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機械

時值仲夏，凡間蟬鳴不斷。

聯軍的本營紮在一片廣闊的空地上，邊上就是河流，河上有一座橋，有一半加了防禦工事，堅硬的巨石壘得高高的，加百列最喜歡的就是在這裏值夜，這裏地高視野開闊，任何動靜都無法逃出她的天使之眼。

尤其是在月朗風清的夜晚，從凡間眺望銀河，就連見慣了星辰的天使也很容易迷失在那一片璀璨中。

“凡間的靈氣雖然不似天堂那般馥郁，卻也怡然，等戰争結束，我們同殿下請假好好的走一走怎麽樣”

薩麥爾聞言驚訝的看了她一眼，而後笑起來。

“這可真不像你會說的話”

加百列不是耽溺享樂的天使，相反，很多時候她都在忙工作，薩麥爾見的最多的就是她在工作中發號施令的模樣，這樣...這樣孩子氣的模樣還真是很少見的。

“什麽呀！那你覺得我應該說什麽話”

“更像是‘我們一起去把那顆星打下來’這樣的話吧”

“日月星辰皆由吾神所造，怎麽可能打下來！”加百列看薩麥爾那副老神在在的樣子就有氣，而且自己在他的心裏到底是個什麽形象啊！

就在她追着薩麥爾不依不饒的問的時候，卻聽到一聲輕輕的異動傳來，那聲音不輕不重，響得恰到好處，加百列不由得松開抓着薩麥爾耳朵的手朝聲源處望去。

是莉莉絲。

天使都是美貌非凡的，但是莉莉絲卻像是被星夜眷顧的天使。

金發的天使籠罩在星光裏，笑吟吟的看着他們打鬧，美麗又俏皮。

星光的寵兒。

薩麥爾突然在心裏跳出這個念頭，他難得愣了一下，而後點點頭，恢複成原來那個沉默寡言的座天使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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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百列咳了一聲，看着下面問道。

“有什麽事嗎”

莉莉絲的眼神極明亮，她看着加百列語氣輕快。

“我來給殿下送夜宵。”

她挎着一個由藤蔓編制的籃子，幾步便上到橋上，亮出籃子裏洗淨的蔬果凝露。

“不知道薩麥爾殿下也在這裏，但是他們給的量很足”

說者無意，聽者卻有些尴尬，薩麥爾覺得自己不值班還在這裏有點不合時宜，他擡起手拒絕道。

“我就不用......”莉莉絲卻不由分說的塞了一個蘋果給他。

“這是凡間的樹上結出的果子，味道卻意外的好呢”

“自從別西蔔殿下被禁止進入糧倉之後，那裏的吃的多的都堆不下了，您就放心的用吧”

“你這話要是讓別西蔔聽到，他準要生你的氣”加百列咬着果子吓唬她。

“我才不怕呢，規矩是路西菲爾殿下訂的，夜宵的份額也是”莉莉絲滿不在乎的說道，她看着加百列吃的滿嘴都是，眼裏不由的溢出笑意。

“殿下”她拿出手帕，想幫她擦擦，加百列卻見不得她踮腳費力的模樣。

“我自己來，也不知道該說你膽大還是膽小了，現在連熾天使都該議論了，別西蔔還是你的直屬長官吧”

“所以讓我到第二天去吧～”莉莉絲趁機央求道，她對加百列的崇拜幾乎要溢出來了。

哪怕不做第四天的力天使，也想和偶像待在一起。

“哪有這樣自降品階的天使”加百列被她的語言逗笑，雖然沒有放在心上，态度卻不由軟了三分，她摸了摸莉莉絲的頭發，那順滑的發絲讓她有點不釋手。

“你努力提升自己，若升成了座天使，我就請求殿下破格提升你做我的副手”

“真的嗎！”

“絕無虛言”

得到保證的莉莉絲心滿意足了，她這才有空看着邊上一直默默無言的座天使長，發現對方一直看着她們，她不由得有些羞澀。

“讓您見笑了”

“你真的那麽想跟着加百列嗎”薩麥爾見她如此懇切，不由好奇。

“是的，還要勞您費心了”要成為座天使，首先要打交道的就是座天使長，莉莉絲清楚這一點，因此待薩麥爾更加恭敬。

“看來你是不知道加百列生氣的時候有多可怕”薩麥爾搖了搖頭。

“如果你了解的話，就不會這麽想了”。

“薩！麥！爾”加百列怒氣沖沖的瞪着拆臺的同伴。

“看吧！”薩麥爾剛說完，就又被撅住了翅膀，他一個激靈，想要閃躲，但是卻被加百列死死的鉗住，有別的天使在他不好表露的太明顯，只得憋紅了一張臉，加百列吃準了他不敢亂動，因此愈發得意。

“怎麽，我們的座天使長動不了嗎”

“加百列，放開我...”

加百列正想再整他一下，五感卻敏銳的捕捉到異常的動靜，她放開薩麥爾，見對方同樣是一副嚴陣以待的模樣，知道他也發現了。

“莉莉絲——”

“殿下？”

“站到後面來”

莉莉絲聽她這麽說，也不多問，乖乖的站到後面，只聽前方兩位長官神色凜然，壓低了嗓音交流。

“你發現了多少”

“遍地都是”

“惡魔？”

“大概。”

言簡意赅，卻見十分默契，莉莉絲有些羨慕，她看着周圍只能看到一片黑黢黢的幽暗。

就知道眼下這場合，能當得起并肩作戰一詞的唯有同為熾天使的加百列和薩麥爾。

“來者不善，莉莉絲去主帳，報告路西菲爾殿下”薩麥爾盯着黑暗中的某處，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們和惡魔你來我往這麽久，對方終于壓抑不住本性，準備偷襲了嗎？

“還愣什麽！快去！”

莉莉絲被吼的有些臉色發白，她揚起翅膀，一言不發朝後面飛去。

她飛快的掠過地面，再次向暗處瞥去，發現黑暗中亮起一雙雙泛紅的眼，漫山遍野都是！像是發現了她的存在，它們擡起頭，泛光的眼珠看着這邊，宛如一群渴食的夜狼。

“該死！他們是什麽時候摸過來的，我竟然一點都沒有發覺”加百列看着這遍地的惡魔，不由握緊拳頭道。

“現在不是自責的時候”薩麥爾比她冷靜許多，他看着逐漸逼近的陰影，戰鬥的本能立刻被喚醒，正思考最佳的出手方位時卻聽到一聲驚呼。

“是莉莉絲”

薩麥爾辨認出這聲響，二話不說飛身離地，他立刻就看到不遠處被白絲纏繞困在半空不停掙紮的力天使。

蛇形長毛從他手中幻化，電光石火間鈎斷纏繞住力天使的絲線。

“加百列！”他眉宇緊縮，伸手接住脫力下墜的莉莉絲，頭也不回的喚道。

不肖他說，加百列緊随其後，等薩麥爾抱着莉莉絲升上高空，她手中泛着白光的長劍已經落下。

只聽得一聲铮響，加百列驚疑不定的她手中砍出豁口的劍，再看惡魔絲毫未損的軀體。

“怎麽砍不動？”

她并不氣餒，重新附着熾天使之力在劍上，屏息朝下砍去。

惡魔堅硬的手臂應聲而落，她下意識呼了一口氣，但沒等放松，卻見那被砍了手臂的惡魔像是什麽都沒發生過一般，行動絲毫不受阻礙，反而朝她張開口。

加百列帶着滿腹的驚訝往後一跳，奪過了對方噴出來的液體。

那液體似有劇毒，噴到的地方頃刻變成了黑色，腐蝕得滋滋作響。

“無法消滅！”

熾天使之力引發的動靜很快喚醒了本陣，在營帳內休息的天使們紛紛拿上武器出陣迎敵，但是他們很快發現。

這次的敵人棘手過了頭。

水淹不透，火燒不壞，劍砍不斷，錘錘不爛。

不懼傷，不畏亡，哪怕只剩一只手，那只手也會往前爬去。

“這是什麽怪物！”

前所未有的緊張襲遍了整個營帳，到處充滿着末日來臨的恐懼感。天使長官們奮戰在最前線，不停的鼓動略有低迷的士氣。

緊繃的氣氛持續了整個夜晚，待到黑夜逝去，旭日東升，天使們終于将來襲的敵軍阻在河道之外。

奮戰到底的狂熱情緒褪去，就只剩下一夜之後的疲憊。所有士兵都持戟撐體，而令他們恐懼的是相比他們的困乏，那些體表堅硬的惡魔卻絲毫沒有脫力的跡象。

若不是他們仍舊殘留着日出而息的惡魔作習，天使們恐怕也支撐不了多久。

路西菲爾讓加百列、薩麥爾、貝利亞陣守前線，其餘熾天使都進帳商讨要務。

“是機械兵團”阿特萊迪斯說道，見大家都看他，他低聲補充道。

“也就是機械惡魔，我只聽說過它們的存在，卻從未親眼見過”

路西菲爾看着精神氣不好的精靈王，也沒多想。

“我記得神所造的惡魔當中并沒有這一種類”

“這是自然，因為它們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惡魔”阿特萊迪斯用一種莫名的口吻說起。んttps：//

“它們是被惡魔創造出來的”

路西菲爾怔了一下，自己也不知道是因為精靈王此刻的表情所怔還是因為惡魔創造惡魔的事情所撼。

按理說他不該這樣吃驚，既然天使都可以創造天使，雖然困難了些，就像他創造了阿斯蒙蒂斯那樣，那麽惡魔創造了惡魔也沒什麽。

他只是有些驚訝，惡魔如何能創造出數目如此衆多的機械兵團？

“關于機械惡魔，你知道多少”

阿特萊迪斯搖了搖頭，示意自己不知道了。

“再多，就只能問他們的制造者，惡魔馬爾巴士了”

“惡魔？精靈王這話好奇怪！他他既然是惡魔，怎麽會告訴我們”

“米迦勒殿下可能不清楚，”阿特萊迪斯溫和的看着插話的熾天使。

“馬爾巴士和阿加雷斯一向不合，在阿加雷斯将他驅趕到幽冥之地後，他打造的機械兵團就被阿加雷斯接管了”

“所以要想知道機械兵團的弱點，只有問創造他的馬爾巴士？”路西菲爾蹙眉問道。

“您的睿智衆所周知”阿特萊迪斯低頭嘆道。

“我知道了，米迦勒和我現在出發去找馬爾巴士，這邊的事情就交給你指揮了”

沒有多做耽擱，路西菲爾帶着米迦勒前往尋找惡魔馬爾巴士。

路上，米迦勒擔憂的問他的長官。

“把重擔交給精靈王真的沒關系嗎殿下，他看起來太孱弱了”

“阿特萊迪斯既然知道機械惡魔的存在，想必早就有了應對的措施，無須擔心”

“哦....”米迦勒應了一聲，忽然又反應過來。

“等下，難道說精靈王他早就....”

“嗯，看來我們都小看了他”路西菲爾淡淡說道，這場戰争雖然說是惡魔發起的，可是現在的情況看來，精靈族對惡魔方面也不是全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