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Chapter 42

被闫嶼一通吼,喬靜怔住,她印象中的闫嶼從來都是溫文爾雅的,這麽多年從來沒見他這麽跟人說話。

闫嶼說完,看也沒看喬靜一眼,進了門。

闫松在亭子裏乘涼,身子雖越發不好了,但精神還不錯,瞧見闫嶼進來,沖他招招手,“回來了。”

“嗯,爸。”闫嶼老實招呼了聲。

“過來,推我去轉轉。”闫松笑起來的時候皺紋厲害,但卻和藹許多。

闫嶼遲疑了一下,走過去推輪椅,“爸想去哪兒轉轉?”

“去後邊池子邊吹吹風。”闫松一手搭在扶手上,一手搖着扇子。

闫嶼沒動,“日頭還大着呢,小心熱着。”

“池邊有樹蔭,不礙事。”闫松樂呵呵的,“沒事兒,人老了,空調反而吹不慣,池邊風吹着還舒服些。”

闫嶼心下微動,他上次和闫松說這麽多話還是闫松逼他去曼城的時候,那時只覺得他武斷太過,這才過去一年,卻感覺眼前人真的已經夕陽遲暮,越發和善,也越發寂寥起來。

心中思緒翻飛,面上卻沒表露出來,闫嶼推着他從專用通道下來,緩緩向池邊走去。

夏日裏日頭毒,闫嶼額頭汗不停,也沒去擦,心中還在斟酌着措辭。

看出他的心不在焉,闫松笑笑,“跟你媽吵架了?”

“爸,你怎麽知道?”闫嶼一愣,連掩飾都忘了,脫口而出。

“你啊。”闫松搖搖頭,“也讓着你媽點,我這幾年身子不好,你媽天天照顧我,脾氣難免變差。但她終究是你媽,能讓的你就讓讓。”

闫嶼力道均勻,輪椅緩緩前進,“不,這事沒妥協的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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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丫頭真有這麽好?”闫松側過身子看他。

“嗯。”闫嶼沒多說,只點點頭。

“比小曼那丫頭還好?”闫松笑呵呵的,像開玩笑。

“蕭曼哪兒好了?”闫嶼脾氣也軟了幾分,不忍心沖一個病人發脾氣,“疏言比她好幾萬倍,沒人能好過她。”

到池邊,闫松沒說話了,靜靜看着身前的一汪泉水,是活水,當初建療養院的時候辛苦引過來的,還隐約看得到泉眼。

“你媽也不容易,你喜歡是喜歡,但也不能忘了本,氣消兒了就去給你媽道個歉,再談解決方法。”闫松默默看了泉水有兩三分鐘,才開口。

“沒什麽可商量的這件事,我自己會解決。”闫嶼剛剛平複的情緒又隐隐作祟,“爸,這件事你是不是也事先知情?”

闫松沒說話。

闫嶼按了輪椅扶手上的呼叫按鈕,側頭看見遠遠有保姆往這邊來,轉身就走。

“闫嶼。”闫松轉頭叫他。

闫嶼沒回頭,步子邁得更大了些,邊走邊給陳疏言打電話,關機。想起分別之前她說的那些話,闫嶼心下發慌,來不及多想,就怕一個不留神,她就會帶着陳簡憑空消失。

當真出國還好,還能查到出行記錄,但如果在國內,才真是茫茫人海不可尋。闫嶼心下焦急,第一次叫了闫松前些年買的專機。

出門的時候,正巧碰着喬靜往裏走,踉踉跄跄失魂落魄,闫嶼狠下心,沒打招呼,大步流星地走了。

到懷遠的時候,夜幕才剛剛降臨,打車到懷大,迫不及待地沖進家屬樓。

家屬樓确實上了年紀,破破舊舊的,連照明燈都昏昏暗暗,只肯照亮腳下巴掌大的地方。闫嶼走得心急,幾乎是兩步一個臺階的奔上去。一個沒留神,腳下被什麽東西一絆,還好伸手抓住了一旁鏽跡斑斑的扶梯才沒摔倒。

闫嶼站定,面前站着一個人,喻元洲悠悠地靠在拐角的牆壁上,一只腳伸着,悠閑地畫着圈。

闫嶼心急,沒打招呼,急着打聽消息,“疏言呢?”

“走了。”喻元洲好整以暇,“噢,連陳姨都遞了辭職信,剛走半個多小時。”

闫嶼擡腳往上,喻元洲推他一把,“你想幹嘛?”

“我去看看。”闫嶼不想和他廢話,伸手推了他一把。

喻元洲被激怒,一把抓住闫嶼襯衫領口,“去看看?你去看什麽看?闫嶼你了不起啊,有錢有勢就能玩弄別人感情?”

“你說什麽?我沒玩弄誰感情,你趕緊讓開。”闫嶼也沒想真和他動手,只去扳弄他的手。

喻元洲正在氣頭上,見他還敢反抗,直接一拳揮下,“你還有理了?丫頭那麽好的女人你不珍惜,還小三,呵,這新聞你敢說不是你們闫家自己放出來的?”

這拳結結實實地打在闫嶼顴骨上,瞬間腫脹許多,闫嶼從小到大都是橫着走的角色,哪裏受過這種苦,一把撥開喻元洲還緊攥住的手,一拳還回去,“我們的事,哪裏容你這種外人來插手?別狗拿耗子。”

喻元洲也是血氣方剛,兩人扭打在一起,喻元洲嘴裏也沒閑着,“你敢賴賬?你闫嶼是什麽人,那麽私密的照片能有人能偷拍到?買通稿的時候能不能長點腦子?”

闫嶼正要反駁,樓上門一開,陳疏言站在門口,居高臨下地往下看着扭打在一起的兩人,“你們還小是不是?打架這種事都做得出來,怎麽不去哪個小學看看有沒有人願意收你們呢?”

兩人不情不願地住了手,喻元洲還不情不願地“哼”了聲,闫嶼一聽,又要動手,見着陳疏言的目光,悻悻地收了手。

陳疏言轉身進去,沒帶門,闫嶼忙跟着上去,這次喻元洲沒再攔。

進門,陳疏言不知到哪兒去了,客廳空蕩蕩的,沒人,陳簡也不在。

闫嶼環顧一周,沒有收拾過的痕跡,放下心來。

陳疏言抱着個醫藥箱出來,看見闫嶼這樣,沒好氣,“把衣服脫了。”

“怎麽?”闫嶼沒反應過來。

“你打算一會兒穿這麽皺巴巴的衣服出去?別說我認識你。”陳疏言把醫藥箱重重往茶幾上一放,“這麽大人了跟個小孩似的,喻元洲什麽脾氣,你跟他一般見識?”

闫嶼乖乖把襯衫脫下來,拿手裏,肋骨部位有輕傷的痕跡,陳疏言拿了碘酒替他擦了擦,雖還生着氣,手上動作卻溫柔得緊,就怕弄疼了他。

闫嶼痛得直吸冷氣也沒吭聲,等陳疏言把棉簽扔垃圾桶裏,這才反駁,“我就氣不過。”

“氣什麽氣不過?”陳疏言把藥箱往他手裏一塞,“給他送過去。”

“不去。”闫嶼穩如泰山。

“不去我去了。”陳疏言把醫藥箱往回收。

“我去。”闫嶼急了,一把搶過來,“不過……我沒衣服。”

陳疏言笑笑,沒想到闫嶼還有這麽小孩子的一面,搖搖頭,“算了,老實待着。”

喻元洲也沒受什麽傷,都是些小傷,陳疏言替他上藥,喻元洲眼疾手快,搶過來,“得了,我自己來,一會兒那位吃醋了,又來和我打一架,我豈不虧大了?”

“誰叫你要去惹是生非?”陳疏言只覺得好笑。

“我就是氣不過,你是沒瞧那些通稿,真的,用詞真……”

陳疏言看着他,等着他往下說。

喻元洲回手給自己就是一耳刮子,“算了,當我沒說。”

“不說算了,我回去了,你悠着點。”陳疏言沒追問,起身就走,利落幹脆,心裏牽挂的全都是那個人。

闫嶼看她進來,趕緊問:“你媽呢?”

“裏邊呢。”陳疏言逗他。

“什麽?”闫嶼一急,趕緊抓起襯衫往身上套,皺是皺了點,但也比讓丈母娘瞧見自己這個樣子強。

陳疏言笑笑,走過去把他衣服扒拉下來,“得了,騙你的,我媽今晚有課呢。”

陳疏言把襯衫拿到洗手間,放清水浸泡,在池邊發怔等着。

闫嶼跟進來,從後邊抱住她,“怎麽關機了?”

“怕賓哥又轟炸我99+未接來電。”陳疏言沒轉頭,從鏡子裏面看闫嶼。

闫嶼下颌輕輕放在她頭上,微微閉着眼,感受着她的氣息,“以後不要關機了,找不到你,我會瘋的。”

“好。”陳疏言看着鏡子裏的他,這一刻的闫嶼,溫柔而多情,與商場上縱橫捭阖的他決然不同,卻更有人間煙火味。

“闫嶼,那你能不能也答應我一件事。”

陳疏言的聲音很低,卻帶了一絲溫柔,闫嶼睜眼看着她,久久沒敢出聲,生怕碰碎了這一低頭的溫柔。

“問你呢?”陳疏言出聲提醒他。

“好,你說。”闫嶼終于開口,帶點眷戀與不舍。

陳疏言沒動,保持着這個姿勢,“你能不能以後不要什麽事都自己扛着?無論什麽事,我們都可以一起解決。”

闫嶼一愣,明白過來她早就清楚他突然離開的原因,低低答應了聲:“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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