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等待千年的婚禮】
外頭突然傳來烏玄度的沉嗓,張氏登時吓得面無血色,一直默不吭聲的斐泱更是氣惱舅母将人帶到外頭也不說一聲,分明是胳臂往外彎,挖坑給她們跳!
“這樣吧,他人就在外頭,你們不如直接求他就好,畢竟大姑娘可是他的大嫂。”杜氏帶着幾分幸災樂禍的口吻笑說着。
去拜訪了烏提督之後,知道他想見都丫頭,但畢竟不便,而她和夫婿為了感謝他的相助,便親自領他過來,如此相見也就不出格,誰知道一到院落外便聽見裏頭的交談,實在是教人氣不過。
張氏不知所措地看向斐泱,只見斐泱咬了咬唇,目光狠毒地瞪向都蝶引,仿佛将今日這一筆全都記在她頭上。
“娘,咱們走。”
她悻悻然地拉着張氏和斐潔掉頭就走,走到外頭瞪了烏玄度的面癱臉一眼。“你要是不肯救你大哥,我也無話可說!”
烏玄度垂斂眼睫,沒将她的話當一回事。
他就是不肯救,故意教她膽顫心驚、行卧不安,誰要她欺了他的人?
若非她們惡意牽線引都蝶引到小院,又怎會讓她歷經兇險?他呢,是個有仇必報的人,該讨的該要的都不會放過。
屋裏,杜氏安慰着都蝶引,将老太君贈與的一套頭面交給她。
“舅母,這禮太重了。”都蝶引打開一瞧,見是一套罕見的碧玺頭面,知道這是出自宮中且極具紀念意味的首飾。
“是啊,我瞧着都吃味了,可一則你與老太君投緣,二則因為你未來的夫婿救了張府上下,這點禮給的壓根都不重。”她很貪,恨不得将老太君的家底都搬進私庫裏,可她更清楚的是,金山銀山都抵不過一份恩情。
“舅母,我還沒出閣,還不是烏家的人。”她蓄意說給門外的烏玄度聽。
杜氏聞言,不禁微揚起秀眉,壓低聲道:“都丫頭,你是對烏提督有不滿嗎?”
“……我不喜歡他。”橫豎沒得商量了,把話說開也好。
杜氏抓着手絹的手不禁輕壓着胸口,意外她這般恬淡的丫頭竟說出這種狠話,也不怕人家在門外尴尬。想了下,她打着圓場道:“都丫頭,夫妻都是如此的,想當初我嫁人時,跟我家那口子也是很不對盤,可日子總是要過下去,慢慢磨合了,體驗彼此,尊重彼此,不喜歡的也就都喜歡了。”
都蝶引笑意輕淺,朝她福了福身。“舅母說的是。”不管怎樣,她不能讓長輩為難,而她也太沉不住氣了,不該在這當頭将話揭開。
“那,我就先走了。”杜氏意有所指地道。
都蝶引輕颔首,将她送到門邊,待她一走,随即阖上了門。
“我想見你。”門外傳來烏玄度一貫的沉嗓。
“成親夜就能見着了。”隔着門板,她淡漠以對。
“你會确實出閣?”
“你希望我抗旨?”難不成他最終的目的是要見斐家滿門抄斬?
外頭頓了一會,才又傳來他的聲音。“你希望我救我大哥嗎?”
都蝶引不禁覺得好笑。“那是你的大哥,該由你作主。”不是嗎?
“一旦放過他們,待你出閣之後,必定會受她刁難。”
都蝶引愣了下,心知他說的“她”必定是斐泱,但——“你們不是早已經分家,她頂多就是個長嫂,又能刁難我什麽?”長媳如母又如何?從沒聽過長媳能對妯娌立規矩的。
可他這說法,仿佛他是故意讓他大哥進大理寺,借此掣肘斐泱,削她銳氣的。
“那麽,我知道該怎麽做了。”又停頓了下,他才道:“這場婚事我會辦得風風光光,你就等着成為我的妻,我必定會善待你。”
都蝶引沒吭聲,聽着他離去的腳步聲,終于松了口氣。
他是個君子,打頭一次見着他時她便知曉,可那又如何?她的心給了人,無心善待另一個男人,終究只能辜負。
翌日早朝,烏玄度以二十三歲之姿封輔國将軍,百官震驚。
藺少淵任由一票言官跪倒殿上,獨排衆議,當殿破格授封,留下錯愕的百官,潇灑退朝。
殿上霎時竊竊私語,議論紛紛,有人認為烏玄度已經是頂天之姿,手上又查着數件弊案,教某些官員咬牙切齒,可又有另一票官員認為授封不過是鏡花水月,畢竟誰都懂得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只待烏玄度查完了手上幾件弊案,便是一枚無用的棄子,又或者在他查辦中,一個不經心人就不見了,這也不是不可能。
而其中,以孟家父子最為抱憾,幾次出手,總教他死裏逃生,扼腕不已。
然而,這些風言風語隔日就随着被押進大理寺裏的二品官員,被以欺君之罪一一抄家流放後消逝無蹤。
不過被押進大理寺的官員也有少數幾人無罪釋放,好比烏玄廣,但一個小小經歷,無舉足輕重,也沒人放在心上。
緊接着,京城百姓津津樂道的是輔國将軍烏玄度迎娶西軍都督外甥女的大喜事。
迎親當日,烏玄度騎着皇上贈與的烈火駒前往西軍都督府,領着花轎足足繞了京城一大圈,所經之處必有杏花飛舞,一路迎入了輔國将軍府。
拜了堂,待全福婦人說完了吉祥話,烏玄度拿起了玉如意正欲挑起紅蓋頭時,目光落在她藏進袖內的手,思索了下,又将玉如意擱了回去。
此舉教屋裏的丫鬟婆子一時慌了手腳,不知道他這個動作是什麽意思。
“待我敬完酒後再掀蓋頭吧。”
“可是大人,總得要先将蓋頭掀起,奴婢們才好先幫夫人更衣。”彌冬趕忙道。
“我會親自服侍她。”抛下這頗帶暧昧意味話語的烏玄度,轉身就走。
幾個丫鬟婆子面面相觑,可既然主子都這麽說了,她們還能說什麽?
“夫人,再稍等一會吧。”身為陪嫁的彌冬和瑞春來到都蝶引身邊低語着。
都蝶引輕點着頭,藏在寬袖裏的手微松了下又握緊藏在掌心裏的小小扁簪。如此一來,更合她心意,畢竟這事等四下無人才好動手,不能殃及無辜。
半個時辰後,烏玄度回房,随即遣下丫鬟婆子,便道:“今晚外頭不留值,備上熱水即可。”
幾個丫鬟婆子應了聲便退到房外,裏頭只餘他倆。
烏玄度拾起擱在桌面的玉如意,徐步來到她面前。
她垂着長睫瞅着那雙走近的烏頭靴,腳下的影子在竄動着,裏頭不知道藏了多少魑魅魍魉。她暗暗吸了口氣,握緊手中的扁簪,等着他挑起紅蓋頭。
她微眯起眼,心跳如擂鼓,卻不是因為成為新嫁娘的羞澀緊張,而是為了待會欲行之事而不安着。
烏玄度直瞅着她精雕粉琢的美顏,然她始終垂着臉,臉上半點喜色皆無,仿佛嫁給他多麽可憎。
體內氣息微亂,他閉了閉眼,要自己壓抑,不管她愛與不愛,他終究盼得所望,這千年來的流浪,終于來到盡頭。
将紅蓋頭丢到一旁,他俯近她,挑起她的下巴,要她正視自己時,一把尖銳之物突然逼近,他眼捷手快地抓住,黑眸似潭死水般地瞅着她。
都蝶引抽了口氣,沒料到他的動作居然這麽快,想抽回手,他卻是抓得死緊。
他靜默無語,墨黑的眸痛縮了下,凄涼的笑意在唇角蔓延,直到他真的低笑出聲。都蝶引不解地瞅着他,見他松開了手,随即抓着扁簪抵在自己的臉上,只要他稍有動作,她會立刻劃花自己的臉。
男人啊,看上的不就是這張臉,她就毀了這張臉,教他打消碰她的念頭。
她不能允許,絕不允許六郎哥以外的男人碰她,絕不能!
扁簪尖銳的末端剌在她的臉頰上,只要她一使力——
“……小十五。”
垂斂的長睫顫了下,杏眼瞬間圓瞠。
誰……還有誰會這樣喚她?!那一世,她名喚樂緣,兄長名喚樂盈,所以他總是喊她小十五,月圓嘛……
“你忘了與我的誓言嗎?”
扁簪驀地掉落在地,發出清亮聲響,她緩緩擡眼,看着那張青黑交錯,眼看着就快要入魔的俊魅容顏。
“抑或者……你已另有所屬?”
她顫巍巍地站起身,打量着他,看着他腳下的影子群魔鑽動,再看向他平靜卻已掀開狂滔巨浪的眸。她一張口,逸出的是無法成句的嚎叫泣聲,巨大的喜怒哀樂吞噬着她,教她怎麽也說不出話,最後只能抱着他嚎啕大哭。
怎會如此?!她的皇上,她的六郎哥怎會變成如此?!
烏玄度愣了下,沒料到回應他的竟是她如孩子般的嚎哭,他有些手足無措,可她的悲傷透過她的淚水沁入他的心底。
“噓……怎哭了?你說,孟婆湯是前世的淚,流了多少淚就得喝下多少孟婆湯……不哭了,小十五,不哭了……”他不舍地将她攏進懷裏,大手輕撫着她的背。“你從不哭的……你哭了,我不知道該怎麽安撫你……小十五,別哭了。”
可他不說便罷,他愈是說,她愈是止不住淚,仿佛此時此刻只能用眼淚宣洩她累積了數世的傷悲和分離多時的凄怆。
烏玄度被她的淚水給慌了手腳,只能抱着她坐在床上,褪去了鳳冠,去了釵簪,親吻着她烏亮如緞的發,親吻着她的額,吻去她不斷滑落的淚,那鹹澀的滋味直教他五味雜陳。
“我以為你不要我了。”他沙啞喃着。
“不是……”她嗝着氣,緊揪住他。“我……現在說不出話……不是……”
破碎斷續的一句話,穩住了他的心神,他将她緊摟入懷,緊密得像是要将她揉進體內,讓兩人再也不分離。
等到都蝶引的泣聲漸止,烏玄度起身要幫她倒杯茶,卻發覺衣袖被她拽個死緊,仿佛回到那年她年歲還小時,每逢他要離開,她總是揪着他的袖角,眼巴巴地望着他。
“給你倒杯茶。”他止不住笑意地道。
“……喔。”她有些羞赧地放開手,坐在床緣等着他喂茶。
一回頭見她微張着嘴,烏玄度不禁笑眯總是冷厲的黑眸,如她所願的親手一口口地喂她喝茶水。
她小時候總是如此,被他寵得快要飛上天,只要他在身邊,吃喝總賴着他。
直到一杯茶見底,她才終于輕籲了口氣,有些羞赧地抹了抹臉才擡眼,仔細地打量着他。
“為什麽六郎哥會變成這樣?”她噙着濃濃鼻音問着。
烏玄度将茶杯往花架上一擱,在她身旁坐下。“說來話長。”不是他不想說,而是真不知道要從哪說起。
“馮家酒樓的說書人,那天他說的故事,你有聽見嗎?”雖說那天他也在酒樓裏,但她無法确定他是否有聽見那個故事。
烏玄度垂斂的長睫在眼下形成一片陰影。“你識得那位說書人?”雖說她的反應說明了她并非不要他,但這事還擱在心底,缺份解釋。
“不認識,我先前還一直想找那位說書人,想知道他為何知道那些事,而那些事究竟是真是假。”她一口氣說完後才發覺不對勁,揪着他問:“六郎哥為何問我識不識得說書人?”
烏玄度聽完确定自己真的是想岔了。“我原以為那些事是你跟他說的,而你和他互相有意,所以才會不肯認我。”
都蝶引傻愣愣地盯着他。“我怎會識得他?一般姑娘家豈可跟個男人勾搭在一塊?何況他說的事我并不知情,尤其他說慶德皇吃了愛妃的屍首……是真的嗎?”這事太過驚悚,她初聽到時完全無法相信。
烏玄度掀起長睫。“……差一點。”
“……為什麽?”意思是他真有那打算?她簡直不敢相信。
“我那時已經瘋了。”失去她,再也無法擁有她,過度震撼了他,也不知道打哪生出的想法,教他想吃了她,以為往後就不會分離……“要不是你大哥發覺阻止了我,我也許真會将你給吃了。”
他沒有一絲悔意,更不覺有何不妥,如果真能讓她重回他的身邊,他沒有什麽做不到的。
都蝶引傻眼地瞪着他。“你……可你為何會變成這個樣子?你……”
“樂盈教我一個法子,只要他對巡兒下咒,直到他滿二十歲,我再飲了他的血,便能時光倒回。可當我清醒時,發現我變成了另一個人,時光壓根沒倒回,而是順着走,而那時已不是鳳家天下,皇位早已易主,而我開始了不斷重生的日子,一次又一次地堆上別人的記憶,換上他人的姓名,成為另外一個人。”
她震驚地塢着嘴,不讓尖叫聲逸出口,她作夢也想不到始作俑者竟是兄長……這是什麽
咒法?她聽都沒聽過!
雖說天官秘法向來是傳男不傳女,可她也從未聽過這種作法!況且就算兄長真的用了什麽咒術,也不會害他快要入魔……“六郎哥,你可知道你快要入魔了?而這絕不是我兄長的咒術引起的,你……你吞食了魑魅魍魉!”
思來想去,這是最後的可能了!如果他連她的屍首都敢吃,他還有什麽不敢吃的?
“嗯。”他輕應了聲。
“為什麽?”
烏玄度垂斂長睫,神色有些恍惚。“……因為我不斷地重生,未到死期便從一副軀殼跳到另一個軀殼,其中可能相差百年,我怕錯過你,所以我開始吞食靠近我的山魅妖靈,至少可以讓我在每個軀殼裏待到壽終再跳換另一個軀殼。”
他沒說的是,初開始重生時,他的重生跳動得太頻繁,常是一閨一張眼間就變成另一個人,他開始錯亂,幾乎快要發狂,尋找着不再跳動重生的法子,打他一次不經意吞食了山魅,緩了他胡亂重生的命運之後,每遇魑魅魍魉,他絕不放過。
“難道你不知道你這麽做,有一天你會反被吞噬?!”他吞食的魑魅魍魉會融進他的魂魄裏,不管他如何重生都會跟随着,直到有一天他意識混沌時,就能一舉反客為主。
“不會。”
“才怪,我好幾次在你身上聞見那股腐敗味道,才會教我漠視你想逃離你,我……根本認不出你!”莫名而起的因緣,她從未細想他可能就是六郎,就因為那股入魔的氣息太懾人。
烏玄度聞言,反倒揚起笑意。“原來如此,我心想,都抓住你的蝶了,怎麽你還認不出我?你說過,你不喝孟婆湯,這些刻在魂魄上的異能在你還擁有記憶時,會記得如何使用。而我遇見你了,确認是你了,你卻傷透我了。”
“我……”都蝶引懊惱不已,可她又怎會知道他變成這個樣子?
“小十五,只要你在我身邊,只要你別推開我,我永遠都不會入魔的。”他是靠着這份癡戀撐過了千年,不讓自己被魔吞噬。
都蝶引直睇着他,淚水還剌痛着眼,她卻努力不讓淚水落下。她剛剛已經哭得太多,不能再哭了。
吸了吸氣,伸手輕撫着他的頰,她才緩緩地将自己的頰靠上。“六郎哥……你是找到我了,可你該怎麽辦?”她不會解咒,他就得要不斷地重生,在她歷經輪回時,他會不會在她不知道的時候被徹底魔化,魂魄飛散?
“我沒想那麽多,只要能找到你就好。”他喃着,笑意如寒冬斜陽,一點一滴地映亮黑暗的眸。“只要還能擁有你,一切都是值得的。”
對他而言,還未遇上她之前,他只是在夢中,如今只為她清醒。
“可我想不通,為何大哥這麽做?”她從沒聽過有什麽咒術可以讓時光倒轉的,這分明是大哥騙他。
“嗯……他讨厭我吧。”
“怎會?”她的兄長與他同齡,更曾經是皇子們伴讀,與他親如手足,要說兄長會害他,那是絕不可能的。
“因為我搶了你,我執意要你進宮。”樂盈疼她入骨,許是恨他害死了她,所以才惡意欺騙他,但不管怎樣,他還是找着她了,對樂盈,他是不怨的。
“才不會呢。”
烏玄度但笑不語,頰輕輕摩挲着她的,享受這溫熱的懷抱,才教他覺得自己是活的,能活着真好。
“眼前重要的是得想想怎麽解決你的問題。”
“什麽問題?”
“你魂魄裏的魑魅魍魉。”
“會讓你難受?”
“現在還好。”她沒聞到任何腐臭的味道,她想也許是因為兩人重逢讓他的心緒穩定下來,可這不是良久之計,人生在世總有許多意外,這個問題要是擱着,遲早會衍生出無法消弭的惡事。
“那就不用管了。”他現在只想細細品嘗兩人重逢,誓約重結的甜美滋味。
“怎能不管?”她擡眼直瞪着他。
“可你能有什麽法子?”
“我……”她不禁語塞,只因她是真的一點法子都沒有,不過——“說書人啊!馮家酒樓的說書人,說不準他有法子。”
“何以見得?”聽她提起此人,教他眸色微暗。
他可沒忘記在酒樓裏,那人對他尋釁的目光,那是種說不出的厭惡。
“你不覺得古怪嗎?都已經是千年前的事了,他是從何處知曉這些事的?不管怎樣,我總覺得可以找他探探虛實。”
烏玄度面無表情地瞅着她,那清冷目光打量得她渾身不自在。
“六郎哥,我是哪裏說錯了?”
“你還記得今兒個是什麽日子?”他淡聲問着。
為何他的洞房花燭夜,非得一直讨論另一個男人?
都蝶引疑惑地偏着螓首,直到她察覺他身上穿的大紅喜服,才想起兩人今日成親了。
“六郎哥,咱們成親了,而且還是用民間百姓的方式成親的呢。”當初她進宮時,雖說繁文缛節衆多,但總覺得不像成親,如今這一場倒是圓了她的夢,只可惜待在花轎裏時,她不知道他的身份,壓根沒注意他精心策劃的迎親。
“有人不領情。”
“六郎哥……”要在這當頭算賬了嗎?
“不想倒罷,愈想愈是氣悶。”
“那就別想了。”她趕忙抱住他,想借此消他內心怒火。
“就這樣?”
那把冷到她頭皮發麻的沉嗓在她耳邊響起,逼迫着她羞嗔了眼,緩慢地将唇貼着他,輕柔摩挲着。
真的是她的六郎哥,天生的傲慢霸道……也唯有她惹怒他時,他才會這般欺她。可這哪能算是她的錯?她又不是故意的。忖着,懲罰性地故意輕嚼了下他的唇,豈料他随即張了口,舌便鑽入她的唇腔裏。
他壓抑着情欲,輕柔地勾纏吮吻,大手滑入她的喜服底下,攫住柔軟的酥胸,教她不由輕吟了聲,羞澀地道:“六郎哥,燭火……先熄了燭火。”
“不用。”
“要……去熄燭火。”她羞喘着氣息,萬分堅定。
烏玄度擡眼瞅着,唇角勾着壞心眼的笑。“不。”說話同時已經開始褪去她的衣衫,她抓東,他扯西,不管她怎麽護着,最後還是被他剝得不着寸縷,羞得她卷進被子裏。
為什麽要這樣欺負她?他以往總是由着她的!
她從被子裏探出頭,羞惱瞋去,卻見他已褪去了衣服,那文而不弱,武而不威的體魄随即落在她眼裏,胸口附近那道猙獰的傷疤,教她不由伸手輕觸着。
“這傷……是你進這軀殼前有的,還是……”
烏玄度攫住她的手,撫着自個兒的胸膛,啞聲喃着。“不記得了,我用這身份活了兩年,早已記不清那些事了。”
都蝶引不由心疼着,惱自己竟然對他一無所知,她明明有很多機會可以打探的,卻因為她懼怕他的氣息,所以就不聞不問。
正自我厭惡的同時,被他攫住的手卻逐漸往下,覆在那熱燙的勃起上,羞得她滿臉通紅。
“六郎哥……”她幾乎是低聲求饒了。
他們曾當過一年多的夫妻,閨房裏的事她怎會不懂?只是以往他不會如此的!
很明顯的,他是記恨她一再抗拒他,甚至睬也不睬他!但他也不該用這法子罰她,很羞人吶!
像是逗弄夠了,也被撫慰夠了,烏玄度松開她的手,慢條斯理地拉着被子。
“六郎哥,至少将床幔放下。”她羞得滿臉通紅。
“不。”
當被子被他一把抛到床下時,她幾乎快哭了。
太狠、太狠了!她往後絕不會再惹火六郎哥,絕不!
好半晌,都蝶引才羞惱瞪去。“你上哪學的?”
那滿是酸味的嬌瞋,教他不由低低笑開。“宮中能學得可多了,打頭一回被你埋怨後,為了你我可是翻遍春宮圖,後來……你不也挺樂在其中。”
都蝶引嬌俏粉顏已經紅到不能再紅,仿佛一身雪膚凝脂都染上了一層緋紅。
“可你後來沒這麽對我過。”她懷疑這千年來令他成了老手了!
“你肯定不依。”
“可你現在卻這樣對我?”
“誰要你不踩我?”
“……”這帳不會算到天荒地老吧。“不管,你這千年來肯定到處尋花問柳,對不?!”
她愈是懷疑他,他愈是感受被在乎,笑意不由更濃。“我光是找你就費盡心神,哪會尋花問柳?再者,依你的性子,我要是碰過其他人了,你肯定就不要我了。”當年納她為妃後,他就不曾踏進其他嫔妃的宮殿,只因他已有後,再者他只想全心全意守着她。
“你說得很像一回事,可你從剛剛就欺負我。”不熄燭火,不給她被子,還這樣那樣……她都覺得羞得快死了。
“嗯,犯錯不是該領罰嗎?”他笑說着。
“我……”真是百口莫辯。
“而我,要領賞了。”他親着她頰,翻身壓上她。
都蝶引閉緊雙眼,感覺那發燙的烙鐵正貼近自己,極度緩慢地進入着——“你騙人,還是疼!”
“小十五,忍忍好不?”
“不好。”剛剛欺負她,她現在整他是剛好而已
他不禁笑嘆。她是被他寵壞的,只對他任性,也只對他立下生死誓言,說好了為他不哭,不喝孟婆湯。
“小十五,明兒個再弄只蝶給我瞧瞧吧。”
“好。”才應了聲,後頭的話還沒說,他又進入了幾分,教她痛得抽了口氣。“你……怎麽可以……”故意引開她注意力!
“咱們府裏有片園子,如今杏花正盛放着,咱們明兒個賞花,你弄個幾只蝶襯概景吧。”他在她耳邊喃着,緩慢地埋進深處。
她根本沒注意他在說什麽,她疼着難受着,他發燙的身子偎着她,教她跟着發燙,由着他放肆地一再索取。
這一夜,漫長無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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