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解蠱
看見這屋裏一群人的表情都不正常,兩位太醫就算是再慢悠悠的,也知道自己闖禍了,吓得一哆嗦,就想給趙碧嘉跪下。
趙碧嘉眯着眼睛笑了笑,如同張貴妃上身一般,很有威嚴說了一句,“你們這麽多禮做什麽,先給病人診脈才是。”
張貴妃這麽說話的時候,除了她的一雙兒女,還有仁宗皇帝不會有什麽異樣,剩下的大到嫔妃,小到宮女,無一不能幸免。
趙碧嘉學她親媽,至少有七八分功力。
兩名太醫又抖了抖,裝作一點都不驚恐的樣子,用比方才至少快了一半的步速,飛快的走到歐陽春身邊,兩人對視一眼似有電閃雷鳴,一人抓了一只手,搭在歐陽春寸關處就開始診脈了。
屋裏還是一片安靜。
縱然趙碧嘉心裏千頭萬緒的,她外表還是一樣的完美,嘴角微微翹起,眼睛也有點彎彎的,看着是在微笑,可是……怎麽就是沒人敢看她呢。
盧方看了韓彰一眼,又去看白玉堂。
白玉堂的目光憐憫而又心酸,還帶着淡淡解脫。
兄弟三個眼神交錯,一瞬間交換了無數的消息。
韓彰:你早就知道她是公主了?
白玉堂:是啊……
韓彰:你看着我說要夜探皇宮?
白玉堂:是啊……
韓彰:你還是不是我弟弟!
白玉堂: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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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方:你就看着我掉坑?
白玉堂:是啊……
盧方又去看公主,腦袋裏頭幾乎冒出了跟白玉堂當初一模一樣的念頭:公主怎麽會是這個樣子!
擋在趙碧嘉身前的楊和安也冒出了一模一樣的殺氣:說的你好像見過公主一樣。
然後不知道怎麽的,衆人的視線又都往展昭身上去了,看着他就像是迷途的羔羊,難道他這是被美色迷惑了?
可是……再看看公主也不像啊。
再說了,展昭什麽美色沒經歷過!
屋裏安靜極了,空中衆人的視線交錯,飛過了無數的念頭。
最先打破這沉默的,還是兩個來號脈的太醫。包大人事先已經知道這歐陽春體內八成是蠱,因此找來的太醫一個是太醫院資歷最老的一個,另外一個是從苗疆來的,想必對這東西應該有所了解。
先起來的是那一位資格最老的太醫,只是他看那苗疆來的太醫還坐在那兒皺着眉頭不知道在想什麽,便站在那兒等了一會。
半晌,出身于苗疆的太醫嘆了口氣,也站起身來,跟同僚對視一眼,這才嘆氣道:“這是蠱。”
老太醫也點了點頭,“他體內有另一道生機……若是在女子身上出現這個脈象,那便是有孕在身了,只是……他體內這生機越強,他剩下的日子就越少……”
苗疆來的太醫道:“這蠱……不好解。”
顧不上理會什麽有孕在身這等奇奇怪怪的言語,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不好解”這三個字上。
縱然是歐陽春這一路再淡定,現如今也很是驚喜的一把抓住這太醫的手腕,“不好解?不是不能解!”
太醫被他吓了一跳,歐陽春急忙松手,“請先生救我。”
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了這太醫身上。
太醫頂着壓力,又看了趙碧嘉一眼,道:“這蠱……縱是名字一樣,每個人養出來的也都不一樣,解法更是千差萬別,稍有不慎傷了身還能養回來,若是傷了壽命……”
“可是這蠱……連誰下的都不知道,如何找原主人去解?”
展昭已經聽出來點門道,問:“他身上這蠱究竟是做什麽用的?”
年紀大的太醫慚愧道:“我倒是只能看出來這蠱在吸取人的生機。”
“怕是用人養蠱。”出身苗疆的太醫皺着眉頭,不是很肯定道,“這蠱種在人身上,吸取人的氣血,等到養成之後便是大補之物。”
“用心歹毒!”盧方已經一巴掌拍在了桌上。
包拯勸道:“稍安勿躁,聽這太醫究竟怎麽說。”
太醫依舊皺着眉頭,“我祖上原先是南诏國王的巫醫,這等養蠱之術……似乎在家中傳下來的古書中所有記載。”
太醫說的斷斷續續的,想必也是年紀大了記不清,只是急壞了屋裏一幹人等。
半晌太醫似乎想起來了什麽,道:“那時候中原還是唐王朝,南诏當時的國君有個受寵的兒子,雖然天資過人,聰慧異常,只是身子先天不足,稍稍吹風便是一場大病,國王對他寄予厚望,又想叫他繼位,便命蠱師們遍尋古籍,想了個借命續命的法子,後來便有了這蠱。”
這個開頭吸引了所有人的主意,只是這太醫說了這麽多就打住了,趙碧嘉忍不住道:“後來呢?”
太醫苦笑兩聲,“這還是臣小時候看的,在臣祖父的書房裏翻出來的古籍,事後還被祖父教訓一頓,待臣回去好好找找。”
“有消息就行。”歐陽春這一早上的心情可謂跌宕起伏,雖然現在也沒個準信兒,但是好歹算是有了盼頭,他再怎麽灑脫,再怎麽看破生死,這般無聲無息,連暗算他的人是誰都不知道便這麽死了,也是不甘心的。
況且不管是第一個看出來這是蠱的道士,還是後來給他診脈的公孫先生,還有面前這兩位太醫,言語裏都隐隐約約透出一個意思來:中了這蠱,将來怕是會生機斷絕,功力全失,這麽死……歐陽春也是不願意的。
“那這藥……”公孫策拿了早上他開的方子遞給太醫,“還要再喝嗎?”
兩位太醫兩個花白的腦袋湊到一起,看了片刻道:“也沒什麽可改的的,都是養身補氣的藥,先吃着吧。”
太醫說完,又對趙碧嘉行禮,一人道:“臣回去太醫院查醫書。”另一人道:“臣回家去找古籍。”
趙碧嘉點點頭,這兩人又跟包拯打了招呼,這才走了。
只是他們兩個還這麽一搞,原本已經被歐陽春這蠱沖淡了的尴尬氣氛又開始凝滞了……
韓彰低着頭,別說公主了,視線都不敢往展昭這邊掃,生怕不小心就看見公主,看見他說了幾次要去夜探別人家的公主……
話說……公主一直不肯表明身份,難道……難道是想将他們人贓并獲?一網打盡?
俗稱什麽釣魚執法?
盧方好歹只說了一次,還是隐晦的提了提要請她幫忙的事情,加上又是這幾人裏頭年紀最長的一個,當下硬着頭皮跟趙碧嘉行禮,“公主莫怪,我等江湖草莽,行事沖動,不過說笑罷了……”
趙碧嘉雖然也不是很擅長應付尴尬局面,可是現在明顯不是她尴尬啊,她笑了笑的,道:“這有什麽可怪的?再說我出宮在外,也是要稍稍隐瞞身份的。”
她說着又看了白玉堂一眼,笑得很是玩味,“不過說起來白護衛沒跟你們說嗎?”
怒目而視!
白玉堂急忙開口道:“我昨天晚上看了卷宗,京郊大大小小的道館也有上百個,擇日不如撞日,我們這便分派人手,一一去查探一番。”
這話說出來,其餘幾人面色如常,只是有過共同經歷,同被某個道士坑過的四人對視一眼,都沒說話。
這架勢一看就有戲,盧方問道:“包大人心中可是有人選?”
包拯猶豫了一番,“是有一人,還得蒙陛下封了國師——”
話沒說完便被盧方打斷了,“請包大人指點迷津!”
淩雲這個人……反正趙碧嘉是不怎麽相信他的,原本很容易解決的事情,最多也就是……而已,搞到最後死了好幾十口人,雖然都怪到他身上是有點遷怒了,說起來他最多也就是知情不報而已。
包拯道:“京郊東南方向道館雲集,裏頭有個玄明派,道館主人叫做淩雲。”說着,他掃了一眼公孫先生,“煩勞公孫先生帶他們去一趟。”
公孫先生應下聲來,展昭又道:“這道士……心思不正,來路不明,雖然有真本事,但是須得小心謹慎,事事都得問周全了。”
幾人跟展昭相識也有不短的日子了,他如此謹慎也是少見的,當下幾人都打起精神來,歐陽春道了聲謝,幾人跟着公孫先生出去了。
趙碧嘉沒來由翻了個白眼,這還是躲她吧……
屋裏剩下來的人,還有包大人,展昭,楊和安,以及白玉堂……連歐陽春都拖着病體去了!
趙碧嘉略有不甘,找了個正直到不能再正直的理由,擔憂道:“公孫先生怕是壓不住場子。上回……淩雲也是聽見我是公主才肯出手的。”
包拯略一思索便道:“公主所言極是,怕是要煩勞公主了。”
趙碧嘉覺得他還是聽出來了……然而就是不說。
“不如兩位也陪着一起過去?”包拯又看展昭跟白玉堂,“公主出門,身邊還是要有侍衛的。”
楊和安有點不服氣,只是展昭功夫畢竟比他好上三分,便也不多說什麽了。
當下這第二波人也往玄明派去了,不過這次倒是不用白玉堂趕車。
淩雲的這個道觀,還是跟他們幾個上次來的時候一樣的冷清,甚至連原本在小院子裏掃地的那個半大的道童都不見了。
道觀門口停着兩輛馬車,想必歐陽春他們已經進去了。
幾人推開半虛掩的門,就看見不遠處的正殿裏頭,幾人盤腿圍坐在地上,歐陽春坐在淩雲身前,淩雲似乎拿着他的手在做什麽。
展昭跟楊和安兩個一左一右護着趙碧嘉,幾人進了大殿。
一看見趙碧嘉,先不說那幾個江湖好漢們臉上略顯尴尬的笑容,還有丁氏雙俠飄忽不定的眼神,單單那淩雲的舉動就夠讓人費解的了。
淩雲沖趙碧嘉笑了笑,道:“公主請坐,貧道正給這位大俠診治,不便起身相迎。”
趙碧嘉有點被吓住了,從避暑山莊到她上回來看淩雲,他什麽時候這麽和藹可親過?只是眼下卻不是糾結這個的時候,趙碧嘉點點頭,道:“你能治便好。”
楊和安尋了個幹淨的墊子給趙碧嘉墊上,她這才坐了下來。
這一坐下來,便看見淩雲手上的東西了。
一根銀針,前頭卻沒有一般銀針那樣的細,看着像是有什麽機關似的。
兩人中間還有一盞油燈,正冒着火苗,只是看來看去,這裏頭點的也不像是尋常的燈油。
淩雲将那銀針在火上燎了燎,便往歐陽春無名指上刺去,“這指頭連着心包血脈,興許會有點疼。”
歐陽春也是成名已久的大俠了,什麽架勢沒見過,當下點了點頭,抿嘴示意他聽見了。
然後那針一紮進去,趙碧嘉就看見他頭上的汗跟下雨似的往下淌,連嘴唇都紫了。
淩雲急忙又将針拔了出來,歐陽春很是抖了一會才恢複正常。
“如何?”盧方問道。
淩雲皺着眉頭道:“解是能解,只不過要大費周折。”他舉了舉手裏的銀針,道:“用這針,用這燈油,能将這蠱引出來,可是方才見他這反應,蠱蟲怕是已經入了心包,病入膏肓,怕是藥力不能達。”
歐陽春黯然失色,盧方作了個長揖,“還請道長施以援手,若是缺什麽……我盧家莊也小有薄産,縱然是散盡家財,也請——”
話沒說完便被淩雲阻止了,“能治。”淩雲道士從來都是直來直去的人,這一點從來沒變過,他看了看歐陽春的臉色,已經正常了許多,道:“引着蠱蟲出來,要用這燎過火的銀針刺你指尖,将它一點點從心包引出來。”
歐陽春想起方才那種感覺,不覺得一抖,咬着牙道:“還請道長救我。”
淩雲道:“這針要進去至少一盅茶的功夫才能起效,要想治好,每天至少得刺一炷香的功夫。”
歐陽春變了臉色,方才那針不過刺進去片刻而已,怕是連四五息都沒有,“這……”
“你現在身子太弱。”淩雲搖了搖頭,“須得大補,但是你一旦補了起來,這蠱蟲吸收的想必更多,到時候就更難治了。”
趙碧嘉皺了眉頭,宮裏的補藥倒是不少,但是這怎麽補就是個大問題了。她想起方才那太醫的吐槽:如果是個女子,這就是有身孕的脈象。
歐陽春現在就是要将所有東西都吃在自己身上,不能叫孩子吸收啊……
歐陽春想了片刻,堅定道:“請道長救我!”說着他直起身來,道:“此事中間諸多疑點,誰下的蠱我至今也沒個頭緒,背後想必還有隐情。但是正如太醫所說,這是借命的蠱,那人将這蠱下在我身上,将來是必定要回來尋我的,若是那時……我已經不幸身亡,還望諸位能幫我報這個仇!”
淩雲道士含着笑聽他說完,又道:“若是治不好,你必死無疑,若是能治好,這蠱吸了你多少,我叫它全吐出來。”
歐陽春一臉的驚喜,原本以為必死無疑,沒想……這麽說他如果熬過去了,功力還能有進步?
衆人都笑了起來,盧方拍着歐陽春的肩膀,“鐵骨铮铮!你能挺住的!”
不過這道士也真是夠惡劣的。
趙碧嘉覺得按照他的性子,還有話沒說完,問道:“給他補身要用什麽藥材?這解蠱又要多長時間?背後下蠱之人,道長可有頭緒?”
其餘幾人安靜了下來,這話也是他們想問的,只是有求于淩雲,尤其是最後兩條,不敢問的這麽幹脆。
這下幾人看着趙碧嘉的眼神越發的矛盾了,而且這麽一看公主,立即就注視到站在她身邊的展昭,笑得如沐春風,看着還有點滿足?
再看看明顯還沒長開的公主,覺得與其說是被美色迷惑,不如說是……鬼迷了心竅?
已經想起來昨天自己究竟做了什麽的丁兆蘭打了個寒顫,希望展昭……特別是公主不要對他心生怨念。
淩雲道士想了片刻,道:“補身子的藥材無非就是補血補氣兩種,只是年份要久一些,否則白白喝下去沒什麽效果。”
盧方看着公主的眼神明顯熱切了起來。
他們略有薄産不假,不過有些東西可不是用銀子就能買到的,這東西……可都在宮裏。
盧方客氣了一聲,道:“還未請教公主名號?”
這問的就是封號了,趙碧嘉笑了笑,“我才進的封號——”
話才說了一半,盧方跟韓彰兩個極其迅速而又隐秘的對視了一眼,才進的封號,那便是福康或者慶壽公主了?兩人松了一口氣,至于又上了一個封號的鎮國公主,被他們兩個下意識的忽略了。
只是屋裏比他們兩個功夫高的人至少……有三個,展昭,楊和安還有白玉堂。
“慶國鎮國公主。”展昭替她說了後半句話,依舊笑得很是溫柔。
白玉堂翻了個白眼。
這會輪到盧方跟韓彰兩個冒冷汗了,盧方甚至還很生硬的轉了話題。
“方才說到哪兒了?”盧方扭頭看着淩雲,“對了,得治多久?”
淩雲依舊波瀾不驚,面上冷淡的表情跟他說出來的話一點都不般配。“三個月。”
連自己都沒察覺,歐陽春悄無聲息的松了口氣。
趙碧嘉直覺沒這麽簡單,盯着淩雲不放。
果然,淩雲又說了後頭半句話,“若是三個月之內還治不好,便是蠱蟲的原主人前來,也是藥石無醫了。”
眼下八月出頭,也就是說……歐陽春不可置信的看着淩雲,“我很有可能活不道過年了?”
淩雲點了點頭,又道:“苗疆有一種叫做大地真葉的草,對解蠱有奇效,若是你們能找來這個,怕是還能再增加幾分機會。只是這草我也沒見過,不知道長什麽樣子,也不知道該去哪裏尋。”
淩雲說完便閉上了眼睛,明顯是送客的意思,衆人見該問的都問的差不多了,便三三兩兩出了道觀。
來汴梁不過短短數日,這蠱便有了眉目,雖然時間緊迫,可是一來這道士能解,二來還有個一眼就能看出來歷的太醫,又是出身苗疆,祖上做過巫醫,不管是誰,都覺得治好歐陽春的把握大了許多。
衆人相視一笑,連歐陽春緊鎖的額頭都松開了不少。
盧方走到趙碧嘉身前,硬着頭皮道:“這藥材一事,雖然我們能自己買,但是年份久遠的,怕是還要麻煩公主了。”
趙碧嘉自然是答應了,“我這就回去看看,回頭叫他給你送來。”趙碧嘉指了指楊和安。
盧方下意識問道:“還未請教高姓大名?”
楊和安笑了笑,“楊總管。”
韓彰只覺得這名字耳熟,下意識看了白玉堂一眼,這便是上回我說的那個“太監沒幾個好東西”的楊總管?
白玉堂沉痛的點了點頭。
“在下楊和安,宮內六品太監總管,略通拳腳,想請韓二爺抽空指點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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