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 石頭

雅威沒有意外的拒絕了，他用一種推拒晚餐的态度拒絕了路西法的提親。

既沒有表現的很震驚，也沒有很表現得很抗拒，但就是因為太正常了，反而顯得不正常。

路西法可以想象如果他給梅塔隆特介紹魔女，那個一本正經的熾天使臉上會露出什麽樣的表情，但是雅威沒有，猛然投下這麽一個雷，他卻甚至連眉毛都沒有擡一下。

見沒有達成預期的效果，真心保媒但還夾雜了微量惡趣味的魔王索然無味的同時還有些不解。

“我能知道為什麽嗎？”

比起不怎麽讓他意外的結果，他更好奇雅威拒絕的原因。

“如果你是在意貞潔，那我可以告訴你，她的身體至今都是純潔的”雖然在夢裏調戲過無數凡人，路西法認為那不過是魔女還未成熟時的游戲，“莉莉姆則是我看着長大的，她是個直白大膽的姑娘，稱得上可愛。我不忍見她淪落到她父親當初的境地...”

“布銳斯因為你失魂落魄了近千年，直到我讓他從中解脫，不然還得讓你再加上一樁”他看着雅威，漫不經心的數落他的無情。

“說做媒我也是認真地，畢竟我們魔鬼”宛若不經意，他用食指彈了一下中指上不可見的灰塵。

“從不拿感情的問題開玩笑”

神沒有在意他的一點小動作，假誓也罷，違言也罷，對神而言都沒有影響。

“看到那邊的石頭了嗎”祂指着窗外說道。

路西法往外面望，随即看到了一塊光滑的黑色石頭。

“怎麽了？”

“你是否會對那塊石頭産生慕艾”

“那怎麽能一樣！”路西法皺起眉，他沒想到雅威會把莉莉姆比作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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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否認，你眼下所覺的荒唐就是最真切的形容”神說道。

就像人不會愛上路邊的石頭，神也不會對任何造物産生別樣的感情。

“若要用俗世的價值來衡量，我約莫是沒有你所謂的愛，更無謂什麽情”

“是以不必在我的身上費心思，我亦不會同你去地獄”

路西法沉默了，因為他發現雅威說自己沒有愛的表情就和之前對天使哈尼雅說不會殺自己一樣。

恨與愛同屬激烈的情緒，雅威似乎天生沒有這樣的感情。

無論愛恨，在他的眼裏都與石頭無異，簡直就像九重天的......祂一樣。

路西法并不想看到這樣的雅威，或者說他并不想在對方身上看到任何屬于創世神的影子。

那會讓他覺得自己才是一個異類。

“那我們打個賭吧”他突然開口，見雅威望過來，他将燭臺倒置在蠟油裏方才說道。

“我會去找能愛上石頭的人——如果我找到了，就意味着你說的話不作數，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神表示不會打這樣沒有道理且無聊的賭約，而且這和人有什麽關系？

以人做類比不過是因為他們是自然中數量最多，創造的可能性也最大的物種。

但是路西法并不聽這些，他好整以暇的攤開手。

“如果真的不存在這樣的人，你又何懼與我打賭？”

抓住對方話語裏的漏洞，沒有機會也要創造機會，魔王的字典裏沒有什麽絕對，也沒有什麽不可能，他想在雅威的面前盡其所能的表現自己無所不能的一面。んttps：//

神看着自信過頭的魔王，覺得他需要一點教訓。

“若你失敗了，當如何”

“換成我滿足你一個願望”

神不需要誰來滿足願望，于是祂說道。

“失敗者要接受懲罰，他将直面心中恐懼，失去心中所認為最重要的東西”

“你可真貪心，雅威”路西法輕輕的笑了起來，“你想要我的地獄嗎？”

對路西法而言，現今被他一手扶持壯大的地獄就是他最重要的東西。

“不用這種辦法你也可以與我共享”他大方的說道。

“一言為定？”神微阖眼，表情顯得那樣冷淡，仿佛別有深意。

“一言為定！”

創世神出口即是真言，在這樣至高神的影響下，不論天魔都極注重自己說出口的話，擁有的力量越強大，對言語的掌控能力就越強，就算是魔鬼也不能輕易撕毀契約。

他們訂下履行約定的日子和具體的約定條目，以二十年為契，找到一個與石頭真心相愛的人。

“對了，你鑒定愛的條件是什麽”魔王冷不丁的問。

“長久”

“只是這樣？”路西法先是愣了一下，沒想到雅威對愛的定義這麽随便。

但随即又心生警惕：“長久是長到什麽時候？”

“只要我見到的那一刻是愛的，那便是你贏了”神冷淡的說道，所謂的長久考驗的并不是真正時間上的長久，而是不變。

雅威似乎不興文字陷阱那一套，給出了相當具體的條件，這讓厚臉皮的撒旦感覺自己在欺負老實人，但盡管如此他還是仍舊忍不住那顆想逗弄的心。

“哪怕只開始相愛一秒？”按照雅威的說法，只要他看到的時候是愛的，那麽中間的可操作性也太多了。

“哪怕已經愛了二十年。”神定定的看着他，不論是使用魔法強制改變人的喜好，還是潛意識改變人的想法，都不會更改祂賦予人的本能。

不會長久，不會永恒。

只這一點不曾改變，路西法就不可能贏得賭約。

因為神掌握世間之法，不消祂做什麽，世界就會修正一切。

若這一點被改變了.....造物主的金瞳微微垂下，或許他也能感到高興。

感受到他的認真，路西法不禁收起玩鬧的心态。

“既然你如此認真的對待我們的賭約，我也不願敷衍你”

二十年，就算從現在開始培養一個石頭審美的人也完全來得及了，而雅威的篤定更激起了路西法的挑戰欲，于是他說道。

“我會找到的，不僅如此，我還會讓你看到綻放在石頭上的愛情之花可以讓一個人如何的褪去理智，顯露出瘋狂”

“排除萬難，義無反顧的愛才是真正的愛，這一點上，我敢說我對愛的理解可比你深刻得多。”

殿外忽有急匆匆的腳步聲傳來，路西法重新化作一只黑色大貓躍上橫梁。

“我會再來找你的，雅威”黑貓扭頭從自己身上摘下一個金色鈴铛丢了下來，神接住金玲，玲兒精巧卻無聲響。

“再見，就是你我履行約定的日子”

話落，殿門被一下推開，陽光斜斜撒進殿內，金發天使站在門口氣喘籲籲。

“雅威！我聞得了黑暗的氣息！！！”

黑貓喵了一聲便光明正大的從天使的身邊竄了出去，神看着那無比熟練的身姿，再看哈尼雅警惕四顧卻全然不覺黑暗從他腳底溜過的樣子，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路西法似乎在地獄經歷頗豐。

貓從人類造的聖殿出去，那充滿聖潔氣息的歌斐木門像來的時候那樣又晃了他一下，仿佛是在表達對黑暗魔王的不喜，他眯起眼，仰頭看着那木門上方兩個栩栩如生的基路伯。

天使沒有那麽多閑工夫，而且一開始察覺不到他的氣息，也不會在離開老遠之後又發現了。

會做這種事的只有一個人，彌賽亞。

他見不得自己與雅威好，又把那金發天使叫了回來。

黑貓的掌心顯出雪亮的利爪，噌噌三兩下，直到拆了那扇門方才揚長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