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雷與火·輕吻
回去的路上,三個人異常沉默,唐鉻只是将克羅賽爾抱在懷中,而比列則是牽着馬繩,隔着一段距離走在他們後面,不知道在想什麽。
那個女奴還在帳篷中,作為唯一的“目擊證人”,她顯然吓得不輕,迎着唐鉻的目光,她驚恐地流下淚來,或許是因為不确定自己接下來的命運而感到無比地恐懼。
“我可以把她帶走,到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地方,保準她也找不回來。”比列是第一個開口的。
那個女人低聲慘叫着,不停地磕頭讨饒,顯然是怕極了這個提議。
“那裏會有人收留你,你不會死。”比列的聲音是冷漠的,這也是第一次,他展現出了不符合他外表年齡的鎮靜。
“不,”唐鉻蹲身到那女奴面前,“她也是被迫的……”雖然她專門負責蹲守,還很有可能為那個溫斯頓通風報信,但唐鉻認為,這是她無奈之下的選擇,“我會贖出她,反正帳篷裏面也還缺人手。”
女奴聞言連連磕頭,顯然,她更傾向于唐鉻這邊。
比列冷哼一聲,“裝什麽慈悲。”
唐鉻沒有功夫跟他鬥嘴,克羅賽爾的身體和臉還沾着砂灰,需要清洗。
他抱着克羅賽爾來到木桶前,儲存下的水卻還是涼的,他回頭,對比列說:“生下火。”
“憑什麽啊!”比列整個人都炸了起來,讓他給克羅賽爾搞服務,還不如殺了他,然而唐鉻的視線過于平靜了,或許是明白這件事跟自己也有一定的關系,比列靜默片刻,沉聲道:“就這一次。”
洗澡水很快熱熱了,唐鉻将克羅賽爾放入其中,小心翼翼地将他的臉、手、身子擦幹淨。
克羅賽爾是沉默的,他只是睜着那無神的雙眼,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看他這幅模樣,唐鉻更是心疼,這一晚上道歉的話語他已經說了太多,但這些都不足以彌補克羅賽爾所面對的傷痛。
“……哥。”将全身洗淨後,克羅賽爾才終于叫了唐鉻的名字,“這對我來說不算什麽,”他輕輕地勾起唇角,“倒是哥你,那是一條人命,後面該怎麽解決?如果被發現了……”
“如果被發現,我就帶着你離開這裏。”靜默片刻,唐鉻撫了撫克羅賽爾的額頭,說:“如果你願意,我們現在就能離開。”
然而克羅賽爾卻只是靠近唐鉻,而後搖頭,“但在那之前,我還得取到一樣東西。”
沒想到克羅賽爾還有事情瞞着自己,“什麽東西?”他輕聲問着,語氣中是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酸澀。
克羅賽爾的聲音宛如嘆息,響在唐鉻的耳畔,“明天告訴你。”說完,他閉上眼,靜默片刻,還是道:“果然,就算盡力忽視,還是會覺得惡心。”
“動手的是我,就好了。”克羅賽爾的語氣中有幾分遺憾。
怎麽辦?唐鉻心急,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輕輕搓洗着克羅賽爾的皮膚,帶着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疼惜。
“你能取代那些痕跡,讓我忘掉嗎?”克羅賽爾輕聲說。
因為震驚,唐鉻睜大了眼睛,他沒有想到克羅賽爾竟會這樣提議。
“你是最好的人選了。”克羅賽爾的神情淡淡的,“所以才想拜托你。”
“我……”唐鉻的嘴唇有些顫抖,他無數次提醒自己不要變得跟斯諾一樣,然而當克羅賽爾說出這樣的話,他還是心生異樣,他在心中做着鬥争,許久許久,才說,“我不想像那個畜生一樣,對待你。”
“你不一樣。”克羅賽爾的聲音是平靜的,他摟住唐鉻的脖子,只說:“到床上去吧。”
于是唐鉻連忙給克羅賽爾擦身,将他帶離水面,到床上去。
當唐鉻抱着克羅賽爾走出隔簾,他看見比列已經十分自覺地鋪好了地鋪,望見他和克羅賽爾此時的情狀,比列不加掩飾地蹙起眉頭,眼中是顯而易見的厭惡。
唐鉻沒有功夫理他,他只擦着克羅賽爾的頭發,此時克羅賽爾的已經整整齊齊地長出了許多,大多數俏皮地卷曲着,“頭發長長了。”唐鉻對懷中的克羅賽爾道。
“難看嗎?”克羅賽爾問,唐鉻發現,他其實比自己想像的注重自己的儀容儀表。
“不難看。”回憶着迦南城中紫色祭司的模樣,唐鉻輕輕摸了摸克羅賽爾的耳朵,“以後小雷會變成這個世界上最好看的人。”
看着坐在床上卿卿我我的兩個人,比列簡直覺得牙酸,他惡狠狠地盯住唐鉻和克羅賽爾,卻發現那兩人壓根沒有注意到自己,他低罵一聲,将被子蒙在自己的腦袋上,意圖隔絕那在他看來既惡心又刺眼的畫面。
“哥,”克羅賽爾叫了唐鉻一聲,後輕輕閉上了眼,“開始吧。”
唐鉻簡直手足無措,一想到眼前的小孩最終會變成誰,他的心中便是敬畏大過了一切的情感,他是喜歡克羅賽爾沒錯,但卻從來沒有想過要亵渎他,無論是面對此時的小雷,還是今後的……
“小雷你……”
“拜托了,因為,沒有比你更好人選。”靠在唐鉻的懷中,克羅賽爾的聲音空空的。
克羅賽爾似乎,并不是自己想的那個意思。
望着克羅賽爾平靜的面容,唐鉻覺得,為了忘記,或許克羅賽爾是需要的。
“好。”緩慢地,唐鉻湊近他,他的吻溫柔而虔誠,觸碰在克羅賽爾的臉頰上,一下,又一下。
克羅賽爾閉着眼睛,仿佛迎接信徒朝拜的神明,面目安靜而平和。
“可以了嗎?”唐鉻問。
“我沒喊停,就繼續。”克羅賽爾說。
“好。”
唐鉻親吻着克羅賽爾的臉頰、額頭、鼻梁、耳廓、眼眸,唯獨嘴唇,他不敢觸碰,他不想讓克羅賽爾陷入到不好的回憶裏,所以他克制、再克制。
“不止是臉。”克羅賽爾說。
唐鉻頓了片刻,才緩緩向下,親吻着克羅賽爾的鎖骨、胸膛。
緩緩地,比列從被褥中冒出頭,自然而然地,他望見了眼前這堪稱奇異的一景象。
在他眼中,克羅賽爾正享受着唐鉻的愛撫,而唐鉻的克制和溫柔,是他從未在自己面前顯露出的。
兩個該死的變态!去死去死去死!比列緩緩攥緊了手下的被單,卻無論如何都無法說服自己的目光從那兩個人身上挪移開。
因為敬畏,近距離下,唐鉻閉着眼,并沒有去看克羅賽爾的身體,而克羅賽爾則用手輕輕抱住唐鉻的頭,像是适時的引導。
一瞬間,比列看見,克羅賽爾睜開了眼睛。
他知道,那雙毫無神采的眸子是真的什麽也看不見的,但他也清楚,克羅賽爾能憑借自然之力感受到自己。
比列看見,緩緩地,克羅賽爾勾起唇角,沖自己露出了一個近乎挑釁的笑容。
“嘭——”比列的拳頭猛地砸向地面,終于令唐鉻停下了動作。
唐鉻回頭,正對上比列因為憤怒而眼眶通紅的眼睛。
一時間,他感到了窘迫,他想要解釋什麽,但卻又覺得,對于比列,無論什麽樣的解釋都是徒勞的。
“你們兩個做這種事,是會下地獄的。”比列說完,從被窩裏起身便往外走。
“你去哪?”唐鉻問。
“我去安頓那個奴隸。”
·
第二天,溫斯頓消失的消息果不其然很快傳開了。
女奴告訴領主霍爾,是溫斯頓想要獨吞盈幻水珠,所以帶着東西連夜離開了。
霍爾聽後暴怒,甚至暫停了商隊的步伐,立刻召集人馬打算将他捉回。
一時間商隊內部亂了套,而唐鉻作為唯一一個常年游離在商隊外部的人,自然而然地肩負起了找尋溫斯頓的重任。
他跟克羅賽爾騎在同一匹駱駝上,領着浩浩蕩蕩的一大批隊伍,找着一個根本不可能找到的人。
克羅賽爾第二天才告訴唐鉻,他想要拿到的東西,其實就是那女奴口中的盈幻水珠。
“那原本是依姆霍特家族珍藏的寶物,是一顆有着自己靈智的,能夠通曉過去和未來一切事物的珍品。”
現在溫斯頓死了,那東西自然也就成了無主之物,只要趁霍爾不注意的時候,潛入到溫斯頓存儲貨物的地方,神不知鬼不覺地拿到它……
在溫斯頓“失蹤”的當下,霍爾開始對溫斯頓遺留下來的貨物嚴加看守,想要從他那裏拿到東西,毫無疑問是困難的。
但值得慶幸的是,就算是知道溫斯頓偷偷離去,霍爾也并沒有第一時間去翻找他留在商隊中的貨物,唐鉻覺得或許這或許是因為霍爾對于女奴的說辭還有所懷疑,所以并沒有輕舉妄動。
自那晚之後,比列就再次銷聲匿跡了,因為要照看克羅賽爾,還要假裝盡職盡責地尋覓溫斯頓,唐鉻不再有那個精力去找他,那晚巨龍的身影令他明白,或許比列仍舊處于自己、處于全人類的對立面,他是一個非同尋常的家夥,用不着自己去操心。
不過,有時候,當唐鉻回到住處,依舊能夠發現比列造訪的痕跡。
因為只是找人,不需要戰鬥,最近這段時間,唐鉻并沒有将笨重的阿瑞斯帶進帶出。所以偶爾,當他回到住處,就會發現阿瑞斯的位置被人挪移過。
顯然,這個時空的比列依舊對他的武器有着極大程度的興趣,雖然不像在迦南時那般明搶,但這種暗戳戳的挪用也依舊能讓人輕而易舉地知曉他的心思。
而如今,克羅賽爾也已經習慣了唐鉻的“親吻”,這似乎成為了一種令克羅賽爾安心的手段,夜晚,只有在親吻之後,克羅賽爾才會平靜地合眼,睡下。
除此之外,他們并沒有任何逾矩的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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