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9.999/城 (24)
們隔壁了嗎?”這時,久未出聲的田小栓拉着圜九重的衣角忽然問道。
“是啊……”圜九重低頭對着田小栓說道,“以後我們可是鄰居了。對了,你可歡迎我來你家呀?”
他這樣的問着田小栓,眼角的餘光卻是睨着安靜站在一旁的沐歌……
“當然歡迎呀!”田小栓興奮的說,他伸長了雙手,又要他抱。
“既然圜小郎的院子還在整理,不如就在我家吃飯吧。”站在一旁的田三省提議道。
圜九重正要推辭,田老太卻是從懷中掏出了銀子,叫李大嫂去村頭田屠夫家切一條肉,再去沽些好酒。
見一家人盛情挽留,圜九重從善如流的留了下來。
也不知如今田家生活寬裕了些,還是其他什麽原因,田老太對待圜九重竟然比對田二強回家時還熱情客氣了三分。
買來的肉由溫氏掌勺,做了一碗筍幹烤肉。
筍幹是去年的毛筍曬成的,已經在水中泡發了一天一夜。當五花肉上色後,放入筍幹加水小火慢炖。半個時辰以後,收幹湯汁,肉爛筍香,自是美味異常。
熱熱鬧鬧的吃過了一餐飯,圜九重就在田家村住了下來。
…………
是夜,月明星稀。仿佛心有靈犀一般,沐歌推開了窗子。
一擡眼,便見到了圜九重正站在對面的院子中,癡癡的看着自己。
心又開始不受控制的狂跳起來。沐歌不由自主的就想逃避似的伸手把窗戶關起來,卻見到圜九重伸出修長的食指在放在嘴邊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他的眼微眯着,眼眸似撒了一把散碎的星。他靜靜的盯着沐歌,帶着淺淺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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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的遙遙相望,沐歌覺得自己竟然有些癡了。
下一秒,在沐歌詫異的眼光下,便看到那個靜若處子的少年郎,動若脫兔一般利索的一翻身從自家的小院裏翻了出來。而後,又是熟練的一翻身,便翻進了自己的房間裏。
“啊,你!”沐歌萬想不到圜九重會做這種事情,驚訝的叫了一聲。下一刻,她的小嘴卻被他修長有力的手掌捂了個正着。
“噓……”他在她耳邊輕聲說,“別說話,你娘還沒睡呢。”
近日,田三省讀書更加用功了起來,田老太見三房上繳的月供逐月增多,便大發慈悲的讓其使用了油燈。如今定是田三省在挑燈夜讀,而溫氏則在一旁做荷包陪他。
“你來做什麽?”沐歌一把拉下他的手,壓低聲音說道。
“我來看着我的妻子啊。”黝黑的眼眸在暗夜中一閃一閃,竟比窗外的星還要璀璨,“我聽說村裏獵戶家的小子追你追的緊,我不放心,還是自己來守着比較安心……”
沐歌聞言,實在控制不住自己朝天翻白眼的心。
“你是堂堂的劇情大神,你就那麽點出息嗎?”沐歌心中莞爾,但還是忍不住嗔怪了一聲。
他沒回答,只伸出一只溫熱的手捏住了她的手,大掌厚實溫柔,緊緊的把她的小手包裹的嚴嚴實實。
“我不是什麽大神,我就是我。如果我說在這個故事裏,我只是個普通人呢,沒有其他特殊的法力,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讀書人,會老,會死,你相信嗎?”他的聲音很輕,喃喃說來,竟如情人間的耳語。
聽到這話,沐歌倏然擡頭,黑亮的眼眸滑過他的眼眉。
這張分外好看的臉每每出現在她的午夜夢回時,他都孤寂的站在黑暗中,落寞的好似迷路的孩童彷徨的站在十字路口,等着那個能帶他回家的人。而此時的他,與夢中的他竟然如此的相似……
“只是普通人?是因為失去了命運精/血的緣故嗎?”沐歌不由的忐忑了起來,小聲的問道,“你……你後悔嗎?”
後悔拉我進入劇情空間,後悔把命運精/血給我……
“你說呢?”他卻是輕笑,“能與你再見面是我今生最大的福氣,如何會後悔呢……”
他笑着,眼眉微彎:“沐歌,你可還記得那天在雨夜你曾經撿到的一只小貓嗎?”
沐歌聞言愣住了。
貓?大叔嗎?什麽意思?
他的聲音低沉如水,在她的身邊如風一般拂過。
“其實那不是我們第一次見面。”
沐歌盯着他的眼睛,黝黑的眼眸裏是自己驚訝的臉。
他輕撫着沐歌的背,說:“我原本以為從此以後死生不複相見,誰知竟然在那個雨夜讓我再次見到了你。”
“既然命運讓我們再次重逢,我将絕對再不會放棄你,再不會讓你消失不見。”
他說話的聲音很輕,卻如一把錘子重重的砸在了沐歌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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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歌心口猛然一跳, 她捏緊了拳頭看向圜九重。
他那蒼白而堅毅的臉上還帶着少年人特有的青澀,但他的眼神卻又如此的堅毅與滄桑,似乎穿越了滄海桑田才來到她的身邊。那眼中燃燒着熊熊火焰,炙熱滾燙的幾乎要把她灼傷了。
沐歌有些微怔,她盯着對面的少年, 想要在他身上找出與那只叫做大叔的大黃貓相似的一點端倪來。
在無數個漆黑的夜晚,都是大叔在身邊默默的陪伴着她。有了它, 她才覺得自己并不是一個人。在很多時候,它也許只是安靜慵懶的在一旁趴着看着她, 亦或是坐在她的膝蓋上睡覺。但是, 其實在她的心中, 大叔已經不僅僅是一只寵物,它就像她的家人一樣, 有了血與肉的牽連。
她還清楚記得那個早晨, 天才蒙蒙亮,她被大叔激烈的抓撓着窗戶的聲音驚醒。
揉着眼睛, 打着哈欠,她一臉朦胧睡意的幫它打開了窗臺上落地玻璃窗後, 大叔一反常态的猛的就竄了出去。
瞌睡一下子被驚醒了。她睜大了雙眼, 與大叔的大圓眼四目相接。圓圓的貓眼如此專注深情的看了她一眼, 然後便扭轉頭, 輕巧的延着陽臺的邊沿走出了沐歌的視線。
這并不是大叔第一次離家出走。
在這之前也有過好幾次大叔突然的離開。但是每次,沒過多久,它又會突然的出現在沐歌的家中。但是那次, 它凝望着自己的感覺如此的沉重與怪異,沐歌總隐隐覺得它将不再回來。
果然,就是這一次,大叔離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
沐歌當天晚上在小區附近上上下下找尋了好幾遍,都沒有找到它的蹤影。心就像被挖了一塊似的,疼的幾天無法安然入睡……
然後,又沒過幾天,她就被劇情大神一言不合抓進了劇情空間裏……
沐歌不由自主的捏住了他的衣襟,迷茫而疑惑的目光緩緩的描繪過圜九重的眼眉。
他就是劇情大神,也是大叔?
那股無比熟悉的感覺,就是如此而來的嗎?
圜九重擡起頭直視于她,墨色的眼眸如同火焰一般熊熊燃燒。
他執起沐歌的手,輕輕的放在自己的臉上。微涼的指尖劃過他蒼白的臉頰,最後落到了他的口中。
他含着她纖細的食指吮吸,略帶粗糙的舌頭卷起她的指尖,讓她不可抑制的輕微的顫栗起來。
那時候,她就是這樣子逗弄她家的大叔。
每當她卡文的時候,看見大叔趴在沙發上睡的香甜,她就會忍不住用食指戳它,戳它,不停戳,不停戳……一直戳到它生氣的睜開眼睛,“啊嗚”一口咬住了她的手指才肯罷休。
第一次被大叔咬住了手指,沐歌吓了一跳。
但是很快,她發現大叔只是裝模作樣的含了一會,而後,就一臉不屑的把她的手指吐了出來,傲嬌的換個姿勢繼續睡覺。
現在的感覺和那時一模一樣,只是……
她的手指纖細白皙,更是映襯着他的嘴唇殷紅柔軟。黝黑的眼眸中滿滿的都是她的身影……
她愣愣的盯着他,纖長濃密的睫毛上突然氤氲起了一層霧氣。有一股說不出的委屈突然就湧上了心頭。
她曾經以為自己就這麽失去了它。身邊的親人一個一個都消失不見了,連她的大叔都頭也不回的抛棄了她,結果……
一滴眼淚還未落下,就被他溫柔的吻去。
圜九重看着她水潤的大眼睛,氤氲着淺淺的傷感,他低下頭用鼻尖輕觸她的小鼻頭,嘆謂道:“我回來了,以後再不會離開你。”
聲音輕柔而溫暖,似一只手不停的撥弄她的心弦。這失而複得的情緒鋪天蓋地的掩埋了那異樣的委屈。沐歌不由自主的撲進了他的懷裏。他的懷中帶着淡淡的草木香,莫名的讓人覺得可靠與安全。
深吸一口氣,她又往他的懷裏鑽了鑽。“小九你竟然是一只貓……”
“是啊。”輕柔的聲音緩緩傳來,“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你,只能化身一只貓陪你。你可會怪我。”
沐歌只在他的懷中,搖了搖頭你。心中有萬千疑問,卻不知從何問起。
他似乎看出了她的猶疑,摸着她的烏黑的發說:“你寫文時。創造了文中的世界,塑造了文中的人物,使其有了自己的靈魂。但是,你不是也碰到過筆下的人物寫崩了,劇情不受你控制的時候嗎?”
聽圜九重說的玄乎,沐歌不由發愣。
“這就是文中的角色都有了自己的意識,不再滿足于受你的控制。”圜九重在她的耳邊輕輕的說,呼出的氣息帶着一股清新的味道。
“這個就是命運。”他說,“文中的每個角色都有自己的命運,而世間的每個普通人也有自己的命運。”
他慢慢的加重了語氣,把沐歌小小的身體緊緊的擁在了懷中。
“有人生來就是王侯将相,而有人則從小窮苦落寞。許多人甘于命運,而有些人則從不放棄與命運的抗争。他們努力的把握每一次機會,只為活的更好。”
“當他們獲得了超過他們原本能力範圍內的成就時,你能說他們都擺脫了命運了嗎?”
“或者說原本這就是他們的命運呢?”
沐歌不語,只直起身來盯着他看。他說的都是別人的命運,那麽她呢?她又是什麽命運?
她的這輩子活的并不好,身邊的親人朋友一個一個都離開了她,難道這個就應該是她的命運?
如果沒有圜九重一把把她拉進了劇情空間裏,她恐怕還是會日日的宅在家中吃着垃圾食品,過着渾渾噩噩、只夠溫飽的生活……
看着那黝黑的眼眸仿佛只容得下一個小小的她。沐歌的太陽穴忽然突突的跳動起來,那個被壓制的記憶似乎在下一秒就要破土而出。她用力的攥住了圜九重的衣角,用力的說道:“你說,大叔并不是我與你的第一次見面。那麽……我們真正的第一次見面是在什麽時候?!”
圜九重的眉心倏然一跳,他擁緊她,在她的耳邊說道:“這……需要你自己想起來……”
為什麽?!
水潤的圓眼瞪大,只探究的望着他,執着的如同一個倔強的小孩。
他笑,卻帶着微微的苦澀:“這……是我與命運的約定,我們之間的往事是否真的刻苦銘心,是否禁得住時間與空間的交替。”
“所以……你拉我進劇情空間的目的就是為了讓我恢複往日的記憶嗎?”她猶疑的問。
“是。”他放開她,輕聲了一笑。在這最後一個故事中,無論你會不會記起往事,我都要與你共度這平凡的一生。
看着沐歌蒼白的小臉上皺緊的眉頭,圜九重不由的伸手輕輕的撫平那道痕跡。
“別勉強自己,順其自然吧。”他說,“如今,能和你面對面好好的說話,已是我求之不得的事了。”
他的指尖帶着極淡的墨香,寧靜而悠遠的味道,莫名的就安撫了沐歌狂跳的心髒。
小小的沐歌被少年的圜九重抱在懷中,鼻息間都是彼此的味道。望着窗外的月光,忽然生出一種歲月靜好的意味來……
“我可以吻你嗎?”他在她的耳邊輕輕的問。
耳廊間癢癢的,心跳驟然亂了節奏。沐歌咬着下唇,似乎……有些期待。
黝黑的眼眸越靠越近,“崩崩崩……”是心跳的聲音在耳邊回蕩,菱花般的朱唇微啓……
“妞兒,快看,我的這個針法繡的如何呀?”溫氏歡快的聲音伴随着重重的腳步聲從不遠處傳來,一盞如豆的油燈下一秒就要照進房中。
“我娘來了!你快走。”沐歌吓了一跳,倏然壓低聲線推搡着身邊的圜九重。
“嘿嘿……我不走。”圜九重聞言卻是唇角一勾,更用力的抱着沐歌,說:“我還未謝過伯母燒的美食呢。”
“啊?!”沐歌一愣,随即輕喝道:“這成何體統。快走快走!”
誰知,這時圜九重卻如牛皮糖一般的粘在沐歌身上,怎麽扯都扯不下來。“親一下,親一下我就走……”
沐歌急了,不管三七二十一,抓過圜九重的手臂就用力擰了一下,“快走啊!”
“哎喲。好痛!”
随着圜九重一聲呼痛,一道昏暗的光線透過薄薄的門簾就照了進來。
“妞兒,還沒睡吧……”溫氏在門外聽見屑屑索索的聲音,于是猶疑的問道。說着,她便一掀門簾走進了這窄小的房間。
“嗯?”昏暗的油燈下,小女兒坐在木床上,一張小臉竟然有些微紅,床邊的窗戶大開着,吹進來微涼的夜風。
“怎麽不關窗,小心傷風啊。”溫氏說着,放下手中的油燈,把窗戶關上了。
沐歌咬着下唇,只覺得一片溫熱濕潤……
******
平淡美好的日子總是如流水一般轉瞬即過,轉眼就到了五月,天氣已經漸漸的變熱,沐歌窗外的玉蘭樹上開出一支一支婀娜妖嬈的玉蘭花。
圜九重出發去澤寧府參加府試,若能入圍,來年便有機會參加院試。站在窗前,沐歌靜靜的目送圜九重離去。
似乎感受到了沐歌的眼光,已經走出一段的圜九重忽然回頭,準确的抓住了沐歌的視線,沖着她微微一笑,揮了揮手。
如同被春風吹開的湖面,沐歌的心在那刻忽然波光粼粼,她也笑了,露出一排潔白的齒貝。
“呵呵……送情郎呀。”背後忽然傳來懶洋洋的聲音,沐歌不用回頭就知道是田小栓進來了。
他總是這樣。在人前裝出乖順的小孩,在人後則是如此的陰陽怪氣。
沐歌心情好,決定不理他,她自顧自的拿來手邊的小荷包,開始縫制起來。
這個荷包上的圖案是一支含苞待放的玉蘭花,只差了最後幾針,沐歌細致的繡好,拿在手邊把玩着,猝不及防間,卻被人從手邊抽走了。
“你!”沐歌站了起來,對着對面的田小栓攤開手掌說道:“還給我。”
“呵呵……不要。”田小栓捏緊了荷包,挑眉說道:“圜九重有你的青竹荷包,我也要!不如你就把這個送給我吧。”
話音未落,他便捏着荷包,一掀門簾,就沖了出去。
“你!”沐歌沒想到他會硬搶,忙追了出來,“把荷包還給我!”
見田小栓跑的飛快,沐歌頭腦一熱,便跟在他的後面追。
這時,田大力忽然蒼白了臉沖進了家門,對着李大嫂高聲着:“孩兒娘,快快點,快去看看王獵戶家的!”
“啊?怎麽了?”李大嫂聞聲忙跑了出來,詫異的問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田大力深吸了一口氣,說道:“不好了,王獵戶被狼咬死了!王獵戶家的上吊了!王家小子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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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站在院子裏的人都呆住了……
這邊溫氏也聽着聲從房間裏出來了。李大嫂一邊解圍裙, 一邊拉着她一起往王獵戶家跑去。
田小栓與沐歌也想跟着去,卻被田大力拉住了。他低着頭,沖着二人面目低沉的搖了搖頭。而後,他又叫來了田曉妮照顧好家中的弟弟妹妹,随即他便背上鋤頭, 匆匆忙忙的跟着村中的男人上山找王磊去了。
沐歌與田小栓面面相觑,對視了一眼, 又很有默契的同時轉過頭去……
經過忐忑的等待,最終還是等來了有關于王獵戶一家的消息。
原來, 那日王獵戶還和往常一樣帶着王磊一同進山打獵。沒想到在半路上竟然碰到了一只孤狼。想來這孤狼也是争奪狼王失敗後被趕出了狼群, 饑餓之下跑到了田家村村後的象鼻山上。
此時已近暮春, 山中食物充沛,這狼群原本也不會下山吃人。不過, 這孤狼形單影只卻是窮兇極惡, 生生的咬死了王獵戶。與他一同上山的王磊也沒了蹤影,只留下了一只被咬斷的左手。
在家苦等丈夫的李氏, 得知了丈夫身死,兒子下落不明的消息, 立時便昏了過去。醒來後, 就用一根白绫把自己吊在了自家的房梁下。所幸被鄰居及早發現, 才算是從鬼門關繞了一圈, 又活了回來。
“唉……”田大力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這孤狼沾染了人血,定是會食髓知味,怕是不日就會下山吃人。裏長已經安排了每家出幾名壯漢日夜輪流在村中巡邏已測安全。
田二強在縣衙裏跑腿自是不在家中, 而田三省日前也去了縣城師長家中讀書,如今家中就只餘田大力一個成年男子,他囑咐家中人,等閑不要外出。說完,他便跟着衆人出去巡邏去了。
看着田小山把家中院門關嚴實了,溫氏垂頭喪氣的坐在沐歌的破木床上嘆氣。
“娘別擔心了……”沐歌也不知從何安慰起,在殘酷的現實前,所有的語言都顯得如此的蒼白。
那個在她第一天醒來就送了她一個熱乎乎的大饅頭的小孩至今還下落未明。雖然,在溫氏的影響下,沐歌并未與那個孩子有過過多的接觸,但是他開朗的笑臉還是在她心中留下了鮮明的印象……
溫氏兀自的長籲短嘆了一會,随即拍了拍沐歌放在她肩頭的手說:“妞兒,娘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沐歌聞言趕緊坐在下來,對着溫氏點了點頭。
溫氏捏着沐歌的小手,思索了一會,嘆了口氣才說出了她的打算。原本溫氏就計劃着找個機會把田老太欠着的銀子還給王獵戶,也算了解了與王獵戶家結親的事情。
可是……如今他家出了這樣子的事情,王家小子王磊不知是否還活着,在這關頭似乎再去提及這事無異于火上澆油。
而王獵戶的媳婦李大嫂子雖然被鄰居救了下來,但是早已萬念俱灰。聽她的言語間,似乎是想離開這個傷心地,回到自己的家鄉去。溫氏想着就準備了二兩銀子,打算給李大嫂子送去,也算盡了相鄰之誼。
沐歌聽着點了點頭,自從與萬華樓做了荷包生意,家中的條件已經好了許多。而在李大嫂子身上發生了如此慘事,作為鄰居的田氏一家也不知道該如何表達遺憾沉痛的心情,也只能拿出些銀錢來,希望能幫助她度過這個難關。
見到小女兒也同意自己的想法,溫氏掏出銀子裝在一個小荷包裏,只準備着晚些就偷偷送去。
目送着溫氏離開了小房間,沐歌忽然沒由來的就生出一種無力感來。
低頭看着自己放在膝蓋上的雙手。雖然已經勤加修習,但是沐歌來這個世界總歸是時日商短。這修煉也不是一朝一夕之功,如今她只比剛來是身體好了許多,遠沒有到達引氣入體的程度。
現在王磊下落不明,村中人又都遭到孤狼的威脅,沐歌也只能眼睜睜的看着,束手無策。這種無力感讓沐歌再次生出了對力量的渴望……
“呵呵……你倒是勤奮,這又用功上了?”一道懶洋洋的聲音從房門口傳了過來。那欠扁的語氣,不用看就知道是田小栓來了。
見到沐歌不理他,田小栓自顧自的走到她的身邊,一屁股的坐到了她的床上。
“小九走了,你會想他的吧。”田小栓看着窗外那片院子,幽幽的說,語氣中竟帶着一點幽怨。
沐歌側頭睥了他一眼,卻發現他這兩個月來竟如同春天的小樹苗一般長高了不少。一張小臉也長開了,往日黑瘦的小猴子在不知不覺中,竟然長成了一名清秀挺拔的少年。
“你到底是誰?”沐歌輕聲問,黑亮的眼眸如兩丸黑色水銀浮浮沉沉,“你跟着我和小九來到這個世界到底是什麽目的?”
“我?……”田小栓指着自己拉長了聲線,入鬓的長眉微挑,他似笑非笑的望着沐歌,說:“我可是你的親弟弟呀。姐姐,你可要保護我哦……”
面對田小栓如此陰陽怪氣的做派,沐歌着實頭疼。溫氏與田三省最疼愛這唯一的小兒子,若是他有些損失,也不知他們二人會如何傷心。
沐歌無法,只得盯着田小栓沉聲說道:“我不知你是誰,但是你占了田小栓的位置,我只望你好自為之。若你有一丁點對田家人不利,休怪我手下無情。”
“哎呦……”田小栓一聽,直接往沐歌的身上一倒,垂頭喪氣的說道:“我好怕怕啊。姐姐。”
這“姐姐”二字被他說來咬牙切齒,只讓人覺得齒寒。
沐歌一把推開他,兀自的下了床往門外走去。卻不想,背後又傳來田小栓的聲音:“我晚上準備上山打狼,你要跟我去嗎?”
沐歌聞言一滞,随即頭也不回一掀簾子就走了出來。
“呵呵……”田小栓也沒有挽留,只笑了一下便倒在沐歌的破木床上翻滾了起來……
******
夜深人靜,月明星稀。
往日安靜的田家村如今卻處于高度戒備之中。由村中壯漢組成的巡邏隊高舉着火把在村中來回的走動。
沐歌睜着眼看着窗外的星星,耳邊卻聽見溫氏那房間突然傳來了響動。
“吱呀”一聲,是木門被推開的聲音。而後,便是輕快的腳步聲。腳步聲越跑越遠,聽起來像是要跑出院子去。
沐歌的耳力遠比普通人要好,一聽便知這不會是溫氏的腳步聲。那麽……現在跑出去的只可能是跟着溫氏夫婦一起住的田小栓。
他要去做什麽?!
難道真要如他下午所說的上山打狼?!
沐歌有些頭疼的閉了閉眼,最後還是認命的從床上翻身坐起,跟着田小栓的腳步聲跑了出去。
田小栓跑的極快,小小的身影如同一只小猴子在村落裏左躲右閃。幾下閃避後,他順利的在巡邏隊的眼皮子底下來到了象鼻山山腳。
似乎早已發現了有人跟蹤,田小栓垂眼看着地上自己被月光拉的長長的影子,微勾了一下唇角,随即就一頭栽進郁郁蔥蔥的樹林子裏……
沐歌不遠不近的跟在田小栓的身後,似乎只眨了一下眼睛,眼前就沒了他的蹤影。沐歌停了下來,四處查看,卻發現自己來到了梅婆婆的小院子旁。
一道昏暗的光從梅婆婆的房間中透露出來,沐歌餘光瞥過,卻又見到了那道窈窕如同少女的影子俏生生的印在紗窗之上。
沐歌不願煩勞梅婆婆,同時也覺得這田小栓做事鬼鬼祟祟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怕累及無辜,沐歌一捏拳頭便要往象鼻山中進……
“誰!?”那道光倏然熄滅。随即,一道輕喝從梅婆婆的院子中傳出來。
這聲音嬌俏,一聽便是年輕女子的聲音。沐歌頭皮發緊,忽然意識到自己可能撞破了什麽秘密。她不願節外生枝,撒開腿,直接沖進了象鼻山。
象鼻山遠比看起來高且幽深,夜風吹起竹林沙沙作響。一只寒鴉似乎被驚醒了,拍着翅膀“喋喋……”飛過。
沐歌蹲下身,摸了摸潮濕的泥土,一個小小的腳印赫然在目。
這是田小栓留下的腳印……
黑亮的眼眸微眯着看向前方,更深露重,路邊的小草上都沾染了淡淡的濕氣,幽暗的山頭仿佛被籠罩在一片白霧之中。
他到底有何目的?……
循着那串的腳印,沐歌終于深一腳淺一腳的來到了深山中一個巨大破舊的山寨前。
單薄的衣衫早已被夜霧打濕,烏黑的劉海垂落下來,帶着薄薄的一層水汽。
沐歌仰着頭看着這空無一人的山寨,一塊破匾額欲掉不掉挂在寨子口,被微涼的夜風一吹,發出輕微的“啪啪……”聲。
他來這裏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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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歌屏聲靜氣的往裏頭進, 只見山寨中的院落淩亂不堪,依稀還留着當時忙亂的蹤跡。看起來好似……一個強盜窩……?
一座巨大的小樓樹立在山寨中央,黑色的牆壁破碎潦倒,卻又倔強的維持着當年的繁榮。一杆殘破的旗,立在一旁, 污穢的凝結成烏黑的一團,似乎還在盡力的诠釋着昔日的榮光。
田小栓把她引到這沒落的強盜山寨到底有何目的?!
“嗷嗚……”
這時, 一聲慘烈的狼嚎驟然響起,森冷陰寒的令人不由的頭皮一緊。
沐歌猛然擡頭, 循聲看去, 只見那白毛毛的月光下, 一匹巨大的灰狼悄無聲息的站在高聳的山寨旁的土坡上正低頭看着她。
那狼體形削瘦,毛色暗淡, 在遠處看似是斷了一截尾巴。它已是多日未曾進食, 那綠色的眼眸在夜色中泛着冷冷的光。朝着沐歌快速的撲來,怒張的大嘴伴着腥臭的味道露出白森森的尖牙。
難道田小栓的目的就是讓這孤狼吃了自己?
沐歌心念急轉, 快速的往外閃避,堪堪避開了孤狼的利爪。
孤狼一撲未中, 立刻扭轉身來, 綠眸中兇光畢露。它後腿微曲, 用力一蹬, 又朝着沐歌快速的撲來。
兩下錯身而過,沐歌冷眼看着孤狼耳後的一簇銀白的毛發,忽然想起了田大力的話。原來就是這一匹老狼, 因為年老體弱被年富力強的新狼王取代了位置并趕出了狼群。它可能還未從被時光與命運淹沒的打擊中覺醒,孤傲的睥睨着這幼小的女童,想象着她血肉的滋味,犀利的眼神透露出深深的貪婪。
沐歌迅速回身自空間中扯出銀鞭,月光反射着鞭身上的銀絲,發出冷淡的寒光。她早已發現這匹老狼的後腿上有一個新的傷口,看起來是被□□所傷,而它的尾巴也被利器斬斷了一截。這一切看起來都是當初王獵戶的傑作。
沐歌捏緊銀鞭,快速的朝着山寨小樓跑去,背後傳來“呼呼”的風聲,自是那孤狼窮追不舍。
雖未引氣入體,但沐歌身形小而靈活,幾下翻動如同跳脫的小兔子。她一下子便爬上了小樓的第三層,而背後腥氣的味道如影随形。
四下觀察了三樓的情況,沐歌快速的一閃身,團身躲在了一道半開半閉的木門旁。
老狼幾下縱躍,聞風而至。它怒張了大嘴,露出白森森的鋒利牙齒和鮮紅的舌頭,鼻翼快速的抽動,嗅到了那個女童誘人的味道就躲藏在那道木門後面。
那雙綠眼中全是貪婪,老狼瘋狂的想象着那個幼小的女童的滋味、她的脖頸中跳動滾燙的血脈,這一切都刺激着它不顧死活的直撲了過去。
在那!抓住了!
尖利的狼爪似乎一下子就夠到了那片藍色粗布衣衫。老狼饑餓的眼眸中透露出得意的光。
可惜,它還未回味一下捕獵的樂趣時,卻在漫天飛濺的木屑中,察覺到它的身體開始不受控制的往下墜!它慌亂的舞動着四肢如同一條缺水的魚,卻始終找不到一個平衡點。老狼再也忍不住驚恐,慘烈的嚎叫了一聲……
這時,一條銀鞭忽然從天而降,一下子卷住了它的脖子。
“嗷嗚……”老狼未曾想過它會如此的死去,瘋狂的扭動身體掙紮着。
下一秒,那銀鞭的另一端則被死死的扣住在三樓的頂梁柱上。老狼抵抗不了地心引力,它快速的下墜下去,砸過三樓殘留的地板,垂直的被挂在二樓處。
銀鞭被拉的筆直,老狼拼命的來回掙紮,卻被越纏越緊,直到最後終于失去了所有的力氣,死不瞑目的漸漸的沒了動靜。
“呼……”一方藍色的粗布衣衫從三樓的柱子旁閃出,沐歌長出了一口氣,擦了擦額頭滲出的汗。
原來,在那木門後的地板上不知還在何時竟然開了一個巨大的洞!沐歌發現了這一情況,提早的潛伏在裏,誘使老狼撲到了那個破洞中。
順着三樓地板的破洞往下看去,死去老狼的尾巴如同一條長長的拖布來回掃過二樓殘破的木質地板……冷冷的夜風從破洞中吹上來,只令人覺得毛骨悚然。
沐歌收回了視線,輕喘了一口氣。
既然狼已經死了,那麽……田小栓呢?
毛毛的白月光灑在殘破的小樓裏,照的其中的事物晦澀不明,平白的顯出一絲鬼鬼祟祟的意味。
黑亮的眼眸警惕的劃過,卻絲毫不見田小栓的蹤影。
正是個不省心的東西!
他到底是誰?!
沐歌恨恨的捏緊了拳頭。可是,那個田小栓占據着自己弟弟的肉身與身份,若是他有絲毫損傷,她不敢想象田三省夫婦會有如何反應。腦中突然劃過溫氏描述王獵戶家李大嫂子上吊時模樣,沐歌更是心煩氣躁起來。
“啪……”這時,一道輕微的破裂聲在沐歌的耳邊響起。
快速的循聲看去,卻只見這小樓年久失修,扣住銀鞭的柱子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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