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2.5更)

“這裏不安全, 不是說話的地方,各位随我來。”

老者帶着選手們穿過雍肅堂,一路往後面走去。

“我們平時都住在祠堂周圍, 靠着祖宗庇佑,她才不敢靠近。”

老者一邊引路一邊自我介紹, “老朽姓馮,名鶴齡,是馮家最後一任族長,你們若不介意,可以叫我馮老。”

淩塵道長開口:“馮老, 你是說除了你之外, 這馮家大院裏還有其他活人?”

馮鶴齡苦笑着點頭,“是啊,除了我,還有馮家上下九十餘口,我們都被那個女人詛咒了,不老不死, 永遠不能離開這裏……”

“長生不老, 那不是挺好的嗎?”

柳蠻蠻嘴快地接了一句,打量着四周漸漸變得富有生機的亭臺樓閣, 花園池塘, “反正這院子這麽大,就是住上一輩子也不會膩啊。“

“姑娘,你還是太年輕了,有時候活得長并不是什麽好事。”

馮鶴齡長長嘆息, 眼中不可避免地流露出恐懼, “我們不會死, 但不代表那個女人就放過我們了……你試過被撕成碎片,第二天醒來又恢複原狀的滋味嗎?”

柳蠻蠻倒吸了一口涼氣,連忙抱緊江蕪,仿佛這樣能給她帶來安全感。

江蕪一直在觀察着馮鶴齡,他魂魄俱全,生氣充足,的确是活人無疑,但正常人怎麽可能在這樣的“鬼宅”裏生活八十多年?

“原來外面已經過去八十年了……”

馮鶴齡向淩塵道長詢問了現在的時間後,神情複雜,自嘲地搖搖頭,“那老朽豈不是快要活到一百五十歲了。”

說話間,他們終于來到了最後一進院落。

紅綢高挂,燈火通明,寬敞的院子裏擺滿了圓桌,大紅桌布上擺着八冷八熱的菜肴,空氣中仿佛浮動着食物的香氣。

一個熟悉的人影正坐在桌前,左手肘子,右手雞腿,吃得滿嘴流油。

柳蠻蠻瞪大眼睛:“老騙子?!”

褚大師不滿地擡起頭,“怎麽跟長輩說話呢,叫我褚大師!”

柳蠻蠻快步上前,沒好氣的道:“你剛才死哪兒去了?知不知道我們找了你半天啊!”

褚大師打了個飽嗝,抹了抹油光锃亮的嘴唇,“人有三急,我去上廁所了啊。”

柳蠻蠻翻了個白眼,“那你怎麽又跑到這兒來了?”

“管家帶我來的啊,還說你們都到了,就差我一個。”

褚大師用雞腿指了下前面,“我還想問你們去哪兒了呢,磨磨蹭蹭的……”

柳蠻蠻一擡頭,又看到那個戴瓜皮帽,留山羊胡的中年管家,吓了一跳。

這個紙紮人不是被淩塵的符紙燒成灰了嗎,怎麽又出現了?

後面的王虎也很驚訝,“他不是被女鬼撕碎了嗎?”

“原來你們已經見過管家了。”馮鶴齡見狀解釋道:“你們別怕,他雖然是紙人,卻不會傷人,而是在救你們啊。”

選手們都是一頭霧水,正想讓馮鶴齡講清楚時,王虎突然激動地往前跑去。

“大斌,勇子,波仔,你們原來在這兒啊!”

是和王虎走散的三個同伴,他們就坐在褚大師隔壁兩桌的位置,同樣埋頭狂吃着。

被他們狼吞虎咽的吃相一勾,王虎的肚子也開始咕嚕嚕喊着抗議了,他咽了下口水,“怎麽就你們三個,小穎呢,你們沒跟她在一起嗎?”

“原來這三位朋友是你的同伴啊。”馮鶴齡道,“他們是管家昨天從外面帶回來的,幸好發現得及時,否則又要被女鬼吸幹了。”

王虎連忙問:“老爺子,和我們一起的還有一個叫小穎的女孩,圓臉大眼睛,笑起來有酒窩,你們見過嗎?”

馮鶴齡皺了下眉,搖搖頭,“最近我們只找到了這幾個人,沒見過你說的女孩。”

王虎急得團團轉,“這可怎麽辦,她不會真的被女鬼抓走了吧?”

他心中十分懊惱,如果當初沒有信了那個粉絲的投稿,沒來馮家大院就好了,也不會發生這種事情……

“各位應該都累了吧,要不先坐下,我們邊吃邊說?”

馮鶴齡熱情地邀請選手們入座,“別看這桌喜宴是八十年前的,但味道一絲一毫都沒有變過,都是天香樓大廚的拿手菜。”

“八十年?!”柳蠻蠻猛地後退半步,堅決搖頭。

淩塵道長若有所思,“這裏的時間被停在了八十年前,所以你們才會不老不死?”

馮鶴齡早就注意到淩塵道長的打扮了,便開口詢問他的身份。

“我是天一派掌門首席弟子,道號淩塵。”淩塵道長矜傲地自報家門。

“原來你也是天一派的道長啊。”馮鶴齡态度越發親切,又感慨,“當年就是有位天一派的道長,臨死前傳授了我們馭使紙人之法,否則我們根本沒有和女鬼抗衡的力量……”

天一派的人?淩塵道長忙問:“他的道號是什麽?”

“那位道長叫衡元。”

“衡元師叔……”淩塵道長眉頭緊皺,“他是我師父最小的師弟,三十年前下山後不知所蹤,至今生死不明,原來竟是折在了這馮家大院?”

“衡元道長是個好人吶。”馮鶴齡抹了抹眼角,“他在外面打聽到馮家大院的傳說,在一次結界打開時闖了進來,想要消滅女鬼,幫我們解脫,可是最終不敵,只能為我們布下這一片庇護之地,又教我們利用紙人在前院活動,想辦法救下更多無辜之人……”

“你們救了多少人?那些人是怎麽離開馮家大院的?”

江蕪一直靠在柳蠻蠻懷裏,冷不丁開口問道。

馮鶴齡之前并沒注意到這個小奶團子,直到江蕪轉過頭,那雙幽黑澄澈的眼眸眨也不眨地看着他,仿佛能洞察人心。

他張了張嘴,笑呵呵地伸手去捏江蕪的小揪揪,被她一偏頭躲開了。

“回答我的問題。”江蕪板起小臉,似乎有些不高興地看着他。

柳蠻蠻也催促:“就是,你快告訴我們,怎麽樣才能離開這裏?”

她可不想留下來吃什麽八十年前的喜宴……再好吃都不行!

馮鶴齡臉上的笑容凝住了,嘆息着搖頭,“出不去的,我們誰都出不去,除非有人能徹底消滅那個女鬼……”

淩塵道長問:“既然出不去,那你們又談何救人?”

“你們既然能找到雍肅堂,想必也見過外面那些四處游蕩,不知年月的活死人了吧?”馮鶴齡反問,“道長是想像他們一樣,還是像我一樣?”

亞度尼斯喃喃開口:“你所謂的救人,就是讓他們和你一樣,不老不死,永遠重複過着八十年前的一天嗎?”

“至少他們還活着。”馮鶴齡有自己的堅持,“我們這邊的活人多一個,女鬼那邊的力量就弱一分。”

柳蠻蠻把拳頭捏得咯吱響,“我哪個都不選——我現在就去撕了那件紅嫁衣!”

他們折騰了一晚上,最後還不是要動手?

能用拳頭解決的問題就都不是問題。大不了她就請金花婆婆上來,強行撕開這個所謂的詛咒結界。

“原來你們都是玄門中人?”馮鶴齡得知選手們的身份後喜出望外,“太好了,只要你們一起動手,一定可以消滅那個女鬼!”

“如果只有這樣才能離開,那就只能動手了。”

淩塵道長和選手們商議了一番,對馮鶴齡說,“我們今晚對付了不少活死人,需要找個安靜的房間休整一番,養足精神,明日再去找那個女鬼。”

馮鶴齡一口應下,“沒問題,我這就給你們安排房間。”

“等一下,我還有個問題。”江蕪扯着柳蠻蠻的衣袖,脆生生地開口。

馮鶴齡笑眯眯地看她:“小丫頭,你還想知道什麽?”

江蕪眨巴着眼睛,“你總說女鬼可惡,可她為什麽不找別人,偏偏要對付你們,是不是因為你們先傷害了她?”

柳蠻蠻停下腳步,反應過來,“對哦,這女鬼是從哪裏來的,和你們家有什麽仇什麽怨?”

馮鶴齡臉色微變,強調:“各位大師,是我們被女鬼所害,我們才是受害者啊,難道你們不幫着活人,還要去幫鬼嗎?降妖除魔,不是你們玄門中人的責任嗎?”

“若真是惡鬼作祟,我輩自然義不容辭。”淩塵道長接過話頭,“但要是能弄清楚女鬼的來歷,或許能找出她的弱點,一擊制勝。”

馮鶴齡臉上神色變幻,似在掙紮不定,末了長嘆一聲,“說來也是家門不幸啊……”

原來馮家是當地綿延了幾百年的世宦之家。祖上每代都有人入朝為官,還出過為皇帝編纂史書的名臣,門口那三座煊赫恢弘的牌樓,就是馮家代代榮耀的象征。

這份榮耀一直延續到八十年前,當時馮鶴齡還是馮家的族長,他的小孫子天生聰慧,卻有娘胎裏帶的心疾,馮家延請無數名醫,都得出他活不過二十歲的結論。

果然,馮小少爺被精心養到十九歲那年,突然得了一場傷寒。要是放在旁人身上,可能休養幾天就康複了,但他羸弱的身體根本經不起一絲風雨,很快就病入膏肓,随時都要撒手人寰。

馮小少爺的母親愛子心切,慌亂之中竟聽信了神婆的話,說要給兒子娶妻沖喜。

她拿着神婆給的八字在全城尋找适齡女子,然後就找到了家境貧困的方寧心。

“我們給了方家一大筆彩禮,足夠他們全家花上幾輩子了,還向方家承諾,娶他們的女兒只是為了沖喜,若是沒能救回延年,就讓方寧心留在馮家守寡三年,三年後照樣可以歸家嫁人,彩禮也不會收回……你們說,這樣的條件還不夠好嗎?”

馮鶴齡嘆息,“當時我們并不知道,方寧心已經有了心上人,是她父母一口做主收下了彩禮,又花錢雇了一幫混混,打斷了她心上人的腿,逼她嫁過來。”

柳蠻蠻聽得直皺眉,槽點太多,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先罵誰。

“方家父母也太過分了吧,這不就是收錢賣女兒嗎?而且為什麽還要打人啊?”

“誰說不是呢?”馮鶴齡似乎也很同情方寧心的那個情郎,“聽說也是個讀書人,只是家裏困難,一直沒攢夠方家要的彩禮。結果飛來橫禍,被打了一頓後又沒錢治病,竟然在婚禮前去世了。”

“所以方寧心是……殉情了?她恨你們拆散了有情人,所以要報複整個馮家?”

柳蠻蠻順着馮鶴齡的話猜出了真相。

馮鶴齡沉痛地點頭,“那是個烈性女子,被父母綁上了花轎,送到馮家後又無意中得知了情郎的死訊,竟然趁人不備,在新房裏自盡了。”

良辰吉時,病恹恹的小少爺馮延年被送入洞房,看到穿大紅嫁衣,蒙着紅蓋頭的女人坐在床邊。結果蓋頭一掀,新娘竟已氣絕多時,腹部還插着鋒利的燭臺,鮮血浸透了整個嫁衣……

馮延年本就病重,哪裏受得了這麽大的刺激,當場就給吓死了,馮家一片混亂,沖喜直接變成了出殡。

“她吓死了延年還不夠,竟然化作了厲鬼,詛咒了我們馮家所有人!”

馮鶴齡老淚渾濁,悔不當初,“我就不該答應給延年沖喜,還不如讓我這把老骨頭替他去死啊!”

“方寧心确實可憐,但她不該遷怒無辜之人。”淩塵道長搖了搖頭,“她在這八十年間作惡無數,害死那麽多人,這樣的厲鬼不能留了。”

馮鶴齡沖選手們深深行了一禮,“蒼天垂憐,讓我們馮家等來了各位大師,求求你們消滅女鬼,讓我們早日解脫吧!”

柳蠻蠻好奇地問:“可是一旦女鬼被消滅,馮家大院的結界解開,你們不也會死嗎?”

馮鶴齡義正辭嚴道:“我們已經過夠了這樣的日子,只要別讓女鬼再害更多無辜的人就行了。”

淩塵道長看他的眼神裏帶上幾分敬意,“馮老果然是深明大義之人,你放心,我一定會完成衡元師叔的遺願,幫你們解脫的。”

不老不死是多少帝王夢寐以求的,馮鶴齡居然能毫不猶豫地舍棄,不愧是百年大族的掌舵人,有格局有氣度。

事情說開了,馮老又熱情邀請他們吃東西,“總不能讓各位大師餓着肚子捉鬼驅邪吧?”

有幾位選手露出意動之色,實在是那桌喜宴太豐盛了,香味又如此真實,對于折騰了一晚上的他們來說,無異于致命的誘惑。

而且看褚大師和虎哥那幾個同伴都吃得那麽香,想來也沒什麽問題?

柳蠻蠻小聲問江蕪:“阿蕪你餓不餓,要不要我陪你過去吃點東西?”

江蕪一臉嫌棄,“我才不吃呢。”

她打了個哈欠,蔫蔫的道:“好困,我想睡覺了。”

“好,那我們先找地方休息。”

柳蠻蠻也不太想吃,總覺得心理上過不去那一關,正好江蕪給了她現成的借口。

她對馮鶴齡說,“阿蕪還在長身體,小孩子容易困覺,您找個人給我們帶路吧。”

“小翠!”馮鶴齡喚來一個約莫十六七歲的小丫鬟,“帶這幾位大師去客房休息。”

“好的老太爺。”小翠大概也是被困在這裏的馮家下人,她低着頭走到前面,細聲細氣的,“幾位大師請随我來。”

柳蠻蠻還想抱着江蕪,被她掙脫,跳到地上,“不用了蠻蠻姐,我可以自己走。”

柳蠻蠻便牽着她,一回頭發現淩塵道長和亞度尼斯也跟了上來。

她挑眉,“你們不餓嗎?”

淩塵道長面無表情,“深夜進食不利于養生。”

亞度尼斯笑笑,“我還不太餓,也想早點休息。”

小翠帶着他們穿過夾道,期間路過了一個燈火通明的屋子,只是門上挂了好幾把大鎖,窗戶也都緊緊關閉着。

柳蠻蠻好奇地問:“那是什麽地方啊?”

小翠說:“那是馮家的祠堂,多虧了祖宗保佑,我們才能活下去。”

她走路一直低着頭,柳蠻蠻只能看到她的側臉和一小截細細的脖子,目光向下,落在她半新不舊的襖子上,手肘處還打着補丁。

或許對于馮鶴齡和馮家其他的“主子”來說,不老不死确實沒那麽難熬,但對小丫鬟可就不一定了。

這樣的日子要重複八十年,甚至沒有盡頭,還不如早死早超生……

柳蠻蠻腦子裏胡思亂想着,沒注意到江蕪什麽時候松開了她的手,走到了小翠的身邊。

她個子小,視線也低,稍一低頭,就看到了小翠藏在寬口褲腳下面的,那雙纏枝牡丹繡花鞋。

“小翠姐姐。”江蕪歪着頭,沖她甜甜一笑,“你的鞋子好漂亮呀。”

柳蠻蠻腳步一停,“什麽鞋子?”

小翠忽然擡起了頭,慘白的面孔上描眉畫眼,額心一枚花钿,嘴唇鮮紅。

如果忽略她身上的粗布襖子,赫然是盛裝豔抹的新娘打扮。

“女鬼?!”

淩塵道長一驚,下一秒小翠卻繞開了柳蠻蠻,神情怨毒地向他襲來。

“小心!”

亞度尼斯出手攔了一下,他身上散出淡淡的黑霧,那是一股比女鬼小翠更加黑暗濃郁的力量,迅速将她淹沒。

撕拉一聲,小翠掙脫黑霧,身上的粗布襖子片片碎裂,露出下面殷紅如血的嫁衣。

她懸在半空中,怨毒的視線在淩塵道長和亞度尼斯身上盤旋不散。

“方寧心?你是方寧心嗎?”柳蠻蠻回過神來,連忙朝空中大喊,“喂,你別再濫殺無辜了,否則別怪我打到你魂飛魄散!”

同為女性,她對方寧心的遭遇有同情,并沒有馬上出手。

“小翠”沒有說話,她眨了眨眼,眼角忽然流下兩行血淚。

聽到動靜趕來的馮鶴齡見到這一幕驚駭至極,“不可能,這裏可是馮家祠堂,女鬼怎麽會闖進來?!”

他一出現就吸引了“小翠”全部的注意力,她尖嘯一聲俯沖下來,枯瘦的十指狠狠掐住馮鶴齡的脖子,指甲迅速生長,将他整個脖頸都紮透了,鮮血如湧。

“嗬嗬……”馮鶴齡拼命地掙紮着,帶着“小翠”就地一滾,沖着祠堂大門的方向不斷靠近。

直到進入某個範圍,祠堂忽然散發出金光,猛地照射在“小翠”身上,冒出一股白煙。她吃痛地尖叫,松開了馮鶴齡,倉惶逃離。

“咳咳咳!”馮鶴齡半死不活地躺在地上,領口幾乎被鮮血浸透,看起來格外吓人。

“馮老!”淩塵道長和亞度尼斯上前把人扶起來,“你沒事吧?”

馮鶴齡奄奄一息地搖頭,“不要緊,她……她殺不死我,有祖宗保佑,這點傷明天就能恢複了……”

他看着“小翠”逃離的方向,喃喃自語:“為什麽,為什麽女鬼可以靠近祠堂了?難道她害的人太多,能力也變強了?”

淩塵道長剛才僥幸逃過一劫,臉上還有“小翠”指甲劃傷的一抹血痕,臉色很不好看,“必須盡快消滅這個女鬼了。”

當着他們的面就敢動手害人,簡直是猖狂到無法無天了!

很快,又有不少收到消息的馮家人趕來,臉上俱是驚慌,緊張地圍在馮鶴齡身邊,七嘴八舌道:“族長,我們該怎麽辦啊?”

“別怕,都別怕,等幾位大師明天消滅了女鬼,我們就徹底解脫了……”

馮鶴齡很有一族之長的風範,身上的血跡還未幹,也不忘安撫其他人。

不遠處,柳蠻蠻小聲問江蕪:“你是怎麽發現小翠不對勁的?”

她剛才居然沒在小翠身上感受到鬼氣,太奇怪了。

“因為我比你們矮啊。”江蕪小臉上滿是不樂意地承認,“所以我能看到她穿的繡花鞋,根本不是一個丫鬟該有的。”

柳蠻蠻憋不住笑了,捏捏江蕪的小臉,“沒關系,阿蕪以後一定會長高高的!”

另一邊,淩塵道長有些不自然地對亞度尼斯道謝,“剛才多虧你了。”

亞度尼斯笑容溫和,“不用客氣,大家現在是一條船上的人,互相幫助才能早點離開這裏。”

“道長啊,不是我說你,等這次出去之後,你也該練點防身的法術了。”柳蠻蠻忽然湊過來,“你看那個女鬼不找我也不找亞度尼斯,直奔你來,不就是柿子專挑軟的捏嗎?”

淩塵道長臉一紅,沒好氣道:“多謝提醒,我心裏有數。”

馮鶴齡還被馮家人包圍着,幾人商量了下,幹脆自己先走,反正只是随便找個空房間休息一下,沒那麽多講究。

遠離了喧嚣的人群,耳邊只剩呼呼的風聲,柳蠻蠻不自在地摸了一下胳膊,小聲嘀咕:“我怎麽覺得有人在盯着我?”

淩塵道長說:“那個女鬼應該不會這麽快就追過來吧,你別自己吓自己……”

話音未落,旁邊的草叢裏忽然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誰!”

柳蠻蠻一聲厲喝蹿了出去,将藏在草叢裏的人揪了出來,得意的道:“我就說有人吧!你是誰?為什麽跟着我?”

被她抓住的是個約莫二十多歲的男人,穿着和馮家人一樣的錦緞長衫,卻只是盯着柳蠻蠻嘿嘿傻樂,“新娘,新娘……”

柳蠻蠻皺眉,難道是個傻子?

“阿壽,你怎麽跑到這兒來了?”

馮鶴齡急匆匆追了上來,柳蠻蠻松開了手,被叫做阿壽的男人立刻跑到馮鶴齡身邊,指着柳蠻蠻說:“新娘子,阿壽要漂亮的新娘子!”

馮鶴齡不好意思地對柳蠻蠻說:“這是我一個侄孫,出事那天被方寧心吓瘋了,看見年輕漂亮的姑娘就喊新娘子,我替他給你賠不是了。”

柳蠻蠻對上阿壽色眯眯的目光有點不适,但看在馮鶴齡的面子上還是擺了擺手,“算了,你快把人領回去吧,別讓他一個人在外面亂跑。”

“是,我這就帶他回去,你們也好好休息吧。”

馮鶴齡拉着阿壽又急匆匆地走了,隐約還能聽到他數落責備的聲音。

“什麽新娘子,那是大師,是來救我們的大師……”

柳蠻蠻哼了一聲,“我看馮家人被關了八十年,腦子也要關出問題了。阿蕪你說是不是?”

江蕪回過神來,随口應了一聲,又打了個哈欠,“好困啊,我們快回去睡覺吧。”

幾人不再耽擱,很快找了個一個空置的院落,東邊正好連着三間廂房。柳蠻蠻帶江蕪住中間,亞度尼斯和淩塵道長在兩邊。

柳蠻蠻這一晚上不知道解決了多少活死人,早就累得不行,一沾枕頭就睡着了。

剛才還喊困的江蕪卻毫無睡意,她在思考一個問題。

——像馮鶴齡和馮家人這樣,生命永遠停留在某一天無限循環的,還能算是活人嗎?

又等了一會兒,她悄悄下了床,輕手輕腳地出了門。

憑着來時的記憶,她很容易就找到了馮家的祠堂。

四下無人,江蕪拿起鎖頭輕輕一扯,門鎖應聲掉落。

她把門拉開一條縫鑽了進去,看清面前的景象時,不由瞪大了眼睛。

巨大的一面牆上,密密麻麻擺滿了牌位。燭火跳躍,牌位上的金粉字跡仿佛也在不停旋轉,像一個巨大的漩渦,吸引人不由自主地靠近。

江蕪定了定神,走上前,随意拿起一塊牌位,卻發現上面寫的是——封氏先祖?

不應該是馮氏嗎?

“是封家大院,不是馮家大院?”

外面,徐銘接到古建築專家朋友打來的電話,下意識地擡高聲音。

“沒錯,那幾座牌樓,還有照壁上的磚雕紋樣,都能和歷史上記載的封家一一對應上。”

朋友是被徐銘深夜奪命call起來的,得知他節目的選手們被“吃”進了一座詭異古宅,趕緊爬起來研究,“這個封家是當地的名門望族,祖上出過不少朝臣大儒,更是出了名的家風貞烈,那座‘旌表貞節之門’就是贊揚封氏不出二嫁女,寡婦矢志守節所立……”

徐銘腦子還有點懵,“那為什麽外面流傳的都是馮家大院?”

“可能是封和馮發音相似,所以弄混了?”

朋友也沒思考過這個問題,嘆了口氣說,“你知道我只研究古建築,不懂驅邪捉鬼,想要救出你的選手們,還是得請專業人士出馬……”

“專業人士已經來了……謝了兄弟,改天請你吃飯!”徐銘飛快挂斷電話,快步迎上,“韓組長!”

“現在是什麽情況?”韓默帶着組員趕到,還沒跟徐銘說上幾句話,就又有一輛商務車橫沖直撞地開了過來。

江知暮和江荻先後跳下車,神情焦急,“阿蕪呢,她還在那個什麽鬼宅子裏?”

徐銘一個頭兩個大,這就是節目請未成年人的壞處了……人家可是有家長的!

江知暮黑着臉走過來,“阿蕪要是有什麽三長兩短,我饒不了你!”

“小暮,別對導演發火,他也不是有意的。”

徐銘擡起頭,看到車裏又下來一個年輕女人,梳着利落的高馬尾,身形偏瘦卻不羸弱,面容蒼白,眼睛卻很亮。

她身上有種特別的氣質,哪怕只是簡單地站在那裏,都讓人無法忽視。

她沖徐銘微笑伸手,“你好,我是阿蕪的媽媽,江知岚。”

徐銘眼睛直了一下,連忙反應過來伸出手,“你好江女士,真的很抱歉,我不知道阿蕪她們會突然失去聯絡……”

他像是弄丢了班上小朋友的新手老師,垂頭喪氣地等待家長的責罵。

“沒關系,我相信阿蕪一定會沒事。”江知岚望向那片荒草萋萋的野地,眼神堅定,“她不會讓我們失望的。”

江蕪不知道外面的情形,她還在研究這些牌位。

封家,馮家……為什麽外界流傳的都是馮家大院,馮鶴齡也說自己姓馮?

馮鶴齡口口聲聲說是祖宗保佑,可封家的祖宗為什麽要保佑姓馮的?

這太奇怪了。她想,馮鶴齡應該還有什麽隐瞞的真相沒說出來。

江蕪悄悄退出了祠堂,把鎖頭複原,沒有急着回去休息,而是沿着一路搖晃的大紅燈籠,向馮家族人聚居的地方走了過去。

很快她來到了一處名為樹德堂的院子。

窗下人影搖晃,隐約傳來馮鶴齡嘶啞的嗓音,“天賜良機,這麽多玄門中人一起出手,明日一定能徹底消滅那群不知廉恥的蕩/婦……”

另一道聲音有些陌生:“族長,你的傷不能再拖了。”

“我知道……嘶,那小biao子下手忒狠!”

一陣沉悶的掙紮聲過後,房門被打開了一道縫,有人被丢了出來,順着臺階軟踏踏滾了下來。

月光照亮了那人的面孔,江蕪躲在廊下,瞪大了眼睛。

是虎哥的同伴,那個叫斌子的男人。

他雙頰凹陷,臉色青灰,渾身的血液像是被吸幹了,只剩一副骨架子。

——就像她在外院見到的那些活死人一樣。

作者有話說:

明天有要考四六級的寶貝嗎?提前祝你們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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