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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的重要性。
見她乖乖地不說話,洛長歌更是肆無忌憚笑道:“莫不是你典當的銀子花光了?”
其實也花得差不多了。
“敗家的女子。”
眸色一頓,他似乎很訝異:“你受傷了?”
景雨初急忙捂住:“皮外傷不礙事。”
洛長歌一把扯過她的手,疼得她五官皺在一起,陸扶微冷着臉上前止住,皺眉的樣子似乎不悅。
“敷藥也不成?”洛長歌奇怪道,從袖子裏取出一瓶紋着青花的小玉瓶,在他面前晃了晃。
陸扶微松手,他抿唇不語,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
洛長歌處理傷口很快,三兩下就已包紮好,拍拍手,滿意看着自己的作品,複又低頭溫柔地朝白宗元微笑:“伸出手來讓我把把脈。”
白宗元依言伸出手,眸色不解:“君兒,你的傷如何?”
這點皮肉傷,她實在無法開口,景雨初紅着臉,正欲開口解釋,洛長歌伸出食指在唇邊作噤聲手勢,她只能乖乖坐着。
半響。
洛長歌欣慰地收回手,贊賞點點頭:“不愧是前輩,恢複力驚人。”說話的時候,自袖中取出一個紋着青花的小白玉瓶子遞給他:
“這是內服丹藥,每日服食一次,不出半月,您的武功便可恢複到以前的境界,或者,會更盛一層。”
這瓶子怎麽看來這麽眼熟?
白宗元接過瓶子,正要拱手道謝,被落長歌阻止。
“不必言謝,你既付了診金,我應當治好你。”
“那麽,三叔現在已經好了嗎?”景雨初緊張問道。
“相差無幾。”洛長歌的眼眸裏騰起那股邪魅的笑容:“日常生活料理基本無異常,若是按時吃藥,半月就可痊愈。”
“當然,若是不小心經脈又斷了,本神醫也随時歡迎帶着診金前來就醫,我必當全心全力醫治。”
“······”有這麽說話的嗎?
景雨初悶聲不吭,倒是陸扶微将他轟了出去,走之前還不忘朝她抛個媚眼。
扶額,真的浪費那張帥氣的臉。
此時已是傍晚,吃過晚飯後天已經黑,景雨初無言地望着無雲的蒼穹,想着碌碌無為的一天,花掉錢的一天,頓時覺得內心空虛。
在三叔那裏坐到半夜,商議明日一早再趕路,便回房了。
深夜。
在西廂一閣。
黑色的身影随着一陣風吹開門,匆匆合上,快速得開不及帶進一絲涼氣。
窗邊站着一位穿着乳白色長袍的男子,只見他負手身後,仰頭賞月,月色傾灑在他憂郁的側臉,看起來朦胧而優雅。
“少主。”黑衣人的聲音略帶着沙啞。
洛長歌不語。
來者一身黑衣,黑巾蒙面,墨發半束起,可見細長的丹鳳眼淡淡簾下,恭敬作緝:
“我已去查過,白天域确實在秋風橫渡被人打下山崖,生死不明。”
洛長歌回身,好看的眉毛皺起,似乎很多事情想不通:“是我們的人?”
“白天域确實在查少主之事,可我們的人還沒來得及動手,他就已經被人打下山崖。”
洛長歌挑眉,卻是越來越有趣,低首撫摸着手中的一塊玉。
此玉四方菱形,雕紋刻花,搭配紅色尾穗,色澤是極好的,可這玉與平常玉質無異,甚至比翠玉還差幾分。
頓了半響:“程可君今日從未離開洛陽?”
黑衣人颔首:“是。”
“那她是怎麽知道白天域的消息?”洛長歌似乎是真的好奇,洛陽離秋風橫渡尚且有一段距離,她是怎麽知道白天域遇害的消息?
黑衣人被問得啞口無言,冷汗直冒,仍是沉聲冷靜道:“屬下這就去查。”
“不必。”洛長歌的聲音懶散,似乎已失去了興致:“上次讓你去查的事呢?”
“屬下派人去衙門打聽一番,程可君被捕那日,是她自己從屋頂摔下來的。”說起此事,黑衣人也覺得奇怪,相傳程可君武功極高,是個厲害人物,與他所打聽到的不符。
“哦?”洛長歌眼眸精芒乍現,似是懷疑自己聽錯了。
“她在牢中呆了三日,是被陸扶微救走的。”
“三日啊。”洛長歌悠然長嘆,想起滿城公告那副醜女畫像,不忍直視:“她在牢中呆了三日,竟沒有一個人認識她的相貌?”
“親眼見過她的人,都已死了。”
“長安城中那起火災?”
黑衣人颔首默認。
“何人所為?”
“南樓教。”
作者有話要說: 因為删除了小劇場內容,所以章節往前移一章,今天會有兩更補回我的錯失,請原諒!!)
☆、還是一潭濁水
景雨初第二次向洛長歌辭行時,他已閉門不見。
隔着門慵懶的聲音似乎還悶在被窩裏:“下次沒有段玉別回來!”
至于他為何如此執着于段玉,問三七八角也說不出所以然,段玉是陛下賞賜給八位異性諸侯的封賞之物,帶着聖恩,洛長歌似乎也是因為好奇要收集典藏。
景雨初沒有心思去揣摩他的想法,既然主人都已拒門不見,當下便潇潇灑灑拉着陸扶微等人走了。
沈月如不喜陸扶微一道同行,努着嘴站在一旁生悶氣,她到底沒有白天域的暴脾氣,随便哄兩句就乖乖聽話爬上馬車了。
陸扶微遣退車夫,一襲白衣手執長鞭坐在車前,他的笑容極其溫暖,倒有幾分像行走江湖的騙子。
岳華山據說是在鹹陽附近,遠有數百公裏。
趕車兩日。
深夜時,到了一座村莊。
小村莊不大,左不過數十戶人家,皆是素磚瓦礫砌成,在此其中,有十幾戶并排而立,門前挂着‘酒’字的小旗子,在燭火幽亮的光下,迎風飄揚,木桌矮椅擺在空地,每桌桌面擺放簡陋的茶具、碗筷,随時簡陋,倒也壯觀。
聽說住在這裏都是修築長城逃出來的奴役,這裏臨近岳華山,朝廷之人不敢在此逗留,那些奴役便安心在此住下。
那時岳華山不過是一座普通的山,山上的大俠高興了或許會護他們一陣子,山上的大俠若是不高興了,也時常拿奴役出氣,他們無權無勢,多虧于岳華山的庇護,比起在外頭被侍衛拿鞭子打、被烈日曬死,倒不如死在此地,落得安生。
說起陳年舊事,一位年紀七老八十的老婆婆滿心歡喜地眯起眼睛,笑得樂呵呵:“當年我們住下時,住在岳華山上都是些亡命之徒,哪有人敢往這裏跑啊!”
“後來啊,岳華山裏來了一位漂亮的姑娘,是她特地立起了規矩,任何人都不能欺負岳華山下的百姓,如有違反,格殺勿論!”
說到興起,老婆婆幹脆坐下來,将大大的水壺給每人倒了一碗熱水,繼續說道:“這幾年來啊,我們村子耕田織布,來往的俠客多,村子裏都開了幾家酒樓,日子過得也是越來越好。”
“可是我聽說那姑娘心眼可壞了,不高興了就殺人。”景雨初忍不住出聲。
衆人扭頭驚訝看她,似是不明白她為何出言中傷自己。
老婆婆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瞪着眼:“胡說八道,程姑娘心地這麽好,怎麽可能殺人呢!”說着,老婆婆生氣地收回她面前的碗,得意擡起頭:“她還幫老婆婆我挑過水呢。”
景雨初尴尬地抿抿唇。
沈月如半是哄半是勸,伸手将碗悄悄推回景雨初面前,巧笑道:“老婆婆說得對,那位姐姐是心地善良的人。”
“什麽姐姐。”老婆婆本是看她言語頗為得體,可一聽她這話又不樂意了,眉頭皺成八字眉:“那姑娘雖說蒙着面,可她那雙眼睛很好看,我老婆子是不是看錯人的,她年紀至少比你小一兩歲。”
老婆婆百般維護程可君的話,大家都已見慣不怪,沈月如臉色僵硬陰沉。
見此,景雨初只覺得她是受到了刺激,忙轉開話題:“老婆婆,我想請問一下,這兩日有沒有江湖上的人來過岳華山?”
“有啊!”老婆婆大掌一拍,如實相告:“他們好像是帶程姑娘的爹來探親的!”說完,意猶未盡撓着頭揚起憨厚的笑,惋惜:“程姑娘長得那麽漂亮,他爹長得好醜。”
老婆婆有些別扭,就像講恩人壞話被現場抓到一樣。
陸扶微問道:“他們是什麽時候離開的?”
“好像是兩個時辰?”老婆婆也記得不清,皺着眉頭回憶着:
“我記得是那個背劍的小子過來接的,那小子長得賊溜,聽下人們稱呼好像是‘有屎?”
“噗······”景雨初剛剛喝下去的水噴了一桌,嗆得直咳嗽。
老婆婆真的沒有在開玩笑嗎?
陸扶微臉色沉靜,擡手輕撫着她的背。
白宗元抿唇而笑,手半握拳頭,擡起擋住唇邊那抹笑意:“您記得那背劍的小子是怎麽接他們上去的嗎?”
老婆婆嗔怪似地一拳打在白宗元的肩膀,怒道:“還能怎麽接啊!那醜男人是程姑娘的的爹,當然得恭恭敬敬迎上去了!”
白宗元眸色一厲,冷笑嚼着她的話:“恭恭敬敬迎上去?”
“當然啦。”老婆婆以為他沒聽懂,又講一遍,神色正經:“那小子我認得,與程姑娘來過一次,他長得挺帥,就是做事特狗腿,一口叫一個老教主,我不喜歡。”
那小子與程姑娘來時,看他臉色冷得比地窖的冰塊還冷,對村子裏的人很不友善,好像随時要殺人一樣,這次接程姑娘她爹上山時,臉上笑得比花還燦爛,反正她就是不喜歡那小子。
“同行有多少人?”陸扶微語氣溫潤。
老婆婆倒也坦白:“老婦哪裏會數數!”
說完,高聲拍桌:“不過啊,他們全都上去了!你們也是要上去嗎?”
“我們想再此借宿一晚,夜深了怕是山路不好走。”景雨初微微笑道:“還麻煩婆婆了。”
“不麻煩不麻煩。”老婆婆一面笑着一面跑回去收拾房間去了,不忘扯着聲音吩咐媳婦盡快抄些拿手好菜招呼客官。
四人靜默無語。
她本想來此等待莊左接應,沒想到會被人先行一步搶占岳華山,按照老婆婆口中所述,那些江湖人士既然是以探親名義先入岳華山,是不是表明尚未撕破臉皮要置她于死地?
只是,他們來勢洶洶,岳華教中人當真毫不知情?
莊左是請程義入岳華山,是不是說明莊左聽命于程義?
她所做的,是不是放虎歸山?
太多地事情沒有頭緒,景雨初只覺得腦袋亂得就像漿糊。
“我先去探探究竟。”白宗元握拳,他們不能就此待斃,他們既已入山,想必是教中早已出了奸細,江湖中人會越來越多聚集岳華山,此事若不盡早解決,他們便會陷入兩難境地。
“不行。”景雨初想也不想拒絕,冷眼撇過去:“洛神醫說了,你不能運功,此事還是我去最為妥當。”
“不行。”這次是三人同時開口。
“你不能去。”陸扶微冷言拒絕。
沈月如贊同點點頭,纖白的手握住景雨初的手,擔憂:“他們的目标是姐姐,想必是布下天羅地網等着你去跳呢。”說完,秀眉緊蹙,簾下眼眸的眸色:
“我與莊左相處時日最長,就讓我先去探探罷?我不相信他會背叛姐姐,這之中一定有隐情,”
景雨初死死抓住她,猶豫不決,搖搖頭:“太危險了。”
“你若信我。”陸扶微淡淡看着幾人,冷魅勾唇,目光停在白宗元身上,淡淡說完幾字:“我去。”
白宗元神色複雜看着他,一個月前他們二人亦在西淮對面相坐,陸扶微只道是接到家父的手令去調查秋風橫渡之事,那時他也說過同樣的話:相信我。
信與不信,一念之間。
薄唇輕啓:“好。”
“可是。”景雨初內心焦急,緊緊抓住他手臂,就像抓住救命稻草。
她心中總有不好地預感,她覺得只要他走了,就會有生命危險,可是按照目前的狀況來看,只要陸扶微最适合,且不說他武功高強,單論他的身份,想必也不會有人為難于他。
可是,她為什麽會覺得不安呢?
這樣的情形很熟悉,她似乎在哪裏見過,好像他曾抓住她的手,含情脈脈地說過等他回來。
後來,等到了嗎?
松開的手,也許再也抓不住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節是新章節,前面替換了無聊的小劇場,整體章節往前挪一章,不便之處敬請原諒,小劇場還是決定在完結第一世的時候再放出來緩解一下心情。
ps:此章節有伏筆,關于身份的(僅好意提醒)
☆、一碗粥
夜裏,景雨初睡不着。
見三叔房間的燭火還亮着,披着衣裳就出房門,剛走到他門前,挽起袖來正要敲。
門‘吱呀’地開了。
幽亮的燭火傾灑在門前的地板,白宗元高大的背影蓋住她整個人,她看他被陰暗遮住的臉依然是溫和如玉,微微一笑讓開一道。
景雨初走進去。
白宗元順手關上門,回身看她:“君兒找我何事?”
景雨初坐在椅子上,見他長袍整潔如新,沒有絲毫皺折,看他的樣子像是要出門,臉色頓時不悅:“我若不來,三叔是不是打算夜闖岳華山了?”
被說中心事,白宗元倒沒有辯解,大大方方落座,含着淡淡笑:“我是去找你。”
“找我?”景雨初臉色微微好轉,奇怪睨着他:“找我何事?”
白宗元自袖中取出一個雕刻似哨子形狀的短木,交到景雨初手上:“你先行離開,去九夢山找秦先生,說白家有求,他自然會幫你。”
景雨初呆滞看着握在手中的短木。
九夢山、九夢江湖。
為什麽她在走投無路地時候才覺得自己走入了劇情?
“秦先生?”
“白家當年對他有恩,只要你拿着信物去找他,他必助你東山再起。”
景雨初把木子扔回他面前,斷然決然拒絕:“你把它交給我,是不是打算一個人去送死?”
她再怎麽慫,也不能這樣一走了之。
既然這條路是這個角色的宿命,她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會成為衆矢之的。
白宗元臉色沉下來:“聽話。”
景雨初低着頭,心沉重地無法開口,好久才說話:“三叔,我不能連累你。”她扣着自己的手,漸漸紅了眼眶:“也許你會覺得我奇怪,但是我可以确定的是二叔确實已經死了。”
她後來又偷偷監測過網絡連接,游戲還在運轉,斷線幾乎是不可能的,唯一能解釋的就是白天域已經死了。
說到底,白天域是她害死的。
如果不是她派他一個人去調查,怎麽會讓別人有機可趁對他動手?
白宗元似乎沒有多大意外,靜靜看着她,等着她說下去。
“他是被一群殺手組織殺死的,都怪我,如果不是我讓他去查,或許他就不會遭此一劫。”
白宗元沉默着擡手輕觸景雨初的臉頰,帶了些溫暖的笑:
“你不必自責,就算你沒有讓他去調查,他也會去查清楚來龍去脈,秋風橫渡之事并非我教中所為,不應該任由別人欺負到頭上。”
白宗元的話語裏沒有絲毫責備,也沒有逼問她是如何知道,他的輕言安慰反而加深景雨初的愧疚,忍着的眼淚滴下。
“是何人所為?”
景雨初咬着唇:“我只知道領頭人是叫秦三月。”
“秦三月?”白宗元訝異。
“三叔認識這個人?”景雨初臉上還挂着淚痕。
細長的手指輕輕在她臉上撫過,白宗元的臉色不太好:“認識。”話鋒一轉,眸色深沉如幽靜的黑潭:“他是公子扶蘇的遺腹子,當年還是靠我們白家相助才從秦二世的掌控下救出。”
他眼眸似乎放空思尋着往事,落在景雨初手上的短木。
“方才要你去找九夢山的秦先生,此人便是秦三月的義父,也是當年公子扶蘇手下的良才。”
“白家對他有恩,他竟然還痛下殺手?!”景雨初怒不可喝手拍在桌子上。
白宗元起身,負手在房間內踱步,沉思緩慢:“不會,若是二哥知道是秦先生的人,以他的脾氣一定會亮明身份,你确定那群殺手組織是秦家的人?”
“秦家人消跡江湖多年,二哥若是找到他們的蹤跡,一定會想辦法聯系他們,又怎麽會輕易被他們所殺?”
景雨初被說得無話可說,白天域既然是查秋風橫渡的事失去聯絡,那麽她當然下意識地認為是對方殺人滅口了,哪裏還會想到第二種可能性?
“三叔的意思,殺二叔的人另有其人?”
白宗元嘆氣搖頭,回她一個溫暖的笑:“你不必擔心,以你二叔的武功不會輕易死的。”
景雨初沉默不語。
此時,門輕輕叩響。
她急忙将短木收納入系統背包,神色如常,高聲:“進來。”說完之後,忽然發現這裏不是自己房間。
門被一只纖白的手推開。
沈月如手捧着托盤,穩穩擺放着兩碗粥,她看清房內兩人,揚起笑容很是天真,巧笑道:“姐姐,你果真在這。”
一面回身關門,一面有小小的嬌氣:“方才去你房間敲了好久門都沒人回應,我就尋思着你是來三叔這兒了。”
沈月如将托盤置放在桌面上,一左一右把粥拿出來放到景雨初與三叔空座面前,表情開朗像是等待誇獎的孩子:
“老婆婆看您吃得有點少,怕你肚子夜裏餓了,親自下廚煮了幾碗粥送來,我看她腿腳不方便,自告奮勇送過來了。”
“你真好,替我謝過婆婆。”景雨初精神緊張,飯吃得少,香噴噴的粥擺到面前,頓時覺得肚子餓得前胸貼後背,勺起就往嘴裏送。
沈月如見她吃得樂,也放心坐下,伸手在白宗元那碗外壁探了探:“方才走過來有些涼了,三叔也趁熱吃吧。”
白宗元入座,拿起的勺子複又放下,淡淡笑看着吃得香的景雨初。
“三叔是要出門嗎?”沈月如看出了端倪。
景雨初也停下手裏的動作,瞪着眼睛看着白宗元,剛才勸他這麽多不知道有沒有效果。
白宗元被她看得渾身不自在,微微蹙眉:“我想去後山看看教中有沒有留了手令。”
岳華山後山是傳遞消息的地方,教中大小消息都是從那裏由專人傳出,此事只有教中的人才知道,他不相信程義會這麽快掌握岳華教,若是想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唯有去那裏打探。
“您身子還未好,還是我去罷。”沈月如展顏,笑容十分好看。
景雨初抓住她的手:“萬事小心。”
沈月如回她個燦爛的微笑,努着嘴有點小小生氣:“別看我柔柔弱弱,這點事還是能做到的。”
沈月如又在房內呆了一刻鐘,等到兩人都吃得幹幹淨淨,開心地捧着空碗走了。
景雨初放心不下,叉腰站在門口親眼看到三叔更衣睡下才安心關上門。
今晚的月色透着蒼涼,萬裏無雲,遠處的岳華山一片黑暗陰冷,景雨初心中焦慮不安走來走去,正巧碰上弓着背提着木桶出門的老婆婆。
景雨初見她提着辛苦,急忙跑上前。
一股尿酸味撲鼻而來。
捏着鼻子進退不得,硬着頭皮接過老婆婆手裏的木桶:“老婆婆,我來幫您吧。”就當彙報那碗粥的恩情了。
老婆婆落得輕松,看她既嫌棄又不得不為之的表情,拍着手爽朗大笑:“真是好孩子!”
景雨初一面笑應着,一面小心翼翼提着,以免灑出來弄髒自己的衣裳。
嘆息:“我這老伴年紀大了,腎不好。”
景雨初差點跌倒在地,還能這樣打廣告?
兩人走了一段路,來到深野裏中莊稼的地方,景雨初借着月光一處一處彎身身施肥,老婆婆悠閑坐在遠處的石頭上,欣慰點點頭:“我知道你,你是程姑娘。”
景雨初灑在腳上,愁眉苦臉,驚愕瞪眼:“老婆婆!”
“我記得你那雙眼睛,長得可漂亮了。”老婆婆自顧自說話,見她一副慌張的樣子,緊鎖着眉生氣:“你放心吧,老婆子不會說出去的。”
看她似乎是因為不相信自己而生氣,她沒有惡意,又處處為程可君說話,景雨初自然放下戒心,拍拍裙擺,邁步朝老婆婆走去。
“老婆婆,既然你知道我是程姑娘,你不怕我嗎?”
“有什麽好怕的!”老婆婆滿不在乎,似乎是真的毫不知情,掰着手指來算:“長得漂亮,人又溫柔,善解人意,待人有禮,還給了我們一大筆錢修築房子,這樣的人有什麽好怕的。”
“要老婆子說,那些人要是為難你,我們村子裏的人都不會放過他們。”
景雨初感動地跑過去抱住老婆婆,本想努着嘴撒嬌一番。
不想老婆婆非常嫌棄推開她,擡手扇走刺鼻的味道,挪着屁股離她一些,臉上忽然浮現狡詐的笑容:“偷偷告訴你,我們在他們的飯菜下了巴豆,這會子估摸着排隊搶茅坑呢!”
景雨初‘噗呲’笑開,豎起了大拇指。
老婆婆的臉色又正經起來,皺眉趕她走:“快去給老婆子整好了。”
景雨初看着那個木桶,忽然一動都不想動。
“整好了老婆子親自下廚給你做好吃的,老婆子的手藝可是一絕!”老婆婆威逼利誘,十分自豪于自己的廚藝。
景雨初聽得不對勁,扭頭看她:“方才您不是做了粥差月如送來?”
“月如是什麽?”
景雨初還想說話,卻聽到遠處有人凄厲地喊着:“着火了!”
作者有話要說: 在這裏做個小小的說明:1、本文是由五個角色串聯起來的江湖,有俠義之情,當然也會有王爵之間的故事。
2、陸公子不會死,即便換了第二世,陸公子依然健在,所以不要擔心~~
☆、因我而生
熾熱的火光沖破天際,照亮方圓數十裏。
瞳孔裏冉冉升起的烈火亮得使人忍不住半眯着眼睛,提着木桶潑水救火的人驚慌失措來來往往,仍是解救不了兇猛的火焰。
起火的不止一家,而是整座村子,矮小的屋瓦燃燒得透紅,熱氣在冰冷的空氣裏散開。
景雨初焦急地四處張望,企圖尋找那抹熟悉的背影,心裏的不安越來越強烈。
“不。”
眼淚洶湧而出,模糊了一片紅色,她提着裙擺就要走。
手被老婆婆拉住,渾濁的眼睛滿是悲痛之色:“程姑娘,你要是跑進去,會被燒死的!”
此刻的景雨初甩開她的手,奮不顧身往裏面沖,耳邊的驚叫聲變得像壞掉的磁帶,粗啞遙遠,她已經聽不進任何話,心裏只有一個念頭,救出三叔,她不能讓三叔因她而死。
狹小的長廊兩邊都是火光,熱氣似乎要把她烤溶一般。
景雨初擡腳踹開房門。
屋內七橫八豎躺着被火燒得發黑的柱子,茶桌、椅子碎成木片,杯子的碎片散落一地,在此之中躺着一位白衣男子,一把短刀刺穿他胸膛,血自他身上流出,染紅雪白的衣裳,淌了一地血泊。
他臉色極其蒼白,沒有絲毫血色。
他的青絲散亂,絲毫沒有平日的溫文爾雅。
景雨初踉踉跄跄地跑進來,那雙蘊含着暖意的眼睛沒有睜開,沒有抿着唇告訴她這裏很危險,沒有輕輕地擡起手替她拭去眼角的淚,沒有輕易原諒她的冒失。
景雨初顫抖着手去探他的鼻息。
氣息全無。
“不可能。”景雨初跪下抱着他哭了起來,像個無助的小孩,低頭忍住哽咽的哭聲:“你快起來。”
手撫上還帶着溫熱血液的短刀,慢慢握住冰冷的刀,眼淚奪眶而出。
猛地拔掉。
景雨初低着頭不忍心去看,擡起頭時,似乎是忽然想起了什麽。
按下他的設置開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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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韻集團——運營部
系統紅燈警報響起,操作鍵盤‘滴滴’作響,操作員打開大屏幕,屏幕內閃現五人,白色空間內神态安穩閉眼坐在椅子上,并沒有異常。
操作員手指如行雲流水在鍵盤上敲打,屏幕跳出一頁一頁系統編程。
門‘嘭’地被打開,劉莫生雙手抓着拖鞋急沖沖跑進來,手撓着雞窩頭,氣得瞪着眼睛,氣急敗壞:“又怎麽了?!”
“是不是又是那個景雨初?!她這次又在搞什麽?!”劉莫生氣得把拖鞋扔地上,兩腳往上一套,插着腰走到少年身邊。
“視頻調不出來。”染着橘紅色紋理燙的少年無奈攤手,摘下耳朵戴着的白色無線耳機,靠着椅子苦惱撓撓頭:“如果我沒有猜錯,她應該在恢複數據。”
劉莫生驚得嘴巴可以吃下一顆雞蛋,他的手抖得像篩子,不知道是氣的還是太過驚訝,臉色五彩缤紛:“恢複誰的數據?”
少年打開游戲進展,按下确認鍵。
“按照【一世長安】的副本,已經将近末尾,最新更新的時間在岳華山下,她要恢複的數據應該是白宗元的。”
這個副本的數據一旦被修改,很有可能會影響到整個游戲的運轉。
劉莫生絕望低頭,雙手扯着自己的頭發,擡起臉狠狠盯着屏幕上寧靜的少女,說的話幾乎是從牙縫裏出來的:“馬上通知她住手,如果不遵從,馬上關掉她的系統!”
少年有些為難:“洛辰已經連線到她了。”
這個回答出乎意料,劉莫生吃癟,張着嘴‘那、那、那’了幾句沒有後文。
大屏幕上景雨初的房間忽然黑屏。
兩人一愣。
少年悠閑地神色緊張起來,雙手在鍵盤上不斷敲打,他的臉色凝重:“她切掉了主機的控制。”
話音剛落。
門被打開,洛辰走路帶風,俊臉冷如冰霜:
“馬上給我匹配游戲的NPC,我要進入系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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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
一刻鐘前
景雨初與周圍的火焰争分奪秒,專注地盯着大屏幕一個一個解開已鎖的數據,這個角色已經不能自主控制,她必須在十分鐘之內恢複他的人物設置才能運轉。
忽然跳出一組亂碼,打亂了她所恢複的數據。
跳出匿名對話框:{住手}
景雨初順手關掉。
{這是副本的設定,關聯到系統的主劇情,不能修改}
景雨初看得不耐煩,扔到一邊,手絲毫不敢懈怠在鍵盤上敲打。
{你如果再不停手,我就取消你的考核資格}
看到這句話,景雨初愣了一下,目光停在白宗元蒼白的臉,決然切掉主機電源。
此刻她的腦袋裏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救活眼前的人,所有的後果她已經沒辦法去思考了。
濃煙越來越重,她的意識開始漸漸模糊。
“程姑娘!”老婆婆的聲音響起,她披着一張染濕的花紅色大床單跑進去,銀白色的頭發因跑得淩亂散落,看到她平安無事,臉上緊張的神色稍微松了下來。
【叮】
景雨初因為叫聲稍稍分神,而屏幕裏的數據頓時崩解,變成紅色病毒,再無法解開。
房內不斷有木頭因撐不住烈火的焚燒,變得黑炭空心,掉落在旁,砸中白宗元,一瞬間火苗肆起。
景雨初被一雙手拉起拖走,看着漸漸遠去在火中安詳的男子,淚眼朦胧,連他的臉也變得模糊。
忽然那雙拉着她的手無力墜落,景雨初回身,正好接住倒下地老婆婆,她的胸口被一把無情的劍刺穿。
沿着透着銀色長劍看上去,握着劍柄地是一雙細白漂亮的手,再往上看,是她熟悉的臉,五官看起來婉順柔美,冷豔勾起的杏眼含着邪魅的笑,在四處火光屋檐下,就如嗜血的修羅。
長劍拔出。
老婆婆咬着牙将血往肚子裏吞,用盡所有的力氣推景雨初,蒼老的聲音弱了幾分,帶着決然:“快走!”
景雨初緊緊替她捂着傷口,看着長劍還在往下滴的血跡,神色茫然:
“為什麽?”
她想不透那張甜美的臉蛋下嫣然展開的笑容,為何會變得這般滿身戾氣,淡漠無情?
“因為。”紅唇勾起,沈月如居高臨下俯視她,邁步進門:“你本就因而我出生,也該因我而死。”
長劍揮下。
景雨初快速打開操作盤,選擇技能,卻只跳出【不可操作】
劍已刺穿老婆婆心髒,景雨初親眼看她死在懷裏,鮮紅的血非常刺眼,這一刻已經任何求生之意,哭紅的眼睛已經沒有眼淚,失常低笑:
“你為什麽要這樣對我?”
劍停在離她的臉不到十寸的地方,沈月如稍稍将劍偏離半分,清麗的眸色漆黑可怕:“你的存在就是為了掩護我,如今我已不需要你。”
“你是項羽的女兒。”拳頭緊緊握住,指甲在手心留下深深的痕跡,疼得入心。
“不錯。”
“是你在江湖上散播謠言。”
“不錯。”
“是你派人殺了二叔。”
景雨初所有的問題都沒有問號,她已經找到了答案,她一直以為對手是程可君的仇人,沒想到會是程可君的親生父親與最親近的姐妹所為。
“是。”沈月如驚訝二叔之事,卻是沒有問出口,于她來說,程可君已是将死之人,念在這麽多年姐妹之情,她不介意讓她死個明白。
“我需要一個答案。”
沈月如似乎并不打算瞞她,開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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