪本尊吧!”她吼:“乖乖的老實躺好!”

重生醫妃
天才醫學博士穿越成楚王棄妃,剛來就遇上重症傷者,她秉持醫德去救治,卻差點被打下冤獄。
太上皇病危,她設法救治,被那可恨的毒王誤會斥責,莫非真的是好人難做?
這男人整日給她使絆子就算了,最不可忍的是他竟還要娶側妃來惡心她!
毒王冷冽道“你何德何能讓本王恨你?
本王只是憎惡你,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元卿淩笑容可掬地道“我又何嘗不嫌棄王爺呢?
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臉罷了。”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姐。”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