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承

深深是個很稱職的小男友,他每次詢問我要做什麽之前,就早已拟定了幾個方案。如果我說随便,他便會帶我去他認為的約會聖地幹些世人眼裏的浪漫之事。如果我有自己的想法,他當然遵從我的意願。

回到‘不能說’之後,深深摘掉假發,換上休閑服,從卧室裏拿出塞的鼓鼓的背包,“我們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吧。”

這是他頭一次不事先詢問我意見的約會。

深深訂了兩個高級軟卧的位置,高級軟卧,顧名思義,兩個床位,有移門與走道隔開。還有獨立衛生間以及各種配套設施。大大降低了他被人認出的概率。

我們先去趕了這趟列車,然後終點站到了後也是翌日清晨,我們再稍微逗留下才會去趕另一班車到下個目的地。

深深在我的逼問下始終不肯透露他想帶我去哪,即便我外加要挾,他嘴也抿的死緊,撬也撬不開他的唇。

而我無奈下只得放心思于沿途的風景。

我一個人是決計幹不出這檔說走就走的旅行的,一個人看風景難免會有愁緒摻在裏頭,那樣的風景即便再美也總少了些味道。

凝望着列車窗外呼嘯而過的青翠碧綠,在漸暗的天色中,仿若籠着層淡淡薄煙。兩個人的旅途,輕快而興奮。

月鈎鈎,影綽綽。

深深将手貼在窗面,始終沉默的觀望着外頭的景色。我學着他,也将手貼在涼涼的玻璃窗,可我關注的卻是他投射在玻璃上模糊的側臉。

“深深。”我輕喚他的同時,身體往前傾。

他聞聲側頭,幹澀的唇擦過我的鼻子,深深怔愣住,他的眉心痣忽地染成苋紅色,嗓音稍許打顫,“怎麽了?”

我離開座位,靠的他更近,他和我的呼吸彼此吹拂,纏繞。我不知道他是什麽感受,但我的面頰已顯出熱意。

我與他相差不過一拳頭,垂眼瞥了深深的唇,我轉了個身子坐到他身旁,“深深,你快躺下。”

可能是我輕松的語氣與前一瞬間緊繃的狀态不一致,深深停滞了幾秒後,是被我硬拉着反躺下的。

我用雙手掌在深深的脊柱兩旁,從上往下,力道适中,邊揉邊壓,冀望能夠減輕他的腰傷痛楚。

剛透過鏡像,我發覺他的不對勁,從而聯想到他會不會腰傷犯了。

“你別總憋着。”我會更心疼的。話溜到嘴邊,又被我吞了回去。肉麻的話還是少說為妙,不要吓壞了他。

深深的腰傷是拍戲時落下的,他時常輕描淡寫,說自己傷的不嚴重。隔着屏幕的粉絲都知道他腰傷挺嚴重,我又不瞎,哪會被他糊弄過去。

頭埋在枕頭裏的深深,聽話的應聲,“知道了。”

我們輾轉去了兩個城市,吃了點特色小吃,去了幾處名勝古跡,又馬不停蹄趕往下個城市。行程很趕,而且已消耗了一天兩夜。

深深說,因為我喜歡數字3,那麽這第三個城市才是我們最終的目的地。

目的地是B市。

我的家鄉J市,地方賊小,但很富裕,與B市比則相形見绌了,難怪深深父母會在賺得大錢後搬離出去,來到B市。深深會選B大也是離家近的緣故。

而兩個城市相距高鐵的四個小時。我站在出站口,有些躊躇起來。

深深戴上黑色棒球帽,帽檐壓的極低,劉海往兩側撩開。他與我并排而行,步履安詳,雖沒有肢體接觸,但他投遞過來的目光滿是堅定。

我稍稍放松了些。

他帶我去了某個小區。小區裏綠化做得不錯,綠蔭庇佑涼風習習,鄰裏街坊和藹可親,貪玩孩童朝氣蓬勃,然蟬鳴如警笛,鬧騰的很。

深深要不是牽着我,我應該會撒腿就跑。我心底清楚,他這是要帶我回他家。自成為他女朋友後,我已好久沒聯絡過薛姐(深深母親)。

薛姐是個豪爽的婦人,他們還未搬走時與我關系很鐵,有朋友相惜之情,而非後輩對長輩的點頭哈腰。只不過有些時間不見了,我還壓倒了她窩裏的草,不免慌張。

“你也不讓我準備準備,叔叔和薛姐萬一不歡迎我也就尴尬了……”這也不是沒可能,兒子和個歲數大的在一起,換做是我,我也一時半會接受不了。

“不會。”他掏出鑰匙,“他們不在家。”又頓了一下後,深深提了個小小的意見,“能不喊我媽叫薛姐嗎?”

“可是……現在就叫媽也太早了。”我特別沒心機的回答,腦筋未拐過彎。

深深打開門後,鑰匙沒拿穩,哐當一聲劃割實木地板。他掀開劉海,默然的撿起鑰匙串,“……喊阿姨吧。”他不平穩的語調洩露了他的不淡定。

我捂面進門,方才傻不隆咚的對話像匹快馬來回在腦海裏奔騰,我臉頰紅透,幾乎是火焰噴發的狀态。

我假假的咳嗽以掩蓋窘迫,兩眼珠子四下打轉,悄悄記下整棟屋子的裝設。主體灰色調,簡約現代風。和搬家前裝修的大致相同,不同的是家具替換成了高檔些的。

“爸媽出去旅游了,要過一禮拜才回來。”深深褪下帽子平光鏡等僞裝物,大佬般的癱在沙發上,左手手肘撐着自身,右手握着遙控器,轉臺看電視。惬意非常。

我手機震動,是父母發來的訊息,我邊打字邊坐在深深右側的單人沙發上,頭疼的解釋今晚仍舊不回家的緣由。我聽深深講他是周二才有工作,于是我思慮再三,決定請了周一一天的假期來增加我們的相處時間。

我沒料到,深深竟把我拐到他家來了。這說走就走的旅行,我懷疑他早就計劃好了。

電視機裏放映着俊男美女哭啼啼的生死離別,我尋了個舒服的姿勢也癱靠在沙發墊,繃緊的神經此刻才減緩力度,而松弛下來後,連日來積累的疲憊張牙舞爪的爬上全身。

距中午用餐還差一兩個小時,我能眯一會兒。如此想着,我眼皮不由分說的在打架,最終糊了視野所見物,我枕着手臂睡去。

朦胧昏睡間,似有什麽惹人發癢的東西在我臉上走走停停。我呢喃哼出細響,無意識的搖頭趕走頰面的瘙癢感。

我用力緊閉雙眼,只剎那神經的弦又拉緊了些。我揉着太陽穴,頹然的自沙發坐起。視覺還未蘇醒,我的嗅覺已先一步抓獲遠在餐廳的飯香。

恢複意識的間隙,左頰被柔柔的捏了一把肉,我深呼吸,猛然用自己的腦袋砸向深深的額頭。

我徹底砸跑了瞌睡蟲。

“剛你摸我臉了?”睡得太沉,我的嗓音有些沙粒感。

深深一條腿半跪着,逞兇的手還拽住了我的手臂,“叫你起床吃飯呢。”他說着指了指餐桌上冒着熱氣的飯菜。

“你做的?”三菜一湯,菜□□人,口齒留香,真真美味。“小深深,你真賢惠。”以後深深必是居家好男人,做他的妻子肯定會幸福。這點我和他的粉絲有共鳴。

深深坐在我對面,慢條斯理的扒着飯菜,“上了美食綜藝,不會做菜的人也能練出個手藝來。”

深深燒的糖醋排骨尤其好吃,我夾了一塊又一塊,忙不疊往嘴裏送。

“啧,好痛。”我咀嚼的動作暫緩,換了個方向咬碎肉。左邊的後槽牙隐隐作痛,痛的我放下碗筷只顧着龇牙了,當然是遮着嘴的,不然表情多難看。

“我應該是蛀牙了。”面對深深投遞過來的關心,我兩眸淚汪汪。

深深也放下筷子,繞着桌邊走到我跟前,“你怎麽會蛀牙?”

我冥思苦想了會,以鄭重的語氣說道,“我嘴裏有一公一母的蛀蟲,它們手牽手生娃娃必須要有個窩,所以在我一排的牙齒上找了個合适的位置打洞了?”

我為自己的腦洞鼓掌。

我不知道我怎麽會想出這番‘天真活潑'的話,深深也不敢置信的聽完了我的胡言亂語。他搬開椅子坐我身旁,擡手試了我額頭的溫度,“打到腦子裏去了?”随後不放心的念叨,“下午帶你去看牙醫。”

我連忙擺手,“不用了,我爸幫我跟牙醫約好時間了。”

深深摸着我左側的頰,牙齒的痛在他的掌心淡化,而我左臉與右臉的溫度成兩極分化。他突然移開手,低下頭贈予我溫熱的頰吻。

“親親就不痛了。”

我的心髒在他主動的親吻下炸開了一朵嬌豔的花,花蜜溢滿胸腔,甜到我口幹舌燥。深深哄孩子的話令我耳朵發燙,我差點兒不由自主要哼出甜蜜蜜的旋律。他也不害臊,規規矩矩的端坐一旁,将我的反應盡收眼底。

牙痛早滾到九霄雲外,我雙手搭在深深的兩肩,頭垂到他胸膛處,聞着他男孩子清爽的味道,“我比你大欸。”搞得我像個十六歲少女不知所措。

“那我下午帶你去個地方。”深深揉着我的發,說話間胸膛起伏。

我收回雙手,目光向飯桌掃了一眼,“可以啊,但你能不能多吃點?”深深初中時在同齡中算是個子頂高的,怎就到了高中乃至升大學就停滞不前的179.9,與180大關差了那麽點臨門一腳。

“我對男友的要求可是突破180!”我純粹破壞我們之間猶如春暖花開的氣氛,踩了深深痛處。

深深踱回自己的位置,剛拿筷的手險些不穩的甩出筷子,若深深是二次元人物,那他額間該有三道黑線來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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