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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以念從來不知道,言斐這樣冷清的性子,套路起人來居然也能這麽熟練。
果然所有的男人結婚之前和結婚之後都是兩個樣!
于是這一晚,兩人原本該你侬我侬卿卿我我的視頻電話就結束在小公主羞惱和憤怒的情緒中。
“我剛剛是騙你的,我一點也不想你!我要睡覺了,再見!”
她氣呼呼地抛下兩句,猛地挂斷了視頻。
太過分了,回去就讓他睡地板!
不但要睡地板,還要跪鍵盤!
程澄站在一旁,見她氣得臉都紅了,腦中閃過“頂頭上司和老公吵架了我好像是罪魁禍首”“怎麽辦我會不會被炒鱿魚”等一系列念頭,一時間有些戰戰兢兢,也不敢妄動。
莊以念坐到沙發上,生了會兒氣,轉頭見她跟個神話雕塑一樣站在那兒,手裏還捧着半塊蛋糕,幹脆破罐子破摔道:“蛋糕給我。”
程澄立馬雙手恭敬地呈上:“您請慢用。”
莊以念接過蛋糕,剛想把它當成某人狠狠咬一口,電腦上突然跳出一條微信消息。
言斐:【晚上少吃甜食,早點睡覺,晚安。】
後面還破天荒地跟了個“擁抱”的表情。
莊以念張嘴的動作頓住了,其實她已經吃飽了,只是因為氣憤才想咬一口,可看到這條晚安消息,忽然又咬不下去了。
她停頓了一會兒,最終還是将蛋糕還給了程澄:“你吃吧,我吃不下了。”
随後,她回了個“哼”的傲嬌表情包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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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怎麽,這個表情包發過去的時候,她好像隔着屏幕看到了言斐臉上的笑。
那種帶點兒寵溺和溫柔的笑。
于是她莫名又紅了臉,忸怩地補了一句:【晚安~】
一旁的程澄看着她一會兒生氣一會兒羞澀仿佛七十二變的臉色,總感覺自己無形之中又被喂了一嘴狗糧。
……
---
次日,安城的天氣不怎麽好,城市上空灰蒙蒙的,空氣也悶,好像随時會下一場大雨。
窗簾只拉開了一半,房間裏光線有些暗,唐如歆坐在床邊,頭發散亂,形容狼狽,脖頸和手腕上還有明顯的淤痕。
旁邊的浴室傳來響動,池野裸着上身趿拉着拖鞋從裏頭出來,見她還呆滞地坐着,皺了皺眉,問道:“午飯你想去哪兒吃?”
唐如歆沒回他,擡起頭看向他,木然地抛出一句:“池野,我們分手吧。”
池野原本還在擦頭發,聽見這話,動作頓了頓,随後唇邊勾出一抹冷笑:“這話你都說過多少回了,煩不煩?”
唐如歆揪住身下的被單,指尖泛白,語調沒有絲毫起伏:“你放心,不會再有下次了,我等會兒就叫人來替我收拾東西,從這裏搬出去。”
她這副模樣,不像是在開玩笑,池野終于開始覺得不對了,忍着心裏的不耐煩問:“你又怎麽了?”
“怎麽了?”唐如歆突兀地冷笑一聲,摸着手腕上的淤痕,眼圈慢慢泛了紅,“你問問你自己,你昨天晚上幹的那叫人事嗎?你有把我當成女朋友尊重過嗎?”
池野也看到了她腕上的淤痕,不由氣弱了幾分,說:“昨晚我喝多了點,可誰叫你非在這種時候跟我鬧……”
他說着,又往一旁去:“我給你找點藥抹一下。”
“不用了……”唐如歆眼中浮起淚光,忍着沒落下來,“這樣的日子,我實在過不下去了,反正你在外面不是也養了其他女人嗎,正好我走了,給她騰位置。”
提到這個,池野就心煩:“上回不是都跟你說清楚了,只是逢場作戲玩玩而已,早已經斷了,你還想怎麽樣?”
唐如歆沉默不語。
池野最受不了她這副漠視自己的樣子,氣得冷笑:“你真要分手?”
唐如歆還是不說話,眼角卻有淚滑落。
在一起這麽多年,要說沒半點感情那是假的,倘若他争氣,她還能有點盼頭,怎麽着也能咬牙忍下去,可偏偏他沖動魯莽行事荒唐,根本不能指望。
她已經錯了一次,不想再錯第二次。
“好,分手就分手,你将來別後悔!”
池野氣急道,他似乎想摔東西,但手裏又沒別的,只有一條毛巾,于是便将毛巾狠狠扔在了床上。
發完火,他忽然偏過頭,又道:“你該不會是還想着那個言斐,所以才這麽跟我鬧吧?”
唐如歆臉色一白。
“怎麽着,看他現在風光了,後悔了,想回頭了?”池野盯着她,目中滿是嘲弄,“可惜啊,人家早攀上莊氏,連婚都結了,你現在就算貼上去,他也不一定會要。你不是還瞞着我去參加了他的婚禮嗎,怎麽也沒趁機在婚禮上鬧出點動靜來——”
“池野!”聽到這裏,唐如歆徹底隐忍不住,爆發了,“你到底有完沒完?當初在學校,因為你,我連話都不敢跟他多說一句,你還整天疑神疑鬼變着法地找他的麻煩!是,我後悔了,我要是早知道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當初就算你再哄我騙我,我也不會答應跟你在一起!”
池野臉上嘲諷更甚:“別說得那麽好聽,你當初難道不是為了進娛樂圈,靠着我往上爬,才答應的我?還有你爸媽,他們打的什麽主意,別以為我不清楚……”
唐如歆氣得直顫,好半天才平複下來,說:“你愛怎麽想怎麽想吧,我也不想再跟你吵下去了,我們到此為止,待會兒我讓人來搬我的東西。”
她說完,從床上起來,腳步虛浮地往浴室方向走。
池野看着她的背影,目中依稀閃過些許情緒,片刻後,狠狠踢了一腳沙發,而後拿了一件衣服套上,怒氣沖沖奪門而去。
聽見重重的關門聲,唐如歆靠着洗手臺,捂住臉,哭了出來。
……
---
這天下午,莊以念終于接到裴令經紀人的電話,說是裴令回來了,願意同她見面聊一聊。
莊以念高興不已,當即便收拾一番,和程澄趕到了裴令所在的工作室。
到那兒以後,她讓程澄在休息區坐着等自己,而後由經紀人領着去了裴令的辦公室。
進去的時候,裴令正站在巨大的落地玻璃牆面前,背對着門口方向。
男人身形颀長,穿着黑色襯衣和同色西褲,光是背影就給人一種冷肅不可冒犯的感覺。
仔細算算,莊以念已經有十多年沒見過他了,記得小的時候,他還給她組裝過小玩具哄她玩,跟她講他名字裏的“令”字是美好的意思。
其實裴令不過大了她幾歲,那時候看起來要比現在好相處多了,就像是她的哥哥一樣,愛玩也愛鬧,半點長輩架子都沒有。
只是後來,他不知道因為什麽事情跟家裏鬧翻,斷了關系,連她也鮮少再見了。
經紀人将她領進來,打了聲招呼便離開了。
裴令聽到聲音,轉過身來。
男人淩厲的眉眼和俊朗的輪廓出現在視線中,有那麽些陌生,眼神也冷淡。
莊以念看着他,猶疑半天,還是叫了聲:“小舅舅。”
裴令也沒反駁這個稱呼,只淡淡道:“好多年沒見了。”
他打量着眼前的小姑娘,穿一條簡約大方的米白色小裙子,娉娉婷婷,嬌小的臉上化着秋季淡妝,一雙眸子明澈幹淨,像是還未長大似的。
“坐吧。”
他示意她在沙發上坐下,跟着入座時突然瞥見了她手中的結婚戒指,目光微頓:“結婚了?”
莊以念愣了一下,随後摸了摸無名指上的婚戒,笑得有些羞澀:“嗯,今年三月份辦的婚禮。”
三月份裴令正在國外拍戲,所以并不知道這個消息,他問道:“男方是……?”
莊以念道:“他叫言斐,小舅舅如果想見他的話,下回我讓他陪我一起過來。”
“言斐……”
裴令在記憶裏搜索了一番,以前跟莊氏交好的世家豪門裏面,好像沒有姓言的。
他擡眼看着她,又問:“這麽早就結婚了,是你自己的意思,還是老爺子他們的意思?”
莊以念彎唇笑道:“是我自己的意思。”
小姑娘眉眼彎彎,提起那人的時候眼裏的歡喜藏都藏不住,看來倒不像是他以為的被迫聯姻。
随意寒暄了幾句,裴令才開始說正事:“聽說,你自己開了個工作室,這次過來找我,是想請我當你們下一期雜志的封面人物?”
提到正事,莊以念立馬緊張起來,雙腿并攏,正襟危坐,神情認真地說:“小舅舅,我們工作室雖然才創立不久,但是各方面的條件都很在上等,宣傳也到位。而且攝影工作由我負責,我之前的作品,可以先給你過目。”
裴令道:“過目就不用了,你上一期的圖,我看過。”
他只說看過,也沒評價好壞,莊以念不由得有些忐忑,面前要是坐的是尋常合作方,她或許還沒這麽大的壓力,還可以發揮口才盡量争取一番,可對着他,她一時反倒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想不到這麽多年不見,你跑來找我,竟然是為了公事。”
莊以念聞言忙道:“我以前不是不想來找小舅舅,只是……怕你不肯見我。”
畢竟他當年跟家裏鬧翻,是真的鬧得決絕,雖然她那時年紀小,不太清楚究竟是因為什麽事情,但想必應該不是小事。
小姑娘緊張兮兮的樣子和小時候差不了多少,裴令看着她,忽然露出了今天見面之後第一個笑容:“拍攝時間最遲能推到什麽時候?”
莊以念一愣,差點沒反應過來——這是答應了?
“這個月底之前,下個月就要出刊了。”莊以念頓了頓,補充說,“如果你時間緊的話,我可以安排攝影團隊過來這邊拍。”
“不用了。”裴令道,“回頭我讓人安排一下檔期,去你那邊,你結婚我也沒送什麽禮物給你,就當是補送給你的新婚賀禮好了。”
莊以念顯然沒想到事情會這麽順利,遲鈍了兩秒,才欣喜地道:“謝謝小舅舅!”
裴令起身:“你同我經紀人定一下具體安排,等我處理點事,晚上再一起吃個飯?”
莊以念跟着起身,笑說:“好啊!”
同裴令吃過晚飯,是晚上八點多,莊以念歸心似箭,早早便讓程澄收拾好了行李訂好了機票,從餐廳出來,直接就往機場趕。
對此,單身狗程澄表示非常不理解:也就才分開了三天外加幾個小時吧,還天天晚上視頻,用得着這麽誇張嗎?
莊以念瞥她一眼,輕描淡寫地來了句:“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你不懂。”
程澄:“……”
與此同時,安城。
夜幕籠罩整座城市,一場大雨傾盆而下。
水洗過街道,車飛快駛過,濺起大片水花。
飯店大樓的玻璃窗上水霧氤氲,連燈影似乎也變得模糊了不少。言斐同合作商談完事情,從包廂內出來,突然看到牆邊靠着一個纖瘦的人影。
一襲白色長裙,搖搖欲墜地扶着牆,身上酒氣濃烈,像是剛吐過,看起來十分狼狽。
她擡起頭,露出一張蒼白憔悴的臉,正是唐如歆。
“阿斐?”
看到眼前人,她怔了怔。
言斐頓足,卻沒應她。
男人白衣黑褲,雨夜裏眉眼清冷,一如年少時,唐如歆看着他,扯嘴笑了笑,突然落下淚來。
“你現在……連跟我說句話都不肯了嗎?”
言斐看見她臉上的淚,蹙了下眉,終于開口問道:“你助理和經紀人呢?”
唐如歆神情凄怆,答非所問:“我跟池野分手了。”
聽到這句,言斐的表情依舊沒什麽變化,神色淡漠,好似并不關心。
唐如歆有些支撐不住,靠着牆往下滑了滑,險些跌倒。
見她這副模樣,言斐擡起腕表看了眼時間,掏出手機說:“我打個電話給你爸媽,讓他們過來接你。”
“不要!”唐如歆立馬出聲阻止,強撐着站直了些,“他們要是知道我跟池野分了手,一定會責問我……”
她擡眼看他,自嘲地一笑:“你也知道,他們多希望我能嫁入池家……”
言斐未予置評,不過也停下了打電話的動作。
見他始終一副疏離模樣,沒有上前扶她一把的意思,唐如歆有些心冷,踉跄着往前走:“我沒事,你走吧,我還要陪影視方吃飯。”
不遠處的另一間包廂裏,傳來混雜的笑鬧聲,想來就是她說的影視方。
言斐看她片刻,說了句“那你自己小心”,當真沒再管她,繼續往外走。
他一走,唐如歆反而停了下來,看着他離開的背影,手指緊緊扣在牆上,神情異樣。
言斐穿過玻璃門,走出飯店大樓。
雨還在下,淅淅瀝瀝砸落,一輛車開到旁邊,車上司機打開車門,撐傘過來接他。
言斐步下臺階,同他一起往停車的地方走。
黑色的大傘下,雨滴成線,不可避免地濕了衣衫,言斐正要彎腰上車,忽然又聽見唐如歆虛弱的聲音——
“阿斐。”
言斐頓足回頭,只見唐如歆從大樓裏跑了出來。
她沒有打傘,渾身被雨淋透,裙子黏在身上,頭發也往下滴着水。
不等言斐反應,她已經踉踉跄跄跑到他面前,雙目通紅,面容凄楚,臉上分不清是淚水還是雨水。
“阿斐,你能不能送我回家?”
秋夜雨寒,她又穿得單薄,這副模樣,頗有幾分我見猶憐的感覺。
言斐看着她,剛想開口說什麽,她忽然身子一軟,在他面前倒了下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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