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三合一)
柳蠻蠻是不害怕的, 她只是平鋪直敘地說出自己看到的東西。
其他選手表現得也都很平靜,只是齊刷刷舉起手電筒四下照亮,“在哪裏?我沒看到啊?”
反倒是直播間的觀衆被吓得雞飛狗跳。
【啊啊啊啊啊我先喊為敬!】
【彈幕護體彈幕護體!】
【救命, 為什麽你們都這麽冷靜啊!你們越冷靜我就越害怕嗚嗚嗚】
【節目效果,都是節目效果, 我不信!(陷入幻覺)(胡言亂語)】
柳蠻蠻皺着眉,有些困惑,又很肯定地點點頭,“可是我真的看到了。”
剛剛就在她要穿過牌樓的那一瞬間,餘光瞄到了一抹紅。
那是一雙小巧精致的老式繡花鞋, 上面有金線繡成纏枝牡丹的紋樣, 驚鴻一瞥,栩栩如生。
但它消失得太快了,幾乎只在視網膜上留下了一抹殘影。
淩塵道長問她:“那你有感受到陰氣或鬼氣嗎?”
柳蠻蠻想了想,搖頭,“沒有,什麽都沒有, 這裏很幹淨。”
這也是她想不通的地方, 難道真的是自己神經緊張,出現幻覺了?
“那就當它不存在, 繼續往前走。”淩塵道長一錘定音, “大家打起精神,多注意身邊的動靜,有什麽不對勁就出聲。”
情況不明,現在還不是各自為戰的時候。選手們很有默契地稍稍散開, 從高處往下看, 整個隊形像是一個橢圓, 确保前後左右都有人照應。
柳蠻蠻讓江蕪跟在自己身後,這樣就相當于走在隊伍的最中間。
結果褚大師也厚臉皮地擠了進來,還振振有詞,“我有護體法器,走在中間才能保護到所有人。”
柳蠻蠻冷哼,“那你可要好好‘保護’我們啊,大師。”
褚大師就跟沒聽懂似的,滿口答應下來,“好說,好說。”
衆人繼續往前走,穿過了三座牌樓後,又是一段長長的甬道,兩側的高牆陰深壓抑,仿佛怎麽也看不到盡頭。
“我們好像在重複虎哥他們的老路。”柳蠻蠻嘀咕了一句,忍不住往兩邊看了看,“視頻裏的大紅燈籠什麽時候能出現啊?”
她可不想在這陰森森的大宅裏玩捉迷藏,不如趕緊來個痛快的。
江蕪不緊不慢地走在中間,手上又開始折起了符紙飛機。
淩塵道長注意到她的動作,“你想用符紙引路?”
“對呀。”江蕪沖他眨眨眼,“你不覺得這裏很熟悉嗎?”
淩塵道長也不傻,很快反應過來,“長生制藥十八樓?”
話音剛落,迎面吹來了一股風。
空氣有一瞬細微的波動,無形的波紋一圈圈蕩開。
柳蠻蠻一擡頭,手背上的汗毛都豎起來了,指着前方脫口而出:“燈籠亮了!”
淩塵道長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沉聲開口:“信號斷了。”
就在他們“進入”的一瞬間,和外界徹底失去了聯系。
這裏,才是真正的馮家大院。
徐銘和節目組的人一直守在外面,通過直播畫面,随時注意選手們的情況。
他不時會擡起頭,看一眼莊嚴高闊的臨街照壁,祈禱下一秒就有選手們出現,帶着失蹤的虎哥團隊平安歸來。
剛才他已經讓攝像組圍着照壁拍了好多照片和視頻,發給認識的古建築專家學者,請他們幫忙判定這座大宅的年代和背景。
可惜不能進入更深的地方拍攝……徐銘看着直播間傳回的畫面,心癢的不行。
算了,反正還有這麽多選手拍下的畫面,拿出來剪剪也能用……
就在他這樣安慰着自己的時候,旁邊的工作人員突然驚呼:“導演,信號斷了!”
徐銘回過神來,就看到監視器屏幕變成了一片雪白,還有滋滋啦啦的幹擾電流聲,越來越大,最後啪地一下,全黑了。
“什麽情況?”徐銘一個箭步蹿出去,沖到照壁旁邊,沖着裏面大喊:“喂!有人聽到我說話嗎!江蕪,柳蠻蠻,淩塵——”
幽深的長巷裏只有他的回音,經過多次漫射的聲音有些失真,語調越拖越長,仿佛一個将死之人,最後的掙紮嘆息。
徐銘被自己的聯想吓了一跳,突然覺得身旁一空。
他驚恐地轉過頭,發現剛才還矗立在這裏的那面照壁,居然不見了!
危險在他每個毛孔裏瘋狂叫嚣,徐銘本能地往後退了一大步。
先是照壁,然後是腳下的古樸石磚,重新變成了長滿野草的荒地,一路向深處蔓延。
好像有一雙無形的大手,輕而易舉地将這幅蜃景擦去,不留下任何痕跡。
片刻之間,馮家大院的一切都不複存在。
空蕩蕩的野地上吹來冰涼透骨的夜風,黯淡的月光照亮徐銘煞白的臉。
徐銘跌坐在地上,整個人都傻了。
耳邊突兀地回響起那位老大爺濃重的口音。
“馮家的鬼宅……會吃人!”
突然亮起的大紅燈籠,和外界斷絕聯系的獨立空間。
結合江蕪的提醒,淩塵道長也意識到,馮家大院可能是一個封閉的結界。
“還是像上次那樣,找到陣眼就可以出去了?”
柳蠻蠻挽起袖子,“那咱們就分頭行動,到處找找?”
江蕪卻搖了搖頭,“和上次一樣,也不一樣。”
長生制藥十八樓的幻境是人為布置的,所以找到陣眼就能離開。
但馮家大院要複雜得多。
江蕪指尖微動,在空氣中劃了幾下,居然無法劈開這個空間。
有點意思。
她擡起頭,看向前方遙遙晃動的大紅燈籠,淡定開口:“主家已經亮燈迎客,我們當然要上門拜訪了。”
一行人走到正門下,才看清兩盞燈籠上分別貼着一個“囍”字,檐下挂着長長的紅布和綢花。
“這裏是在辦喜事?”
柳蠻蠻一轉頭,忽然發現大門不知何時已經打開了,一個戴瓜皮帽,穿寶藍色綢衣,留山羊胡的中年男人就站在她面前,幾乎要貼上她的臉。
男人甕聲甕氣地開口:“你們也是來府上賀喜的貴客嗎?”
柳蠻蠻瞳孔一緊,一句罵人的話就在嘴邊,突然被淩塵道長拉到一旁。
他面色如常,對男人點點頭,“沒錯,我們都是你家主人請來的客人。”
“貴客請随我來。”管家模樣的男人僵硬地轉過身,引着衆人往大門內走去。
柳蠻蠻驚魂未定,瞪了淩塵道長一眼,“你拉我幹嘛?他明明就……”
“我當然知道他不是活人。”淩塵道長淡定地接過,“我們對這裏的情況還是兩眼一抹黑,你打算現在就大開殺戒?”
柳蠻蠻握拳,“我們有這麽多人呢,直接殺進去也不是不行啊。”
“腦子不用是會生鏽的……”淩塵道長一臉無奈,把她帶到江蕪身邊,“你來說。”
“阿蕪,你覺得我們倆誰說得對?”
柳蠻蠻順手抱起江蕪,他們走了半天的路,她人小腿短,肯定累了。
江蕪雖然不願承認,“蠻蠻姐,現在确實不是動手的時候啦。”
至少也要等找到虎哥他們再說。
“阿蕪說的有道理!”柳蠻蠻刮了下她的鼻尖,又沖淩塵道長哼哼,“我是聽阿蕪的,跟你可沒關系啊。”
他們跟着管家穿過了正門和儀門,所到之處俱是張燈結彩,喜氣洋洋,但奇怪的是,除了這個管家,他們沒有再見到第二個“人”。
偌大的宅院異常寂靜,不聞絲竹管樂,只有管家沉悶僵硬的腳步聲,咚咚地砸在石磚上。
柳蠻蠻盯着管家的腿看了半天,突然發現他的膝蓋好像不會打彎,走路是先擡起整條腿,然後又邁出另一條腿,難怪步伐會如此僵硬。
她覺得渾身發毛,這比她剛才看到那雙女人的繡花鞋還要可怕多了。
這時亞度尼斯忽然咦了一聲,“褚大師剛才還在我後面,怎麽突然不見了?”
選手們齊齊停下腳步,左右确認自己身邊的同伴。
所有人都還在,只有褚大師不知何時掉隊了。
但他們并沒有聽到什麽掙紮呼救的聲音,也沒有感應到被攻擊的跡象。
亞度尼斯問大家:“我們要回去找他嗎?”
一個大活人就這麽無聲無息地消失了,總覺得不太對勁。
江蕪點點頭。
柳蠻蠻雖然瞧不上那個老騙子,但不管怎麽說也是一條人命。
其他選手也沒有異議,畢竟大家是一起進來的,誰都不希望自己出事的時候被抛下。
于是大家轉身往回走,身後突然響起管家呆板僵硬的聲音,“客人要去哪裏?”
淩塵道長說:“我們有個同伴落在後面了,等我們找到他再一起進去。”
管家卻突然如鬼魅般閃現,攔在衆人前面,“回頭路,不吉利,不能走。”
柳蠻蠻早就看他不順眼了,上前一步,“我偏要走,你能把我怎麽樣?”
“不,能,走。”
管家生硬地重複着這句話,直直地伸出雙臂,堵住大門。
江蕪忽然擡手一指,“看,有飛機!”
管家下意識地擡起頭,江蕪順手就把符紙疊成的飛機丢進了他嘴裏。
符紙騰地一下燃燒起來,管家捂着喉嚨發出嗬嗬聲,幾秒鐘後就在原地化作了一團黑灰,裏面隐約露出幾根燒黑的竹篾條。
柳蠻蠻踢了一腳,輕哼,“原來是個紙紮人啊。”
解決了攔路的管家,衆人順利地回到儀門和正門之間的院子裏。
他們進入馮家大院後,走的路都是直線,只有這個院子的東西兩側各有一排廂房,如果褚大師沒有被抓走,很有可能就是來了這裏。
柳蠻蠻又有點不樂意了,“老騙子真會惹麻煩。”
有膽子單獨行動,倒是提前說一聲啊。
淩塵道長說:“我們分頭找找吧,如果褚大師不在這些房間裏,就繼續往前走,不管他了。”
這些房間都不算大,選手們一間一間找過去也很快。
“這裏沒有。”
“我這裏也沒有。”
“沒有……”
“這裏有人!”
負責搜索最北邊房間的選手大喊出聲,“但……好像不是褚大師?”
不是褚大師,難道是虎哥和他團隊裏的人?
衆人紛紛趕過去,只見房間角落裏縮着一個穿黑色沖鋒衣的年輕男人,頭發亂得像鳥窩,臉上也髒兮兮的,看起來十分狼狽。
他見到選手們非常激動,抓着一人的袖子不撒手,“你們是來救我的嗎?太好了,我終于可以離開這個鬼地方了!”
他舔了下嘴唇,有些不好意思地說:“你們有吃的嗎?我好久沒吃東西了……”
選手們面面相觑,最後只有柳蠻蠻翻遍全身口袋,摸出一小塊吃剩的巧克力。
“謝謝。”
男人接過巧克力,迫不及待地撕開包裝紙咬了一口,突然眉頭一皺,哇地吐了出來,“這什麽東西,好難吃啊!”
柳蠻蠻眼睛一瞪,“這可是我最喜歡的榛子巧克力,你敢說難吃?”
這人腦子有毛病吧?
“不是啊,真的很難吃……”男人結結巴巴地解釋,“又硬又苦,什麽味道都沒有,不會是過期了吧?”
“沒別的了,你愛吃不吃。”柳蠻蠻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
她今天剛拆的包裝,怎麽可能過期?
“你先忍忍,等出去之後再說。”淩塵道長問他,“你為什麽一個人躲在這裏,其他人呢?你們是走散了嗎?”
“其他人?”男人像是沒聽懂他的話,疑惑地皺起眉毛,“不是只有我一個人嗎?”
柳蠻蠻難得腦子快了一次,脫口而出:“你不是跟虎哥一起進來的嗎?”
男人更迷惑了,“虎哥是誰?”
他撓了撓頭,“我是個攝影師,在網上搜到馮家大院的資料,覺得這地方可能很适合拍一些懷舊主題的照片,就想先過來踩踩點,結果進來以後就找不到出去的路了……”
“你也是在網上搜到的馮家大院?”
淩塵道長面露驚色,“難道這裏除了虎哥他們,還有別的人也被困住了?”
亞度尼斯一直在後面默默觀察着,他不動聲色地走到江蕪身邊,用只有二人能聽到的聲音說:“他好像不太對勁。”
江蕪點頭,“我知道。”
男人一邊往外走,一邊和淩塵道長抱怨:“這個地方太可怕了,我懷疑這裏鬧鬼……”
他剛走到院子裏,就聽到遠處飄來一陣若有似無的哭聲。
“她又來了!”
男人大驚失色,轉頭就往回跑,非常熟練地把自己縮進角落裏,又招呼其他人,“快,快藏起來,千萬不要被那個女鬼抓住!”
有女鬼?
選手們第一反應就是柳蠻蠻看到的那雙繡花鞋,原來真的不是幻覺?
大家又跟着回到房間裏,關緊門窗。
那股幽怨的哭聲越來越近,絲絲縷縷地往人耳朵裏鑽。
離門口最近的一名選手兩眼發直,不受控制地就要去開門。
柳蠻蠻趕緊把他推到一邊,自己守在門口,眸中金光閃爍,随時準備請仙上身。
一道沉重的腳步聲自身後傳來,她以為又有人被女鬼的哭聲迷惑,不耐煩地回頭:“說了讓你們都閃——”
當她看清眼前的景象,結巴了一瞬,話都說不出來了。
是那個被困住的倒黴攝影師,穿着那件熟悉的黑色沖鋒衣,但他的臉……
雙頰凹陷,只剩薄薄的一層皮膚貼在骨頭上,呈現出不正常的青灰色,嘴唇幹裂,上面密密麻麻都是撕咬出來的血痂。
“好餓,我好餓啊……”他直勾勾地看着柳蠻蠻,眼珠子冒着餓狼一樣的綠光,“為什麽沒有人來找我,為什麽沒有人來救我……”
“因為你早就死了啊。”
江蕪脆生生地開口,同時亞度尼斯迅速拉開柳蠻蠻,反手将男人推出了房間,關門上鎖,一氣呵成。
柳蠻蠻小臉煞白,驚魂未定,“他怎麽突然變成這樣了?”
“他穿的沖鋒衣至少是五年前的款式,”亞度尼斯輕聲說,“應該被困在這裏很久了,我在他身上感受不到活人的氣息,他的靈魂像是被卡在了生與死之間……”
“馮家大院是個獨立于陰陽之外的結界,所以他變成了一個活死人。換句話說,他已經死了,只是自己還不知道,除非有人告訴他,否則他就會一直以這種形态存活下去。”
江蕪接上後半句,略帶欣賞地看了亞度尼斯一眼。
他居然是這麽多選手裏最先發現異樣的。
亞度尼斯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可能是我繼承的黑巫術,對這方面比較敏感吧。”
柳蠻蠻似懂非懂,這時院子裏忽然響起男人的慘叫聲。
她湊近門縫去看,只見一件大紅嫁衣從空中飄落,蒙住男人的頭臉,然後不斷收緊,将他緊緊勒住。
男人不停地掙紮呼救,但很快就沒了聲息,軟踏踏地倒在了地上。
他的屍體也恢複了本來面貌,看起來像是被活活餓死的。
紅嫁衣從他身上飄了起來,懸在半空中,像是被一個看不見的女人穿在身上。
她一步步“走”近門口,擡起繡紋華麗的袖口,仿佛要拉開門環。
江蕪又從門縫裏塞出去一張符紙。
女人一聲驚呼,猛地縮回袖口,符紙燃起的一角火苗跌落在地。
她像是受了驚吓,頭也不回地飄走了。
衆人又等了一會兒,确定那件紅嫁衣不會再回來了,才慢慢走出了房間。
男人的屍體還孤零零躺在地上,身上那件沖鋒衣已經看不出本來的顏色,輕輕一碰就往下掉渣。
淩塵道長默念了一遍超度咒,搖頭嘆息,“也是個可憐人,出去以後想辦法通知他的家人吧。”
“這裏真的好奇怪啊。”柳蠻蠻寸步不離地跟着江蕪,“夜裏辦喜事,卻沒有賓客的大宅,紙紮人做的管家,會飄的紅嫁衣,還有不知道困死了多少年的倒黴蛋……”
她突然打了個冷顫,驚恐的道:“我們不會像他一樣,也被活活餓死在這裏吧?”
這種死法太醜了,她拒絕!
“就算你對自己的能力沒信心,好歹也看看我們這些人吧?”
淩塵道長給男人超度完走了過來。
“不會的蠻蠻姐。”江蕪安慰地拍拍她,“我們抓緊時間往前走吧,說不定很快就能找到虎哥他們了。”
亞度尼斯問了一句:“那褚大師呢?”
“我們都回來找過他了,剩下的就讓他自求多福吧!”柳蠻蠻打起精神,牽着江蕪肉乎乎的小手,率先走出了院子。
就在選手們離開沒多久,吱呀一聲,角落裏的一扇小門被人推開,褚大師探出半個頭,東張西望地看了半天,确定沒人發現,才蹑手蹑腳地走出來。
他摸了摸藏在懷裏的鼻煙壺和玉擺件,猥瑣地笑出了聲。
他就知道這種大宅子一定有寶貝,這幾個前朝的好東西,可不就被他撿着了?
也不知道前面那幾個小年輕有沒有發現他掉隊了?他得趕緊追上去,到時候就說自己尿急,找地方方便去了……
褚大師這樣想着,加快腳步走出了院子。
前面漆黑一片,十分安靜,沒有半點聲音。
褚大師很納悶,他就是進個房間摸東西的工夫,怎麽就連其他人的人影都看不見了?
他一個人走在幽深的石板路上,後知後覺地感到一陣恐懼襲來。
“各路神明保佑,等出去以後我一定給你們燒香還願啊……”
褚大師一邊走一邊不停地求神拜佛,凡是能想到名字的神明都念了個遍。
又忍不住埋怨:“這幫小鬼一點也不懂尊老愛幼,就不知道等等我嗎?”
他嘴裏嘟囔着,冷不丁一擡頭,差點貼上管家慘白的臉。
褚大師:!!!
“客人去了哪裏?”管家的聲音還是那麽死板僵硬。
褚大師吓出一身冷汗,“我,我剛才方便去了……”
到底是偷了人家的東西,他心虛的不行,下意識地捂住肚子。
管家似乎接受了這個理由,轉過身往前走,“其他客人已經入席,就差你一個了,跟我來吧。”
還有酒席?褚大師一聽,忙不疊跟了上去。
另一頭,燒掉了紙紮管家的選手們徹底成了脫缰的野馬,在偌大的宅院之間穿梭。
柳蠻蠻推開一扇門,迎面而來一張皮肉脫落,露出半邊頭骨的臉,被她一腳踹開,同時提氣大喊:“你已經死了,早死早超生去吧!”
不知道死了多少年的骨頭架子轟然倒地。
柳蠻蠻嘆了口氣,說真的,這玩意兒第一次見到還有點吓人,可是看多就麻木了。
——這個馮家大院裏到底困住了多少人啊!
“這八十多年裏,馮家大院一直以這種方式存在着,不停地把它選中的目标引進來。”
淩塵道長不擅長打鬥,幹脆跟在柳蠻蠻身後撿現成的,一邊走一邊跟江蕪說:“可是它要這麽多人幹什麽,拿來吃掉嗎?”
就像那個老大爺說的那樣,這個鬼宅會吃人?
“說是吃也差不多,這裏雖然獨立于陰陽之外,但同樣要遵守天地法則,陰陽平衡,才能維持運轉。”
被馮家大院“吃”進來的活人,就是為了補充結界內缺失的生氣。
那些人的生氣都被馮家大院吸幹了,魂魄卻被強行困在身體裏,變成了活死人。
“那他們又是如何找到馮家大院的?”淩塵道長不解地皺眉,“難道這座宅子成了精,會主動給別人發送地址?”
江蕪沒接話,這也是她覺得奇怪的地方。
八十年,一批批人前赴後繼地進來,仿佛投喂給這座宅子的“肥料”。
除非……是有人在“養”着馮家大院,所以才能定期喂食。
她想起了上次江知暮他們遇到的屍妖,似乎也是這樣被“養”出來的。
“末法時代,人心動蕩,壞東西也一個個冒頭了。”江蕪小聲嘀咕了一句。
“哎,你是王虎吧?”
柳蠻蠻又推開一間房,忽然驚喜地喊了一聲。
王虎狼狽地擡起頭,只見一個身材高挑火辣的長發美女站在自己面前,仿佛仙女下凡,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來,“對,是我!”
柳蠻蠻認出了王虎,正要拉他起來,忽然想起什麽,後退了一步,一本正經地說:“你已經死了!”
王虎:?
不是,這麽突然的嗎?他覺得自己好像還能搶救一下?
“蠻蠻姐,他應該還沒死呢。”江蕪和淩塵道長一前一後走進來。
柳蠻蠻見王虎沒有像剛才那些人一樣變成幹屍,這才松了口氣,“那就好,可算找到你了。”
王虎見到江蕪,更激動了,“我想起來了,你們是《降靈》的選手對不對?天哪,沒想到居然是你們來救我……”
王虎作為資深探靈主播,自然也是個狂熱的玄學愛好者,《降靈》忠實觀衆。只是這幾天被困在這裏,又餓又怕,頭暈眼花的,一時才沒認出來。
終于見到當事人之一,淩塵道長迫不及待地問:“你是從哪裏知道馮家大院這個地方的,你手裏的地圖呢?”
王虎撓了撓頭,“是一個粉絲私信我,說他家就住在這附近,從小家裏長輩就不許他靠近這個宅子,說裏面鬧鬼,希望我能進來看看,地圖和資料都是他發給我的。”
但這些東西都不在他身上,他們在宅子裏逃命的時候走散了。
現在回憶起那天晚上發生的事,王虎還一臉心有餘悸的模樣,“那天我正在直播,前面的大門上突然亮起了兩盞紅燈籠……”
一個留山羊胡的男人突然出現,自稱是馮家大院的管家,請他們進去做客。
王虎當時就覺得不對勁,不是說這座大宅荒廢了很多年嗎,再說這都什麽年代了,哪還有穿着長衫的管家?
他當時就覺得自己肯定是撞鬼了,但為了拍攝素材,還是硬着頭皮跟了上去。
“……結果走到一個院子裏的時候,突然出現了一個紅衣女鬼,把管家給撕了!”
王虎激動地伸手比劃,“我第一次看見,原來一個人真的能被撕成一條一條的!”
柳蠻蠻清清嗓子,“我要是告訴你,那管家其實是個紙紮人,你會不會好受點?”
“啊?”王虎愣住,仔細一回想,被撕成一條條的管家好像也沒流血……
他松了口氣,“不是活人就好,否則我這輩子也不想再吃手撕雞了。”
“還是繼續說那個女鬼吧。”淩塵道長拉回話題。
“哦,女鬼。”王虎點點頭,“她撕了管家以後,我們都吓傻了,轉身就跑,大家走散了,只剩我不停地在院子裏跑啊跑,就覺得這宅子好大好大,怎麽也找不到出口……”
後來他實在跑累了,就随便找了個空房間躲起來,靠着包裏的一瓶可樂和兩條巧克力堅持了三天,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要是江蕪她們再不來,他連喝自己血的心都有了。
柳蠻蠻一攤手,“可惜我們也沒帶吃的進來,我身上最後一塊巧克力,剛才被人給吐了。”
王虎悲憤握拳,“是誰敢這麽浪費食物?那可是巧克力啊!”
柳蠻蠻沖他一笑,“是個活死人哦。”
她也是後來才聽江蕪說,活死人沒法吃人間的食物,所以那個男人才會一直喊餓。
王虎:……那沒事了。
淩塵道長問:“和你一起進來的還有幾個人?你還記得地圖上的大致路線嗎?”
王虎又說出三男一女的名字,嘆了口氣,“那幾個大老爺們我倒是不擔心,皮糙肉厚的也餓不壞,就是小穎可咋辦啊,她膽子本來就小,一個人被困在這種地方好幾天,吓也吓壞了。”
“至于地圖嘛……”王虎努力回憶着,撿了幾個石子當地标,“我記得我們是從那幾座牌樓進來的,然後穿過兩扇大門,再往前走就是一個會客廳?”
然後他們就遇到了女鬼手撕管家,王虎記得自己轉身以後是往左跑的,“上北下南左西右東……我們現在應該在西邊?”
淩塵道長拿出羅盤,這裏雖然是獨立的結界,但基本的方向不會改變。他測出方位後,臉色變得很難看,“怎麽偏偏是這個地方……”
柳蠻蠻問:“這裏怎麽了?”
“我們現在所在的,恰好是整個馮家大院的‘五鬼’之位。《八宅明鏡》有雲:五鬼最毒,位位相克;災随位發,昂頭即應。易有血光之災,陷火厄之境。”
淩塵道長起身,“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得盡快離開這裏!”
“那我們要去哪兒啊?”柳蠻蠻抱起江蕪,追在淩塵道長身後大聲問。
“往東走,回到中軸線上,那裏是正堂,也是一宅風水氣運所在。”
一路穿過重重庭院,期間又遇到了幾個不知被困住多久,搖搖晃晃的活死人,都被柳蠻蠻一腳一個踹翻,附帶一句“你死了”必殺咒語。
王虎緊緊跟在她身後,看到這一幕眼睛都直了。
柳蠻蠻:“要是我們沒來救你,你就會跟他們一個下場了。”
“姑奶奶,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王虎拍着胸脯保證,“等我出去了必有重謝!”
突然,走在最前面的淩塵道長猛地停下腳步。
那件大紅嫁衣又飄了過來,靜靜地懸在道路中間。
“女鬼!”
王虎探出頭喊了一嗓子,“咦,怎麽只有件衣服啊?”
江蕪問他:“你見到的女鬼不是這個?”
王虎搖頭:“不是啊,那個女鬼眉心有顆紅痣,還挺漂亮的呢。”
柳蠻蠻沒忍住吐槽:“你不是光顧着逃命嗎,還能記得人家漂不漂亮?”
王虎不好意思地小聲:“那人家以前也沒見過女鬼,當然要多看兩眼了……”
他要是真膽小,也不會當探靈主播了。
“馮家大院裏不止有一個女鬼?”
淩塵道長想起江蕪剛才用自己的符逼退了紅嫁衣,便依法炮制,指尖夾着一張符,慢慢往前走了一小步。
紅嫁衣果然有所畏懼,向後飄了一點。
他松了口氣,給所有人都發了一張符,讓他們拿在手裏,貼着牆根一點點往前挪動,終于順利地通過了這片危險區域。
江蕪轉過頭,看到那件紅嫁衣還孤零零地飄在半空,不知為何,生出一種奇怪的感覺。
她好像……并不想攻擊他們?
就在此時,紅嫁衣突然擡起半邊衣袖,高高地斜指向天。
江蕪順着她指的方向看過去,只能勉強辨認出牌樓飛翹的檐角。
太黑了,什麽都看不清。
她想告訴自己什麽?
還沒等江蕪想清楚,紅嫁衣就慢慢消散在空氣裏。
“雍肅堂……看來我們沒走錯路。”
淩塵道長用手電筒照着廳堂上挂的匾額,松了口氣,“這裏是正堂的規格。”
“這裏有蠟燭。”
柳蠻蠻發現牆角立着一盞燈,正好王虎身上有打火機,趕緊把蠟燭都點了起來。
燭火微微搖晃,光明給人帶來無限的安全感。
這時衆人才發現,這個房間裏也被布置成了辦喜事的模樣,一應物事都是紅通通的,格外喜慶。
“難不成馮家大院出事那天正在辦喜事,那個紅嫁衣就是冤魂不散的新娘?”柳蠻蠻腦洞大開,“我們是不是要幫她化解執念,然後就能離開這裏了?”
淩塵道長沒好氣道:“可她只剩一件嫁衣了,連頭都沒有,怎麽談?”
柳蠻蠻瞪他一眼,正要還嘴,就聽到屋後傳來一把焦急的聲音,“誰把雍肅堂的燈點亮了?管家,管家呢?”
伴随着篤篤的拐杖聲,一個穿團紋錦緞長衫,須發皆白的老者急忙忙地走了進來,看到屋子裏的選手們,愣住了。
柳蠻蠻警惕地看着他,突然開口:“你已經死了!”
老者一臉茫然:“你說什麽?”
柳蠻蠻也震驚了,這個居然不是活死人?
“你們也是被那個女人騙進來的吧?”老者搖頭長嘆,“作孽啊,她到底還要害死多少人……”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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