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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麽弱的嗎?

秦思淵看了一眼牢牢端坐在馬背上的季封, 又看了一眼從馬上翻下來的裴容。

他還是不敢相信,二人只是搶了個球而已,裴容居然會從馬背上翻下來。

初春時節, 馬球場上來往的人本來就多,裴容的名頭又向來響亮。

這一場馬球比賽, 圍觀的人沒有一百也有五十, 本來應該是人聲鼎沸的時候, 但大家此刻都屏息凝神。

因為那對戰南遼的赫赫戰神, 那自十四歲上了戰場之後, 便從無敗績的小将軍, 竟然在打馬球的時候從馬背上翻了下來!

“主兒!”

最先反應過來的還是四喜, 他連滾帶爬的從觀賞臺上下來,一路小跑到裴容身邊。

就見向來意氣風發、驕縱肆意的人徑直摔在了剛長出新芽的草地上不說, 而且臉色蒼白、額冒虛汗似乎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主子這是身上中的蠱毒又發作了!

四喜心下一慌,連忙伸手要去扶裴容。

“滾!”

誰料裴容疼得虛汗都滴進了眼睛裏, 卻還逞強甩開了四喜的手。

他的太陽穴處和手背上的青筋暴起,若是仔細看還能看到些許黑點在青筋裏移動。

那是抽筋扒皮的疼!

裴容卻不願在人前露了怯, 他咬着一口銀牙, 緩緩站起, 臉上還露出些許笑意,拱手道, “本将軍倒不知道狀元郎的馬球打得這樣好?”

季封看着他臉上那不自然的白, 心下有些詫異。

他與裴容交手三次,裴容的內力竟是一次比一次差?

裴家是戍邊的世家。

是三萬裴家軍的主心骨。

裴容是南遼聽之色變的大将軍。

他身上這樣的情況怕是絕對不能讓外人知道的。

季封看了他兩眼,即刻從馬上跳下來, 拱手還禮, 做戲道:“還是多謝将軍手下留情。”

他們兩人離得近, 季封都能看到裴容整個人在微微的顫抖,他還強撐着擺手。

剛要說些什麽,便聽人群中響起一道尖利的聲音,說是聖上傳了口谕,問裴小将軍連夜替太後抄寫的佛經抄完了沒有,讓他趕快帶着佛經去見駕。

原來裴小将軍昨夜連夜抄了佛經,今天才會發揮不佳、體力不支摔下馬來啊。

面色各異的觀賞臺衆人一時明了。

他們看那狀元郎的馬球确實好,裴小将軍昨夜又是一夜未眠。

如此,一時失手被打下馬來也不是不可能的。

“小将軍,聖上可還在公主府等着您呢!”

那天使恭敬地催促着他。

裴容自然知道這是聖上在替他遮掩。

日前,各國使臣都已經進了帝都,他今天從馬背上摔下來的事未必不會傳到南遼的耳朵裏。

南遼向來對我朝虎視眈眈。

是陛下登基後親自與南遼作戰,他父親又射殺了首領肖達蘭,他又十四歲上戰場讓南遼接連吃了幾個不大不小的敗仗。

這才鎮住了他們的不臣之心。

我朝武将凋敝,除了他和睿王的舅舅方将軍,一時竟在想不出其他能夠領兵上戰場的人物。

而方将軍今年已年過六十,就連軍中事務也早已手把手交給睿王。

何況去年的江南水災,國庫也已然空虛……

這個時候大曾是經不起一場大戰的。

他的身體也是絕對不能夠有問題的!

劇烈的疼痛襲擊着裴容的每一寸皮膚,裴容挺直着背,感受着仿佛骨頭被一寸一寸抽出去的痛感。

“是嗎?那這場馬球會便不能繼續了?”

長袖下的手指早已緊緊握成了拳,他面上還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甚至語氣裏還有微微的遺憾。

“那我們便七日後再約一場吧!”

他像是酒逢知己千杯少一般,輕拍了拍季封的肩膀,然後才對着那天使說,“帶路。”

裴容步伐堅實有力、不急不徐地從觀賞臺衆人面前經過。

甚至他的衣服上都沒有一絲泥垢,一切都好像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坐在最前方的觀賞臺的,原本是擔心自己準女婿的蘇清卻緊緊盯着他,唯恐錯過一絲一毫的細節。

她研究雪蠱三輩子了,她根本不會看錯。

那是雪蠱。

裴容也中了雪蠱。

怪不得……

蘇清想到秦妩臘月二十七那天滿手的傷口和裴容的血。

怪不得阿妩這次月中能夠安穩的度過。

“朕不是說了讓你這幾日都待在府裏!”

見到人乖乖被宮使帶了回來,聖上才送了一口氣,“宮裏的太醫怎麽做事的,竟連你這蠱毒什麽時候發作都推算不出來嗎?”

他正說着,就見緩步向自己走來的人,剛踏過房門口的門欄便像是失去了最後一口氣一般直直倒了下去。

“小容——”當今聖上連忙起身去接,嘴裏還不忘慌忙吩咐着,“快把太醫給朕請過來……動靜小一些,莫讓外人知道!”

與公主府的慌亂和手足無措不同,貢院裏面則是安靜得多。

為了防止有人作弊,買通考官,今年考試的繡娘都只在右胸處別了個就有不同花紋圖案的布條表明身份,沒有将自己的真實姓名公布出來。

每一輪考試,衆位繡娘将自己縫繡的布匹和表明身份的布條一同交給宮女們,再由宮女們一一帶給主考官過目。

過了的人就會被留下布條,再由宮女根據布條的顏色、款式,寫出名字公告在貢院外。

如此經歷了兩輪,數百名繡娘已篩選的只剩十名。

終于來到這最後一次考試——要求衆人自己設計一款布匹樣式,由長公主、睿王和幾名外使共同擔任考官過目。

因為是最後一場,十位繡娘設計縫繡完畢後,也能從單獨的小隔間裏出來,直接面見長公主。

之前人多時又有着小隔間遮擋,秦妩沒有注意。

如今只剩十個人,秦妩掀開遮擋的木簾,一下子就看到了秦嘉妍!

她怎麽會在這裏?

文繡院的考試向來都是要層層篩選的!

自己是拿了皇帝的恩典做了例外。

秦嘉妍為何會在這裏?

見到秦妩的目光終于鎖定在自己身上,秦嘉妍即刻變的得意高傲了起來。

她腦海中想着上輩子秦妩設計出來的,不僅在大曾賣的脫銷,而且還遠銷海外、聲名遠揚的布匹式樣。

她昂了昂下巴,故意站在了秦妩前面,想趕在她之前将自己縫繡好的式樣展示在衆人面前。

秦妩,鴨青布的事,算你運氣好,沒想到車遲國的使臣這次竟然會提前來到大曾。

但是這一次我看你怎麽辦?

她低頭看着自己手心裏端着的布匹,雖然在長公主過目之前,每位繡娘繡的繡品都被用紅布蓋着,但是她很清楚。

她掌心裏的繡品的花紋和秦妩掌心裏繡品的花紋是一模一樣的。

但是她可沒有抄襲呢!

秦嘉妍骨子裏還清高的很,她要是沒記錯秦妩上輩子那匹布的顏色可是白色的。

而她可用上好的染料把布染成了大紅色!

白色多晦氣呀,跟死人一樣!

還是紅色好,喜慶,正好能慶祝她成為崇寧第一女皇商!

秦嘉妍自信滿滿,她勢在必得。

長公主端坐在大廳正中間,身旁是安息、車遲幾個國家的使臣還有睿王。

睿王自幼聰慧,對他國語言更是精通,往年有外使來朝也都是睿王接待。

幾人坐好之後,便由繡娘們端着自己的繡品一一上前讓衆人過目。

因為這單獨設計樣式的環節往年沒有,今年也是在年後聖上才頒布的聖旨,所以多數繡娘都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有幾位前兩關分數很高的繡娘,在這一環節只拿了個合格分。

“不行。”

長公主看了看又搖搖頭,繡娘們繡的都是在近幾年比較常規的樣式上改了改細節,沒什麽新意。

剛嘆了口氣,又看到秦嘉妍遞上來的繡品,面前這姑娘似乎是在必得,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

雖有些無禮,但長公主想着她不過平民百姓,也沒有與她計較,只伸手掀開了紅布。

着實巧妙!

長公主定睛一看,與旁人以花為原型不同,這姑娘繡的布匹上則是水紋和魚紋。

新奇的很!

長公主不由多看了秦嘉妍兩眼,餘光又看到了站在她身後的秦妩。

現在的小姑娘真是了不得!

她原以為只有一個秦妩能夠驚豔自己呢,沒成想又讓她撿到了一個寶貝。

“挺好。”

原本已經有些厭煩的長公主竟對着秦嘉妍笑了笑。

秦嘉妍端着布匹的手都緊了緊。

當然好啦,上輩子這款魚水之歡的花紋布匹可是直接為國庫掙了近百萬兩黃金,歡喜得當今聖上直接給秦妩了個一品夫人的封號。

不過這些都是上輩子的事情了。

她端着抄來的式樣朝安息、車遲兩國使臣走去。

這輩子,設計出“魚水之歡”的是她秦嘉妍。

崇寧第一女皇商也會是她秦嘉妍。

被聖上親封的一品夫人,還會是她秦嘉妍。

她一步又一步的穩穩向旁邊走去,仿佛已經走在了冊封大典上,耳邊都是周圍人的羨慕之語。

母親、哥哥順着她。

父親巴結她。

上輩子作威作福的婆婆和小姑子見到她連頭都不敢擡。

秦妩嫁得不好,人人都嫌棄她出身卑微、嫌棄她名聲掃地,夫家整日裏為難她,挑她的刺。

只能一直說自己是她的姐姐,借着自己的光,才能在夫家掙回點兒面子。

秦嘉妍想着,将手中的繡品穩穩放在了外國使臣面前。

正等着這位使臣的驚嘆呢!

突然她手裏的東西就被打翻在地,一直微笑着,見她被長公主誇贊後十分期待的看着她的外國使臣變了副臉色。

“拿走!快拿走!”

那人又急又氣地低吼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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