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山雨欲來
宋澈拎着斬雪劍從潭裏出來的時候,發現潭上立滿了人。
最前面的赫然是洛箋上神。
又是兩日未歸,青绮再次跑到流光殿讨要主意。洛箋面色如常,衆人一副看熱鬧的心态,相約一起趕來浮休潭。等到碧月東上,終于看到有人涉水浮了上來。
宋澈驚了一跳,去并沒有慌亂。這些人說來是自己的親人,卻還不如潭底一個素昧平生的上神。
她忍不住開始懷疑,自己難道真的不是這城裏的人?
行到洛箋面前,宋澈将劍放到一旁,行禮道:“見過上神!”
洛箋對着那把劍端詳半響後方開口道:“你這兩日一直在潭底嗎?”
宋澈點了點頭。其實她很少有機會見到洛箋,每次見到卻是本能的想要遠離,那種感覺讓人極度不舒服。之前以為是自己的原因,可是在浮休上神面前就沒有這種感覺。
“這把劍哪裏來的?”洛箋的語氣聽來頗為平靜,只有親近如秦姑姑才明白這是夫人動怒前的征兆。
“是浮休上神送給我的。”宋澈低下頭,小聲地回道。
“荒唐!浮休都死了多少年了,你當我是傻子麽!”洛箋厲聲斥責道。她怎麽會不生氣,這分明是浮休的斬雪劍無疑,自己在這裏生活了五萬年都沒有發現,偏偏這小丫頭一找一個準。這可不是宋颀提前囑咐好的?知道自己進不來,就派自己女兒來,還真是想把別人都算計死!
宋澈不說話,只是默默地把頭低到塵埃裏。
“罷了,你的目的也達到了,速速離開浮休城吧!”洛箋面上現出疲倦,每一次表達怨恨都是在剖自己帶血的心。
“我走了,以後還能再回來嗎?”宋澈小心翼翼地問道。
“還想回來?這城裏還有什麽值得你們惦記的?”洛箋怒極反笑。
“我答應過浮休上神,有一天要把她帶回空桑。”
“癡人說夢。別說浮休上神早已仙逝,就是她真的囑咐過你,浮休城也絕對不允許你們一家入內!”
“我們一家?”
“呵,難不成你真忘了自己的好父君!宋颀和謝南逸,你們果真打的好一手算盤!欺負我一介上神不能對一個神女動手麽!你這個七公主還真是好女兒,如果拿不到這把劍,你估計會想辦法屠了這座城吧!”
“宋澈不敢!”
“呵,宋澈,作為天界最尊貴的七公主,你有什麽不敢!有你忘恩負義的爹娘在,你告訴我,你有什麽不敢做的?”
周圍響起一片驚嘆低呼,這貨竟然是天帝最寵愛的七公主!怪不得洛箋上神不喜歡她,這是我們仇人家的女兒啊!
“你在這裏呆了七千年,我沒有動過你一根手指,就是說到天邊去,三界也只能說我仁至義盡。”洛箋褪去憤怒,面上更多的是一種悲涼。眼睜睜地看着仇人挑釁,卻罵不得殺不得,那種痛苦讓活了六萬年的上神感覺生無可戀。
青澈站在那裏半天沒有反應過來,她知道浮休城和天帝有宿怨,也聽她們說過天帝的忘恩負義,這天帝,就是自己的父君麽?
那麽,洛箋上神不喜歡自己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嗎?
自己倘若真是七公主宋澈,以傳言來講,又怎麽會淪落到如此地步,真的是因為父君要自己來尋這把劍麽?
心頭有一千個念頭閃過,卻不知道哪個是真哪個是假。她張了張嘴想解釋些什麽,對着義憤填膺的衆人,卻是一個字也道不出來。
真正的百口莫辯。
宋澈回過神的時候,潭邊空空曠曠的,只剩下自己一個人。
心裏空空的,比浮休上神離開時更難過。可是,她卻哭不出一滴淚。
想起這七千年,一時竟不知該說些什麽。本來以為被排擠被孤立已經十分熬人,才心心念念立志要做女戰神。那樣,身邊會有更多貼心的人。
而如今,這願望更像一個笑話。
雖然記不起什麽,宋澈卻已經相信了洛箋上神的話。洛箋那種神态僞裝不來,更何況,她一介上神也沒有理由要欺騙自己。
這就更讓她難過。
還沒等宋澈緩過神來,浮休城結界打開了。
生生提前了三千年。
宋澈知道,這必是和自己脫不了幹系。
然而,她躲不過。
浮休城不入外人,所有來客都被安置在城外的久竹園。
宋溪聽說後,火速踩了一朵雲飛過來。待到了久竹園門口,卻被生生攔了下來。
宋溪一向大嗓門,又急着要見妹妹,這性子自然有點聒噪。
“我家上神吩咐,天帝一家不得入內!”守門的小神女一本正經地回答。
“憑什麽!我妹妹還在裏面呢!快讓我進去!”
“憑這裏是浮休城,不受天帝轄制。四萬年前,我們上神和天帝決裂時,當着所有仙友的面,天帝同意浮休城不受天界管制。三公主如果不清楚,可以回去問一問自己的父君。”
宋溪使勁地往門裏探,并沒有瞧到宋澈,于是氣呼呼地回了九重天。
這不問還好,一問之下導致天帝和天後翻了臉。
天後醒悟過來,怪不得天帝非要送宋澈去浮休城被洛箋虐,原來是想給她尋個護命的仙器。同樣是女兒,為宋溪可沒見他費過這等心。說到底,他還是忘不了林夢頻!
難道,自己就這麽不值得信任麽?即使她真的是林夢頻重生,自己的女兒,難道自己還會動手殺了她麽?
天帝心裏是肯定她這個猜想的,自己的夫人自己最清楚不過。不過秉着“以和為貴”的原則,天帝還是盡力解釋這件事自己完全不知情。
天後一旦有了自己的想法,又豈會相信他的解釋。于是,各種胡攪蠻纏如初涉情河的小女兒。
天帝正為宋澈的安危擔心,哪裏有閑心看她的少女情态,忍不住發了通唠叨:“謝南逸,你夠了沒?七萬年了一直這樣,堂堂的天後,也不怕人看到笑話!”
“宋颀,你是不是早就厭倦我了,是不是還想着林夢頻?”
得,又是一場梨花帶雨。
女人哭起來,神仙也無解。
天帝不理她,拔腿就出了門。
天後自然知道這是要救宋澈,果斷抹幹眼淚追上去:“當初送她去的時候,你就該想到有今天。你這個時候去幹涉,是想讓三界都站在她那邊嗎?”
天帝繼續往前走,天後被忽視極度不爽,幾萬年沒動武的她果斷出了手。
兩人從九重天直打到三十三重天,驚動了在那裏度假的東華上神。東華勸了老半天,兩人才不甘心地住了手。
目睹全程的宋溪驚呆了,這真的是自己慈愛的父君和溫柔的母後麽?
宋澈無事可做,索性厚着臉皮出了門。
第一次出門的時候,身後人指指點點:“瞧,據說那個就是七公主!”
“哪個七公主?”眼睛不好使的上仙開始迅速向四面環顧。
“除了被鳳族少君抛棄的那個,天界還有哪個能被稱為七公主!”是一個司管三界轶事的小仙君。
“哦,就是那個想不開跳崖的?”
“可不就是她!唉,也不知道天帝怎麽想的!”
“不是說,被鳳千塵抛棄的女仙都會有三根鳳羽賠罪嗎?七公主可有?”
“當然有,據說有七根之多呢!”小仙君一副羨慕的樣子。
宋澈啼笑皆非,忍不住避了開去。
為着不再聽這些仙人八卦,她今日特意選了個偏僻的角落閑逛。
不妨走到沐雪堂的時候,還是迎面撞上了一個人。擡頭時,對上的是一張人畜無害的笑臉,溫柔的像是滿月夜的桃花。
宋澈頓時看呆了,她想起了浮休上神,不同的微笑,同樣的暖人。
醒悟過來時,宋澈忙淺淺地行了個禮,以示歉意。
對面的人笑意不減,青衣飄飄欲飛。頭上的青玉簪子在日光映襯下,自有一股與世無争的芳華。
這是仙界的哪位高人?宋澈忍不住開始捋起仙脈。奈何她知道的仙人着實有限,捋了半天也沒個相似的,于是索性放棄。
“我是清秋子。”對面的仙君像是讀懂了她的表情。
宋澈開始有點窘迫,難得有個願意同她講話的,這名號她卻是從不曾聽過。浮休城本就封閉,兼着自己一向被孤立,仙界的消息知道的就更少了。
“我一向隐居,你不認識也是正常。”
“我叫,我叫宋澈,家母是浮休城青绮元君。”宋澈糾結了半晌還是說出了這番話。
“你就是宋澈?”清秋子有一瞬間的失神,宋澈還沒有瞧清楚,他已經恢複到最初的溫潤如玉。
“難道仙君曾經見過我?”
“并沒有,只是聽說姑娘得到了浮休上神的斬雪劍。”
宋澈默然了片刻開口道:“是浮休上神送給我的,你要看一看麽?我回城裏去拿。”
“不用麻煩,哪日得空再看不遲。瞧着你神色怏怏,可是有什麽心事?”
宋澈不免有點尴尬。雖然這個仙君看起來慈眉善目,自己畢竟和他初見,難道要将自己的困惑說給他聽?難得有人願意同自己說話,會不會一開口把他吓跑?
“無妨。我比你年長幾萬歲,當為你的長輩。你們浮休城最近諸事繁多,對于小輩,想來洛箋上神她們也無暇顧及。我一向清閑,但願能解你煩憂。”
宋澈于是又擡起頭細細的打量他。
眉眼清明,不曾沾染世俗污垢。
任自己打量半天,并沒有半分不适,依然是笑容溫暖如春陽。
這份氣度,就是她們姐妹裏修養最好的綠枝估計也難做到。
宋澈甘拜下風。盡管與人相處受傷頗多,作為一個凡間七歲大的孩子,宋澈還是寧願相信眼前人。
然而,完全看不出比自己年長幾萬歲,更看不出哪裏像自己的長輩。
宋澈不免質疑道:“恕晚輩無禮,您看起來并不像是歷經滄桑的樣子。”
“自然。可是你要知道,即使經歷衆多,也并不一定就能在面容上看出來。有些,可能只是刻在了心上。”
宋澈點頭。她又想起了浮休上神,默默地低頭不再言語。
“據說你們浮休最近有紅塵客到訪。依你之言,凡人和神仙有何區別?”
宋澈低頭默默思索。
“其實,二者并沒有本質區別。無論是人或者仙,都會有煩惱,有遺憾,有不能如願的夢。”
宋澈愣了一下,想起了浮休上神對于無力護住一雙兒女的不甘和懊悔。這位仙君,可是句句都說到了她的心裏頭。
宋澈擡起頭,看到萬頃日光傾瀉下來,在他的周身漫開一層金光。他面色沉靜,看起來就像是無欲無求的觀音。
“我住在前面的碧玉齋,有事可以随時過來找我。”宋澈怔怔出神的時候,清秋子已經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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