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心
深深帶我去的是B大,門衛本攔着不放人進,是深深從包裏掏出學生證,我們才得以進入學校內部。
不愧為高等學府,我走在綿長柏油路,空氣裏飄着的莫不是書卷味。我假惺惺的深吸幾口氣,妄想着能吸收靈氣,肚皮裏添些墨水。
我倆在校園裏打轉,許是暑假,人也見不着多少。
深深貼心的為我撐着太陽傘,而他半個身子受着烈陽的烘烤,盡管兩人靠在一起會産生更多的熱量,我還是離他更近些,将傘柄往他那推了推。
我跟着他走,頭偏着,看也看不膩深深如今的模樣。
說實話,深深小時候長得并不好看,還有些土裏土氣。現在長成如斯俊朗,簡直給了曾批判他外貌的顏狗一個痛擊。
深深臉上除了一處淺淺的小坑外,并無其他瑕疵。精致如玉的臉蛋,瓷白有光澤度,年紀輕輕,眉宇間已蘊藏男人堅韌的氣魄。流金铄石,深深照樣是神清氣朗。
何以消煩暑,唯有陸引深。
“唔,深深你好白。”我纏上他的胳膊,嫉妒他的美貌。
校園裏往來人稀少,但小姑娘還是有的,尤其見到深深挺拔的身影後,總要朝這邊瞅幾眼。因此我才不管熱不熱,硬勾上深深手臂,挑釁的瞪過去。
我今天特地穿了件粉色格子裙,使得人可愛些。并且,手殘黨拗了近一小時少女系妝容,差強人意,但減齡的目的想是能達到。盡管我不屬于‘老人’一挂的,可與深深站一起,濃濃的不自信能撲滅一切。
“你也白。”深深領着我穿梭在樹影中。
我卻像按了開關,開啓不停誇他的節奏,“你皮膚夠好,摸着就跟掬了把泉水。你有一副好嗓子,唱歌也動聽的很,不當歌手實在可惜。深深,你從小學了十八般才藝,卻不露鋒芒,屈己待人。如他人所常挂在嘴邊的,‘人生導師’稱號實至名歸。”
我們走至教學樓裏,曬不到太陽時,深深才收起傘,停住腳步,不知是曬的還是被我誇的,面色潮紅,“你幹嘛說這些?”
“嗯?雞皮疙瘩起來了?”我也覺得我誇人的話,膩膩的,連我都不大自在。
深深遞給我礦泉水,搖頭道,“這倒沒有,只是我沒想過你誇人會這麽順口。”
我喝了水,也抽了紙巾給他擦汗,“換你來誇我了。”我拐進未鎖門的教室裏,按下椅凳,解放磨出血泡的雙腳,朝後腳跟上來的深深要求。
深深坐我前一排,手擱在課桌上,食指輕敲桌面,以誠摯的口吻念出我的名字,“承心。”
我抖音了,“幹嘛,幹嘛突然叫我名字?”害我心跳漏一拍。
“沒什麽。”他的眉眼漾着笑,嘴角傾斜挂着得意之色,貌似想到了開心的事,與平時的深深完全不同。
我登時有種被隐瞞重要事情的錯覺,搖晃着他的手臂不依不撓非要他把話挑明,“快說,否則以後我也不會什麽事都和你說了。”
可能是我佯裝愠怒唬住了他,深深臉又紅了三分,“你的名字,也是個贊美詞。”
鞋子滾到他腳下,我的眼球震的脫離眼眶,下巴驚的脫臼,嘴合也合不攏,“你,你,你,深深,你學壞了!”
我不曾想過深深會真依葫蘆畫瓢把我誇的天上有地下無,可他簡易的幾個字比任何甜言蜜語要來得動聽的多。
我誇他的那番說辭實際非我原創,乃是微博搜陸引深時粉絲寫給他的話,我東拼西湊才得來的。
我讓他誇我,我也只是想知道在他心裏我有啥優點。誰知他能臉不紅氣不喘的講這般撩人的話。
不對,深深其實面皮子薄,都彎腰鑽到課桌底下去了。
他再直起身子來時,手上拿着的愕然是我的小高跟涼鞋。涼鞋的後跟處沾了點幹透的血跡,淺色內裏的映襯下,血色還是蠻刺目的。
我問他要鞋,另只手克住伸出手的後臂,不至順從內心想法狠狠□□他。
“除了運動鞋,你都會磨腳,幸虧我有帶備用鞋。”深深不急着給我鞋,他從鼓囊的背包裏翻出用塑料袋包好的跑步鞋,神色已正常。
我感動他的細心,可是,“鞋子和我衣服很不搭啊。”
軟妹風的小裙子,雖不是洋裝啥的,畢竟我也沒那個老臉穿出去,搭配這個粗犷風的跑步鞋,可說是有多奇怪就有多奇怪。
深深直接放在我腳邊,笑成彎彎月兒,“混搭風,不也挺好?”
真會賣弄男色啊,我吞了吞口水,沒得反抗,穿上他為我準備的鞋子。
然後,我也彎着自認為好看的弧度,趴在課桌上,而雙手撐着下巴隔去硬邦邦的桌面,我抛出自己的疑惑,“我們來這做什麽?”
B大雖寬敞,景致與其他校園是千篇一律的,我沒有善于發現美的眼睛,這點我老早認清了。
難不成我要昧着良心的自我催眠,有深深在,哪裏都很有趣嗎?外頭高溫,天氣毒辣,教室裏僅有粗啞難聽的風扇聲,仿若扇呀扇呀扇的我心裏又起一把火。
我覺得我被困在了煉丹爐中,可惜的是,練不出火眼金睛。
要我說,這天氣待在家裏跟深深依偎着看電視比較有趣啦!
深深若無其事的亮出手機,“你錢包裏的照片該換了。”
我大致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湊到手機前,屏幕裏顯現的是我放大的臉,角度不是很好,有種難以言喻的愚蠢。
“你打開攝像也不和我說一聲。”虧得我眼急手快奪過手機,擋住了他的視線。
我稱不上美女但也注重形象的,照片啊,我和深深好久沒合照了。
頭頂上方的風扇不是那麽不堪入耳了,我推了推他,坐在他旁邊的位置,理順淩亂的散發,“拍吧。”
我兩手搭在深深的肩膀,半個身體埋在他的身後,努力看清屏幕裏的我。臉小,眼睛不好看,那就比個剪刀手掩蓋缺陷,其他的,完美。
手搭上的肩膀攢動,深深看着拍好後的照片,戲谑道,“你拍照也挺幼稚的。”
“我不怎麽拍照啊!”我為自己辯解,曾被好友吐槽,我連擺拍都不會,簡直愧為女同胞,那我有什麽辦法,我不愛自拍,自然不會去學習該如何拍的好看。“彼此彼此。”
深深拍照技術也不強,畫面都有些糊。
深深依然是那麽的孜孜不倦,拍糊了照片那又怎樣,繼續拍呗。
我們物盡其用,徹底利用完教室才走。而深深默不作聲的帶我去了校園裏最東邊的一處地方。
灰綠色地錦纏纏綿綿,爬滿牆頭,而整個牆面的中間奇異的沒被侵占。只不過,牆面中部手繪星河,氣勢磅礴,連綿數裏。繁星紛紛,随風而動。
走近一瞧,原來這繁星是小紙片,上頭密密麻麻書寫着小女人的心思。
“這是仙女牆。”深深轉身面對我,對牆上的‘星語星願’并不感興趣。“你想去希臘試試許願池靈不靈驗,希臘太遠了,我不能帶你去。但聽說對着這裏的仙女牆許願挺靈驗的,你要不要試試?”
“他們說貼在最上方,願望容易實現。”
“承心,紙筆我都帶來了。”
深深絮絮叨叨說着,神采是少見的豐富,參演的電視劇裏還沒見過他如此多的面部表情。
我望着深深,想起了宋伊安的問話,為什麽你會和陸引深在一起?
我記得我的回答是,他這顆好白菜,總是要被豬拱的,那為什麽不讓我先拱為敬呢。
我态度很不正經,宋伊安也沒再追問。
如果她還會問我,我的答案依舊不變。
陸引深,他是顆無敵好的白菜呀。
我用他的背當作寫字臺,絞盡腦汁想不出個滿意的願望來,焦慮的狀态下汗珠滾啊滾,滾到我嘴裏,澀澀的,特別難吃。
手背抹去汗水,還蹭掉了一層粉底液。
“深深,你有什麽願望嗎?”我遲遲下不了筆,索性拍他的背叫他挺直,不必再充當寫字臺。
深深不明所以,“你盡管寫你的願望,我不需要許願。”
我嘿嘿笑道,“我也沒打算幫你許願啊,我只是想聽聽你的願望,參考下嘛。”
“願望還能參考?你當是做習題嗎?”深深彈了下我的額頭。
我踮着腳尖回彈他,“想了解下你的願望,不成?”
深深彎腰與我平視,仔仔細細的盯了好一會兒,“不瞞你,我很貪心。我想要父母健康,你平安,粉絲和睦相處,還有,沒、沒什麽了。”
他說到最後,好像差點咬到舌頭,随即扭頭不再盯得我腮飛紅雲。
我揮手散熱,“這樣說來,我也很貪心啊。那我能寫很多個願望嗎?”
“寫那麽多,老天爺會感覺不到你的誠心吧。”深深故意将‘誠心’二字咬的清清楚楚。
把他的話聽進心裏,我眼尾上挑,給了他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我咬文嚼字提筆寫上這輩子我能所想到最膩歪最文藝的語句。
願與深深終日耳鬓厮磨。
耳鬓厮磨?膩歪不死我!我恥笑自己。我也沒把這許願當真,哪有光動筆寫寫就可成真的事,要是有,我天天趴牆頭。
“深深,你的腰行不行?”我将小紙片疊好,确保他看不到。
深深臉部肌肉抽了抽,似笑非笑,“行,我很行。”
“那你背我,我要貼在最高處。”我是想爬梯子的,但找不到梯子的影子,只能勞煩深深了。
速戰速決。
生怕貼紙經不起風吹雨打,我用透明膠又黏了一遍,重重的拍打牆面,使小紙片與牆貼的更密合,我着實想讓小紙片能嵌進牆裏邊。
“等等。”深深剛想把我放下來,我急急喊停。
我撕下右下方彩色的貼紙,适才回到平地。腳下卻像是坑坑窪窪的,踏不穩,我扶着深深,“對不起,我做了件壞事。”
主要是貼紙的內容令我不爽。(陸引深的女朋友只能是我。)
然後,我就一沖動撕下來了。
尴尬的朝深深揚了手中的貼紙,我企圖再貼回去,既然貼在高處容易實現,那就把它貼在最低處好了。
我蹲下身,大方的一拍,可笑的是貼紙如同落葉,凄慘的飛落至地面,好死不死的掉到了深深的前方。深深不察,躲避斜射的陽光碎影時,踐踏在貼紙上。
“深深,你踩碎了一顆少女心啊。”
結果是,我兩指提着這顆‘少女心’,抱歉的扔進了垃圾桶。
“你還敢說這仙女牆靈驗嗎?”我大約能猜到我的貼紙要是遇到了深深的女友粉,會是何下場。
我後悔了,我應該許願許的實際些——願所有觊觎陸引深的人能認清現實。
但連我都有些認不清現實了。
深深悶聲不響,把我拉到傘下,結束這B大匆匆一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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