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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流聲聽着很近，找起來卻很遠。陸岐循着水聲一直往前走，走着走着感覺不對勁，她停下腳步回頭看着來時的方向，若有所思了會，走到路旁扒開草叢往下看，瞧見草叢下方的小溪流後，拿着葉子直接從草叢裏滑下去了。

這近路抄的讓觀內正在打坐的老者一愣，他含笑睜眼，輕甩臂彎裏拂塵搖了搖頭，還是這麽調皮……罷了，多磨煉磨煉也好。

陸岐用葉子盛着水回來，一個給小猴子一個給黑熊，很是摸不着頭腦的看着去取水的路。

“怎麽了？”小猴子把水喝了一半，剩下的遞給她。

陸岐搖頭不要，跟他說：“哥，我去找水的時候感覺走了好遠好遠，回來的時候一下子就看見你了，真奇怪。”

小猴子喝完水把葉子蓋在陸岐頭上，從上到下遮住了她大半張臉，“所以你還是別自己行動了，很危險。”

“只要是我獨自行動的，你哪次不說危險啊？”陸岐拿下頭上的葉子，看着正前方的山間小道，“哥，我看我們還是走上去吧，指不定老祖看不得我們兩個坐在熊哥肩上偷懶才不讓我們上去的。”

小猴子屈膝坐下道：“那其他自己走上去也被送回山腳下怎麽說？”

陸岐挨着他蹲下，把玩着手裏的葉子，“那我們找找別的上山的路！”

小猴子覺得可行，他站起身道：“你在這裏等我，我去四周查看一下。”

“好，你要快點回來啊。”陸岐乖乖坐在黑熊身邊。

約莫過了一刻鐘，小猴子回來了，還摘了十幾個梨子，他挑了個成熟的遞給陸岐道：“岐岐，我剛在西邊遇到一個背着柴禾的樵夫，他竟不怕我，說在這靈臺方寸山地界沒有精怪敢傷人。”

樵夫？

陸岐啃了口梨子，鼓起一側腮幫子看着小猴子道：“他一定知道上山的方法！”

“對，他剛從山上下來的，說西邊的階梯盡頭就是老神仙的洞府。”小猴子随手拿起一個梨子咬了兩口道。

“階梯？多少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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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說。”

陸岐回想起這山的高度，尋思一萬個階梯是少不了了。

黑熊體力消耗過度，一覺睡到傍晚時分夕陽半落才醒來。三只結伴去小溪邊喝水，摘了些野果充饑，這才踏上看不到盡頭的臺階。

越走越陡的臺階無時無刻不在消磨人的意志。小猴子牽着陸岐，感覺到她的步伐越來越慢，擦了把鼻子上的汗，蹲下來道：“上來吧，我背你。”

“不要，我自己走，我可以的。”陸岐艱難的往上邁了一步。

黑熊累的吐舌頭，“猴哥要不你背背俺吧，俺也走不動了。”

“一邊去！”小猴子放慢了步伐。

兩個時辰後，夜深了，月光如水般灑在青石臺階上給他們照亮前方的路。

陸岐又累又困，走着走着打起了瞌睡，渾渾噩噩間一頭栽倒，得虧小猴子反應快及時接住她。

“岐岐？”

陸岐被吓醒，揉着泛淚的眼睛道：“哥，我好困啊，我走不動了……”

黑熊看着幾乎陡成90度角的臺階，嘆氣提議道：“猴哥，要不我們先原地休息一會，等天亮了再走。俺也累了，這要摔下去一路滾，不重傷也要被氣吐血啊。”

“那就天亮再走。”小猴子背對着臺階坐下，讓陸岐枕着他的腿，一手撐着臺階，一手拍着她背道：“睡吧。”

“嗯……”

陸岐揪住小猴子的衣襟一角，放松下來沉沉睡去。

黑熊坐在陸岐的下一個階梯上，防止她滾落，看着漫天繁星，他打了個哈欠道：“猴哥，俺也睡會，你困了就叫俺。”

“睡你的去。”

小猴子仰躺在臺階上，雙手枕在腦後，看着星空聽着蟲鳴一直守到天泛魚肚白才堪堪淺眠了一會。

天亮後他們繼續出發，直到日昳（中午一點到三點之間）才看見仙宗大門。

“靈臺方寸山！斜月三星洞！哥，我們到啦！”陸岐上前摸着大門兩邊的對聯，都是刻上去的，善書不擇紙筆，如錐畫沙。

小猴子拍了拍緊閉的大門，黑熊則趴在門縫上往裏瞅，啥都沒有看見，他問道：“你們說，師父是不是已經知道我們來了？”

“應該知道。”陸岐退後幾步，看着木門上的天外仙宗牌匾，沒有絲毫霸氣反而有種包容萬物的感覺。

黑熊突然往後撤說：“噓，有人來了有人來了！”

木門從裏面被打開，一個梳着包包頭的女童走了出來，看見排排站的陸岐三人，問道：“何人在此喧鬧？”

小猴子：“……”

陸岐：“……”

黑熊看了看他倆，擡頭挺胸說：“姐姐，我們沒有喧鬧呢。”

女童原本想保持嚴肅的，破功笑了起來，啐了黑熊一口，“誰是你姐姐！”

“進來吧，我家師父已經等候多時，一萬零九個臺階你們走了快一天一夜了。”女童讓開路請他們進去。

小猴子牽着陸岐走在最前頭，暗自打量周圍擺設，發現跟民間的廟宇道觀一樣，只是寬敞一些，安靜一些。

黑熊在後面跟女童套近乎道：“姐姐，師父他老人家早就知道俺們來了啊？”

“那當然，從你們踏足靈臺方寸山起師父就知道了，今早早課還跟師兄們說起今天有客人到。”女童說到一半反應過來，“不對，你還沒有拜師，跟着我喊師父作甚？”

“嘿嘿，嘿嘿遲早的事嘛。”黑熊笑着跟上小猴子。

“師父，他們來了。”女童彎身恭敬，跟背對着他們的白袍白發老者禀報道。

陸岐擡頭看着對方的背影，還沒有來得及收回目光，就被轉過身來的菩提祖師抓個正着。

陸岐略心驚，勉強擠出了一個笑容。

菩提祖師眼中浮現笑意，接着移開目光看向小猴子，負手在後，問道：“你們姓什麽叫什麽，從哪來，到我這裏做什麽？”

小猴子回道：“師父，我是一只石猴，天生地養無名無姓，這是我弟弟岐岐，還有自小認識的同伴狗熊，我們從東勝神洲傲來國的花果山而來，歷經十年，跨越兩海一陸，到此尋師求道，還請師父收下我們！”

小猴子說完朝菩提祖師下跪。

陸岐和黑熊跟着跪下來道：“求師父收下我們！”

“弟弟。”菩提祖師看着陸岐淺笑不語。

小猴子擡頭瞅了眼菩提祖師，再看着臉頰帶灰的陸岐，抓起衣袖幫她擦了擦道，“……師父，這是妹妹，我妹妹。”

黑熊‘噗’的一聲笑了出來，下一秒就捂住自己的熊嘴，眼觀鼻鼻觀心，低頭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生。

“性別無妨。”菩提祖師颔首問道：“你是一只石猴，他是一只黑熊精，而她非人非獸，又是何物所化？”

“也是從石頭裏蹦出來的！”小猴子說到這裏臉上露出笑容道，“我弟——我妹妹的石頭就在我旁邊，比我小上三分之二，我出生後幫她劈開石頭，把她提了出來。”

菩提祖師聞言心中一算，眼角微微抽搐，怪不得，時間明明未到。

他看着小猴子，擡手輕指，欲言又止，最後放下手道：“念在你們不遠萬裏态度虔誠的份上，我且收下你們。你無名，長的像個猢狲，狲字去獸傍取孫字當姓，寓意甚好。我門中十二字，分派起名，輪到你正好排到悟，那便叫你孫悟空，如何？”

“謝謝師父！！！”孫悟空朝菩提祖師三叩首。

菩提祖師捋了捋白須，看向中間的陸岐，“我方才聽悟空喊你岐岐，你可有姓？”

陸岐看着他說：“回師父，我姓陸，單字岐，叫陸岐。”

“陸岐……嗯，很好。”菩提祖師眼中笑意加深了些，最後看向眼巴巴的黑熊，停頓了下。

黑熊跪前一步道：“師父，俺也沒有名字，但俺想和岐岐一個姓，你給俺取個字吧？好聽點的！”

“嗯……陸持，這個如何？昨日見你在山下走了三回，堅持不懈，毅力可嘉，但缺乏變通。”

“謝謝師父！陸持，陸持！陸持！岐岐我跟你一樣了诶！”

孫悟空不高興的盯着黑熊，跟菩提祖師道：“師父，我也要姓陸，我是她哥，應該要同樣的！”

菩提祖師拿起拂塵一甩，“悟空，你不想拜我為師了？”

“我已經拜你為師了師父！”孫悟空再次叩首。

“起來吧。童兒，帶他們下去歇息。”

“是，師父。”

女童給猴哥使了個眼色，陸岐拉他起來，三只告別師父後跟着女童去住處。

“哈哈哈哈猴哥你弟弟呢？嘻嘻嘻岐岐俺也有名字了陸持陸持陸持陸持~”黑熊高興的走在他們面前手舞足蹈。

猴哥正憋着氣呢，看見他這樣哪能不上火，過去就是一腳，“臭狗熊你給我閉嘴！”

女童勸道：“不要喧鬧，師兄們都在午休或者練功呢。師弟，這本來就是你的不對，師父好心給你取名字，你怎麽能嫌棄呢？”

“我沒有嫌棄，這是我妹妹，她應該跟我姓的。”

女童：“不跟你姓就不是你妹妹了嗎？”

“跟不跟都是我妹妹！但……”猴哥再次踹了黑熊屁股一腳。

女童翻了個白眼，“那你糾結什麽啊？真笨，你不知道只有被師父……”她及時收住，跟他們道：“前面就是住所了，師兄們應該都在，我們過去跟他們打個招呼吧。”

猴哥看了眼女童，隐約明白她指的是什麽。再看前邊跟着黑熊跑的陸岐，皺了皺眉，師父為什麽不給岐岐也取個悟字輩的名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