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幹戈玉帛
宋澈面色慘白,一下子癱倒在地上,清秋子再次扶她起來,宋澈只是揮了揮手,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衆仙指指點點,都當鳳千塵是在舊愛面前炫耀新歡,尤其是這新歡還是舊愛的知交,才使得宋澈傷心欲絕。于是,這指指點點裏不免生出一縷高高在上的同情來。
宋澈等到人走盡了,才把劍抱在懷裏直直地往浮休潭走去。
清秋子在後面遠遠地跟着,直到宋澈準備跳下時才急急地攔下來:“七公主還是三思為是。”
宋澈這才發現眼前的人,含了一抹苦笑道:“七公主麽?現在仙界都知道七公主為了一個男人要死要活,想來很可笑吧!不對,是已經為他死過一次了!”
“七公主不必放在心上,向來是衆口铄金,只要自己心裏清楚就好。”
“謝謝你還肯過來勸我,我現在清醒得很,并不想再死一次。我只是,只是想下去靜一靜。”
“七公主不知道麽,這浮休潭是不能下的。十萬年前浮休上神入了此潭,衆多仙家過來尋訪,均是無果而歸。後來,這潭就荒蕪了,再後來潭裏生出一種銀尾魚,入潭者無論人神,都會被分而食之。”
宋澈乍聽之下,不禁悲從中來。自己當初能僥幸活命,看來真是浮休上神耗去自己的壽元救的自己。
宋澈像是想起了什麽,從袖中拿出浮休送的避水珠,對着日光細細地看。銀白的光芒裏,是一顆鮮紅的血珠,那是浮休上神的心頭血。
宋澈一時百感交集,四面環顧卻只有風聲灌耳,身邊再也不會有那個溫柔微笑的人。
宋澈在潭底默默地呆了三個月,終于将斬雪劍連到了當初浮休上神所期待的程度。和浮休上神比自然是雲泥之別,但是自保當時綽綽有餘。
不練劍的時候,宋澈就安靜地跪坐在蒲團上,發呆或者忏悔。
哪怕終有一日,她也要像浮休上神一樣,為了所謂的正義而殺念四起,她也要堅持走下去。
父君會老去,情人會變心,仙界茫茫,除了自己,沒有誰可以給你依賴。如果她還是不谙世事的七公主,這一生想來也不必思慮這個問題。而如今,她不得不正視眼前的現狀。
父君和洛箋上神究竟有什麽舊仇,空桑是怎麽亡的,浮休上神的願望怎麽實現,自己又怎麽才能成為叱咤八荒的戰神。還有還有,自己和鳳千塵究竟有什麽前緣。宋澈對他本沒有什麽感覺,只是上次他的一番話讓自己茅塞頓開,宋澈有時不免會懷疑,他真的是表面上那樣的謙恭、放蕩抑或冷情麽?
只是,自此之後她再沒有見過他。
自從知道銀尾魚弑仙的真相,宋澈再沒有吃過。
她回屋去拿個食物的空隙,再回來發現浮休潭不見了。
開什麽玩笑,好好的一個萬丈深潭不見了!
且不說自己現在功力淺薄需要繼續修煉,就是練成了也要把浮休上神請回空桑啊!
洛箋上神難道又要翻舊賬?
宋澈第一次主動來到流光殿。
“上神,我不知道您和我父君究竟有什麽舊怨,倘若是父君的錯,請您給我機會來彌補。”
“哦?彌補,你來說說,要怎麽彌補?”洛箋冷笑道。
宋澈勇敢地擡起頭:“只要誠心,總能化幹戈為玉帛。雖然我不知道為了什麽緣故讓父君和浮休城走到這一步,但是楚舟上神既然身為戰神,想來當初和父君也該是交情匪淺,不然不會為了父君的天下而批甲上陣。如果父君有錯,應該也會愧疚……”
“夠了,我要他的愧疚有何用?”洛箋截起話頭,一雙眸子冰涼如水。
宋澈被打斷,一時有些接不上話,她其實不擅長說服別人的,因為從來不需要。
“上神說的是,愧疚,愧疚自然是沒有用的,只是愧疚可以化作許多實用的東西,譬如說有一日上神老去,這滿城人的安危……”
宋澈特意把話留了三分,能獨撐一個城又不被輕看的上神,想來最清楚憤怒和記恨最是無用。早先沒想到,是因為沒有人給出這個承諾,父君想來是情怯吧!
“你知道秦默麽?”洛箋終于開始正色看她,聲音也平靜了許多。
宋澈搖了搖頭。她感覺到,只要一涉及到過去種種,洛箋就好像無法自控。她的平靜和憤怒自由轉換得讓人目接不暇,至少宋澈就感覺不習慣,像是在同時和幾個人對話。
是入了魔嗎?宋澈心裏暗暗地想,同時又覺得自己想多了。
洛箋想得卻是簡單的多,都說磨難最容易改變人,看來所言不虛。只是不知道楚舟經歷了這麽多磨難,會不會有什麽後福可言?
兩人俱沉默着望向對方,片刻後又齊齊地移開目光。
“秦默是宋颀最好的兄弟,浮休上神身故後,兩人在神魔大戰裏一起打下的這數萬年江山。後來,你知道發生了什麽事麽?”洛箋話裏的嘲諷隔着一片海都能聞得到。
宋澈識趣地不開口。
“你看到了,你父君成了天帝,秦默呢,獨守空桑。再後來,連空桑都亡了,你父君還是至高無上的天帝。你說,可不可笑?”
這并沒有什麽可笑的,子不言父過,更何況事實究竟是什麽,宋澈并不清楚。
“你肯定不信,不過這一切都已經湮沒在仙海,你父君終于不用再擔心,誰會來奪他的天下。”洛箋冷笑着靠近她,宋澈感覺耳朵裏翻滾的都是她的笑聲。
“所以上神的意思是?”
“去告訴你父君,把楚舟送回來,或者,你,去把他找回來?然後,他老老實實退位讓賢!”
不歡而散。
宋澈下意識地走到沐雪堂,直到看到清秋子她才知道自己期待的是什麽。不怪她貪戀溫柔,實在是這冰冷的城裏溫暖太過稀少。
“浮休潭對于七公主很重要麽?”清秋子微微皺眉,不過片刻又是溫柔如春水。
“很重要,這是我必須留在浮休城的原因。”
“七公主想怎麽做?”清秋子思慮半晌,再望向宋澈的目光裏充滿堅毅,似乎下了什麽艱難的決定。
“上仙該知道,我就是這城裏的一只孤鳥,并沒有資格怎麽做。”
“孤鳥也有沖日之期,端看七公主的态度。”清秋子依然微笑着,像是在說今日的陽光很好。
“我想讨回浮休潭。”
“七公主不妨想想,上神為何封了浮休潭?”
“因為對我很重要。”
“正是。七公主冰雪聰明,自然知道接下來該怎麽做。”清秋子終于緩了一口氣,那微笑越發地清朗聖潔。
橙羽殘了。
傷的不是別處,恰恰是女子最為看重的臉。
她的母親一向是飛揚跋扈,看到暈過去的女兒,直接一道虹殺到宋澈門前。
宋澈再不是之前的宋澈,她微笑着開了門,并不避諱是自己傷了橙羽。
原因麽,是橙羽先言語侮辱她,而後動手要傷她。
“我總不能眼睜睜等着她來傷我吧,橙姨您說是吧?”
“所以你就用劍刺花她的臉?”橙夫人暴跳如雷。
“又沒有人教我馭虹術,我哪知道這斬雪劍這麽厲害!”宋澈一副無辜的樣子。
“你,你……”橙夫人眼瞧着是氣極了,也不再管什麽以大欺小,更不去想天帝的憤怒,現在她只能看到受傷的女兒。
可惜,她的長虹終究是在劍下化作一片飄零的飛虹。
橙夫人雙目圓睜,她的本命虹竟然,竟然被斬雪劍給斬碎了!
宋澈是在回去的路上遇到橙羽的。
橙羽一向不喜歡她,更是推她入潭的罪魁禍首。
倘若不是她的一時惡念,自己不會入潭,浮休上神也就不會為了自己而身亡。
宋澈不禁想起清秋子,如果一個人最看重的被毀了,他會怎麽做,就仿佛現在的自己吧?
忍受着橙羽的污言污語,宋澈始終面色如常地微笑着。
橙羽終究年輕氣盛,對着宋澈的一張笑臉,她終于動手了。
宋澈等的就是這一刻。
長劍挑上去,劃傷的正是她嬌嫩的一張臉。
并沒有什麽愧疚,宋澈反而覺得很暢快。她為這暢快足足懊惱了半刻鐘,直到橙夫人氣勢洶洶地沖進來。
洛箋被驚動了,流光殿到青苑短短的一段路她竟然馭虹而來。
可見何等氣憤。
宋澈好整以暇地等在門外。
洛箋有些微的吃驚,看到橙羽和橙夫人後這吃驚便化作滿溢的憤怒。
“你當真想屠戮這座城嗎?”
“上神說笑了,只是橙羽姐和我開玩笑要比一比仙術,不料斬雪劍太過鋒利,不小心傷了她的臉。我本要同她道歉的,誰料姐姐直接暈過去了。然後呢,橙姨不問青紅皂白,直接沖進來就要殺我,我不得已只能提劍來擋,沒想到橙姨的本命虹太脆弱,直接碎掉了。上神清楚,我現在是人在屋檐下,哪敢不低頭,如果不是被欺負到頭上,我是萬萬不敢反抗的。”
洛箋氣的發抖,幾萬年的修為都壓不住這怒氣。偏偏,是自己先封了潭,此刻還真是無言以對。
殺了她,殺了她!洛箋心裏有一萬個聲音在叫嚷,看着身邊的人,只得把這殺念一點點壓下去。
自己這樣,早晚是要堕仙入魔。
洛箋不得不悲涼地承認這個事實。
“夫人,羽丫頭的臉……”秦姑姑小聲地提醒自家夫人。
“好,好,當真是很好!”洛箋恨恨地瞪了宋澈一眼。
浮休潭結界終于打開,宋澈心裏的石頭終于落了地。
其實,她最怕的不是被結界封上,而是整個潭被毀去。
既然自己的目的達成,宋澈不介意去潭底拔幾株絡翳草。這種草藥浮休上神用來固魂魄,養一養肌膚自然是藥到傷除。
青绮元君感覺自己惹了禍,把宋澈喊進來教導了半天。畢竟是自己肚裏出來的,不可能一句七公主就消除所有牽連。真要出了事,自己也是免不了被上神指責。
宋澈忍住困意聽下去,青绮元君估計也是看出了她的不情願,又說了幾句後便讓她自去了。
反正也可以在潭底睡,宋澈慌慌往潭邊趕。
慣例去袖中找避水珠,宋澈掏了半天也沒摸到它的影子。
避水珠不見了!
宋澈一腔怒火無處排遣,匆忙殺去流光殿。
流光殿不見了。
青苑不見了。
所有人都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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