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終戰

這場鬥争起源于惡魔的貪婪，焦點卻逐漸轉變為惡魔與天使之間的權鬥。

即便得知這一切逃不過是阿特萊迪斯的陰謀，路西菲爾也沒有過多的怨怪精靈王，相反，他被這一次的打擊喚起了對生與死的思考。

世間在此時并無死亡一說，天使不會死亡，只有消亡。

天使本無實體，在傷及心核無法重愈後就會化作破碎的光粒子，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在這場戰争中消亡的天使不計其數，卻再也不會回來。

惡魔也是如此。

唯有精靈，他們數量雖少卻可以憑借精靈樹源源不斷的增加新的夥伴。

神曾說過，精靈樹在，精靈族不滅。

這才是真正的寵愛。

路西菲爾自嘲一笑，虧他之前還擔心精靈王失去了神的關注。

實際上該擔心的是他們自己才對。

‘無論如何，我都要向神求一求’

熾天使的內心被神探得，得知他預備上九重天請自己給天使一棵‘天使樹’，神皺起眉宇，也不想在水晶天再聽一遍，直接說道。

“你的請求不會的得到應允。”

“我倒是忘了你擁有讀心之能，如神一般，諸事都瞞不過你。”路西菲爾無奈一笑，搖了搖頭。

“可是這次即便是被神所厭，我也是要說的”他凝視着雅威，“天使不該遭受這樣的對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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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原本在天堂無憂無慮，只是因為處于天使與精靈之間的友誼才卷入這場無端的禍事，如今得知精靈王如此算計，他怎麽能忍得下這口氣。

神知曉路西菲爾的氣性，他忠誠慷慨，堅韌謙遜皆出自本心，卻從不是忍氣吞聲的脾氣。

于是也沒有再和他辯駁，只是說這麽做的後果。

“即便天使搬出天堂，遷往凡間？”

路西菲爾下意識反駁他，“神不會這麽對我們”

“天堂只有節制與清淨，繁衍伴随欲望而生，如天使存有繁衍之心，必不能留在天堂”

神冷情道，即便是光耀的晨星，他仍舊不會破例，九重天為他所眷顧，自該從上到下都恪守戒律美德。

雅威的話不無道理，路西菲爾與神相處了這麽多年，也知道水晶天的至高者是怎樣的存在，可是他仍舊抱有一絲期望。

天使沒有繁衍的能力，區別于凡間交缦的獸類，他們沒有實體，從身到心都是幹淨的靈氣凝聚的，他曾以此為傲，可是這樣一來，卻沒有增加種族數量的能力。

“無論說什麽，我都要試一試”

精靈既然能擁有一棵精靈樹，天使從沒有做錯過什麽，也應當擁有一個。

就算不能，神亦能有辦法解決，必定如此。

神注視着對大聖堂的自己抱有莫名期待的路西菲爾，眼中閃過一絲無奈。

都說了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貪婪之心不只惡魔獨有，熾天使長一心只想着天使的未來，這也許是自己太過縱容的緣故。

“且不說這個，你與神之間，究竟是怎麽回事？”路西菲爾看出雅威對自己的不贊同，但是他不準備和對方就這個問題繼續探讨下去。

“你真的不是神子嗎”

“聖子會出現，卻不是現在”神道，世界樹上的芽細嫩無比，新的造物創造時機遲遲未出現，但是終有一天會出現，帶着淡淡的期待神說道。

目前為止，還沒有誰能到達他對永恒之道的高度，哪怕是最為期待的路西菲爾，也仍舊跳脫不出作為一個造物的思維，想的最多仍舊是一族的榮損。

“聖子？”路西菲爾心一緊，他緊跟着雅威追問道：“何為聖子”

“彌賽亞”雅威的金瞳緩緩洩出一絲笑意。

彌賽亞生而負救世之責，禦座之下，唯有聖子可為天國之君。

“彌賽亞救世而出，誰能擔當此任”

只見雅威搖了搖頭，示意自己不知，哪怕被神愛重仍舊只處居天國副君位置的路西菲爾心情便有些複雜。

還能有誰呢？

神無所不知，當今世界能說出聖子一詞的唯有雅威。

如果聖子是如雅威這般的，他也不是不能接受。

在路西菲爾悵然若失的走了之後，帳篷裏十分安靜，神閉眸而阖。

路西經受住了他的考驗，即便得知會有彌賽亞的存在，他的信仰仍堅如磐石，沒有絲毫動搖。

在天使之事上，他或許不必過分苛責。如此想着，神的身形化作點點光華消失在帳內，沒有驚動任何天使或精靈，他離開了營地，卻沒有即可返回大聖堂。

神行走在世間，看着這片因為戰争淪為焦土的土地，看着它不複最初的美麗，只有寥落的戰後瘡痍。

逝去的生命不再，生者的思念卻布滿這個世界，

屬于惡魔的，屬于天使的，屬于精靈的。

無盡的靈在問。

我們因何而戰，因何而亡。

神自來圓滿，從無欠缺，他于星空下思考戰争與亡靈之念的問題，第一次切身實地的感受它們的悲苦與怨恨。

艾倫的靈從他身上而出，好奇的飄在這片地上，輕巧的靈氣挾了一層土，又飛速的抛下，像是受到了某種驚吓，它撒嬌似的纏上神的手指，尋求安慰。

神見被它掃出的那一方清淨之地，心中頓有所悟。

被罪孽浸染的土地，唯有播下希望的種子，方能恢複如初。神彎下腰，捧起凡間的一捧土回到大聖堂。

‘吾神為何要帶這些凡土回來’

創世之書感覺到禦座上的主人清醒過來，而自己的上方則浮着一堆黃褐色的泥土，頓時嫌棄的皺起書頁想離它們遠一些。

這些東西髒死了呀。

神卻沒有回答它，他只是伸出手指，像是逗弄寵物一般攪弄着這堆土，最後把它移到了世界樹的領地裏。

創世紀一千六百二十七年，熾天使長上水晶天求見神靈，以戰争殘酷，無數生靈化作灰飛為由爾懇請神賜予生命之樹。

然而神拒絕了他。

“那是屬于精靈一族的福祉”

聽到神的話，路西菲爾心中咯噠一下，發覺現實可能和雅威說的一樣，他心有不甘，正欲再說些什麽，卻聽神開口問他。

“世間萬般命運，唯死亡需要敬畏，路西，你真要吾賜予天使永恒的命運嗎”

他驚喜的擡起頭，随即更加尊敬的俯身。

“吾神在上，路西菲爾願意承擔所有，只願天國榮耀，再無生死煩憂”

“為何快樂轉瞬即逝，為何憂愁亘古悠長”神之低語宛若輕嘆，指向熾天使長心之貪婪。

路西菲爾不解其意，他只聽到神應允了他的請求。

“如此，便依了你罷”

神端坐禦座之上，威目直視下界。

“吾于第六重天立小聖堂，內設天使轉生池，所有隕落的天使可從其出。”

神音渺渺，頃刻傳遍三界，所有天使無不振奮的朝九天之上跪拜，感謝神的恩賜，然而除了天使之外，其餘兩族卻沒有那麽高興了。

惡魔在猛烈增幅的光明之力下慘嚎着躲入地下，精靈王望着被金霞襯得無比莊嚴聖潔的天空，面色平靜，眼角卻滲出了淚。

神已經做出了抉擇。

從此，再無精靈一族的未來。

路西菲爾難掩激動，他望着禦座上自己最仰慕的造物主，再一次感受到自己從內心深處生出的悸動。

“可是路西，你要知道，吾雖給了天堂轉生池，那個轉生出來的天使也不會再是原來的那個了。”

“路西明白”敬畏死亡，不以永生而肆無忌憚，路西菲爾低下頭，謙卑的說道。

但是他的快樂仍舊無法抑制的從心中溢出，天使是被神眷顧的種族，他是被神所愛着的熾天使長，他再一次清晰的意識到這一點。

神感受到熾天使長的心意，卻沒有回以同等的情感，他憂慮的看着新生的轉生池。

他可以使天使永遠環繞天堂，卻不是不可改變。

果不其然，就在他宣布轉生池設立之後，所有天使的心核都出現了一條裂縫。

心核不再完整，于是就有了堕落的可能，神的目光穿越時間，看到了不久的未來。

地獄雖然沒有轉生池，卻有了他們自己的轉換方式，注定會有天使經不起誘惑而選擇堕落。

神性冰冷的演算着一切，禦座之上的主宰仁慈的那一面卻不忍再看一無所知且開懷不已的熾天使長。

“吾神，路西想以審判之權杖結束這一場荒誕的戰争”

“可”神應允了天使的請求，而後将目光放在凡間默默流淚的精靈王身上。

“傳精靈王阿特萊迪斯前來觐見”

路西菲爾怔了一下，但是他很快反應過來：“是”

精靈王，看來是氣數盡了。

創世紀一千六百五十年，惡魔幾番計謀不成，在短暫的偃旗息鼓之後，以阿加雷斯、巴爾、梅菲斯特和阿茲莫丹為首的四位王級大惡魔又一次發起了總攻。

他們怨恨九重天堂的神靈偏心，集合了四大魔王之力的戰争爆發。

天國的史書記載稱這次戰争為第二次聖戰，而将小聖堂出現之前的戰争為第一次聖戰。

這一次天使一族已做好了完全的準備，兩方混戰，各有死傷。

路西菲爾手持審判權杖親臨戰場，以一敵四毫無遜色，最終以惡魔告負。

惡魔似乎認了命，他們這次幾乎傾巢而出，仍舊一無所獲。

此後大大小小的兩族之間的摩擦不斷，偶有戰争卻再沒有鬧的這樣大了。

此戰過後，天使雖然也損失慘重，但是最終獲得的勝利足以令他們揚眉吐氣。

一時間天堂的權勢進一步籠罩，路西菲爾的大名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惡魔聞之無不膽寒。

三界開始傳說他擁有神七分之六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