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車子停在院裏,林謹言下了車,從溫暖的地方出來,被寒風吹得打了個寒顫。院裏燈光清透,映照着腳下一小片石子路,別墅不大,但勝在精致,院裏的花草已經凋零,樹木不畏嚴寒地光着膀子。

顧旭新買的別墅在北市寸土寸金的位置,離工作的地方很近,也就半個小時的車程。之前一直在裝修,這段時間搬過來,其實也沒住幾天。

顧旭忍下了咳嗽的沖動,帶着林謹言進門,拿了雙拖鞋,放到他腳邊。

林謹言盯着拖鞋上的哆啦A夢看了兩秒,沒忍住,暗暗瞪了顧旭一眼。

顧旭就等着他反應,低笑,轉身往裏走。

“上次請你過來,你不肯給叔叔面子,不過終于還是把你給盼來了。”

盼他來幹什麽,林謹言腹诽了兩句,又不過腦子道:“喬遷宴需要我來嗎,沒有我不是一樣很熱鬧。”

顧旭聽完,又敏銳地從中察覺出一絲微妙的小情緒來,笑起來:“你不來,我只請了分公司的幾個管理,算是開了個沙龍。”

他走到客廳桌邊,給林謹言倒了杯水。

別墅裏的裝修也有點類似霖市的別院,偏中國風,色調低調溫馨,但比起霖市又少了兩分莊重。

林謹言沒有客氣,在沙發上坐下來,打量了一眼,聞言嗤了一聲,但也沒再蠢到說更多暴露自己。

顧旭開了電視,去廚房翻看了眼,過來又道:“不過李總沒有領會到我的意思,多帶了幾個多餘的人來。”

林謹言瞥了他一眼,拿起一個抱枕,漠不關心:“哦。”

他盯着電視機看了兩秒,好像被廣告逗笑了似的,揚了下嘴角。

顧旭基本不會錯過小孩的微表情,見狀也嘴角微翹:“餓不餓,吃不吃宵夜?”

“什麽宵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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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經常不在家裏吃,”顧旭道,“廚房東西已經被阿姨清理了,你要想吃我給你點外賣。”

家裏沒吃的,林謹言不想他再折騰,道:“算了。”

他盤膝靠着沙發,拿過個抱枕放在膝上,又長長伸了個懶腰:“我要睡了,我睡哪裏?”

“這就睡了?”顧旭靠着沙發眯眼看他,覺得他懶腰也伸得可愛,好像越相處這個順眼的小孩就越得他心。他有些心癢,瘾上來,拿出煙來,有點想抽,但還沒從盒子裏抽出煙蒂,就被林謹言喝止:“咳成這樣還抽煙?”

顧旭無奈:“想抽怎麽辦?”

他望向林謹言,眼底無辜又可憐。

林謹言哼了聲:“賣慘也不能抽,除非你想更慘。”

“你在關心叔叔嗎?”

“誰關心你了,是你媽讓我跟你說的,讓你少抽點。”

林謹言沒好氣:“我要睡覺了,我到底睡哪,你不說我回去了。”

顧旭只好放下手裏的煙:“樓上。”

林謹言起身跟在他身後。

倆人一前一後上樓,顧旭走到一間房外,停下來。

“這間嗎?”

林謹言看他一眼過去推門。

門輕易便打開了,但他剛走進去,顧旭便跟了進來,還鎖了門,笑了聲道:“不是,我的房間。”

他說着攬過林謹言,力道大得完全不像在生病,高大的身軀直接覆下來,不容抗拒地将林謹言整個罩在了門後。

林謹言腦袋磕在門板上,火還沒來得及發,就被顧旭摸了摸頭:“疼不疼?”

林謹言撇開頭,啪地拍開他的手:“顧旭,你到底什麽意思?”

顧旭被他質問,露出點委屈神情:“我就想抱抱你。”

林謹言:“你……”

“不然總想抽煙。”要是可以,他其實更想親林謹言,但是這個想法,想想就夠了。

林謹言已經在克制着自己不要炸毛不要動手了。

這要是換別人,他可能已經把人揍得媽都認不出來。

顧旭有分寸,他一點一點試探,知道林謹言現在的極限在哪。

“你想抽就抽,抽死都跟我沒關系,別碰我。”林謹言知道自己大意了,就是對這不要臉的玩意兒太放心了。

他擡手去推,卻沒想竟輕易推開。

顧旭倒退兩步,又咳了兩聲,若有似無嘆口氣:“我等下再抽。”

然後主動給林謹言開了門。

林謹言:“……”

他本想說,我回去了,結果嗓子卡住了似的,一個字音也沒吐出來。

但他依然警惕顧旭,跟着他到了隔壁客房外。

顧旭這次只是為他開門:“寶貝兒要是不放心,晚上可以反鎖,還可以推桌子櫃子擋門。”

林謹言:“……”

見他說不出話來,顧旭又笑起來:“乖,逗你的,去睡吧。”

林謹言又有些手癢。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手癢了這麽多回就是沒揍他。

他進了房間,顧旭又道:“衣櫃裏有新的睡衣,浴室裏有新的毛巾和牙刷。”

“晚安。”他要幫林謹言合上門。

卻見林謹言雙手插兜,望着地面回了一句:“別抽煙。”

顧旭頓了下,心裏倏然湧出些暖意:“好,聽寶貝兒的,不抽。”

不抽就不抽,非得再加一句肉麻兮兮的。

林謹言瞪他一眼,把門砸在他臉上。

但他沒有立刻去洗漱,在門口站了一會,才去拉開衣櫃,找睡衣。

衣櫃裏東西不多,兩套睡衣,一整套床上用品,一條浴巾,但最吸引他目光的還是角落裏坐着的一只藍胖子。

一只嶄新嶄新,和家裏那只一模一樣但是更大更軟的藍胖子。

林謹言在地毯上坐下,揪着藍胖子的手拉出來,拎着看了兩眼,心裏不易察覺地漫出一點點甜,他揪着藍胖子軟乎乎的臉,都沒察覺到自己始終揚着嘴角。

林謹言這一覺睡得無比踏實,醒來時藍胖子還在他懷裏,和他面面相觑。

他躺了一會,戳了下哆啦A夢的紅鼻子,看到它凹進去,又嘭地彈出來,忍不住笑了一下。

他爬起來看了眼時間,竟然已經早上十點多了。

林謹言連忙洗漱出門。

下了樓,偌大的別墅一片安靜,只有壁鐘在咔噠作響,盡職盡責地工作着。

上班去了?

要是上班應該早就去了。不過放他一個人在家,對他未免也太放心了。

林謹言在房間裏轉了一圈,本以為能看到這人留個言什麽的,卻什麽也沒有,倒是又聽到一點動靜,好像人說話的聲音。

他沒多想,往那邊走去,剛到一處盆栽,竟聽到他以為上班去了的某人在房間裏說話。

應該是書房,門虛掩着。

“檢查結果別跟其他人說。”

另一個聲音是白術的:“好,不過顧總,是不是要安排時間進行手術,癌症不盡早安排手術,會越來越嚴重。”

房間裏好一會沒聲音,白術催促了一聲:“顧總?”

“不急,”顧旭頓了一下,“再說吧。你先把這些文件拿回公司,今天上午我就先不過去了,上午的會議安排到晚上,下午的會議照舊。”

“好。”

……

林謹言回到客廳,腦子裏一片亂麻,好一會才厘清他聽到了什麽。

顧旭得了癌症?什麽癌症?他得了癌症還要去公司開會,一刻都不願休息,助理勸他手術還說再說吧,賺錢比命還重要?

林謹言閉了下眼,腦海中走馬燈似的閃過曾經徐韻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畫面,短短片刻驚出一身冷汗。

他不由自主攥緊了手,呆坐在沙發上,聽到腳步聲傳來,熟悉的聲音喊他:“言言起來了,洗漱了嗎?白術帶了早餐過來,來吃吧。”

林謹言臉色有些發白,木然又聽話地走到他身邊。

顧旭看了一眼:“怎麽了?”

“沒什麽。”林謹言振作了一下,搖了搖頭。

顧旭也沒再追問,坐到餐桌旁,把袋子裏的油條、粥、包子和豆腐腦端出來:“在霖市看到你喜歡甜豆腐腦,我就讓白術給你帶了一份,還有油條、粥和包子,應該夠我們倆吃了。好像有些涼了,我拿去熱熱。”

“你什麽時候起來的?”林謹言問他。

“起來有一會了,怎麽了?”

所以早餐都涼了,他沒吃,在等他醒來一起吃?

林謹言喉口發澀,聲音微啞:“沒什麽,藥吃了嗎?”

顧旭笑道:“吃了,關心我?”

林謹言埋頭拿起勺子,沒有理他。

顧旭又把豆腐腦從他面前端走,想拿去廚房,被林謹言攔住。

“算了,豆腐腦再熱就不好吃了。”

顧旭還是把豆腐腦端走:“涼的還是別吃了,你要喜歡吃,下次直接去店裏吃,我去把其他的熱一熱。”

這次林謹言沒再攔他。

林謹言心情看起來不太好,顧旭在早餐桌上頗是費勁地哄了一會,問他:“不好吃嗎?”

“好吃。”

“那昨晚沒睡好?”

“睡得很好。”

“宿醉頭疼了?”

“沒有。”林謹言忍無可忍,“你別問了,嗓子已經啞了,不要了嗎?”

顧旭低笑,還想說話,卻被林謹言搶道:“閉嘴,吃早餐,沒吃完不許說話。”

顧旭便揚着唇,一副被管得服服帖帖的樣子,安靜喝粥。

吃完,林謹言沒開口要走,坐到沙發上,開着電視陷入了沉思。

倒是顧旭拿上外套,主動送客了。

“言言走吧,送你回家。”

林謹言看了他一眼,還是沒什麽異議地起身了。

白術已經走了,顧旭拿着車鑰匙要開車,林謹言在旁看着,過去把鑰匙搶了過來:“我先送你去公司,車我開走,你找人來取。”

顧旭失笑:“言言要送叔叔上班嗎?”

林謹言聽着有點莫名的別扭,這一上午都覺得別扭,總覺得好像少了些什麽,但還是嗯了一聲。

上車後,林謹言專心開車,顧旭也沒有更多的話。

但出了別墅區後,顧旭卻道:“去酒吧吧。”

林謹言不解:“去酒吧幹什麽?”

“你的車還沒取,忘了?”

林謹言皺了下眉,覺得顧旭的話沒什麽不對,可心裏卻莫名湧出些不爽來。

他現在去取車,那回去不就要開自己的車?那顧旭也不用再送他,可以掉轉頭直接去公司了。

他開着車直接往飛遠去:“我的車取沒取不用你管。”

顧旭看了他一眼,沒再多說。

到了公司樓下,顧旭打了個電話。

他道:“我讓助理送你去酒吧,你順便把車取了。”

這次林謹言沒再反駁,但是依然有些小不爽,那種莫名其妙就是渾身不得勁的感覺,讓他隐約有點煩躁。

小助理得到顧總吩咐,很快就下來了。

顧旭看了一眼林謹言,對那小助理道:“開車慢點,注意安全。”

說完他就往電梯走去。

林謹言坐到副駕駛,借着後視鏡看他。

顧旭走到電梯旁,又咳了兩聲,回頭看了一眼,眉心微蹙,神情好似有些落寞。

林謹言收回目光,心情越發跌到谷底。

作者有話要說:猜wuli顧總到底有沒有得癌症。

本來以為到新的階段了,後來發現暫時還不行,就把提要改了,不過也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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