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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棍張其實并不用鐵棍,他用的是木棍。但他的木棍比鐵棍還硬,還難招架。
鐵棍張地棍法實在亂的很,讓人摸不着頭腦。他只有一個殺招,卻憑着這一招挑了大半個江湖。
他平常不攻人心口,但他一旦攻向那裏,那人的胸口就會留下一片淤青,人也應聲倒地,咳出幾口污血,就此歸西。
曾有人仗着金剛甲去挑釁過他,他也不争辯,被纏急了,拿木棍往那人心口一砸,那人也應聲倒地,吐出幾口污血來
別人一看,好家夥,金甲毫發無損。再一掀開,心口一片淤青。
鐵棍張靠極硬的木棍功夫成名。他自己卻沒有那麽硬。這個人又軟又賤,還是個登徒子。可人們也沒怎麽聽說他房間裏有過女人。
因為女人們都看不上他,他又矮又髒,而且猥瑣,像街頭的乞丐。
因此,鐵棍張一年中有七八個月在追女人,剩下的幾個月,天天往南寺跑。
他去南寺幹什麽?去找和尚。
找和尚做什麽?有人這樣問鐵棍張。他說,他找不到女人,和尚不能找女人,同是天涯淪落人,兒女共沾巾嘛。
對方絕倒,也有人笑話他。但他依舊我行我素,一年裏有七八個月追女人,剩下幾個月找和尚,搞得江湖人人皆知鐵棍張是個讨不到女人的憨子。
他找的和尚也很有名氣,是南寺年輕一輩最著名的禪師,無一禪師。
無一禪師很愛幹淨。
他從小生活在南寺裏,幾乎沒出去過。近些年,連慕名而來的人,能見到他的都少有。
因為要見他,你非得先齋戒五日,再沐浴完畢才行。
可是有一個人,他見無一禪師從不齋戒,也不沐浴,他甚至穿得像個乞丐一樣,滾了一身泥就往無一禪師的禪房裏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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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人就是鐵棍張。
無一禪師也不歡迎這個不請自來的客人。有一段時間,南寺的小沙彌經常能聽見無一禪師的禪房裏傳來打鬥聲,也見過幾次無一禪師追着一個髒兮兮、拿着一根木棍子的小個子在寺裏亂竄。
鐵棍張也不氣餒,還是一被女人甩就偷摸進無一禪師的禪房,被教訓一通後心滿意足地從寺門離開。
南寺的看門僧也不喜歡鐵棍張,因為他從來不從正門進,卻喜歡從正門出。
後來,無一禪師忍無可忍,便對鐵棍張道:“你下次來時,記得添些香火錢,否則就不用進來了。”
鐵棍張驚道:“你是個出家人!出家人不是視錢財為身外之物的嗎?”
“阿彌陀佛,”無一禪師淡淡道,“出家人也是人。”
鐵棍張思索了一會兒,悶悶道:“好吧,那你要多少。”
“少說一千兩。”
“一千兩!你這出家人出了家門就掉錢眼裏了吧!”鐵棍張目瞪口呆地走了。
無一禪師以為這個借口能攔住鐵棍張幾天,但他錯了。
第二天他進禪房時,鐵棍張已經在裏面了。
無一禪師問:“你怎麽又來了?”
鐵棍張扔過來一個東西。無一禪師想躲,動作僵了一下後還是把東西接下來了。
入手微涼,那是一塊玉。
無一禪師皺眉道:“大地舍利子,确實貴重。”他端詳這玉須臾,嘆道:“通明玉!”
“都說出家人不食人間煙火,這眼光不是挺毒的嘛。”鐵棍張笑嘻嘻道,随手拎起他的木棍轉了幾圈,“如何,可夠你的煙火錢?”
“自然是夠的。”無一禪師苦笑道,神色複雜地看着鐵棍張。鐵棍張只作不知。
鐵棍張知道他在猜,一個流氓乞丐一樣的人,怎麽會輕易拿如此一塊連皇親國戚都未必能有的通明玉送人。無一禪師也确實疑惑,但他什麽都沒說,只念了句佛號,道:“阿彌陀佛,施主請。”
鐵棍張自那以後就不再翻南寺的牆頭了。他出入自由,仿佛是南寺的主人。
對此,無一禪師唯有苦笑。
獻了那塊通明玉以後,鐵棍張忽然對無一禪師也擺起譜來,每次來到必要吃無一禪師親手做的素齋。
無一禪師看了一眼放在一旁的通明玉,竟然同意了。
鐵棍張受了好的待遇,自然喜滋滋地每天往南寺趕,有時夜裏就賴在禪房裏不走了。
無一禪師問他:“你為何還在此?”
鐵棍張答:“無處可去。”
沒有人知道鐵棍張叫什麽,似乎對鐵棍張這個人來說,名姓并不重要,身世并不重要,他生命裏最重要的好像只有三件,木棍,女人和和尚。
這樣的日子過了一個月,有一天鐵棍張忽然一拍腦袋,醍醐灌頂道:“我已經一個月沒去找姑娘了!”
無一禪師放下經卷,皺眉道:“我真不明白,你為什麽要去找姑娘。”
鐵棍張笑道:“你是個和尚,當然不明白。”說完便如一陣風一樣一閃不見了。
他這一走,又是幾個月。
無一禪師的禪房潔淨如初,只是似乎多了些涼意。無一禪師注意到這些,念了聲“阿彌陀佛”,搖首走開了。
他心裏也有些盼着那個矮子了。但一想到鐵棍張那髒兮兮的面孔,無一禪師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直到有一天,住持把和尚們都聚在一起,慢悠悠地說,江湖裏橫行的無影盜有音信了,江湖正派要派代表去捉拿他。
無影盜既然能得這名字,自然來無影去無蹤,讓人捉摸不到他的行蹤。皇室望族,名門禁地,他來去自如,且專偷絕世珍寶。
其實無影盜算不上真正無影,因為他每偷一處,必定會留下一個古怪的圓形字符。而這人的狠戾之處,就在于他的字符,全都是留在看守之人的屍體上。
無一禪師靜靜聽着。捉拿人是個苦差,這種活計,向來輪不到他去做。
有人問,無影盜姓甚名誰。
老和尚眯着眼,一個字掰成三瓣道:“鐵棍張。”
無一禪師一驚,微微睜大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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