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暫時分開

雷煜城揉了揉酸痛的眉心，無可奈何的問，“那你想要我怎樣證明？只要你說的出來，我都會去做。”

蘇靜柔無力的擺擺頭，笑說，“我不需要你證明什麽，我只是太累了，愛你愛得太累。現在的我只想一個人好好靜一靜，或許有一天我會發現我還是離不開你，又或許我會明白沒有你我會活得更輕松，又甚至者，有一天我會遇到另一個人，他能代替你在我心中的位置。”

“他是指薛鵬濤嗎？”他陰沉的聲音不悅的問。

蘇靜柔突然笑了，“原來說了這麽多你還是不相信我！請給我點時間，好好理理自己的情緒，可以嗎？”

“你要多久？”雷煜城蹙眉問。

“興許要一個星期，也許要一個月，又或者需要一年。”

“一年？”他的眉頭蹙得更深了，“我們有多少個一年能用來浪費？”

她笑着開玩笑，“我們不是已經浪費了三年。”

“為什麽你覺得我這三年裏沒有愛過你？”

“難道不是嗎？”她反問，“這些年裏我們過着相敬如冰的生活，表面看來多麽郎才女貌，可是我知道多少個深夜你都會跑到陽臺獨自抽上幾根煙。‘舒瑤’的名字在你面前成了禁忌。無論我怎麽逼迫，你從不肯對我說‘我愛你’那三個字。即便是跟我結婚，那也是有目的的。一方面為了宏正集團，另一方面為了報複舒瑤，其實這些我都知道，只是我不敢面對，不敢責問你。前段時間那些鋪天蓋地的緋聞，也是你報複舒瑤的一種手段吧。或許你沒有察覺到，有時候對一個人的恨意越深，只能證明愛得越深。”

“我愛你！”他突然鄭重的對她說，“一直沒對你說這三個字，我以為我們之間的感情已經越不止愛那麽簡單，我以為你懂。我們認識幾十年，結婚三年多，那記憶早已堆積如山，那默契無人能及。全世界沒人比你更懂我，全世界沒人比我更懂你。這樣還不夠嗎？難道要每天都在熱戀期？”

“全世界沒人比你更懂我？”她哂笑，“你知道我最大的愛好是什麽嗎？”

“舞蹈。”他毫不猶豫的回答。

“錯，其實我從小就是個舞蹈白癡，我最大的愛好是玩。但是你告訴我，會跳舞的女孩很美很有氣質。于是我努力把舞蹈變成我的專長，變成我從小的愛好。”淡淡的說完，她又問道，“你知道我最喜歡吃得是什麽？”

“火鍋。”

“錯，其實我從小最讨厭的就是火鍋，因為我嫌它很髒。但那時候你跟舒瑤在一起，我只有借吃火鍋才能和你們在一起，才能充當你們約會的電燈泡。”末了，她深吸一口氣問，“你知道為什麽這次我執意要跟你離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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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煜城幹脆搖頭。

“因為我想成全你們，不想變成你的負擔，不想你因我而成為雷家的罪人。事情發展到這種地步，雷家再也沒有我的容身之處。現在，爺爺大概巴不得我們離婚，既然這樣，何不趁了他的意。”

“我們的婚姻為什麽要去考慮別人的感受？只要你愛我，只要我愛你，那還不夠嗎？”雷煜城語重心長的說，“不育有什麽大不了，何必為此而全盤否決自己。爺爺他年紀大了，封建思想已經跟了他一輩子，甚至主宰了他的一生，如果你因為跟他賭氣而合我離婚，不覺得得不償失嗎？”

“爺爺只是一方面的原因，我們之間的問題有很多。繼續下去只會讓這段婚姻變得茍延殘喘，幹脆一點，或許我們能獲得更輕松自在。”說着她掀開被子下了床，“昨晚的一切就當沒發生，離婚協議書現在也不用簽了，我們兩個都靜下心來好好想想，想通了再決定是繼續還是放手。這段時間，我先搬去我二姐家住，這種事情倘若驚動了雙方的家長，事情會變得更複雜，諷更棘手。”

這一次，雷煜城沒阻止她離開。

蘇靜柔拎着行李箱站在蘇靜彤小區門口，其實也不該來打擾他們，可是她不知道還有哪裏可以落腳。從小到大，父母為她操碎了心，好不容易等到結婚了，離開了他們，他們仍舊常常挂念着，總害怕她在雷家受到委屈。這些年來雷煜城在他們面前表現得很好，漸漸的讓他們放心。現在，她又怎麽忍心讓他們再擔心。想到這裏，她深吸一口氣，擡起了腳。

一路走到蘇靜彤的公寓，心還在猶豫不決。直到在門口站定，聽到裏頭傳來碗砸在地上破碎的聲音，她趕緊敲響了門。

過了很久，才有人來開門。看到付凱，她下意識的想到那天在薛鵬濤的小區看到的那一幕，心糾結了起來。

“姐夫。”她笑着禮貌的喊了聲。

付凱也對她淡淡一笑，客氣的回道，“小妹你來的正好，你二姐在廚房裏發瘋呢。”

蘇靜柔繞過他朝廚房走去，滿屋的狼狽，地上鋪滿了砸碎的瓷碗碎片，桌上還有幾道精致的菜肴，卻似乎沒人品嘗過。她四處搜尋了一下，才看到蘇靜彤蹲在角落裏，雙手緊緊抱着自己，肩膀一抽一抽的抖動着。

難道二姐也知道付凱外遇的事了？她在心裏問自己，忙走過去把蘇靜彤拉起來，哽咽的聲音擔憂的問，“二姐，你怎麽了？”

聽到她的聲音，蘇靜彤猛地抱住她，沙啞的聲音低聲道，“小妹，爸爸說的沒錯，這個世界上沒人比他更愛我們，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二姐，你在說什麽胡話，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她焦急的問。

蘇靜彤不說話，緊緊抱着她，不停的抽泣着。倒是站在一旁的付凱，漫不經心的答道，“昨天是你二姐的生日，我在外面出差沒能趕回來陪她過生日，所以她就生氣咯。”

“是真的沒趕回來嗎？”蘇靜彤怒吼，“還是你壓根就忘了我的生日。以前的每一年，你都早早的計劃給我買什麽生日禮物，每年的生日我都能收到你給的驚喜，那是我一年中最期待的日子。可是現在，你每天都忙得沒時間跟我吃飯，甚至沒空回家。昨天，我滿心歡喜等待你的驚喜，做了滿滿一桌菜想要跟你重溫下幸福的二人世界，可是你在哪裏？我等了你整整一夜，打了無數個電話你都沒接。工作到底有多重要，你可以一次一次為了它不顧我的感受？”

“我這麽辛苦的工作是為了什麽？”付凱大聲吼着打斷她，“難道我工作是為了自己嗎？我還不是為了你，為了讓你過上幸福的生活，為了你的家人不再把我看清。我是一個男人，我有強烈的自尊心，我不允許自己失敗，不想自己的女人過得比別人差。為什麽你就是不能理解我？難道要我一個男人一輩子吃軟飯，住你的房子，花你的錢，被你的家人朋友看不起。我也想讓你過上高端的生活，但是這這一切都需要時間和努力，我不得不把陪你的時間花在工作上，你明白嗎？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最後一句他幾乎咆哮出聲，說完便甩手徑直離開。

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到門邊，蘇靜彤才淡淡的說了句，“如果你給的幸福是用我們之間的愛換取的，我寧願不要。這些年來，每天都有你陪着，我覺得比什麽都幸福。現在，即便你能給我全世界，我都不覺得開心。”

“那是因為你太愚蠢！”付凱低低的回了句，扭開門把離開了家門。

那一刻，蘇靜彤再次蹲下身，像個受傷的孩子似的放聲哭了出來。

蘇靜柔站在一旁目睹着這一切，原來愛情比想象中來的要脆弱很多。或許對男人來說，外面的野花怎麽着都比家裏的鮮花來得美，又或者說是吸引。這些年來她是看着二姐和付凱一路艱辛的走過來，即便當初蘇世龍用斷絕父子關系來阻止他們在一起，蘇靜彤都沒有過半絲猶豫，毅然決然牽着付凱的手離開蘇家。

女人似乎比男人要傻很多，被愛情沖昏頭時做什麽都不顧一切，即便是自己的家人，都能殘忍的去傷害。直到現在，時間打磨了愛情，蘇靜彤才發出這樣的感慨，爸爸說的是對的，世界上沒人比家人更愛我們。

想到這裏，蘇靜柔雙手緊緊握成拳，跑着沖出了公寓。

跑了不久，便追上了付凱的步伐，眼看着他要開車離開，她不顧一切的沖到了車子前面。

付凱一個猛剎車，額頭撞在了方向盤上，他生氣的下車，皺着眉罵道，“小妹，你也跟你二姐一樣瘋了嗎？你知不知道剛才有多危險？”

“姐夫，我問你，你在外面是不是有女人？”蘇靜柔不顧他的怒意，嚴肅的問。

付凱似乎沒有心理準備，也沒想到她會抛出這麽尖銳的問題，吞吐的回答說，“小妹……你……胡說些什麽呀？我怎麽可能會有別的女人！”

“我不是二姐，你沒有必要在我面前隐瞞什麽，那天我親眼看到你摟着一個女人從一套公寓裏走出來，那個女人一頭金黃的大波浪卷發，眼睛很大，鼻梁很挺，嘴唇很厚，身高一米六左右，需不需要我把她那天穿的衣服再詳細說一說？”

“夠了。”付凱低沉的聲音打斷她，“這件事不要告訴你二姐。”

‘啪’的一聲，蘇靜柔狠狠的一掌拍在他臉上，怒吼，“你把我二姐當什麽？家裏不倒的紅旗嗎？她為你付出了多少，你憑什麽還在外面沾花惹草，學人家搞外遇。”

“事情不是你想得那樣！”付凱為皺眉，似乎想解釋什麽，話到嘴邊終究沒說出來。

蘇靜柔不饒人，吼道，“不是我想得那樣，那是怎樣？不要告訴我那只是喝醉酒後的一夜情！我不是笨蛋，我也不是不經世事的小丫頭，你摟着那個女人時臉上的笑容和寵溺是騙不了人的。”

“對，我和LINA在一起已經一個月。”他低聲承認。

“你畜生不如。”蘇靜柔食指指着他的鼻子咒罵，“像你這種人不得好死，死了也會下地獄。我現在就去告訴我二姐，讓二姐跟你分手。反正你們也沒結過婚，我二姐這種家世背景容貌，找個比你強一百倍一千倍的實在是太簡單了，何必和你在一起受這樣的屈辱。”說着她沖動的轉身，如果那一刻手中有把刀，她一定毫不猶豫的刺進他的心髒。

付凱一把扣住她的手腕，焦急的解釋，“小妹，你別沖動，聽我解釋。”

“還有什麽好解釋的？你再不放手我馬上喊‘非禮’。”

“我所做的一切真的是為了你二姐。”付凱認真的說着松開了她的手，“不管你信不信，我愛的人只有你二姐。LINA是我上司的女兒，我們雜志社老總的女兒，前段時間才空降到雜志社上班。最近，雜志社正準備進行人事調動，現在的經理馬上會調到上海，分管那裏的工作。而這裏的下一任經理會在幾個主編中挑選。”

“所以你利用老總的女兒，想要靠着和他女兒的關系，坐上總經理的位置？”蘇靜柔淡笑着問。

付凱點頭，“我才剛進公司不久，其他幾個主編已經是公司的老将，做出了很多的成績，我拿什麽去跟人家比，跟人家競争，正好LINA她看上了我，我為何不利用一下。”

蘇靜柔低笑，嘴角揚着的笑容充滿嘲諷。

“姐夫，我一直以為在學校讀書到現在的你，一定很單純，因為在學校是見不到社會上污穢的事的，可是你很出乎我的意料，你比社會上很多不要臉的人還不要臉！你有沒有想過，犧牲色相換來的發展，即便你真坐上了總經理的位置，能夠賺更多的錢，能在社會上更有頭有臉，這也不是我二姐想要的。她會覺得你肮髒。二姐她向來單純，她想要的只不過是簡簡單單的愛情。而且，你覺得你老總的女兒就活該被你利用嗎？你覺得那樣的狠角色你利用完了就可以丢掉嗎？你太不了解女人了。那樣的女人，她得不到你會跟你沒完！”

“不。”付凱反駁，“LINA沒你想的那麽壞，她甚至比你二姐還單純，她只是單純的喜歡我，沒想過得到更多。”

“那好，我們走着瞧。”蘇靜柔淡淡的說，心底對他的蔑視又多了幾分。

“小妹，請你一定不要告訴你二姐，我不想失去她。”

蘇靜柔挑眉，“我會不會告訴我二姐是由你決定的，如果你立馬跟那個女人分手，我敢保證這會成為我們倆的秘密。但是如果你舍不得總經理的位置，舍不得那個女人，我會讓我二姐放手，放手讓你去追逐你的地位，你的女人。”

說完她毅然轉身，決然而去。

蘇靜柔拂袖而去，走了不久手臂又被很大的力道從背後扣住，她憤怒的轉身，一邊咒罵，“你是不是真想我喊‘非禮’！”剛喊完就看到薛鵬濤放大的臉，他笑着聳聳肩，似乎在邀請她喊非禮。

“怎麽是你？”她微皺眉，“你來這裏做什麽。”

“我來找蘇老師。”他回答得理所當然，“當然我說的蘇老師是你二姐。昨天我們約好今天給琳琳授課的，結果我爺爺帶着琳琳去畫室等了很久，你二姐都沒來，所以我就過來看看。”

“我二姐今天估計是沒心情給琳琳上課了。”蘇靜柔淡淡的說着，往電梯走去。

薛鵬濤緊緊的跟在她身邊，已有所思的說，“我想也是，發生這種事，哪裏還有心思。換做一般女人，想死的心都有了。”

“你胡說什麽呀！”蘇靜柔吼他，“你是不是聽到什麽了？”

薛鵬濤啧嘴，笑說，“你剛才那麽激動，說話聲音那麽有底氣，尤其是那一巴掌，掴得多響亮啊，我想聽不到都難。我現在總算明白一句真理了，寧可得罪小人，也不能去得罪女人。發起瘋來真是恐怖極了。”

蘇靜柔狠狠白了他一眼，警告道，“這件事我二姐什麽都不知道，你不要在她面前說錯話，否則你就得罪我這女人了。”

他沒好氣的回答，“我要想告訴蘇靜彤，那早說了。”

“你什麽意思？你早就知道付凱外面有女人了？”

“廢話，他外遇的對象和我住一小區，而且他們兩個那麽高調，我能看不到嗎？”說着他突然認真了起來，“我想蘇靜彤大概也有所察覺了，所以最近他們兩個吵得很厲害，這陣子你二姐她臉色都不太好。女人都是敏感的，人們常說老婆是最晚知道老公有外遇的人，可實際上老婆應該是最早察覺老公不對勁的人，只是有時候她們不敢面對，寧願欺騙自己，變成最後一個知道的人。”

“啧啧，瞧瞧你這口氣，多了解女人啊，不枉是在女人堆裏打滾的人。”蘇靜柔嘲諷的說，心裏卻突然涼了下來，因為她不得不承認薛鵬濤的話很正确，女人往往不是不能發現，而是不敢面對。蘇靜彤向來是識大體的聰明人，倘若她真的不懷疑付凱，又怎麽會幾次三番因為工作原因跟他争執吵鬧。

心裏頭正煩，可身邊的人卻像看熱鬧似的，還在跟她打趣，“我這輩子最遺憾的就是，我的女人堆裏缺少了你。如果你也成為我的女人之一，那我的人生就算美滿了。”

蘇靜柔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不再跟他廢話。下了電梯快步朝蘇靜彤的公寓走去。

兩人在敲門敲了很久，裏頭都沒有任何回應。

“二姐，你快開門啊！你別吓我好不好？”她的聲音哽咽了起來。

一旁的薛鵬濤也變了臉，眉頭緊蹙。他輕拍了下她的肩膀，低聲道，“你讓開，我來撞門。”

說完他用身體當工具，用力的撞了起來。

終于，門開了，蘇靜柔立刻沖了進去，客廳裏沒有搜尋到蘇靜彤的身影，跑到廚房時，才看到蘇靜彤躺在血泊裏，手上還握着沾滿血的碗碎片。

“二姐，你別吓我。”她瘋了似的跑過去，搖晃着蘇靜彤的身子。可是蘇靜彤卻像睡着了似的，眼睛沉沉的閉着，手腕上的鮮血還在汩汩往外流。

“二姐，二姐……”她哭着呼喊，整個大腦一片空白。

薛鵬濤伸手探了探，鄭重的告訴她，“你二姐還沒死，她還有呼吸。”說着他扯碎了襯衫的袖子，小心翼翼的裹在蘇靜彤的手腕上，方才止住了源源流淌的鮮血。

“走，馬上去醫院。”

他抱起蘇靜彤快步走了起來，蘇靜柔則被他的怒吼喚醒了意志，跑着去按了電梯。

手術室的門緊閉着，她瘦弱的身子縮在角落裏，不斷顫抖着。腦海裏閃爍着無數個不好的畫面，無數種不好的結果，心裏越想越亂，直到後來亂成一團，她什麽都不敢想，只一味的流着眼淚。

薛鵬濤剛把院長找來幫忙，就看到那個小女人可憐的縮在牆角，臉上的淚珠子源源不斷的從眼角滑落至嘴角，他的心微微抽了一下，走過去把她扶了起來，扶着她在長椅上坐下。一邊細聲安慰，“別擔心，蘇靜彤不會有事的。以前我一直覺得那丫頭福大命大，小時候落水被救，車禍無恙，老天爺都在保護她。這次又怎麽舍得讓她出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