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2)
聲大作,所有人都往瀑布方向看去,只見一道灰色的影子箭一般自瀑布頂落下,筆直插入水中,連水花都未濺起多少。衆人還未回過神來,“嘩啦”一聲,有個少女已從靠近岸邊的淺水處站起身。她将濕發往後一甩,幹淨利落地挽了個髻,彎弓搭箭,“嗖”的一響,就有一名和尚肩頭中箭,翻滾在地。
站在他旁邊的另一個僧人伸手去拉他,道:“癡……”耳邊又是“咯”的一聲輕響,一支箭射入大腿,深及骨頭,那僧人愣了一下,直到再也站立不穩摔倒在地,才放聲慘叫起來。
這一下來得太也突然,白馬寺諸僧與鐘老大等人對峙半天,各自說得嘴幹,站得腿麻,誰都還不敢真正動手,這少女從天而降,話沒說一句,已經放翻兩人。這些僧人自小在白馬寺長大,說起來是名門大派,其實從未真正參加過江湖毆鬥,平常講究的都是雙方禮數完畢,再來點到為止,所以一開始見到那少女是呆,第一個人倒下時個個震驚,到第二個人倒下時又遲疑起來,懷疑是夢。等到三、四個人翻身倒地,圓性圓覺等人怒吼聲起,才知道是真的有人受傷了。
圓覺圓性大吼一聲,徑向阿清沖去,謝誼見其餘僧人亂作一團,眼中放光,低聲叫道:“機會!破綻!蕭兄!”回頭卻見蕭寧已如一道煙般掠過一衆僧人頭頂,反手一丢,劍鞘遠遠飛來,險些砸到謝誼的腦袋——他的長劍一如秋水,直向圓覺腦後襲去。
謝誼反手一劍,彈開當頭一棍。鐘老大笑道:“破綻來了,還愣個屁?”揮劍殺入僧人中,鐘夫人如影随形,飛蝗石、飛镖、鐵釘、銀針、鳳尾簪……滿天亂飛,頓時血珠亂濺,慘叫聲跟着響起。
謝誼又驚又怒,“唰唰”兩劍,砍翻一名和尚,縱身躍起,當頭一腳踢飛另一名刀僧,叫道:“媽的,他一本正經地叫我們等什麽機會、破綻,自己卻這麽冒失,什麽意思嘛!”眼見圓性肥頭大耳在不遠處指揮僧人布陣,謝誼順手奪過一根齊眉棍,“嚯呀!”一聲,長棍打得攔路的幾名僧人亂叫,趕鴨子一般趕出條通道,将一腔怒火徑往圓性頭上燒去。
圓覺頭也不回上前兩步,右手長袖猛地反手一甩,纏住蕭寧長劍,同時左手一招般若掌襲向蕭寧。蕭寧沖得太急,幾乎沒有考慮自己的退路,此刻劍被纏住,老和尚內力精湛,竟一時扯不出來,也無處借力劃破他那又長又綿的袖子,情急之下運力在劍柄上一推,長劍向前飛出,疾刺圓覺肩頭。
圓覺袖子兜了兩圈,仍将劍纏在中間,跟着一揮,想要将劍遠遠甩出去,不料蕭寧偷偷抓住劍柄後的穗子,借力飛出,避開圓覺的攻擊。圓覺暗叫不妙,猛一收勁,蕭寧手腕急抖,長劍跟着飛速顫動,噗噗聲不絕,但見碎布滿天亂飛,圓覺光光的右臂露了出來。
這一下兔起鹘落,只在一瞬間,圓覺本來占盡上風,卻落得狼狽收場。他暴怒之下縱身而起,手一長,再一長,想要抓住蕭寧,驀地眼前一花,一支箭幾乎已射到面門。圓覺脖子一長,張口生生咬住箭頭。地下的圓進暗叫聲:“好險!”忽聽圓覺悶哼一聲,落下地來,張口呸地吐出箭,外帶一口血跟幾顆碎牙,嘶聲道:“他奶奶的!”
原來阿清發箭之時,以巧勁令箭身飛速旋轉。這是她父親教她射熊的法子,可使傷口更大更深。圓覺一身金剛罩硬功,可惜從小就是一口脆牙,哪裏經得起三棱箭頭旋轉之勁?他一生最重保養的牙齒,今夜一鼓而下三枚,心中凄苦之情實在無人能懂。
蕭寧翻身落在阿清身旁,道:“姑娘,原來你就在附近!”
阿清瞥他一眼,卻不說話。本來以她好強的性格,心中一直覺得那日蕭寧故意放水是羞辱自己,但是剛才她潛伏在瀑布頂,見蕭寧挺身而出保護小靳,自己跳下來後他又不顧一切沖過來相助,不由得又有些高興。
蕭寧見她看自己的那一眼裏有種說不出的情緒,似乎依舊冷淡,卻又似乎有些滿意之色,更是大喜,道:“姑娘,你……你好!”
阿清長身而起,唰地一箭射翻一個和尚,叫道:“別廢話,殺出去再說!老和尚交給你了!”
蕭寧聽她對自己下令,血陡然間沖到腦門,頓時豪氣萬千,一招“雲屏西山”,斜刺圓覺。圓進雙手一錯,待要進攻阿清,蕭寧不等圓覺反擊,已變招向他攻去,興奮之色難以言表,叫道:“都別走!跟我打過!”上縱下跳,象堵牆般攔在兩僧身前。圓覺圓進對望一眼,心中一般的念頭:“先幹不要命的!”當即上下夾擊過來。
阿清也不管蕭寧是否頂得住圓覺圓進兩人聯手,一徑小跑,沖到一塊高高的岩石上,手中弓弦铮的一響,便有一名僧人中箭。弓弦響了五聲,便有五名僧人慘叫着滾在地上。不過被射中的地方都在大腿、屁股、肩頭等處,倒也并無性命之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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圓性眼見自己門徒一個個被射翻,心中又驚又怒,但他被謝誼綿綿不絕的劍招纏得手忙腳亂,實在抽不出身,放聲叫道:“癡利!先抓住這丫頭!”
癡利縱身向岩上飛去,阿清一箭射來,他用單刀劈落。阿清待要再射,癡利單刀脫手而出,直向她飛去,這一抛使盡全力,去勢極猛,阿清不及躲閃,匆忙中将弓身一立,擋了這一刀,但弓弦立時劈斷。
癡利嘿嘿一笑,卻見阿清也是哈哈一笑。他心中剛覺得不妙,阿清手中的弓高高舉起,甩了兩下,竟将斷弦作鞭,向自己猛地抽來。啪的一聲脆響,癡利從額頭到腰顯出筆直的一道痕跡,有衣服的地方衣服破裂,沒衣服的地方血肉四濺,叫也叫不出來,重重摔在地上。
這個時候癡苦嘴裏叼着刀,正從岩石後面悄悄爬上,小靳躲在鐘老大夫婦身後,眼珠一直盯着阿清,看得真切,叫道:“後面也有!”
癡苦眼前一花,只見阿清高高躍起,空中靈巧地一翻身,向自己俯沖過來。他驚得魂飛魄散,跳開已不可能,剛來得及将全身功力聚在背部,那牛筋弓弦已結結實實抽在了光頭上。阿清落下地,看他四肢抽搐,呼一口氣,得意地轉身走了。
癡苦腦袋晃了好久,才将幾乎嵌進牙床的鋼刀吐出來,放聲慘叫。
此時鐘老大夫婦護着小靳,被十八羅漢棍陣緊緊圍住。鐘老大手裏的劍比尋常劍寬了不只一倍,厚得象大刀,他也當真将劍當刀使,橫劈縱砍,威力驚人。
鐘夫人索性不拔劍,站在小靳身旁,瞧着哪位小和尚醜一點,就飛他兩镖,讓他手忙腳亂一陣,哪位小和尚秀氣一點,鐘夫人心一軟,也就放他過去。他夫婦倆背對着背,一人守着一邊,十八棍僧在他們周圍不住旋圈,卻怎麽也沖不進來。
鐘老大道:“媽的,看那姓蕭的一個人好象應付不過來了。”鐘夫人道:“謝公子現在攻勢如潮,看來不久就可解決圓性了。我們倆什麽時候用點心沖出去?”鐘老大笑道:“哈哈,不急,再纏一陣。你看上哪個小和尚,伶俐一點的,老子捉回去,我們家還缺個看家護院的人,哈哈。”鐘夫人臉上一紅,嗔道:“瞎說。”過了一會兒又道:“……那個瓜子臉的,武功倒也不錯。”鐘老大怒道:“媽的,你還真看上眼了?”
正打得熱鬧,忽地一個人影閃入陣中。一名棍僧毫不猶豫,長棍一撩,襲他額頭,眼見着棍子都遞到眼前了,那人身子一沉,忽地不見。那棍僧吃了一驚,棍子還未收回,剛才那人的腳已憑空出現在眼前。
噗的一聲悶響,那棍僧左臉吃了一腳。他眼前金星亂晃,什麽也看不清楚,吃醉了酒一般跌跌撞撞向旁邊歪去。周圍的僧人都叫道:“哇!是誰?癡袋,你怎麽扯我的棍子……”癡袋雙手亂抓,拼命想抓住什麽穩住身子,最終緊緊抱住三名僧人的棍子,歪了下去。那三名僧人拼命拉扯自己的齊眉棍,一時亂作一團。
鐘老大哈哈一笑,道:“十八羅漢減四,就是死羅漢了!”長劍突然一挺,直刺面前一名僧人。那僧人迅速後退,旁邊的人自然上來補位,四、五根棍子上下一起夾住鐘老大的劍,不讓他移動。
鐘老大叫道:“我兒,搶你爹吃飯的家夥做什麽?”雙手反握住劍柄,猛地一轉,劍身急速旋轉起來,力道之猛,只聽“啪啪啪”幾聲,那幾根棍子一齊絞斷。幾個握棍的僧人手中劇震,有兩人就此把持不住丢了棍棒。
忽見鐘夫人身子一矮,縱到鐘老大的劍下,兩手如風,抓住什麽扔什麽,五、六個僧人一齊慘叫,腦門上都結結實實挨了一記悶棒。其中一人正砸在鼻梁上,酸痛之下淚水橫流,他正想伸手去抹,鐘老大手腕轉動,又将劍當作木拍,一拍将那人拍飛出去。
先前入陣的那人靠近一名僧人,也沒見他怎麽動作,那僧人突然就直挺挺竄起老高,因穴道被制,硬邦邦砸在衆僧頭上。
他身旁的一名僧人叫道:“快先幹掉……”話未說完,那人欺身上前,那僧人才發現竟然就是剛才射箭的那女子。他手中長棍急卷,想要阻她一阻,那女子往後一彎,柔若無骨,還沒看清楚,自己後腦已被她腳尖踢到。他甚是硬朗,一聲不哼丢了棍棒,一招“金剛擂鼓”向下擊去。那女子握着他的手,順勢站起,旁人看上去,還以為是他将那女子扶起來一般。那女子沉肘斜肩,軟軟的小手抵在他胸前,輕聲道:“去。”
圓性手掌翻飛,掌影上三重下三重,乃是“無相佛疊手”中的絕殺“羅漢三疊”。他自二十三歲起,就因武功出衆,被選入研武堂修煉此功,浸淫二十餘年,自認對這套掌法的認識,白馬寺內他認第二,就無人敢認第一。謝誼在這重重掌影下果然後退兩步。圓性心道:“哼!要你嘗嘗佛爺的厲害!”跟着跨前一步,繼續催動內力,緊緊逼過去。
謝誼再退一步,長劍突然一遞,直向他掌影中心刺去。圓性大喜,他這套掌法最隐蔽之處就是讓人以為中心是唯一漏洞,舍命一劍刺來,他的掌随時可化作鷹爪,空手奪白刃,往往一招制敵。現下見謝誼果然上當,當即雙掌齊下,一把扣住劍身。
謝誼幾乎同時蹲下馬步,肩頭一震,這股力道沿着手臂一路下來,不住加強,終于傳到劍身上。在場所有人都聽見“铮”的一聲尖嘯,震得耳朵一麻,頓了一刻,圓性和尚比之更高的尖叫聲響起,轉瞬間就變成哭腔。
謝誼小心翼翼地從圓性兩只血肉模糊的掌中抽出長劍,笑道:“我們謝家這一招震劍,常常在比試之前弄出個聲,人人都以為只是圖個吉利鬧個響呢。至少從今天起,你們白馬寺不會這麽認為了。”
他懶得跟圓性多說,趁他雙臂麻痹之際,順手封了他幾處穴道,一腳踢到旁邊。他拍拍手,一回頭,正見到一名棍僧自棍陣中高高飛起,既不叫也不掙紮,直飛入林中,一陣樹枝折斷之聲,不知摔到哪裏去了。
阿清如一道清影,在十八羅漢陣中左轉右蹿,不見她如何出招,只是每次她閃電般靠近一名僧人,那人若來不及棄棍還擊,立即就斜飛出來;若是來得及棄棍與阿清一鬥,多則三招,少則一招,還是斜着飛出來。
她不停地穿梭往來,鐘老大不停地用劍身将人象拍蒼蠅一般拍出,轉瞬之間,十八羅漢陣被破得幹幹淨淨,十七名僧人摔得滿地都是。只有一人被鐘夫人用根細如發絲的絲線纏住了,倒拖回來,鐘老大兩記老拳下去,須臾間捆得粽子也似,被鐘夫人笑盈盈地踩在腳下,再也動不了分毫。
此時圓覺圓進已将蕭寧逐步逼到潭邊。兩人一個使般若掌,每一掌看似輕飄,實則內力純厚,一個以金剛指點穴手法助攻。兩人同門幾十年,配合得天衣無縫。但是蕭寧的劍亦舞得無懈可擊,是以雖無法突破圓覺兩人的攻擊,卻也并不太吃虧。反倒是圓進見手下弟子們一個個受傷,心中急噪,但他稍有退出戰團的意圖,蕭寧立即不要命地強攻,不讓他有機會脫身。圓覺圓進怒火中燒,下手越來越重,務要将蕭寧一鼓拿下。
忽聽謝誼在一旁道:“白馬寺的武功也不過如此嘛。藏經閣這麽大的牌子,兩大長老聯手居然還鬥不過後生小輩。”
鐘老大大聲道:“哎,年輕人不懂不要亂講。這兩位長老可大有來頭,一個號作‘死纏爛打’尊者,另一位是‘落井下石’大師,不要看他們兩個人聯手,這裏面有分教,叫作‘花飛花落莺啼草長寂寥和尚不落單’陣法……”
鐘夫人、小靳同時大笑起來,阿清也忍不住撲哧一聲,忙伸手掩住嘴。小靳笑得扯動傷口,痛得一裂嘴。
阿清靠近了他,輕聲道:“你要不要緊?”小靳忙道:“這點算什麽?想當年……哎喲!你推我幹什麽?”阿清關切地道:“看你是不是真的要緊呀。”作勢又要推,小靳忙道:“是、是真的痛啊!有你這麽關心的嗎?”阿清看他良久,道:“這麽些日子不見,你也長進了。”小靳臉上沒由來一紅,轉過頭去,咕哝道:“你說的話,怎麽我聽着都很別扭?”
此時圓覺正破口大罵:“你奶奶的有種下來跟老子單挑!”圓進道:“師兄,別上他的當!”
鐘老大感嘆道:“實在是兄弟情深,令人感慨。‘死纏爛打’尊者,你師弟為你作想,還是不要勉強的好。”
圓覺叫道:“你奶奶的……”圓進道:“別上當!專心将蕭寧收伏再說!”他額頭的汗出個不停,知道今日白馬寺已經栽了,可是好歹也得勝了蕭寧,不至全軍覆沒。
鐘老大一屁股坐下來,道:“怎麽辦?他們這麽打下去,也不知猴年馬月才打得完,難道我們要等下去嗎?”
謝誼彈着劍身,道:“我上去幫個手,五十招內必定結束。”
阿清道:“哪裏用五十招?三十招就夠了。”
小靳在一旁幹叫:“大家一起上,一人一招就行了!”
鐘夫人懶洋洋地依在丈夫身邊,柔聲道:“那有多麻煩呀?不如咱們亂七八糟射他們幾镖,打着誰誰倒黴罷。”
鐘老大笑道:“嘿嘿,還是我老婆的主意強!你說我們沖進去殺,一來蕭兄弟不樂意,二來麽人家‘花飛花落莺啼草長寂寥和尚不落單’陣法苦練了四、五十年,才有此成就,你們以為随便兩個人就可與之匹敵?再說,人家比武,應兩不相幫才公平。”
衆人知道他有了主意,都忍着笑大聲說好。鐘老大便道:“喂,蕭兄弟,‘死纏爛打’尊者,‘落井下石’大師,你們慢慢打,我們各不相幫,只不過大家早點打完好回家吃飯。這樣罷,我們幾個一人揀一樣東西,沖你們丢過來,砸着誰是誰,砸到了的人就認輸了,好不好?”
圓覺怒道:“誰信你兩不相幫?定是全往我們身上砸來!”
圓進道:“別搭理!”圓覺道:“他們要暗算我們,怎麽不搭理?”
鐘老大道:“你要實在不信我們也沒法子,幹脆你坐下來大家商量商量?”圓覺呸的一聲,發狠下手更重。鐘老大見蕭寧漸漸有些頂不住了,叫道:“那就這樣定了。大家準備好沒有?”
衆人都揀起塊石頭,謝誼選了塊最大的,阿清選了幾塊棱角尖的,小靳選了塊最趁手的。只有鐘夫人選了塊最小的,卻見那上面沾了滴不知是誰留下的血,眉頭一皺丢了,順手掏出一把鐵釘。大家都道:“好了!”
鐘老大道:“一……二……”圓覺與圓進兩人不住回頭看他,攻勢頓減。鐘老大嘿嘿一笑,叫道:“三!”
小靳忍着痛運足功力,瞄準圓覺的光頭用力扔去,圓覺聽到風聲凜冽,吃了一驚,反手一掌擊開,手掌竟被震得一麻。便在此時,其餘人等的石頭暗器紛紛越過他兩人頭頂,徑向蕭寧飛去。圓覺圓進一怔,同時住手,卻見蕭寧長劍飛速旋轉,“叮叮铛铛”一陣亂響,将來物悉數反彈。兩人猝不及防,急切之下往後一翻,圓進兩只大袖子掄得渾圓,罩住襲向自己的東西,圓覺只剩兩只光手,勉強彈開兩塊石頭,腿上終于還是中了一根鐵釘。
圓覺暴喝一聲,待要上前把老命拼了,卻被圓進緊緊拉住,說道:“師兄,算了!”圓覺怒道:“他們……他們耍詐!”
圓進道:“耍不耍詐又如何?我們早已輸了。”他走上兩步,合十道:“多謝鐘施主手下留情。”
鐘老大嘿嘿笑道:“哪裏,我是山野粗人,胡言亂語,得罪之處還請大師原諒。”
圓進搖搖頭,看着周圍躺着的各弟子們,嘆道:“其實我白馬寺早就輸了,承蒙鐘施主及各位謙讓,沒有傷及我等性命,貧僧已經很感激了。這位小施主也算林哀大師傳人,就請鐘施主代為看顧了。阿彌陀佛。”
他看了小靳兩眼,不再說話,拉了圓覺走開。其他僧人們各自灰溜溜爬起來,沒傷的攙着傷重的,沒怎麽傷的就自己跳。圓空、圓真被人擡着走,陸老大則仍舊被人拖得真撲騰。須臾間數十人走得幹幹淨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