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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碌的時候沒有感覺,閑了之後,俞适野立刻發現,今天天氣太熱,陽光太大,自己的皮膚都被曬得發燙了……剛才還把遮陽帽給了別玉,更熱了。
正當他想找個地方躲躲太陽的時候,一柄遮陽傘斜了過來,他順勢一看,拿傘的人長得不怎麽樣,笑得倒是挺讨巧。
“是俞總吧,我姓趙,趙景修。”
“你好。”
“俞總看着有點熱,喝口水嗎?”
俞适野從對方手中接過一瓶還沒有開封的礦泉水。他上手一摸就發現了,這瓶礦泉水是冷藏過後又從冰箱裏拿出來放過一段時間的,既不冷,也不熱,恰到好處的沁涼清爽和恰到好處的體貼殷勤。
炎熱的時候,人類是沒有辦法拒絕涼爽的。
俞适野對這些舉措頗為受用,他打開瓶蓋,連喝好幾口,笑着說了聲:“謝謝。”
趙景修适時将名片遞到俞适野眼前。
俞适野接過名片,打眼一瞧,發現這是天遠地産的總經理。
俞适野低頭看名片的時候,一放手帕突然印上他的額角,柔柔地按了兩下,他擡擡眼皮,撩趙景修一眼,見對方彬彬有禮地解釋。
“我看汗水快要滴到你的眼睛裏了。”
俞适野嘴角一動,笑容似有似無。他的笑容和他這個人,都像是一道哲學命題,從沒有标準答案,只看你的理解。他收下名片,投桃報李回了一張:“這是我的。”
趙景修接過名片,估量着對方沒有讨厭自己的意思,趁機說:“我們年紀相近,就不要太過客套了,直接叫彼此的名字怎麽樣?”
名字的作用就是給人叫的。
俞适野答應:“沒有問題。”
聲音還沒完全落下,又一道聲音踩着他的話腳,慢悠悠響起來。
“球打歪了,往這裏飛,你們有看見嗎?”
俞适野小小驚吓,循聲看去,看見溫別玉站在自己身後三四步處,明着對兩個人說話,目光卻全停留在趙景修身上。
一個地方,三個人。
一對假夫夫,和一個真想撬牆角的。
俞适野不尴尬,這種場面對于他而言,早就見怪不怪了。現在更令他關注的,可不是流竄在三個人之間的詭異氣氛,而是溫別玉臉上的汗水。
不過五分鐘而已,他離開時還好好的溫別玉此刻像是徹底活動了開來,一頭的汗水暈濕了帽檐,又順着臉頰滑下來。
“球沒看見。倒是你,怎麽熱成這樣?快過來喝兩口水。”俞适野接過趙景修的太陽傘,幾步來到溫別玉身旁,一邊将手中的礦泉水遞過去,一邊湊到溫別玉耳朵旁,忍笑挑破對方的小手段,“用湖水沾臉了吧?沒想到你這麽在意我,看我和別人站一起五分鐘,就無法忍受……”
溫別玉的臉騰地熱了,一壓帽檐,遮住臉頰,同樣小聲說話:“你應該感謝我。”
俞适野:“感謝你什麽?”
溫別玉不溫不火:“感謝我及時過來,給你一個臺階下,免得被其他人發現,你新婚還沒半個月,就犯了很多男人都會犯的錯誤。”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為了不被第三個人聽見,聲音都壓得很低,臉都湊得很近,外人看來,像交頸鴛鴦一樣纏綿。
“咳……”
趙景修有點看不下去了,他咳嗽一聲,做個打斷。
“兩位聊,我還有點事,就先走了。”
趙景修說走就走,毫不拖泥帶水,直接乘上自己開來的球車,很快離開了兩人的視線範圍。
俞适野目送趙景修離開,突地轉頭對溫別玉挑挑眉:“天氣太熱,我從錯誤對象手中拐了把遮陽傘給你用,我們一起遮太陽,讓他自己曬去。怎麽樣,聰明嗎?能不能抵消我的錯誤了?”
溫別玉發自內心:“你真是我見過最聰明的人。”
俞适野得了這一句也就滿足了,他同樣上車,再拍拍身旁的座位:“好了,我們也去休息休息吧。”
溫別玉沒有拒絕,跟了上去。
球車的發動機打個噴嚏似的響,晃悠悠行駛起來,身旁的湖被遠遠抛在了腦後,道路的前方,戶外休息區若隐若現。
休息區裏正好沒什麽人,俞适野一路開到這裏,将車停下,和溫別玉一起進入休息區,找個座位坐下。
小小的圓桌被兩個大男人一坐,周圍像是沒了空間,擡擡手臂都費勁。
俞适野自坐下了之後就在擺弄自己的手機。
他打開微信,把剛才那張他和溫別玉的合照Po到朋友圈中。
剛剛發完,秒贊出現,孟啓航如同在微信裏挂了個自動點贊程序,一秒不到,就給他點了個小心心。點完以後,他還留言:
“行啊兄弟,聽我的勸好好過日子了[呲牙]”
俞适野回複他:“何止是好好過日子,分明是過成了神仙的日子。”
就一句回複的功夫,微信上方的消息欄開始頻繁變化,點贊數五條十條地刷新,評論也三五不等開始增加,不過小會兒功夫,俞适野啧啧有聲:
“好家夥,才發出去五分鐘就有一百贊了,留言也有三十條了,世界果然是八卦的。”
感慨這一句之後,俞适野放下手機,站起身,走到一旁的食物桌上,挑一點小蛋糕。
這裏的蛋糕做得比正常的紙杯蛋糕小,大概是馬卡龍的分量,一口一個完全沒有壓力。
俞适野以巡視領地的目光看了一會,拿了高爾夫系列的一套四個小蛋糕,施施然回到溫別玉身旁,起了新的話題。
“今天的作戰還是比較完美的,我們一連達成了好幾個成就。”
俞适野打開話茬,他将桌面上的小蛋糕作為成就點,達成一個成就吃一個。
“第一,我們牽手了;第二,我們擁抱了;第三,我還和你達成了形影不離的成就。”
一連三個小蛋糕有了歸宿,獨留最後一個,孤零零呆在桌子上。
俞适野有點惋惜:“可惜最後一項沒有達成。”
溫別玉:“最後一項是什麽?”
俞适野:“在互深集團的股東面前炫一炫我們愛情。”
溫別玉奇怪:“這個怎麽會沒有達成?我們進場的時候,你邀請的人不是都過來打招呼了嗎?”
“互深的股東不在今天邀請的列表裏。”俞适野不等溫別玉發問,将原因一筆帶過,“我一向不摻合互深集團的事情,和那些股東也沒有任何私交,貿然約會,非常奇怪。”
“不過這家高爾夫是上海市很知名的一家高爾夫,就我知道的,互深的半個董事會成員都有這裏的會員卡,我将打球的地點設在這裏,運氣好點,是能夠碰見幾個董事會的成員的,現在看來,還是運氣不夠好。”
最後一個蛋糕是吃不掉了,俞适野決定為它找一個歸宿,他拿着蛋糕沖溫別玉晃。
“來一個?”
“太甜了。”
“偶爾吃點甜的可以舒适身心。”
“我還以為你舒适身心的辦法是和陌生人進行一些友好的互動。”
“這可真是冤枉我了。”
溫別玉掃了俞适野一眼,眼裏寫着:哪裏冤枉了?
“這麽說吧,”俞适野決定解釋一下,以免發生誤會,“我在國外留學的時候,有一天,一個同學突然跑過來和我說了這段話,‘你同我說話,我覺得你對我動心了;你對我笑時,我猜你想吻我;你碰到我的手後,我知道你準備和我上床’……”
他轉了轉手中的蛋糕。
“但實際上,在我這裏,我和他的所有交集,只是幫他撿了兩本書。從那以後,我做我習慣的事情,他們做他們想做的事情,中途或許會造成一些誤會,但誤會總會解開。你說是不是?”
一個路過的人不小心撞到了俞适野的肩膀,俞适野手臂一抖,蛋糕直接碰到溫別玉的臉頰,在上邊留下一個奶油尖。
突如其來的意外使俞适野一呆,好在桌上就有紙巾,他拿了紙巾,正要幫溫別玉擦臉,發動機和人群交談的聲音從前方傳來,一輛能載七八人的球車停在了休息區之外,打眼一看,那上面全是互深的股東。打頭的兩個,一個是假結婚流言的源頭,一個還拿這流言直接@他爸,均是現在這種尴尬局面的罪魁禍首!
電光石火,俞适野改了主意。
他一下合攏手掌,将紙巾藏入手心,一邊靠近,一邊小聲沖溫別玉說:“一級警報,快配合我!”
無獨有偶,原本将目光投放遠處的溫別玉聽見俞适野的聲音,本能轉過臉來。
原本算準落在奶油上的唇,落到了溫別玉的嘴角。
兩人都愣了。
溫涼的皮膚替代了軟滑的食物,如水的滋味覆蓋了嘴裏的甜膩的味道。
被蛋糕攻占了的味覺在幾秒鐘的遲鈍之後,突然蘇醒了,輕輕撥動了下俞适野的神經,傳遞出渴望的信號。
俞适野控制住了自己,他沒有做更不合時宜的事情,而是仔細後退一些,只舔去溫別玉臉上的奶油。
舌尖嘗到的味道意外的寡淡,回味在嘴裏的,還是剛才那個不經意的碰觸,真是……
俞适野笑了下:“嘗了你就不想再吃甜食了。”
前方下車的人已經走到了俞适野的附近,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俞适野面上笑吟吟的,雙手卻藏到了桌子底下,摸出手機,找到溫別玉的私人號,開始快速打字。
“不好意思,出岔子了。”
“這算工傷,回頭加在報酬裏一起算給你!”
口袋裏的手機接連震動了下來,溫別玉終于反應過來了,他拿出手機,低頭看了一眼,接着移開目光,落到桌面。
一枝香槟玫瑰下,落了五顏六色的紙杯,堆疊在一起,像糖果的包裝袋。
“沒關系。”溫別玉冷靜地解鎖手機,打字回複,一語雙關,既回複現在這件事,也回複之前俞适野的那長段話,這兩者他都認可,“這是意外,不是你的錯。”
俞适野就像是擺放在這裏的漂亮蛋糕,每個人都知道糖分過量有害身體,可蛋糕依然暢銷無阻。
這是蛋糕的錯嗎?
是人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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