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鬼醫師父【三】

晚飯吃多了的小姑娘撫摸着肚子，跟在玉十三身後散步消食。“謝微，你想學些什麽？”

“呃……武功，下毒。其實我不想姓謝的，娘親說謝長風不配做我的爹爹，謝長風也說我不配做他的女兒，所以我不和他姓，但娘親沒有姓，我能跟你姓鬼嗎？鬼微聽起來就很厲害的樣子。”

“我姓商，殷商的商。你想随我姓，還要好好努力才是，就算跟在我身邊，也要有拿得出手的技藝，如果太過弱小沒有自保之力，還不如蹲在人部，至少非常安全。”

“我會好好努力的！”而且人部什麽的一點都不安全吧，那樣任人宰割的活着即使能長命百歲又有什麽意義呢！

忘憂谷核心區域內種了許多奇花異草，走在鵝卵石鋪成的小路上，能嗅到夜風送來的淺淺花香。

玉十三不喜歡濃郁的香味，因此除了藥園忘憂谷的花草都是以淺淡清新為主，十分怡人。

谷底能看見蒼穹之上明亮的星辰，也不知道為什麽外面的迷霧像有意識一樣不敢深入中心區域，就像沼澤裏的淨土，深山裏的桃源。

小姑娘跟在玉十三身後，能聞到微風送來的淺淡藥香味，若有若無如隔雲端，她又不敢靠得更近些，小心翼翼保持着距離，每聞到這樣飄渺清淡的藥香味，就累積了一份隐秘的快樂，像得到了糖果的小松鼠，又像有了自己秘密的小孩子，唔，的确還只是一個小孩子，只要境遇比之前稍微好一點，就滿足得不行。

小姑娘非常努力，不管是天賦還是悟性都十分出色，地部的人教她寫字練功、醫毒基礎，玉十三偶爾觀察一下她的學習進度，日子比之前有趣了不少。

“人部又多了三個大壞蛋！谷主大人我又想出了一種新藥，服下每隔一個時辰就會抽搐一刻鐘，其他的效果還不知道。”

“那三個人就給你試手吧。”

“嗷谷主大人太好了！”小姑娘蹿得飛快，遠遠看只剩一團白影，比之前圓潤了許多的身體竟然也能跑的那樣快，果然經常攜帶一些可愛的小毒物們喜歡的藥粉對輕功的修煉十分有益。

為了讓外面的毒物和小姑娘互相親近，玉十三特地讓小姑娘從地部接過了喂食的事情，剛開始的時候小姑娘被歡騰的蛇一纏，就吓得不敢動彈，現在抓起三兩條蛇玩雜耍完全不是問題，那些蛇也從想咬兩口變成了乖巧畏懼的樣子。

當然玉十三督促小姑娘練輕功的時候，藥下得狠，毒蛇蠍子毒蜂蜂擁而上，小姑娘被追得足下生風，四年不到，逃命的本事已經在整個江湖也算登峰造極，唯一的不足之處就是外觀上不怎麽好看，總有些倉惶。

“微姑娘，那三個人的頭發都掉光了。”地四面無表情道。

“其他的症狀呢？”

“口吐白沫，雙眼翻白。”

“诶，還不錯，塗點生發的東西，留着他們下次試藥吧。”

“是。”

“早晚把謝長風抓進來讓他好好體會一下人部的快樂。”小姑娘看了一下三個禿頭，笑嘻嘻出去了。

剛開始她的地位比地部低一線，年紀小又不能像地部那樣做事，只能跟着玉十三端茶遞水擦椅子吹灰，還時不時被嫌棄一下，通過不懈努力和天資的展露，地位得到了提高，如今算是勉強比地部高一線，在玉十三允許的範圍內，地部會提供給她一些便利。

嗷，每次想起剛開始被人部吓哭還覺得谷主大人是大壞人就覺得好羞恥啊，谷主大人雖然脾氣不好、太愛幹淨、診金很高，本質上還是一個好人，看那些壞人受苦多麽解氣啊。

如果谷主大人不用可愛的小毒物來訓練她的武功，就完全是一個十全十美的人了。

人部的每個人，手裏至少都有幾十條人命，有的是黑心貪婪致使民不聊生的官員，有的是狠辣無恥惡貫滿盈的采花大盜，有的是圖一時快意就毒殺上百人的壞人，還有仗着美貌肆意玩弄人心誘發幾國戰亂的女子，那個女子就是新送進來的變成禿頭的三個人之一，還認不清楚形勢，嘴邊總挂着魔教威脅恐吓灌藥的地四。

天下壞人那麽多，忘憂谷管不過來，只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不知道忘憂谷有多少人在努力實現惡有惡報。

每次想到這裏，她研制毒術的精力就cheng地充滿了。

當玉十三發現他手下已經凝聚起一股巨大的勢力的時候，他整個人是一臉懵逼的，想了想閑着也是閑着，不如做些好事……

怎麽想都覺得忘憂谷的人做起好事來很奇怪，他治病得到的診金再接濟出去也很詭異，抓壞人也是做好事，于是忘憂谷的畫風就在一條詭異的道路上越跑越遠了。

“今日是你的生辰，可有心願？”

“等我修成正果，就把謝長風和靈溪抓進來。”

“去年也是這麽說的。”

“那我換一個，其實……我、我想跟着谷主大人姓商。”

“可以。”

“真、真的嗎！谷主大人我太太太歡喜了，要激動得經脈逆流了，先出去跑兩圈緩解緩解！”商微蹦起來，玉十三來不及叫住她，就見小姑娘幾個閃身消失在夜色裏，原地只剩白色的殘影。

“真的。而且，以後不要叫我谷主大人了，叫我師父吧！”玉十三用上內力，聲音在忘憂谷內回蕩開，然後遠遠傳來小姑娘的尖叫聲，“啊啊啊師父父我要跑一晚上！就像在做夢一樣！啊啊啊啊啊啊——”

聲音太大使原來清甜悅耳的聲音變得詭異豪邁，驚得夜間在忘憂谷裏做不可描述事情的可愛的小毒物們紛紛逃竄，留在谷內的地部衆反而有種早該如此的感覺。

當然商微小姑娘并沒有跑一晚上，也不過兩個時辰過去，她就累倒撲在路邊石頭上了。玉十三糾結了一下，伸手想把她拉起來，反正回去還要再能洗一次。

“師父父……嗚哇哇哇哇——”商微小姑娘一邊打滾一邊哭，玉十三有些頭疼，以前帶着玉琉璃也不見她這麽鬧騰過。不知道怎麽安慰小姑娘，玉十三坐下來，把她抱在懷裏，讓商微靠在自己胸口，摸了摸她的頭。

“乖，不哭。”完全沒有一絲寵溺的感覺，但商微小姑娘卻十分受用，止住了哭聲，感受到那份溫度，又小聲地抽噎起來，啜泣，等她發現自己扯着擦鼻涕的東西是玉十三的袖子時，吓得身體一僵，再哭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