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親密又陌生的故人】
賞花?沒有。放蝶?更不用說。
只因這宅子的女主子還蔫在床上,動也不想動。
“不是說了要賞花?”烏玄度擦拭着未幹的發走到床邊。
都蝶引擡眼瞪他,可惜因為他上身赤裸,硬是教她瞪人的功力減了幾分,粉顏緋紅地轉開眼。
“是你說要賞花的,我沒說好。”她的六郎哥變了,昨兒個整整欺負了她一夜,甚至剛剛還抱着她共浴……
“方才又惹火你了?方才泡澡時,我熄了燭火了。”他噙笑道。
“……天都亮了,你熄燭火有用嗎?”不說便罷,一說她就惱火。
“說的是,往後都不熄燭火。”
都蝶引難以置信地看着他,懷疑自己聽見什麽。
到底是誰将他帶壞了?
烏玄度被她驚詫的目光給逗得低低笑開,笑聲聽在她耳裏倒沒什麽古怪,可這笑聲卻吓壞了候在外頭等着伺候的一幹婆子丫鬟。
“我不管,往後不準如此,絕對不能。”她的六郎哥學壞了,她得要趁現在趕緊将他引回正途。
“為何?”他忍着笑意問。
“當然是因為……很羞人。”不然呢!
瞧她佯裝兇狠卻掩不了羞怯的神态,烏玄度不由湊近她,親吻着她的唇。“如果不讓你覺得羞,我就不這麽做了。”
“……瞧我羞得要死,你心裏很痛快?”到底是哪個混蛋如此帶壞他!
“嗯,頗痛快。”
“你以前不是這樣的,到底發生什麽事了?”她随即坐起身,非要問個水落石出不可。
“不,我一直都是這樣的,只是不敢教你察覺。”她是他從小看大的,打定主意要納為妃的,可也因為從小就寵着她,事事都順她,再加上他是帝王,自然不會讓她發現他是個偶爾喜歡調戲自己妻子的男人。
可現在的他不是帝王,他只是個單純的男人,想寵她又想使壞逗她。
“看我羞,你真的開心?”
“嗯。”
“……”都蝶引徹底無言了。
“大人,可要用膳了?”這時,外頭的丫鬟輕聲問着。
畢竟是成親的頭一日,上無長輩立規矩,所以兩人睡得晚些也是合情合理,下人們也只敢等到屋裏有聲響才開口。
“将膳食端來吧。”他應着。
都蝶引趕緊起身,但身下的不适教她踉跄了下,還是他眼捷手快地将她撈進懷裏,語帶心疼地道:“躺着就好,起來做什麽?”
“給你穿衣服,要不你這樣能看嗎?”她可不允許讓別人看見自己男人半裸的身子,就算是最貼近的丫鬟都不成。
“我去拿,你坐着。”他又往她頰上親了下才起身。
都蝶引咬了咬下唇,撫着被他親過的頰,懷疑臉上的熱度永遠也緩不下來。
一會待他取來衣物,她才起身替他着衣,幫他擦拭未幹的發,動作利落地替他束起發,不讓人瞧見他将發披落的模樣。
待将他打理好,便輪到他替她穿衣,挑的是她最喜歡的杏色,上頭精繡着連理枝。
“一會我幫你畫眉?”他笑問着。
“不了,今天懶懶的,不想離開房裏。”她恨不得再睡一會,只因她實在睡不到一個時辰。
“那好,今兒個我就在房裏陪你。”
“這樣不好吧。”
“有何不好?”
“你不用辦差?”她略略聽說他頗受皇上重用,手上的權力大到快遮天了,可到底是辦什麽差,她就不知道了。
“皇上給了我二十天的婚假。”
“真的?”
瞧她一臉期待,他不禁輕撓她的秀鼻,嗓音滿是笑意地道:“我想好了,待我将手頭上的事辦妥後,我就辭官,咱們弄座莊子,恬淡度日,可好?”
“好,當然好。”能遠離京城就是遠離權勢鬥争,她不希望他在官場上惹來殺身之禍。
“可皇上會準嗎?”
“他自然會準。”他清楚自己在皇上眼中是把肅清的刀,一旦肅清完了,也該封刀了,他會識時務地離開。
他本就無心仕途,眼前的權勢富貴不過是過眼煙雲,他毫不戀棧。
都蝶引本要再追問,可丫鬟已經将早膳端來,便沒再說什麽。
“都下去吧。”
他讓丫鬟将榻幾搬到床上,待膳食擺定,烏玄度手一擺,不讓丫鬟在旁服侍,迳自挾菜就她的口。
“好吃嗎?”
都蝶引看着桌面幾道清淡的菜色,面上動容。他還記得她喜歡吃什麽,睡醒時又偏愛吃得清淡。
“你打算把我慣壞?”他舀了口湯來,她便自動自發地張了嘴。
“你不是早被我慣壞?”他噙笑反問。
“哪有?”她不承認她的刁蠻任性只針對他。
烏玄度噙着笑,沒戳破她,橫豎她心裏明白就好,眼下他很醉心于喂食這活計,仿佛兩人又回到過去,讓他的心前所未有的平靜。
不過——“在瞧什麽?”
“六郎哥長得真好。”活脫脫是個桃花精,他眸底眉梢的笑意猶如谪仙臨世,那般豐神俊秀,潇灑倜傥。
“是嗎?”他不以為意,只要她肯要他,他長什麽樣子都無所謂。
“不過,脂粉味重了點。”要不是他有着天生威壓,眉宇間的氣韻太懾人,任誰瞧了都會覺得這張臉太過文弱秀美,甚至……“像貴婦人養的面首。”
這話是重了點,但很貼切。
烏玄度微揚濃眉,似笑非笑地瞅着她半晌,才道:“夫人想要小的怎麽服侍?”
她抿着笑意,煞有其事地環顧四周,像是選擇太多教她花了點功夫才決定。“那就……一會替我洗洗腳吧。”說完,她擡起了未穿羅襪的腳。
烏玄度一把攫住雪嫩柔膩的腳,輕舔過腳背,吓得她驚聲尖叫,一把将腳給縮回。
“你……”她羞紅俏顏,雙手緊護着被他舔過的腳。
被他舔過之處又燙又癢,直教她後悔玩過頭,她不該忘了現在的六郎哥是她刁難不起的。
“不是要我洗腳嗎?”他勾唇笑得很壞。
“哪有人這樣洗腳的!”
“我就喜歡這樣幫你洗腳,包管你幹幹淨淨的。”說完,幹脆橫過榻幾,硬是抓住她的腳。
都蝶引吓到尖叫,縮起腳往內牆躲。
烏玄度豈會放過她,她愈是躲愈是激發他掠奪的渴望,抓住她雪白的腳踝又是啃又是舔的,令她又是尖叫又是笑,房裏不斷地逸出笑鬧聲,那聲響直教候在外頭的彌冬和瑞春面面相觑。
直到三朝回門那日,兩人壓根沒有踏出房門一步,成天皆能聽見兩人的笑鬧聲,讓将軍府裏的下人從一開始的驚詫錯愕到習以為常。
于是,當兩人回門時,接待的斐有隆和張氏莫不傻眼。
“放手。”都蝶引咬牙低聲道。
“為何?”他低聲問着,朝眼前兩位長輩微颔首。
“人家都在看了。”都蝶引含嗔帶怨地說着,勉強揚笑向兩人打着招呼,試圖将手從他厚實的大手裏抽開,可連試了幾回依舊還揪得死緊。
“又如何?”
都蝶引閉了閉眼,垂着發燙的小臉,假裝不知道他正牽着她的手。
然而,不只是斐有隆和張氏,就連後來才踏進廳裏的斐澈,三人的目光皆有志一同地落在他倆手上。
“……坐、坐坐,都坐,這回門酒快備妥了,再等一會。”斐有隆率先回神,忙招呼着烏玄度入席。
“謝舅舅。”烏玄度噙笑道,那猶如春煦三月的笑意教在場人都呆住。
見烏玄度一笑,這才想起他曾經是京裏出了名的美男子,之前是在邊境給僵了臉,如今解凍了,那英朗俊美的神采總算再現,這麽一瞧,兩人分明就是一對天作之合的璧人,不過……成親有此魔力,能将面癱給治好?
三人抱着同樣的疑惑,待斐有隆和斐澈坐定,張氏猶豫着要不要在這當頭将都蝶引給帶到後院,這回門酒席還未開,她該先回後院坐坐才是……
都蝶引自然明白張氏的意思,便道:“六郎哥,你跟舅舅、表哥他們聊聊吧,我想跟表嫂和舅母說些體己話。”事實上她并沒有什麽體己話好聊,只是她這時候留在廳裏就是不合宜。
“我陪你。”
見他作勢起身,都蝶引二話不說地将他按回椅上。
“六郎哥,你一個男人怎能去後院?”他這是在為難她嗎?從家裏欺負到娘家還不放過她?她到底得罪他多深啊。
“你要是沒在我跟前,我會不安。”烏玄度直睇着她,眸底滿是卑微的央求,霎時讓她臉上的緋紅一路紅到頸項。
他到底知不知道面前有幾個人,有幾雙眼正盯着他、幾雙耳朵豎得尖尖的?這種話他也說得出口……到底是想羞死誰?
“小十五,留下來陪我。”他喃着,拉起握住的手親吻着。
都蝶引狠抽口氣,已經沒有勇氣擡眼,只能一路垂着眼裝死,假裝她什麽都不知道……現在的她多麽渴望能一路沖到後院去,讓她一個人靜靜!
廳上,鴉雀無聲。
張氏面有赧色,嫌棄烏玄度竟如此眷戀兒女私情,沒個樣子,可一方面卻又欽羨着,畢竟有幾個男人敢在外頭如此糾纏自個兒的妻子?尤其那副像是沒了她就活不下去的模樣……真的是羨煞人了。
忖着,不禁含怨地瞅了斐有隆一眼,見他還一副傻樣的看着烏玄度,活像是見鬼了般。
反倒是斐澈回神得快,快人快語地道:“玄度,原來你真對蝶引這般上心。”
“一見傾心,再見傾魂。”他由衷道。
能夠再遇見她,饒是要他把魂魄都出賣,他都願意。
這一席話教人莫不為他的情癡動容,當然,都蝶引也是感動的,可問題是這種話能不能留在家裏說?她的臉已經垂到不能再垂了,別再說了。
“很好,很好,你如此上心,咱們就放心了。”斐澈打從內心期盼表妹嫁得好,見烏玄度将心思都擱在她身上,他更認為這門親事是無可挑剔的好。“不過,小十五……是你替表妹取的表字小名?”
表妹喊他六郎哥,他家中行六,這稱謂倒是夫妻間常聽的,就這小十五聽來是怪了些。
“是啊,十五結良緣,這數字吉祥。”他随口應着。
“聽起來确實有道理。不過,咱們男人說話,表妹在這兒總是不方便。”他有意将朝中一些事告知他,總不好讓婦道人家在場。
都蝶引聽着,很是感激表哥出言相救,她現在确實需要一個地方把自己藏起來,至少要讓她窩到臉不燙為止。
“咱們男人說的話,沒什麽是她不能聽的。”
“你說這什麽話,要是不知情的,真要以為你沒了蝶引就不能活了。”斐有隆沒好氣地道,不能理解他怎能沒個臉皮地黏着妻子。
“那倒是真的。”烏玄度笑着,不放手就是不放手。
在斐家可不見得安全,她未出閣前就接二連三的出事,如今在他眼皮子底下,他不會允許再有意外發生。
“啐,你這說法好像在說表妹在娘家也能出事。”斐澈不禁覺得他太過火,雖說新婚燕爾,可哪有新人回門時還這般黏人的。
“沒有嗎?”他問着,笑意淡淡的,黑眸極為銳利。
話一出口,都蝶引不由輕扯着他,不讓他再說下去。
而斐有隆和斐澈看了張氏一眼,便見張氏面上有點挂不住,好生尴尬,最終還是斐澈輕咳了幾聲,随意地聊些話題,也就默許了讓都蝶引留在廳裏。
都蝶引乖乖地坐在烏玄度身旁,回握着他的手,要他安分一些,好歹看在舅舅的面子,不提從前。
幸好,斐家父子是武人作風,沒将烏玄度刻意的尋釁擱在心上,一場回門宴倒也賓主盡歡,直到宴席快結束時,都蝶引才終于抽了點空和劉氏見上一面。
“瞧來,烏将軍待你極好。”劉氏一見她便如此認為。
雖說都蝶引原本就是個美人胚子,然而她性情淺淡,就算有笑意也像是虛應,然而現在,那眸底眉梢盡是濃得化不開的笑意,襯着白裏透紅的小臉越發豔麗,仿佛正豔放的牡丹。
“嗯。”她羞澀地笑着。
劉氏見狀,不禁打趣道:“唉,不知道誰呀,出閣前幾日悶悶不樂得像是天要塌下來,和現在相比可真是天差地別呢。”
“表嫂……”都蝶引真是羞赧得無以名狀。
“哼,那還是我給的福氣,要不你哪能撿這便宜?”
後頭冷不防地傳來斐潔的冷嗓,都蝶引斂去了笑意,回頭朝她招呼着。“二表姊。”
斐潔打量了她一會,怪裏怪氣地哼了聲便帶着丫鬟離去。
“別理她,婆母最近正在替她物色對象,她方才八成又偷溜到廳外偷觑,許是對烏将軍愈看愈上心了。”劉氏面上滿是溫婉的笑,言詞可犀利了。“說來,人的蠢不知是天生的,還是教人給寵蠢的,她怎麽就看不透烏将軍的改變是來自你?再說白點,就算當初公爹有意招烏将軍為婿,只怕烏将軍也看不上她。”
她是不忍心把話說得難聽,畢竟斐潔刁蠻出名,誰敢要她。
都蝶引聽着,不禁想,當初要不是他先認出她,說不準他真會娶了斐潔,可想想又不對,依他的性子,不是她,他肯定是不娶的。
忖着,帶着幾分小小虛榮勾彎了唇。
“瞧你嫁人後笑容也多了,這樣真是太好了,往後要是得閑便回來看看我,要是有什麽不懂的也能問我。”劉氏輕握着她的手,餘光瞥見烏玄度的身影已經出現在二門外。
“要真遇上麻煩,我肯定要叨擾表嫂。”她笑得真誠。
也許對舅母來說,劉氏不是好媳婦,可在她眼裏,劉氏是個好表嫂,至少待她是真情至性,過往的恩情她惦記上了。
離開了斐家,本是要回将軍府,可就在馬車經過馮家酒樓時,她連忙抓着身旁的烏玄度。
“六郎哥,咱們去馮家酒樓。”
烏玄度端着面癱臉,淡聲道:“你想見那男人?”
都蝶引翻了翻白眼,纖指往他臂上一掐,使了全勁,可那手臂卻是硬得教她掐不下,只能氣餒地松了手。“你在胡說什麽?說得好像我看上那個男人!你明知道我只是想厘清一些事而已。”
“我不想讓你見其他男人。”這時,他忍不住想還是當帝王好,能将她囚在後宮,任何男人都見不了她。
“我方才不就見了舅舅跟表哥。”她沒好氣地道。
“那是家人。”就他所知,斐有隆和斐澈待她極好,否則當初斐澈就不會要他跟着回都督府,只為了證明确實有人欲害她。
盡管處置得差強人意,但至少父子倆都有心整頓後宅,不再讓任何人傷及她。
都蝶引吸了口氣道:“可那個人也許能幫你。”那是條線索,就是一個機會,她不想放過任何一個可能,只要能幫得上他,能救他,她什麽法子都想試。
“我不這麽認為。”
都蝶引鼓起腮幫子,不懂他為何怎麽也不肯嘗試,可眼看着馮家酒樓愈來愈遠,她随即附在他耳邊低語兩聲。
烏玄度眉眼微動,黑眸睨去,帶着幾分難以置信的神色打量得她滿臉通紅。
“快,要不要,一句話!”
“停。”烏玄度讓車夫停下馬車,牽着她下馬車時,用只有她聽得見的音量道:“一會回家就試試。”
都蝶引羞得不敢擡眼,暗惱自己為什麽得為了他的事還得獻上自己供他欺負?真是皇上不急急死太監!
悻悻然地想着,任由他神色自若地牽着她上大街,前後皆有将軍府侍衛跟随着,待”進入馮家酒樓,都還沒詢問說書人今曰是否登臺時,便聽見有人喚着——
“烏将軍。”
喚的同時,她感覺烏玄度的身形微偏,像是擋住了那人朝她這兒看過來的目光。
“孟大人。”烏玄度俊美臉龐瞬間又變成面癱臉。
“今日偕夫人上酒樓用膳?”孟委傑臉上堆滿笑意,餘光不住打量前後近十人的侍衛護行,腦袋快速運轉着。
“嗯。”
都蝶引聽得出他分外淡漠,意味着他壓根不想與這人多接觸。
“那麽,卑職就不打擾将軍雅興,先行告退。”看來他在這兒守株待兔,守得真是絕妙。他原就猜想今日是三朝回門,烏夫人出閣前便常往馮家酒樓跑,說不準今兒個也會前來,倒教他料個神準,注定今日是個下手的好日子。
烏玄度瞧也沒瞧他一眼,牽着都蝶引問着酒樓掌櫃。“今日可有說書?”
“這位客倌真是對不住,得要等到明日才有。”掌櫃的見他一身錦衣華服便知道他必定出身權貴,自然不敢怠慢。
“能否先訂個雅房?”都蝶引忙道。
烏玄度睨她一眼,仿似對她這舉措極不認同,她只能可憐兮兮地垂下臉。
“自然是可以,尚有一間雅房。”掌櫃的決定就算沒有也要硬撥出一間房,絕對不能得罪此等貴客。
烏玄度付了訂金訂了房,走出酒樓便道:“回府吧。”
都蝶引本要點頭,可一見外頭熱鬧的市集,想起自己從來不曾與他逛過市集,不由晃着他的手。“六郎哥,咱們逛逛市集吧。”
烏玄度本是有些介懷孟委傑出現在此,畢竟他先前幾回遇劫恐怕與孟家脫不了關系,只是并無證據,無法辦他而作罷,可拒絕的話到了嘴邊,瞥見她滿臉向往,便一口允了。
當她還是樂緣時,她終其一生皆在宮中,今世的她養在深閨,未出閣前少有出門的機會,哪裏見過市集?
“哇……”她邊走邊逛,瞧着市集裏賣着各式貨品,還有不少擺攤賣吃食的,更有她不曾見過的熱食,教她一雙眼忙得轉個不停。
“想嘗嗎?”他問。
“還飽着呢。”
“明兒個咱們上街先吃點再進酒樓。”
“好啊。”她笑得俏顏奪目生輝,偎在他身邊。“就知道六郎哥對我最好了。”
他笑柔了黑眸,靠近她些,道:“每日陪我共浴一回,我就允你一件事。”
都蝶引瞬間蔫了,像朵快枯萎的花兒。這人真的很會坐地起價,她剛剛才提出的條件,他現在倒是很懂得一再利用。
共浴……也不想想那是多麽羞人的事,挂在嘴邊說,他都不害臊的?
“得走快點,我想趁着天未暗之前回府,否則再點燭火,你又要生氣了。”他一臉正經地說,可字句裏裹着強忍的笑意。
“天暗之前不成!”她小聲抗議着。
“你剛才沒說不成。”
“不是,我根本就沒提到……”
“我已經付了訂金,允了明日帶你出門,所以這買賣是我說了算。”語氣說得那般強硬不容置喙,可面上滿是柔情密意,依然是當初那個将她捧在手心上疼,視她如命的男人。
都蝶引搖着頭,不敢相信他竟是名奸商!她話說得太快,沒将規矩定妥,他就已經找到漏洞鑽了……
瞧她那想發火又憋屈的小媳婦模樣,逗得他不由笑眯眼,他也不急着解釋,就讓她再心急一會吧。
噙着笑意,牽着刻意拖着牛步的她,他的笑意愈濃,垂睫正欲哄她時,幾步外的菜攤突然起了沖突,有人打了起來,熙熙攘攘的人潮很快往路的兩側避開。
烏玄度橫眼睨去,豈料人竟撞了過來,守在前頭的侍衛雖是護得極牢,但還是有人從身側竄了過來。他下意識将都蝶引護在身後,擒住來者手腕,毫不留情地一把折斷,一個旋身踹開逼近的人,可身後卻傳來她的驚呼聲。
他回頭望去,見她竟遭避禍的人群給推擠到街邊,一個踉跄跌坐在地,眼看着有人要從她身上踩下——
一道身影疾馳如電,在千鈞一發之際,将她自人群裏揪出,免于被踩踏的命運。
幾乎同時,烏玄度已經來到她身邊,将她拉進懷裏。“沒事吧。”
“我沒事,只是吓了一跳。”都蝶引籲了口氣,驚魂未定地道。
烏玄度輕撫着她的發,确定她安全無虞,正欲感謝相助之人,豈料一擡眼,嘴邊的話卻打住了。
他黑眸微瞠地瞪着面前的青年,年歲約莫在二十上下,有張立體奪目的面容,帶着女子的纖細絕美卻又揉合着男人特有的陽剛氣息。
被打量得久了,男人似笑非笑地啓口:“怎麽了,難不成……你認識我?”男人的嗓音清朗溫醇仿似帶着笑意,可深邃的眸卻暗暗戒備了起來。
都蝶引聞言,從烏玄度懷裏擡眼,見他震驚得緊,可那個男人……很面生,怎麽他卻看直了眼?
“鳳巡,你在那兒做什麽?”
那嗓音一起,都蝶引立刻側眼望去,喜出望外地揪着烏玄度,喊道:“六郎哥,他就是那名說書人。”
烏玄度黑眸微動,就見那說書人徐步走到鳳巡身旁,來回瞅着兩人。
“鳳巡,你識得他嗎?”蘇破涼聲問着。
“沒見過,不過他像是識得我。”鳳巡說着,漂亮的眸子朝烏玄度腳下的影子望去。“這可有趣了,怎會有人識得我,而且還帶着一票魑魅魍魉在身邊,敢情是打算禍害人間?”
都蝶引聞言,神色戒備地看着他。這人世間不乏能人異士,她就是怕早晚有天他會教人看出端倪。
“……不該有人識得你?”烏玄度五味雜陳地問着。
鳳巡那雙明亮的眸似防備更似試探。“你到底是誰?近來我着了不少道,不會就是你在後頭搞鬼吧。”
“不是他。”蘇破嘆了口氣。
“你又知道?”鳳巡沒好氣地問。
“我能不知道?”
烏玄度瞧兩人交談似有極深的交情,可……他倆怎會撞在一塊?
“六郎哥,怎麽了?”都蝶引輕扯着他的衣袖。
雖說她也搞不清楚是怎麽一回事,但她确定六郎是識得那個名喚鳳巡之人,只是她分不清對六郎哥而言,他到底是敵還是友。
“這兒人多,要說話,是不是該找個地方坐下?”蘇破指着兩旁,笑睇着鳳巡和烏玄度。
烏玄度略回頭,瞧他的侍衛已經剛才鬧事的人逮住,慌亂的人潮也早已經退到下個十字大街去了。
垂斂長睫,他思索着該先逮住主使還是與他倆聊點私話,然而一道氣勁卻如凝電般來到面前,他想也沒想地揮手擋掉,怒斥道:“放肆!”
“放肆?”鳳巡忍不住笑了起來,一把勾着蘇破的肩。“我不知道多久沒聽見有人這般罵我了。”可教人想念了。
“鳳狩!”烏玄度沉聲喊道。
驀地,鳳巡止了笑意,漂亮的眸子凝滿殺氣橫睨而去。“你到底是誰?”這個名字,只有一個人喚過,可眼前這人不可能是那個人。
“……鳳狩……”都蝶引緊揪住烏玄度,顫聲問:“是狩兒嗎?”
當年,她無緣見上一面的兒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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