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重生

小夥伴們看紅雲睜開了眼, 紛紛露出開心的笑容, 不停地喊她名字。

“紅雲, 你醒啦，真是太好了！看你從樹上掉下來, 吓死我了！”

“紅雲姐，也吓死我了，我還以為你……”這個冒失的孩子說到這裏一下子頓住, 差點把死了倆字說出來, 突然想起奶奶說過不能把死放到嘴邊說。不過, 當時他們确實被倒在地上的紅雲吓到了。

牛紅雲搖了搖有點暈的腦袋，納悶現在到底是怎麽回事, 她不是被精神不正常的丈夫打死了, 怎麽好像又活過來了？

牛紅雲疑惑地看向四周和跟前這些孩子，發現他們的面孔看起來有些熟悉, 像是小時候的玩伴, 但她卻叫不出他們的名字。

“紅雲, 你剛才暈倒了，沒事吧，你頭疼麽？”一個叫秀雲的女孩年齡個大三四歲，已經懂事了，她關心地問紅雲。

牛紅雲搖搖頭說：“沒事。”她不動聲色地問：“我怎麽了？”

“哎呀，紅雲你摔傻了, 這麽快就忘了自己從樹上掉下來了？”有個快嘴的孩子馬上這麽回答。

牛紅雲看到旁邊有一顆高大的桑葚樹, 記得她小時候有這麽一件事, 給弟弟摘摘桑葚時她不小心從樹上掉了下來，暈過去一會兒但是啥事沒有。這是……她小的時候？她慢慢站起來，遲疑地四處打量，着急找到與童年記憶相同的地方。

就在這時，牛青水已經跟二女兒來到山坡上的小樹林裏，他看到大女兒站在一群孩子中間，就走過去問：“怎麽了，不是摔暈了，現在看起來沒事了？”

牛紅雲一見到走過來的人是她爸，立刻想到自己的痛苦婚姻全是她爸帶給她的，看向牛青水的目光帶着滿懷怨恨。她看到她爸皺着眉問她話，她才低下頭小聲回答：“我沒事。”

牛青水覺得大閨女看他的眼神有點奇怪，但是他并沒有多想，打死他都猜不到這個閨女竟然是重生回來的。

有那會學舌的孩子就跟牛青水講了牛紅雲摔到的過程。

最後，牛青水指着牛紅雲啐了一聲說：“你個笨妮子，咋這麽笨，爬樹還知道不小心點，以後別這樣了。”說完這話就頭也不回地走了。

牛青水沒有批評在不遠處的兒子，也沒對哪個孩子說句關心的話語，可見他是個極其自私男人，根本不是個好爸爸。

這事秀雲回去跟她爸媽學舌了，她爸就死看不上牛青水這樣的男人，老婆孩子都不管，啥事全靠老娘張羅出面，就是個軟蛋玩意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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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紅雲恨恨地看着她爸遠去的背影，過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開始坐在一塊大石頭上發呆。現在她終于明白過來，她這應該是死後又還陽了，可是想到未來的凄苦日子，她愁腸百結，不知該不該慶幸還陽重生。

“姐，你沒事吧，咱還去挖野菜嗎？”紅霞小心地問她姐。她咋覺得她姐看她爸的眼神怪滲人，膽子小還一直在夾縫中生存的紅霞說話就不免帶着忐忑不安。

牛紅雲看着這個比她命稍微好點、但日子也是過得不怎麽樣的妹妹說：“咱先坐下歇會，讓我緩緩勁兒。”

牛紅雲因死得早，根本不知道後續發展如何。說起來牛紅霞上輩子真比她姐命好，她姐慘死後，姥姥家憐惜她這個外甥閨女，就時常跟她家走動，婆家就不敢再明目張膽欺負她。改革開放後，姥姥家還扶持她種大棚菜，發了一筆小財，因此能在婆家挺直腰板做人，日子倒是越過越興旺了。

上輩子牛紅雲真是個擺在茶幾上的“悲劇”。她小時候還算好過，跟普通農家孩子差別不大，只不過被重男輕女的家人忽視；不讓她上學而讓她早早下地幹活掙工分；吃的最孬幹的最多而已，對這樣的生活她倒沒有太多怨恨。畢竟大部分農村女孩都過這樣的日子，她從這種環境中長大就沒覺得有什麽不平。

特殊的家庭環境教育造就了牛紅雲的性格，身為老大，還是個女孩，性子比較悶、老實、膽怯、任勞任怨，而這樣的性格決定了她今後的婚姻生活。

女人嫁人就像第二次投胎，可她爸讓她再次投胎的人家簡直就是投到荊棘叢裏，從此再也沒有安生日子過。對她來說，最糟糕的就是她的婚事和婚後暗無天日的生活，婚前對一切都懵懂無知的她根本猜不到她爸許下的婚事對她來說就是個火坑。

動亂開始後，牛青水不知走了什麽門路成了鎮革委會主任馬大成的狗腿子，整天跟着馬大成找別人茬，□□看着不順眼的人，其中就包括她姥爺家。因為被姥姥家查到她爸的可惡行徑，兩家一度斷了來往。不過因為馬大成沒有李家底子硬，最後被收拾了。

那時牛青水為了讨好馬大成，就把她嫁給馬大成的侄子馬二憨，學名馬有福。馬二憨是知情人起的外號，人如其名，他就是個憨子，有間歇性精神病，發病了就會打人。如果說她爸是罪魁禍首，她奶就是助纣為虐的幫兇，因為馬家答應娶牛紅雲會給牛家一筆錢和一份像模像樣的聘禮。

當時馬大成利用職務之便暗地裏撈了不少好處，馬家出這份錢一點都不心疼。牛青水為了在馬大成面前得臉撈好處，喪良心的他和他老娘就把牛紅雲給賣了。

牛紅雲嫁給憨子這事，一直是牛青水讓媳婦瞞着丈母娘一家的。他清楚老丈人的脾氣，知道他把閨女嫁給一個半瘋肯定會阻止這事，才會讓媳婦死死瞞着。直到牛紅雲結婚的頭天，李元美才拉下臉說好話請得罪過的娘家人去吃酒席随禮。

“媽，明天紅雲就出門子，你得去給你外甥閨女長長臉吧，不然沒個親戚上門紅雲這當新媳婦的臉上可不好看。”李元美略帶懇求的語氣說。

李奶奶見到小閨女來那個氣悶啊，能氣得她好幾天都吃不好喝不好。早知道牛青水是個狼羔子加癟犢子，死活都不能把閨女嫁給他，真是個二貨加害人精，他也不想想，岳家出了事他臉上有光嗎，他就不會被連帶嗎？李奶奶已經發話不許小女婿再上門，所以這次送喜信是李元美自個來的。

“行了，我知道了，回頭我跟你爹商量一下，你沒事就回去吧。”李奶奶知道小閨女的目的後就開始趕人，自從知道牛青水在背後使壞謀害李家時，李奶奶連這個閨女都不心疼、不在乎了，畢竟她不只這一個孩子，她還有好幾個兒女，哪個兒女都比小閨女孝順，她不能為了一個楞兒吧唧的閨女害了幾個好孩子。

所以，李奶奶不再對小閨女噓寒問暖，不再留客吃飯。小閨女來了有事就說，沒事就滾蛋，這是她現在的态度。

李家到底還是給新婚的牛紅雲面子，離家近的兩個舅媽（老大老二媳婦）和大姨李元秀都自願去了，李奶奶見不得馬家人，怕生氣，就沒給馬家面子。

李娜聽顧叔說了馬家陷害她家的事，為了了解馬家的情況，也去婚禮上湊了個熱鬧。馬大成弟弟家在附近的一個村裏，因為他哥是幹部，他平時仗着他哥的勢沒少幹欺負鄉親的事，馬家在村裏的名聲幾乎壞透了，沒幾個說他家好的。

李娜用神識打探消息，誰都不會察覺。而她無意中聽到有人說馬家的閑話，什麽馬有福有神經病，瘋起來了還會打人這樣的話。她猜測表姐應該事先不知情，不然怎麽會答應嫁給這樣的男人。

于是出于對表姐的同情，她把聽到的閑話告訴了她媽、姑姑和大伯娘。三個女人最了解女孩若是嫁到不好的人家，幾乎一輩子都拔不出邁進泥潭的腿，她們就想問問今天當新娘的紅雲，到底知不知道真實情況，知道了還嫁不嫁，如果不想嫁她們就趕緊想辦法解決這樁婚事。

考慮到姨娘親，大姨更親近一些，李元秀這個當大姨的就找借口說跟外甥女說幾句親密話，讓屋裏看新娘的人都出去，然後她趁沒人時親自告訴紅雲馬有福和馬家的實際情況。

“紅雲，該說的我都跟你說了，你可得考慮清楚啊，婚姻可不是兒戲，跟過家家不一樣。你要是想悔婚也別怕，你爸媽那裏我跟你舅媽替你兜着，他們不敢咋樣；馬家更不用怕，你娜娜表妹學武以後那麽厲害，咱們就是從這裏出去，也沒人攔得住咱，其他交給大人處理就行，你啥都不用管。”李元秀語重心長地和外甥女推心置腹，她可是跟她透底了。

按說這話應該當媽的跟女兒說，可是她那個草包妹妹就別提了，眼裏除了牛青水就再也放不下別人，就連自己的孩子都不管。李元秀就納悶了，那白眼狼牛青水有啥好的，除了一張小白臉，不能賺錢不能下力，說兩句好聽的話就哄得妹妹對他那麽死心塌地。

牛紅雲一聽就發蒙了，當初她爸媽瞞着她，一點沒提馬有福腦子有瘋病的事，牛紅雲見結親的馬有福長得人高馬大，今天也是一臉笑模樣，形象長得還算可以，不像是有病的樣子他真有病嗎？

帶着這樣的懷疑，牛紅雲遲疑地說：“大姨，我現在要是離開馬家，我奶和我爸媽肯定不讓我回家，他們會覺得我給他們丢死人了，不會饒了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