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破繭1

東京機場,一個女孩拉着行李燦爛如陽地走了出來,面對這個陌生的國家,雖然想到處走走,看看有沒有和自己國家有什麽不一樣。因為,這是她來這裏的原因。可現在還要比這個更重要的事吧——找到在網上訂的公寓。

熱鬧的街頭絲毫沒有因為冬日的冰冷而失去原有的喧嚣,車龍水馬,人頭濟濟,街上的商鋪客流滿座,機動車的聲音混雜着人們叫喊的聲音,充斥着整個東京城。

女孩獨自走在東京的街頭,話說拖着行李還真是難從這人流街上行走,可她臉上仍是挂着笑容,很幹淨,和水流一樣清澈的眼睛,無論怎麽看,都是鬧市中的一縷清風。

“先生,不好意思,請問下這個地址怎麽走。”偌大的東京,實在是不知道該往哪走,于是拿着那張寫着地址的字條問在車站等車的路人。

“去這地方要坐車,不過也不遠,你坐ⅩⅩⅩ路車去就行了。”好心的路人微笑地說着,也許是被這孩子的笑容感染了吧,令他在這種天氣也能如此輕松地笑。

“非常感謝。”

這個公寓地址不算偏僻,卻較幽靜,是找了很久才找到的,對于這,可以說是相當滿意。

房東是一對中年夫婦,他們沒有孩子,只有這一所三層高的房子,因為感到有些寂寞,于是便把房間出租,條件也是比較嚴格,要愛幹淨,要會整理自己的房間,因為他們不喜歡髒亂,還有不能帶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回來,當然最重要的是要合他們眼緣。于是,這個房間許久都沒有租出去,這次,是一個女孩租了,因為感覺她應該是個乖巧的孩子。在她來的前一天,已經把房間收拾幹淨了。

“叮鈴鈴……叮鈴鈴……叮鈴鈴……”門鈴響了,房東太太從三樓走了下來。

“初次見面,阿姨你好,我是新來的租客。”門一開,女孩便大方地自我介紹。

“啊,知道,我們正等着你呢。可以把你的身份證給我看下麽。”核對信息後,房東太太把女孩領到二樓的一個房間,是一個套間,很幹淨,房東太太把鑰匙給女孩後便走了,這是一個獨立的套間,應該是不想被打擾吧。不過這也好,至少不用麻煩他們。

把自己的行李稍微收拾一下,女孩把自己的房門鎖好,準備逛下這個傳說中的東京,買下生活用品。其實剛才也大致看過了,跟其它城市沒什麽區別。就如其它人所說,來到了這個地方,不去走一走,就是白來了。抱着這個說法,女孩逛到了街上,也就是象征性的逛,這樣就行了。

二月份的天仍舊是非常的冷,受不了,日本竟是如此寒冷的國家。

女孩也走累了,想着至少可以停下腳步,便走到最近的一家書店,還挺大的,也很幹淨。門口挂着大大的三個字——綠球藻。為什麽是這個名字呢,好奇怪呀!不過,好聽就行了,不過,就她個人看來,這個名字不太好記,有時會無意間讀成“綠藻球”,是真的不好記呀!緩緩地走過一排排書架,指尖滑過一本本整齊排列的新書書背,這種感覺真的是太好了。店裏很多女生興奮地圍着一個店員,該怎麽說呢,可以說是童話故事中的王子一樣的人物,閃亮,帥氣,高大,咋一看,活脫脫一個漫畫出來的,難怪可以成為那麽多女生的焦點。不過稍微有點可惜,女孩并不是這群女孩中的一員,怎麽說,應該是自己見多了,所以對這類帥哥并不多在意。又看了一下,走到一處漫畫區,全是少女漫畫,随手拿起一本,內容也是千篇一律,沒什麽新意,這也怪不得作者,愛情故事本就是沒新意的。不可否認的是,漫畫人物畫得很好,就臂如說她現在手在拿的這一本,作者是叫吉川千春,人物畫得好看,連她都細細品味。把手中的漫畫放回原位,餘光範圍進入一個男生,茶褐色的頭發,灑紅色的眼睛,白皙的皮膚,修長的手指,那張堪比女生還要美的臉,不過用美來形容一個男生實在是失禮,可事實确實如此。唯一不足的是那張臉實在是可以用蒼白得無血色來形容,應該是太累了。看到這個人,不由得萌發一個想法:這個人笑起來應該更好看吧。這個想法也這一下子消失了,怎麽可以對一個陌生人有這種亂來的想法,很沒禮貌。不由自主地轉過頭,這個人并沒有發現有人在看自己,正專心致志地看着漫畫,眼神流露出溫柔,嘴角慢慢彎起一個微微的弧度,也就那麽一瞬間,像是受到刺激般放下書,失禮的瞳孔和面孔挂了了冰冷,頭也不回大步地離開,背影略顯哀傷。女孩恍惚,那個背影,自己也有過。也許是因為停止了動作,那個如王子的店員過來微笑着詢問要找什麽書,大概是以為她是因為找不到書而煩惱。察覺自己的失神,女孩回以禮貌的笑容,說了句我自己随便看看,店員做了個請的手勢。

走出書店,柳濑優深深吸了口氣,寒風趁機鑽進體內化在溫暖中。千秋沒了自己過得仍是那麽好,羽鳥芳雪也許會多抽時間陪他吧。拿手機出來看下時間,已經是下午3:46。這段時間還真不知道幹什麽,應該去哪打發這多餘的時間呢。手機被放入口袋,不一會兒就不甘心被冷落拼命作響。

“喂,柳濑麽,我是桐島總編,你現在有沒有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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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沒等自己開口就說了話,看來挺急的。“嗯,有事嗎?”

“伊集院老師這邊快趕不上進度了,有時間現在就過來幫下忙。”

“好的,待會兒見。”

一、2

通話結束,柳濑優看着自己的手機,苦笑一聲,時間嗎?多得是,甚至可以出賣。仰頭看天,柳濑優,你是不要命了吧,工作,又是工作,不是剛從一個老師家出來嗎?現在又去,是想累死自己吧。這些時日天天用工作來麻痹自己,至少不會太空閑,不會太空虛,有時間去想那些有的沒的,不會有太多時間感覺沒了一個人在身邊。作為代價,身體是明顯大不如前了,有時自己都覺得會突然倒下;可是又不能倒下,身邊一個朋友也沒有,倒下了誰會幫自己呢!

真的,只剩下一個人了!

真懷疑桐島主編是搞錯了,因為在伊集院老師家看到的畫面并不是想象中和正常現實中幾個人圍在一張工作臺上畫稿;映入眼簾的是伊集院老師悠閑地跟幾個助手聊天,助手們的臉色倒是一片焦急,這還是倒過來了。這個畫面非常符合中國的一句成語“皇帝不急太監急”。伊集院老師最近心情似乎不錯,自從那個叫高橋美咲的大學生過來打短工後。這對所有人還有柳濑優來說都是好事,至少不用像以前一樣擔心随時沒命。柳濑優雖想用工作填滿時間,可是不至于消極到要把命送出去。打了聲招呼,便坐到平時的位子上去,之後拿出繪畫工具。聊天的主力總算住了嘴,默默的開工。實際上他現在接着說也沒什麽,完全不用顧及這個小助手,可是人家是桐島總編剛剛親自叫過來幫忙,時間也是寶貴的,而且實力也是不錯。再者這個助手可不是随叫随到,再不理他他肯定二話不說直接走人,加上自己若是再不作畫,可真是趕不上進度了,那樣美咲會難辦的。

其實,在室所有人都注意到了,那個平時不怎麽和其他人交流的柳濑優不對勁,雖然現在也是和以前一樣不怎麽說話,可是感覺就是不對,有一個助手曾經問過他發生了什麽事,他也是禮貌地回答“謝謝關心,我沒事”。本人說了這句話,旁人也不便再問什麽。在他們眼中,柳濑是個很有禮貌的人,這種人應該較多朋友,可他不同,在無形中讓人有一種距離感,把人圈在禮貌範圍之外,只是禮貌,只是友好,從不讓人踏進他的世界。有助手曾經用荷花來形容柳濑優,高潔,可遠觀而不可亵渎。此話一出,所有助手拍案叫好,一致認同,形容得實在是太貼切了。當然這件事他本人并不知情。

黑暗降臨了,夜和冬日的寒風共同包裹着這個城市。不比夏日,二月份的街道顯得簫條。

工作結束已經是晚上8:21,揉揉長時間保持一個姿勢的脖子,把工具整齊地放回包裏打了聲招呼便開門離開這個房子。伊集院響和其他助手對于柳濑優的不合群感到無奈,這個人到底會不會笑,他笑得頻率真是低,而且是那種淡淡的。

高橋美咲在期間奉桐島主編的命令來查看進度,看着他的樣子伊集院響就想笑,美咲果然很可愛。助手們對于老師的态度是真的很無奈,高橋美咲來查看進度而已,為什麽老師非要停下筆跟他喝咖啡聊天呢!再怎麽樣,還是工作重要吧,再這樣下去非玩死他們不可。

在東京待了好幾天,基本上也适應了這的生活,房東先生和太太都很好,這讓女孩更安心。都幾天了,還是決定去找一下錄取自己的學校,然後再到處走走,看下能不能找個工作。在日本,就是要這樣的學習生活才算充實。因為住的地方離學校不遠,所以她才搬來這裏,現在也想盡量找一個離公寓或者學校近的地方打工,這樣才不會浪費太多的時間。

于是,一天就這樣過去了,學校去看了一下,非常不錯;打工的店麽,也不難找,就是要認真考慮一下,不想盲目下決定,再找幾天,選一個合适的吧。也是因為考慮事情,所以到了傍晚才想起要去買菜。還是自己做的飯菜比較合胃口。

家附近有一個商場,女孩在裏面挑了幾樣菜,這時前幾天見過的那個先生也來了。這讓女孩有些好奇,他的樣子實在像是個養尊處優的少爺,真的會做飯嗎?嗯,不對,人不可貌相,這不是小學時就學過的麽,怎麽就能忘了。過了一會兒,柳濑優便選好幾樣菜,排在了長長的隊伍後面。這個商場人可真多。女孩甩甩頭把注意力收回來,真是的,竟然好奇起別人的事了,自己的事都還沒有想好呢。

半個月後,在打工回公寓的路上,女孩經過“綠球藻”書店思考了一下,踏進了書店,在書店內閑逛。

柳濑優休息時一個人在街上行走,那麽久了,還是無法面對千秋。雖然也想過放棄,只要他幸福就好了。可是那麽多年的付出,真的不能說放棄就放棄,連一個說服自己的理由也沒有。現在只能是一點點地淡忘,鬧到這種田地,是自己的錯,是自己逼自己的。不管怎樣,還是想了解千秋的近況,看下他有沒有拖稿。習慣地走進“綠球藻”,習慣性地走向漫畫區,習慣的拿起吉川千春的漫畫,一切都是那麽自然,根本不用大腦去指揮,身體便先行一步。

女孩在書店轉了一圈,随意翻着書架上的書,臨走時瞟了眼漫畫區,這是個不自覺的反應。竟然看到那位先生又在看漫畫,他到底有多喜歡漫畫呀!只要看到他,女孩都會多看兩眼,并不是所謂的他的臉很好看,而是他的由內而外散發的冷傲氣質在吸引着她。

工作上依舊是老樣子,只是發現,真的好久沒有跟千秋聯系了。他有打過電話發過信息過來,柳濑優都沒有接,從短信上可以看出,打電話一定又是道歉之類的話。這些時候都沒有見千秋是因為沒有想好怎麽去面對他,不知道是應該放棄還是繼續對他好,所以一直都在避開和他的接觸,怕會在他面前失控。心裏既是不想見又是想見,不想見是因為怕再刺痛自己那顆早已滿目蒼夷的心,會做出一些讓吉野千秋讨厭,兩個人以後都做不成朋友的事;想見他,盡管知道他已不再有可能是自己的,不可能永遠陪在他身邊,可還是想以朋友的身份守在他身邊保護他。是不是很笨,從來都以為這世上的這種人很少,而自己是不可能這樣想這樣做,而現在真的要選擇時,自己卻是這樣想,也想這樣做。

偏偏命運就是喜歡捉弄人,你越不想見某一個人,某個人就偏偏出現在你面前!

“優。”

剛出飯店就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如果可以,真想馬上逃開。可他并不是那種可以在吉野千秋面前逃的人,在任何人眼前都不可能。他選擇面對。強忍住心中的疼痛和顫抖的身體在轉身前做出平靜的表情。

一、3

“嗯,千秋,那麽巧,你也來吃飯呀。”不錯,是從前的話。

“是,剛剛和小鳥約好。”吉野千秋有些驚訝,然後又是開心,本來以為優會生氣,沒想到他會和以前一樣,說不定關系還可以恢複到以前的樣子。

“哦,是這樣啊。”剛剛他說“小鳥”時很開心的樣子,他們真的很幸福,于是嘴裏便随口說出了這句話。

“嗯。”吉野千秋沒有多想,以為是在回答自己的問題,“那個,優,你現在怎麽樣了?”試探着問,怕柳濑優還是在意那件事。

“還是和以前一樣。”說到以前時不自覺地頓了頓。

還是和以前一樣嗎?那是哪個以前?

“對不起。”吉野千秋低下頭,滿臉抱歉,這次竟然可以聽到優回答時有些不對,既然搞不懂優說的話,那還是道歉好一點,即使優可能已經不在意了。“優,我想說……”

“千秋,有什麽事晚點說,我現在要去工作了。”不等他說完就打斷了,不想聽他說什麽。

“啊!哦。”吉野千秋猛地擡頭,這才想起柳濑優這個時候應該要去工作,自己也是一樣的,等下吃完就要回去了。

正好這時羽鳥芳雪走了過來,吉野千秋開心地揮手叫了一聲。羽鳥芳雪也在遠處笑了笑,看到柳濑優時收起了笑容。

柳濑優無視掉他走過他們身旁,擦肩而過時,心裏又開始隐隐作痛。

對不起?一句對不起就可以撫平心中無邊的傷痛嗎?一句對不起就可以讓十七年形無蹤影嗎?一句對不起就可以埋葬最美好的青春時期付出的純真情感嗎?如果對不起有用,那為什麽世界上那麽多人還會那麽痛苦?搞不懂啊,明明知道沒用,為什麽人們總喜歡把對不起放在嘴邊,是想減輕罪惡感嗎?知道對不起別人就不要做傷害別人的事啊!這樣不就好了嗎?

可是柳濑優也知道這次不是吉野千秋的錯,而是自己的一廂情願。只是,雖有接受的心理卻也在同時排斥着。

今天或許是個不幸的一天,因為看到他,連工作都受到影響分心了。作畫時發呆了好幾次,還要老師提醒,果然是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還是沒法面對他。不管怎樣都要有個過程,既然這樣那就慢慢來吧。

“吶,優,那件事是我對不起你,可我……還是想和優做朋友。”

一開始吉野千秋是低着頭的,緊緊握着那一杯飲料,到最後像下定決心一般猛地擡頭看着他,這樣柳濑優都有點吓到了,但更多的是難受。本來以為他已經走了,可是沒想到剛出地鐵就看到了他,又不想他回家看到桌子上的畫冊,所以只能帶他來這裏。這次真的結束了。連千秋都可以說出來,自己當然也是要面對的,還要做一個決擇。

“啊,我知道,我也是這樣想的,也想繼續和千秋做朋友。”說出這句話自己都想吐了,原來自己是個那麽虛僞的人。雖然是想過繼續和千秋做朋友,可是現在真的不行,他的過程還在進行中,可現在卻違背自己的心先說了出來。

“真的嗎?優,太好了,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永遠都是。”

一直在他心裏只是朋友的位置,其實并不是自己想要的。

“你也是我最好的朋友,真的。”這是真的,也真的好虛僞。

“太好了,太好了,終于和優恢複以前的關系了,早知道那麽簡單,一早就應該說清楚嘛,真是的,我真是個笨蛋。”吉野千秋一下子興奮起來,根本就不懂柳濑優也不看他此時的表情,因為他說了可以呀。

“啊,是,真是笨蛋。”這是在說吉野千秋還是自己,柳濑優此時根本無暇去想。

“那優現在有空了,我們一起去找小鳥,我們三個好久都沒有聚在一起了。”沒等柳濑優回答,吉野千秋自顧自地說了起來。

“不了,千秋,還是下次吧,我等下還有事,先走了。”

本來想說有空,吉野千秋的下一句竟是要他們三個一起出去,真是夠傷人的。一個人天然呆真是一種罪呀。

真想直接跟他說不要總是不經大腦就随便說出這種話,就算是要,也要等自己真的接受這種關系再說。又或許,就算自己是完全接受了,也不會和羽鳥一起去。淡淡地笑着,應該可以說慶幸吧,這個人不會懂別人的意思,所以很容易就蒙混過關。

很好,那麽蹩腳的借口被相信了,因為在他邁出飲料店時後面傳來了吉野千秋的回答“好,那下次一定要哦,優,再見”。柳濑優沒有回答,只是手揚起來揮了揮。明明身體一點傷也沒有,卻可以感覺到痛。

“嗯,柳濑,怎麽了。”只是來附近找一下放學的高橋美咲,他說要到這附近玩。卻不想會偶遇柳濑優,雖說這段時間習慣了他的失魂落魄,卻是第一次看到他現在的悲哀模樣。

一、4

聽到有人叫自己,柳濑優這才回過神來,“沒什麽,伊集院老師你怎麽來了,不用工作嗎?”看來這位漫畫巨匠是真的不想交稿了。

一下就恢複了往日的平靜,讓伊集院響都感到佩服,“工作晚一點也無所謂,我是來找……美咲。”話還沒說完,高橋美咲就和同學有說有笑地出現了,伊集院響馬上向他揮手,“柳濑,我還有事,先走了啊。”顧不上正在談話,伊集院響馬上結束朝高橋美咲那邊跑。

“哦,老師再見。”如果不是禮貌,他現在也完全不想和其他人交流。

特地繞了遠路,現在真的要好好冷靜一下,反正時間還早,不想回去那個屋子一個人待着。天色驟變,不一會兒便演變成滂沱大雨。這個時候,老天才聽從自己的願望。

雨中有一個人,傘也不打拖着緩慢的腳步接受雨的洗禮。身邊帶傘的不帶傘的全都在雨中匆匆,只有他一個人不慌不忙,仿佛他的世界就是如此緩慢,就是如此無關緊要。有人不小心撞到了他,他仍是低着頭走他的路,完全不在意這些內心世界不存在的事。這個時候,還是淋雨可以讓人清醒點,開心點吧。想到這個,他又牽起了嘴角的一絲苦笑。誰說不是呢,正是因為這段時間他的世界都是暴雨,沒有晴天,看不見陽光,才會像現在一樣可以清晰思考,才會一直保持清醒。

一把藍色的傘不知什麽時候被人撐着走到了旁邊,傘下的人應該是女孩子吧,一襲白衣,褲腳早已被打濕,就這樣貼在腳上,女孩也不在意,應該是在打電話,她慢慢地走到了柳濑優前面一點,從後面可以看到一點銀色的發梢。

“不要這樣了,不想說為什麽不開心就不要說,我不會強迫你的,雖然不能幫你什麽,可是至少可以陪你一下……其實這個世界上沒什麽想不開的,換個角度,就會發現所有事都是沒什麽大不了。如果是家裏的事,沒什麽,都是家裏人,遲早會解開誤會的。真是覺得不能待了,可以暫時離開,給自己一個過渡期。或許等你再次想回去時,再想想離開家的原因,會發現原來竟然是那麽小的一件事,而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還害得自己離家多年,連自己也會覺得好笑;如果是工作上的,溝通不了就放下,用事實來證明自己。人與人之間有幾個相處不來是正常的,沒必要為了一兩個人而煩惱;如果是感情上的,沒有人會質疑你。可是,愛了,就已經付出了,是收不回來的,如果他不愛你,又或許他愛的是另一個人,要是你真的愛他,那麽就試着放手吧,愛不是占有,他不愛你,你強行霸占他,他絕不會因此而愛上你,可能會對你反感。所以,真的愛他,就放手讓他自己選,等你了解到愛的意義,就會發現,只要那個人幸福,他身邊的是不是你都已經無所謂了。因為你愛他,就是想讓他幸福。這樣,你一定也會開心的。放手這是另一種愛。誰都知道,受傷了是很痛,可是至少讓自己早點認清現實,不想靠時間來撫平自己,那麽就靠自己來想通……”

那個女孩還在說,可是柳濑優已經聽不下去了。

放手?真的做的到嗎?這就是旁觀者的觀點吧,也許是中肯的。可是旁觀者怎麽可能像當事人一樣了解到傷痛,他們根本就不知道這種傷害是痛徹心扉的。可是,沉陷泥潭的當事人,看事情往往不像旁觀者那麽全面,只看到自己受傷的一面。這也是一種悲哀。

“你說得沒錯,我是旁觀者,所以我看的角度比你多。如果你堅持不放手,我也沒辦法,我就怕你毀掉自己,也毀掉他。長痛不如短痛,為什麽一定要把自己困在井裏,為什麽就不能跳出來看看外面的世界。如果你因為心裏不甘心而持續在一個地方徘徊,終有一天你會毀掉你所珍視的人,毀掉你現在擁有的一切。”女孩似乎被電話那頭的人激怒了,不顧形象地吼了出來。

也許,電話那頭的人,應該是打算想方設法不擇手段要奪回那個人,以至于這邊的女孩大聲斥喝。

不知道過了多久,那把藍色的傘總算消失在視線。還真巧,老天在這個時候安排一個旁觀者在旁邊打電話,而電話的內容又是那麽的适合自己,巧到讓人感覺這根本就是人為。但是,不管是怎樣,那個女孩說的話也是自己所擔心的。早就想過,自己不放手,終有一天會和千秋分道揚镳,老死不相往來,這是柳濑優最不想看到的。千秋即使不是由自己守護,但也不想他消失在自己的生活裏;哪怕是像從前一樣做個普通朋友,也好比千秋永遠不理自己。

奇怪了,這種話為什麽從別人口裏說出來那麽容易就接受了,而自己怎樣強迫自己,都難以接受不了這些觀點。

到底,自己在想什麽。

因為在雨中待太久了,柳濑優不負衆望地感冒了。

第二天便覺得唇幹舌燥,頭昏眼花。給每個老師發了信息請幾天假,剛好可以趁這段時間好好想一想。正好這幾天不是截稿日,不然真的要出人命了。因為吃了藥,而且他的身體并不是很差,所以兩三天左右就好了。

這幾天,躺在床上滿腦子都是那個雨中那個女孩的話,本來就想着要放手,只要吉野開心,所以也很容易接受女孩的話。那麽,從現在開始,就正式實施自己的放手計劃吧。那麽久了,總算下了決心。為自己努力,習慣沒有吉野的日子,早就是一個人了,應該更容易習慣。正如那個女孩所說,就算不能馬上淡忘,可是終有一天是可以讓自己放開的。而他柳濑優,既然決定了,就會去做,決不半途而廢;而且,決不會靠時間來撫平傷口。做出了這個決定,頓時覺得輕松多了。

休息好了,也是該工作了,見千秋的事,就讓時間來安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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