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章節

掉這個鬼氣森森的梳妝臺呢?以至于留它至今,在每月十五擔心受怕。

她記得小時候命下人把鏡面打破,可打破之後,那些碎裂的鏡片,詭異地、自動拼湊起來,最後恢複圓滿。

白府不知請了多少道士,都驅趕不了鏡裏的鬼魂,于是就這麽被鬼纏身,就連她從蘇州嫁到上海,妝臺鏡裏的女人還不放過她,半夜出現在她的卧室裏。

今天看完了《妾魂入鏡》,裏面有個情節,便是火燒梳妝臺。

鏡子原屬陰物,容易招鬼,而那些髒東西就依附其中。

倘若在十五夜之前,放火燒了整個梳妝臺,它們便沒有了依附,那時就會被熊熊烈火燒得魂飛魄散。

今晚,白袖動手了。

後天就是農歷十五。她必須趁着在那之前燒毀它,否則十五夜一到,鬼魂不受束縛,将破鏡而出。

白袖潑完了火油,便點了火,眼看火舌從桌角開始燃燒,漸漸逼到鏡面……

這時,“嘭”的一聲巨響,震得人的耳朵一陣發疼。

她慌忙轉頭,就見房門被人猛力踢開,顧斐然驚怒的面容倏然映入眼簾。

“你在幹什麽!”他大喝。

可惜火苗已經點燃,烈焰席卷着整個木制的梳妝臺,噼裏啪啦地,燒得歡快。

“白——袖!”他咬牙切齒,睚眦欲裂,氣紅了眼。素來不動聲色的儒雅面容,在憤怒之下,扭曲了。

“斐然……”她走上前,張口,想解釋,卻沒料到,她剛走到他身邊,就猝不及防地、承受了他一巴掌!

他的胸口起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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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再看她一眼,脫了外衣便去撲火。

“救我……救我,顧郎,我要死了,顧郎……”

一個焦急的、帶着哭腔的聲音在房間裏回蕩。

“秀秀不要怕,我就是拼盡力氣也要救你!”

顧斐然撲打着火,不一會兒,他咖啡色的襯衫,便攤上了黑灰。

好在火勢不大,桌底下的火全滅了,此時正冒着煙氣。

他松了口氣,迅速進入廁所,用塑料桶子打了水,潑向妝臺。

“嗞”地一聲,滾滾熱氣瞬間消散,房間恢複清涼。

顧斐然累得癱坐在地上,喘着氣。

輕盈的腳步聲在耳邊響起。

顧斐然擡頭,臉頰一痛,生生挨了一個耳光。

“袖袖……”怔怔地喊出她的名字,其他話,便再也說不出來。

多可笑,他剛才打她的時候,沒想過後果。這時被她回敬一掌,才如夢初醒般地意識到,方才他做了什麽驚駭的事。

他心中隐瞞的秘密,終究遮不住了。

第24.分居養胎

顧斐然奮不顧身地為妝臺撲火,那姿态,像是為搶救心愛的人。

可是,妝臺銅鏡裏,藏的是一個鬼魂。

所以,他救那個本身就對他妻子有危害的女鬼,究竟是什麽意思?

顧斐然以為她會逼問。

但是,白袖沒有。

她回他一巴掌,就拉開門,出去了。

管家楊嬸正準備熄燈下工,就看到女主人從樓梯下來。

“太太您……還沒睡?”她話說到一半,就看到她臉上的手指印,心中不由瑟縮了一下,不敢多問。

白袖徑直往客房走去,一邊說道:“去給我訂一張火車票,明早六點的車程。”

“太太要去哪?”

“江蘇。”

楊嬸見她的臉色很不好,不敢問她要去江蘇幹什麽。不過也無需多問,看這情況,多半是兩口子吵架,女方心裏委屈,打算跑娘家。

未等楊嬸細想,就聽到樓梯有腳步聲響起。擡眼,就看到一身黑灰狼狽的男主人。

楊嬸這下驚到了,忙上前詢問。

走近了,竟然看到他臉上也有一個掌印!

顧斐然渾然不覺她驚異的目光,聲音有些疲憊,“把二樓房間處理一下吧。”

“二樓……怎麽了?”楊嬸狐疑。

顧斐然聽到這句話,面色瞬間沉了下來,斥責道:“難道你沒聞到燒焦味?”

方才,他就是隐隐聞到燒焦的味道,才闖入白袖的卧室。

楊嬸羞愧地低下頭,連連認錯,然後在他的吩咐下,拿着清洗的工具上樓去。

第二天,顧斐然在七點起床。

他在花廳吃早餐時,頻頻望向二樓,一般這個時候,她是該起來吃飯的了。

到底是心有愧疚,他等了會兒便按捺不住,命小陶上樓叫白袖下來吃飯。

小陶聽到點名,愣了一下,而後才慢吞吞地說:“先生,太太一早就坐火車回蘇州了。”

回蘇州?他心裏愈發愧疚了,昨晚那巴掌定是傷了她的心,所以不想再看到他,賭氣回娘家去。

正想放下工作,出去尋她,又轉念一想:這樣也好,他無顏面對她,也不能對她吐露心裏的秘密,所以這段時間就不見了吧,對彼此都好,等這事兒過了,他再親自到蘇州請她回家,買鑽石,買玉镯給她賠罪。

顧家所有的仆人幾乎都以為,太太是跟先生鬧脾氣了,所以回娘家了。

而此刻,白袖在江蘇火車站下車,就乘坐電車到揚州,而不是到蘇州娘家去。

她并不是想跟顧斐然鬧脾氣,她只是借機到老家養胎罷了。畢竟,随着時間的推移,小腹便開始顯露孕态。她必須在孕期三個月之前搬離上海,遠離顧斐然的視線。

以防他突然來到蘇州找她,所以她改了路線,轉到揚州去。

到了目的地,她用一根小黃魚租住了一個宅院,租期是五個月。

她都盤算好了,租期到時,她已經是孕期七個月的婦人了。剩下的三個月,她就到醫院待産去。

這計劃,也算是萬無一失的吧。

揚州的空氣,比上海好多了,這裏少了那邊的繁華,多了一份寧靜。

沒有上海車水馬龍的塵嚣,多的是古色古香的舊式建築,開門就見黛瓦青牆,一眼望去便是幽深的長巷。

白袖招了兩個上了年紀的保姆照顧自己的生活起居,有過生孩子的經驗的老婦人,較懂得怎麽照料懷孕的她。

古鎮的生活節奏很慢,她也過得頗為安心。無聊時,她甚至開始為未出世的孩子取名字。

雖說孩子的大名一般由父親來取,但她一想到顧斐然的态度,心中就一陣氣悶。

反正到時孩子生下來了,他也奈何不了她。

“夫人,吃飯了。”外面傳來保姆的叫喚聲。

白袖打開門,就跟着到廚房用飯。

吃完飯,已經是傍晚。看着黑下來的天幕上挂着一輪圓月……白袖倏地一驚,今晚是十五夜!

一層冷汗瞬間布滿額角。

她能想象到,那女鬼會是怎樣的痛恨震怒。她絕不會忘了前晚,她險些在白袖的縱火之下被燒得魂飛魄散!

所以,她一定會追到揚州來索命的吧?白袖忐忑地想。

第25.作者涼夜

若是以往,白袖是不會懼怕她的,但現在不同了,她懷着孩子,她有了顧慮。

“吳媽,你去街坊那兒借一個男娃子來。”白袖拿出五塊錢,遞給幫傭吳媽。

吳媽奇怪地看着她。

她輕咳一聲,“十一二歲的男孩子,大約這麽高的。”她比着手勢,有點不好意思地開口,“我晚上老做噩夢,心裏害怕,想讓一個男孩子陪着我。”

成年男子陽氣重,固然是好的,但是招進屋裏來,外面的風言風語總是難聽的,所以便招一個男娃來抵擋。

吳媽還是不解,“夫人,您若不敢一個人睡,我留下來陪您就是了。”

白袖搖頭,“你讓柳姨再添一套新被褥來吧。帶男娃子的事,就勞煩你去辦了。”

她是吳媽的主顧,她說什麽,吳媽自然是要聽她的。遂拿了十三塊錢,出了院門去街坊鄰居家借一個男娃子。

吳媽去了很久還沒有回來。

白袖掏出一塊懷表,眼看時針即将到達七點半,饒是她再淡定,心頭也發急了。

當一陣冷風從窗口灌了進來時,她心口一緊,忙拿起桌上的燭火,舉在胸前。

窗外寒風吹得正猛,院子裏那兩株扶風弱柳被摧殘得不成樣兒了。

白袖的心怦怦直跳,有些懊惱。

她怎麽就忘了今天是農歷十五呢。

然而,她全神貫注,戒備了許久,外面卻是沒有動靜了。

方才還狂風大作,怎麽就突然沒了動靜呢?

這時候,沙沙的聲音在屋頂上響起。

她神經緊繃,吓了一跳。但那聲音沒有休止,依舊沙沙地響着。

聽了半晌,她才發覺,原來是下雨了。

打開房門,外界是一片灰蒙蒙的景色,雨絲細細密密的,從空中紛紛墜落。

庭前的楊柳被雨水沖刷得愈發青蔥翠綠。白袖看着,情緒莫名地穩定下來。

“夫人、夫人!”是吳媽的聲音。

白袖轉頭,就看到吳媽戴着鬥笠,渾身濕透地跨過門檻來,最後與她并肩站在屋檐下。

她在雨中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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