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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先又往前坐了坐,索性兩只腳都踩在他腳面子上。

“哦,吵呗,陰陽結合,我得順着他,要不他給我扔山裏面不帶我回去。”

“那怎麽能呢!”

腳慢慢往上撩起他的褲筒,腳面貼着他的小腿上蹭了蹭。

“那怎麽不能……下午是野湖訓練,我嫌髒說不參加了。”

“這還有湖?”

感覺到峰碩使勁并了下腿,那支腳已經來到了她不該來的地方。

“有啊……就前面。”

說着腳尖往前點了點,夠不着,剛要再挪動一下身子,就見峰碩騰地一下站了起來“我吃飽了。”

尤先挑了挑眉,開開心心吃飯。

峰碩出去正好見石教官坐在石凳子上擦鞋,平複了一下,又想起剛才尤先說得話,走過去“教官,我想問問下午的活動我能不參加嗎?”

“不參加?”教官側着頭頂着陽光眯眼看他“為什麽?”

峰碩扁着嘴沒說話,後面跟着出來的老殘正好聽着這句,笑着大聲說“怎麽,你聽尤先不參加你也不參加,咋了,你倆要約會啊。”

本是玩笑話拿他開涮的,峰碩卻聽得覺得臊得慌,這下子石教官更不讓了,厲聲說“不行!必須參加。”

老殘那句玩笑話剛剛不偏不倚正好也傳到尤先那桌,張鑫野偷瞄她一眼,發覺她嘴上挂着笑吃得飛快,再看暖瓶卻白了臉。

“我也吃飽了。”還剩下半個饅頭,暖瓶放下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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峰碩已經走到樹邊上,暖瓶過去站在背陰處半天才問“能行嗎?不行咱倆就都棄權,我就說我中午吃壞了肚子,讓你陪我。”

說完也覺得這謊言站不住腳,哪有這麽大個人吃壞肚子還得要人陪的啊。

“看了再說吧。”峰碩已經是眉頭緊鎖。

***

這片野湖邊上環境不錯,原本是京郊一處緊急供水的水源,後來由于一直閑置,政府每年花經費維護都是一筆不小開銷,早就有讓其私有化的打算,冀蘭買下這片訓練基地的時候也是看中了這片野湖。

湖中有之前布下的防護帶隔絕水草,因此之前有開發商過來想把此改建成魚塘的想法沒法實現,漚得爛碎的網裹着水草和湖下淤泥已然共處十幾個年頭很難清理,冀蘭是把這一處當成水上訓練的場地來使用。

尤先的确聽話沒有參加,但是幫石教官發着救生衣,每人都要穿上,可不是不管他們死活就冒然讓他們下水。尤先走到峰碩面前的時候發現他嘴唇泛白,一直盯着暖瓶的肩膀看,尤先把救生衣遞給他,峰碩緩了下還是慢慢穿上。

“這是幹嘛的呀?”暖瓶從肩膀處拎起個塑料玩意問。

“這個是吹氣管,這個是哨笛,還有這個,下插扣。”說着尤先一把給按上。

“這是吹氣管,咋用?”說着暖瓶比劃了兩下,又走到峰碩身邊摳起來他的“直接往裏吹啊,我給你這個吹鼓點。”

“我幫你吹。”尤先跨過地上放置的未充氣皮劃艇過來捏住峰碩肩頭那根小管,低頭含住。

暖瓶在後面聽着這浮想聯翩的話憋不住壞笑,越笑越劇烈,連一直眼神空洞畏懼的峰碩也低頭看着她頭上的旋兒。

尤先吹完把管收回去,還跟他說“加油!”

皮劃艇充好氣,石教官竟拿着雞鴨魚肉還有蔬菜水果放到裏面,慢慢推到水裏。

“一會兒我在湖中央等你們,先到的先挑食材,晚飯自己解決。”

又看了看一幫人站在岸上“都會游泳吧,不會也沒事,不穿着救生衣呢嘛,慢慢劃水,這個是考驗你們耐力和協調能力的。”

尤先問“那我咋辦,我沒得吃了。”

“你例外,其他人聽我哨聲。”

石教官上去劃船,不多時到了湖中心,遠遠看去拳頭大小個人,再然後,狠狠一聲哨響。

大家開始入水,竟玩得歡快,幾個人互相拉扯着往前游,邊游邊鬧,老殘已經是仰着游了在跟邊上那位扯着褲腿,朝岸上一看,大聲喊“趕緊下來啊!”

暖瓶入水回頭看着峰碩,尤先坐在一堆救生衣裏面抱着膝蓋看大家玩得不亦樂乎,張鑫野悄悄走到邊上說“我努努力挑點好的回來給你。”

“好好好。”尤先點頭如搗蒜。

連張鑫野都下水了,慢慢先往前走着,暖瓶立在水中一直看着峰碩,最後嘆了口氣“你在岸上等着。”說完往前走。

這回尤先扭頭好奇得看着峰碩“你怎麽了?不下去?”

聽着這話峰碩才有所動作,慢慢步入水中。

前面的人都開始游了,還能聽到說笑聲,張鑫野在峰碩前面也漸漸拉開距離,往水裏一趴也開始狗刨。

峰碩卻又不動了。

尤先皺着眉看他,有一段距離,她見峰碩一直低着頭看着沒到大腿根的水不再前行,多少有些納悶。

這邊若是有人能看到峰碩的臉就好了,他救生衣下面的迷彩裝已經濕透,呼吸也急促了起來,再一擡頭,天漸漸壓下來,感覺水也在慢慢上湧要沒到脖子根。

“呀!”突然前面傳來一聲,張鑫野似乎在掙紮,一掙紮竟然開始浮浮沉沉,峰碩瞪着眼睛看他仿佛見到什麽可怕的情形,呼吸更急促了,頓了頓瘋狂朝前邁了兩步。

卻又停下。

“峰碩,快去救他!”

尤先騰地站了起來,料到張鑫野也許是被水下的破網纏在了腿上動彈不得,人在驚吓的時候很難自救,不多時看張鑫野卻一個倒栽蔥大頭朝下拱在了湖水裏。

“峰碩!”她喊完發現峰碩不動,趕緊穿上救生衣跳下水,游到張鑫野邊上使了好大力氣才将那碎網撕扯開,細網在手掌上勒破了一道,硬是咬着牙把張鑫野拖了回來。

路過峰碩身邊的時候狠狠瞪他一眼,峰碩也瞧見了她眼裏的失望。

望着遠處,天空像慢慢卷進碎紙機裏的髒紙,一寸寸沒入黑暗。

***

會做飯的幾個把食材弄得差不多,雖然石教官說了是誰先到誰先挑晚飯自己解決,但是大家都知道這不是分個勝負的比賽,權當趣味活動,還是把大家的飯都一起做了。

燒了火,煙囪冒着袅袅青煙,山中這一方天地到了夜幕低垂萬籁俱寂,只有這一處還算有些人氣有些笑語,暖瓶拿了碘酒走到一直在門前石臺上披着外套坐着的尤先身邊。

“來,再擦擦,省着感染又嚴重了。”

剛剛上岸之後只是簡單包紮,一個小時後這橫在右掌上的一道疤就開始痛腫起來,暖瓶掀開紗布瞧瞧,發覺是有些感染跡象,趕緊去屋裏找來碘酒。

用棉簽一點點擦拭着,尤先紅着鼻頭抱着一側膝蓋淡淡得問“他還在那躺着嗎?”

暖瓶只是慢慢給她擦着,本不想回答,張鑫野在邊上又說“我沒有怪他沒救我。”

“不是。”暖瓶有些不耐煩“你就讓他躺着吧,別去打擾他。”

張鑫野這時又看看尤先“你怎麽了?”想了想又問“你跟峰碩怎麽了?我覺得你倆有事。”

“沒什麽。”尤先喃喃得說。

張鑫野卻騰地站起來“我知道,我又不瞎,我知道你喜歡峰碩,你覺得他太讓你失望了。”

“別瞎胡說!”暖瓶趕緊制止,低頭看看尤先恬靜的側臉,不知她在想些什麽。

“尤先。”

“嗯?”

暖瓶給她擦好碘酒的手再次纏上紗布“我家閻有弱點,不能讓人碰讓人說的弱點。”

“……”

暖瓶仍是低着頭仔細給她包紮,表情平靜,語調溫柔“小時候我們大院一起玩的好的幾個經常去湖裏游泳,就西四環金溝河那一片,水質好一些。”

他像是在回憶,像是在說一件願意與她娓娓道來卻又要言簡意赅跳過某些痛症的事“後來,有個人溺水了,峰碩是眼睜睜看着他沉下去的,也不是沒努力救過,峰碩小時候——”他突然感慨一樂“峰碩小時候有個綽號叫‘水猴子’,他水性最好,當時也就只有峰碩有那個能力救他,但沒成功,自己也好險上不了岸,是我們拉着不讓他上前了。”

暖瓶還能想到那年峰碩在岸上瘋狂大哭大嚷的情形,仿佛整個人被撕碎,濕漉漉的頭一直磕着岸邊的堤壩,直到那額角血肉模糊人們也還是拉不開他,他喊得嗓子都啞了,最後竟發燒差點死在醫院裏。

尤先披着衣服的肩膀似乎抖了抖,雙眼濕漉漉的,許是被剛才的湖水泡的發腫發脹。

外套袖子長,蓋過她的手掌,尤先伸出兩截指頭摳了摳又熱又癢的眼眶,低着頭。

暖瓶坐到她邊上仰望着星空“京郊真好,能看到這麽多的星星。”

尤先覺得渾身瑟縮發抖,這夏夜,雖然是在山中,卻也不應有這麽涼。

“冀嘉——他的名字叫冀嘉,是比我跟峰碩更好的朋友。”暖瓶笑着說,仿佛回憶起如碧潭皓月般恬靜往事。

耳朵裏似乎充斥着忙音,尤先突然死死抱住膝蓋再也擡不起頭來。

☆、chapter016

時間尚可,午飯吃得囫囵,早早回寝室休息,倚在窗前看着操場上三五成群的人們不知疲憊得嬉鬧,只是見着,也覺得累。

從特訓基地回來的第三天,毒太陽曬得人掉了兩層皮,今日午後竟見燕子低飛,不多時陰雲密布,幾乎是天兒一下子就暗了下來。

甚至有些暗得可怕,石教官在一樓大堂吹哨子,見着人往下跑,告訴大家下午訓練終止。

高高興興得上了樓,暖瓶坐在馬紮上擦着他和峰碩的鞋子,峰碩就又坐到窗子邊上,點了根煙。

涼風襲來,暖瓶機靈了一下,快意嘆了聲“真涼爽啊~”

擡頭瞄了眼峰碩,他從特訓營回來之後缺乏積極性,怕水這事也經由他人之舌很快耳傳口遞衆人皆知,也正是大家為着這獵奇心理一直暗中偷窺峰碩一舉一動因此才會放大他所有的日常舉動——喝水嗆着了,他心裏一定有事;訓練成績不佳了,他一定是心灰意冷;午飯吃得快了些,他一定是怕跟人碰見……

暖瓶心裏也是煩,他多少了解一些峰碩,要說幼年之事對他影響之大,那不消多言,但一個堂堂男兒不會拘泥于就是陰霾之中不便脫身,偶爾沉溺于此在所難免,但他是誰啊,他是峰碩啊,不能允許自己有弱點的人。

暖瓶知道剛開始的幾個時辰峰碩一定也是自責懊惱的,回憶重疊、任務沒完成,連帶着人們當時的失望表情都是對他最致命的一擊。可是他應該早緩過來了,估計就是受不了周遭人等明着無事暗裏偷窺的三八勁兒,暖瓶隐隐得覺得,峰碩要重新做回峰碩了。

就是那個你命不值錢,我命也不值錢,要不咱們一塊下地獄去吧的峰碩。

暖瓶自然不能讓他在部隊鬧事,他老子送他進來若是再攤上事峰碩回家肯定死定了,想想峰碩一身好皮相死的時候還要是個處男,暖瓶不禁心中戚戚,更下定決心要防微杜漸。

首先,要想想峰碩盯上誰了,誰這段時間表現最明顯,最能惹他點着這把火。

要是擱在以前,肯定是老殘首當其沖,這種事情發生老殘不得笑話死峰碩啊,甚至都得半夜起床開瓶酒慶祝,但你看現在老殘活得好好的,沒缺胳膊少腿,小腦也正常沒讓人打成漿糊,要說峰碩出了這事之後還真得對老殘另眼相看,有個別人暗中起事偷窺私語的時候都是老殘在後面拎着脖領子罵他們“看他媽什麽看!”

不是老殘,那是那幫偷窺者中的一位?暖瓶暗中留意過,不過是一些男子中八卦分子,完全臉譜化的喽啰,根本記不住誰是誰,一直悶悶的峰碩就更不可能記得他們是誰,要是早就對其中一個不滿,定是當場揪出來按在操場上要他半條命。

那難不成是張鑫野?咦?對了!那小子呢?怎麽從特訓營回來的這三天不見尤先跟大家來玩也不見他走動了?尤先另當別論,她去了圖書館做分編,她老媽是校長的事也傳開了,大家都惋惜失了一個團寵一個隊伍裏連點葷腥都沒有怪素的,但是張鑫野人呢?

哦,想起來了……訓練那天在水裏泡着又驚吓,回來發燒歇着呢……

那還有誰?

暖瓶把擦好的鞋子放在床邊上起身默默走到窗子邊上,離得近了,覺察到精細的雨絲被紗窗網篩了一下落到胳膊上的汗毛間隙裏,怪癢的,也怪惬意。

“下雨了。”暖瓶說着要去拉窗子,探出身子見到豆大雨滴凝結砸在外面一指寬的水泥窗臺上點綴成鋸齒狀的暗色圓形,暖瓶擡手擋了下雨,就勢目光向下,看到那個小小身影正在不徐不慢朝校門口走,雨勢大了些,她也開始小跑,一條迷彩褲腿挽到腳腕以上,堪堪露出截白襪子。

暖瓶一回頭,發現峰碩與自己剛剛目光看着的方向一致,他怕是從尤先出了圖書館就在一直盯着。

暖瓶也見着他微微皺起的眉頭了。

不知道該不該問,一咬牙,問!

“峰碩,你是不是跟尤先鬧別扭了?”

特訓基地回來零交流,午飯就坐在隔壁桌這一向咋呼的跟麻雀似的姑娘一個招呼都不打,之前也鬧了矛盾,但是暖瓶也瞧出來在特訓基地飯桌上這倆人是和好了,那時候還怪他們處理問題方式太過兒戲,現在反倒希望他們再想出一個兒戲的方式化解尴尬氛圍。

峰碩雖笑笑,不以為然,嘴角卻挂着顯而易見的苦澀。

暖瓶繼續,往祖墳上挖“那天晚上,我不叫人去打擾你,但我跟尤先說了你怕水的事,她哭了。”

這回峰碩有點反應,肩膀不自覺抖動了下,連帶着剛才不屑的嘴角也漸漸拉了下來。

嗯,肯定了,就是尤先了,在太歲頭上動土的那位。

暖瓶搬了凳子坐在他對面,語重心長得說“這妮子,雖然跟鄭楠可能也不是動真格的處對象呢,但咱綁她那回你也瞧見了,她跟鄭楠肯定有事,咱們酒局飯局都擺上了請那位鄭大少都請不動,這姑奶奶一個電話帶點哭腔鄭大少就去了,還挨了你一棒子。”

“你要說什麽。”峰碩終于說話了。

“她是鄭楠的人,鄭楠是咱們哥們。”

峰碩冷笑一聲,站起身“他的人?我特麽好些年沒聽你說過笑話了。”

他往外走,暖瓶去追“你幹嘛去,外面下雨了!”

“出去透透氣。”

暖瓶嘆了口氣,重新坐回窗子邊上,見着峰碩出了門一路小跑着朝北牆方向。

鄭楠跟尤先還是坐在上次那家飯館裏,點的還是上次的菜沒什麽花樣,尤先倒是看着溫婉了不少,竟幫鄭楠倒了杯茶水。

鄭楠有些不知所措,難猜這意料之外的溫柔為何而起,見着尤先平靜的小臉仿佛瘦了些,有些心疼。

“怎麽沒穿我上次給你買的衣服?那是托人從美國帶的ASOS限量版,不知道你喜不喜歡黑色的。”

尤先愣了下,随即莞爾“我不知道你今天來找我啊,要是知道就穿了。”

“給你買的東西你都看了嗎?”鄭楠又補了一句,尤先也不知道他為何又重新回到這個話題,笑着答“當然都看了,那兔子真是可愛,我每晚都抱着睡。”

鄭楠看看她,沒再說什麽。

尤先也是這時才想起來上次那個口袋落在峰碩寝室了,但自己不會再回去找了。

菜上齊,吃到一半,外面的雨下得出奇的大,天地之間混沌一片,土黃色的,卷着未消的熱浪迷糊一團,鄭楠望了望窗外“你沒帶傘,我一會兒送你回去。”

一下子講到送別的話,尤先卻發問“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什麽?”

“我哥哥,小時候跟峰碩他們好的事。”

鄭楠默默盛了碗湯遞給她,自己也慢悠悠得盛了一碗,在尤先要迫切繼續發問的時候說“我小時候跟峰碩他們不是一波的,不熟,後來才要好了些,但我也知道你哥跟他們是好朋友,這事不是有意要瞞着你,只是——”他隔着眼鏡片擡頭看尤先。

“只是我沒想到你這麽在乎峰碩的事。”

尤先啞然,趕忙默默喝着湯,不多時又問“你們那忙嗎?我都沒問過你在部隊做什麽。”

她悶頭說了一句,等不到答複,又趕緊說“我現在不訓練了,在圖書館幫着分編,其實也好請假了些,你那要是能登記拜訪,我也可以請個假去。”

還是等不到答複,尤先擡頭,見着鄭楠一副嚴肅面孔,目光卻是朝着她身後一處。

尤先回頭,吓得掉了手中的湯勺。

那人跟落湯雞似的站在身後,從頭發梢還滴答着雨水,渾身濕透貼着前胸後背,迷彩長褲也完全箍在腿上仿佛漿糊紙似的彰顯那輪廓。

鄭楠欲慢慢起身,峰碩走過去一把按住,坐到他邊上,自顧自得盛飯盛湯,大口吃着。

鄭楠和尤先兩個人已是看傻,峰碩卻一邊吃着一邊對鄭楠說“鄭大少,我要跟這位姑娘說些話,你先走吧。”

沒人動,只有窗外雨淅淅瀝瀝下着的聲響。

似乎是由于沒人給他這面子,峰碩竟一下子掄起桌子上的搪瓷碗啪得摔在地上,側頭還一臉恥笑模樣的盯着這一地殘片。

老板從後廚跑過來手在圍裙上來回摸着,猶豫着猶豫着過來,遞了根煙“客人消消氣,我這也小本生意,一個碗筷不算啥,但都是我這兒的老本啊。”

峰碩又端起桌子上的水煮魚盤子,又啪得摔在地上,紅油四處蔓延,很快到了紅沙發的空隙裏面。

老板滿眼心疼,但不敢惹這看着就是個頑主的顧客,只得給鄭楠使眼色。

尤先卻騰地站了起來,沒說話,朝外跑去。

她忘了鄭楠的傘,忘了他說要送她。

峰碩剛站起來,鄭楠卻一把拉住他的胳膊,表情冷漠。

峰碩慢慢回頭,俯視他。

“峰碩,別的都行,就尤先不行。”

峰碩冷笑“你他媽的說了也不算!”

“冀嘉。”

鄭楠突然提到這個名字,峰碩渾身僵硬,這幾日來纏繞自己的夢魅又回來了,那時他們嬉鬧,峰碩喊着冀嘉的名字,最終這名字有遭一日變成聲嘶力竭得呼喊,并慢慢沉沒在一灘洩洪的河水之中,峰碩又突覺呼吸困難,壓抑到了天靈蓋兒,但怒氣未減仍是盯着鄭楠等着下話。

“冀嘉是尤先的哥哥。”鄭楠見峰碩倏地瞪大的眼睛,拉着他的手腕也突然變得青筋凸起,是他狠狠得握拳。

“她随父姓,哥哥随母姓,冀嘉是她的親哥哥。”

鄭楠補充道。

緩了足足有三分鐘,峰碩慢慢舒展開拳頭,一把掙開,跑了出去。

鄭楠望着窗外,想到尤先剛剛說的話。

他并沒有給她買什麽限量版的黑色衣服。

庸人自擾罷了,他苦笑。

作者有話要說: 讀者裏面真是人才輩出,點名誇獎張的炎炎同學

☆、chapter017

尤先在前面跑,聽到後面逼近的腳步聲更加慌亂,瘋了似的朝圖書館的方向奔去。

有人拎了一串臘腸進了峰碩寝室,見到暖瓶坐在窗子邊上朝外皺眉看,也過去瞧瞧。

“呦,這是啥情況,上次在操場上咱團寵追着峰碩跑,現在反過來峰碩追着團寵跑。”

“你特麽少說兩句吧,別出去瞎逼逼!”

那人立馬禁聲,頭一回見到這和事佬暖瓶也有嗆聲的時候。

尤先進了圖書館,刷卡,注意到牆上的鐘指向下午四點的方向,斜陽穿過落地窗惬意得撒在那面大大的畫作上,畫作上的人過于嚴肅得看着她,仿佛在審視,尤先一急,差點被安檢的玻璃門刮倒,一側身輕松越過,騰騰騰得往二樓跑。

峰碩也到了近前,殘陽餘晖鋪在面前的高高樓梯之上,他已經不知道為何要追,尤其是見到她慌亂跑上樓露出的一截白襪,單手拄着那門,跨了過去。

有時候人如蝼蟻,不再相媲于高智商靈長類動物,比方說現在,峰碩根本沒在想自己為何在追,他只是恨她在逃。

“诶诶诶!”保安大爺出來去攔,那人已經跑上去見不到影子。

趕忙跑回保安室去看監控,那四面監控屏幕裏面未見這人身影。

尤先跑上二樓,不顧還有幾個人在閱讀,濕噠噠的褲腿滴着水,鞋子也濕透了,踩在地上啪嗒啪嗒響,她跑到了機房剛要關門,峰碩卻一把拉開。

一場博弈,力量懸殊,一秒鐘就叫他得逞。

峰碩進去反鎖了門。

機房地方小,常年無人,只有一張布滿灰的桌子和一座高大插滿亂線的機器,那機器散發着熱量,烘烤着兩人貼在身上濕漉漉的衣物。

尤先喘着粗氣,步步後退,最終抵着桌子動彈不得。

峰碩邁了一步,尤先卻一把伸出胳膊支開他“你別過來。”

“我叫你失望了。”峰碩說完這一句,淡淡的,悲切的,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尤先嗓子眼腥甜,別過頭,又去推他“沒有的事,你想多了,我都不知道你說的什麽。”

“你知道。”峰碩斬釘截鐵得說完,一把拽過她的胳膊,拉她入懷,兩具潮濕的軀體貼合在一處。

尤先微微喘着氣看他,有些委屈,鼻尖也紅了,垂着睫毛忽閃着眼睛躲開他的視線。

“你知道,暖瓶都跟我說你哭了,我在意的是這事不是你跟我說的,是從鄭楠那小子口中得知。”

尤先終于是繃不住哭出來,倔強着揚着臉“那麽呢?你說說然後呢?我怎麽能在看着你的時候不想起我哥!”

亂石捶過的胸膛痛處非常,峰碩皺着眉忍着,慢慢抱緊尤先,下巴抵着她的發頂,手在後面死死捏着她的腰眼“我對你哥有愧疚,這已經成為我的心魔——”

話未說完,尤先死命抵着他的胸膛意欲掙脫。

“但是!”峰碩又拉她回來“你聽着!但是!你少跟我來這套!之前不是撩我嘛,怎麽撩着撩着慫了!你沒想過我的感受,我跟你的事不能建立于你哥身上,你他媽的給我聽好了,我峰碩,對不起冀嘉,但絕對不會對不起尤先!”

尤先突然不動了。

她有自己邁不過去的坎兒啊,笨蛋。

“我今兒就說這一回,以後你少跟鄭楠來往,我頭一回動真格的,你也少跟我矜持!”

說着去撕扯尤先的衣服,尤先啼哭,聲音大了些,怕叫外面的人聽見峰碩一把按住她的口鼻。

“撩完拍拍屁股走人,你當我峰碩是吃素的!”

有時候,或者說大多時候尤先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早先自己不是這麽個性格,冀嘉出事之後她仿佛帶着兩個人的靈魂活着,也就活得越來越硬骨頭,她沒有怕的事情是覺得有後盾,哥哥在天上看着呢,她不要怕,繼續走。

可是如今此刻,那人扯着她的腰帶,死命得拉了兩下不見動靜,毛頭小子一個,尤先卻也是怕了,心軟得一塌糊塗,任人褪下褲子箍住小腿給擡到桌子上,她哭,委屈的喪氣的,并且,厭惡的。

峰碩未脫上衣,解了腰帶拉下褲門,那僵直的老二彈了出來,燙着尤先大腿。

“峰碩,我恨你!”

“随你便吧——”說着峰碩就挺身抵着那柔軟花朵,尤先吃疼,擡腿膝蓋抵着他硬繃繃的小腹“我會恨你一輩子!唔——”

插*進去了一些,尤先冷汗淋漓,擡腳胡亂踹開了他。

峰碩一揭上衣,濕噠噠得甩在地上,啪嗒一聲響,尤先操起手邊也不知道是什麽東西,直接一狠心插在了峰碩肩上。

那是一根沒水的圓珠筆。

見了血,緩緩順着他的肩膀流淌下來,峰碩置若罔聞,仿佛更來了興致,他是閻王啊,尤先怎麽就忘了呢!

峰碩又一把拉過她的長腿,抵着她的下身,尤先已是放棄不做反抗,卻眼淚順着臉頰流淌。

峰碩一下子停了。

尤先啜泣,見他恢複理智慢慢拉開倆人距離,之後頹唐着後退抵着白牆。

空氣裏只有尤先哽咽的聲音,緩了緩,她趕緊穿好褲子,抱着膝蓋坐在桌子上。

峰碩赤身裸體站在她面前,棒槌還支愣着,最終也是慢慢穿上衣服。

過去揩掉她的淚,捧着她的臉鄭重得說“下回不欺負你,你輕一點,搞這個跟打場仗似的,我要是真想要了你你也別委屈的哭,等我再學學,讓你爽了就是了。”

他自卑,轉身拉開門走了出去。

尤先又哭了好久,慢慢緩過神,抹了把臉。

竟不知道自己臉頰如此的燙。

不出一周,有人似乎聞到風聲,人人相傳峰碩搞定了尤先。

定是那日來峰碩寝室送臘腸的那位,這人已經在醫務室躺了好幾天,夜半還在床上安眠,叫人拉到水房蒙着腦袋打個半死。

始作俑者逍遙法外。

這日是暖瓶去牆頭接應鬧表,鬧表順下來一個塑料袋,暖瓶還數落他直接扔下來不就好了。

“裏面有數碼産品。”鬧表壞笑,順着牆頭下去。

暖瓶納悶,等回到了寝室打開塑料袋才知道他說的數碼産品是何物。

一臺老舊PSP,裏面——下滿了A*片

暖瓶滿臉黑線看着峰碩一個人吃着鹹菜津津有味的看着,滿臉好學精神,暖瓶搬馬紮過去,拿着個饅頭往嘴裏噎。

有好事者早就聽到風聲,不多時峰碩寝室圍了不少的人,老殘最後一個到,是跳牆出去買了一份油炸臭豆腐。

“我操,怎麽一股子摳屁*眼子味兒啊!”峰碩嚷嚷,轉頭見老殘一臉讪笑吃着臭豆腐,白了他一眼。

“你說,咱們看個片兒又吃臭豆腐又吃鹹菜饅頭的,也是沒誰了。”

老殘打着哈哈,不多時門又被推開,峰碩回頭,是多日不見的張鑫野推門進了來。

起先面無表情,最後待到發覺大家是看什麽呢,張鑫野有些不自在了。

大家最願意逗他,一邊看一邊跟他開着黃腔,張鑫野沒捱多久就起身走了。

第二日一早還沒睡醒,石教官就帶着人查寝室,當然,暖瓶剩的半條煙加上峰碩枕頭下面藏着的PSP,無一幸免。

不出所料,這事鬧大了,連帶着上一次的通報批評,石教官直接給峰文年去了電話。

首長辦公室無人,峰文年去國外考察,是秘書接的電話,知會了一聲,下午秘書就到了學校。

突然來了這麽個穿軍裝的,好些人圍着峰碩寝室看熱鬧,整理床鋪搬寝室,峰碩完全被孤立到了一層,暖瓶沒說什麽,他自然知道其中道理,沒法去攔。

峰碩到了新寝室放下行李,第一件事情是去找張鑫野。

張鑫野窩在寝室,見到推門進來的峰碩,笑了笑。

他也知道,躲不過去的。

***

那天,新兵連鬧了個不小的笑話,峰碩竟然敗了。

這敗了不是指懸殊的勝與負,只是峰碩挂了彩,但對手是張鑫野啊,這就算掉根頭發也算輸。

張鑫野一副病愈剛養好的身子竟然勝了峰碩,眼鏡雖然碎了,通報批評也下達,但他并沒有振作士氣,而是一個人躲在操場邊上抽煙。

張鑫野的母親趕來,關切詢問,又去峰碩寝室數落那個靠在床上擺弄手機的少年,最後還是石教官來拉扯開這場鬧劇。

尤先默默坐到他身邊,張鑫野額頭上還粘着塊紗布,朝她傻樂。

樂了很久,那姑娘不見笑意,而是接過他的煙屁股繼續抽。

張鑫野咳,他第一次嘗試,咳了不多時就默默得不再發聲。

下了兩日的雨,空氣中泛着潮氣,張鑫野最後問“尤先,你喜歡峰碩嗎?”

煙霧蜿蜒上升,袅袅消逝,尤先垂着目不說話。

張鑫野苦笑“你們不是一路人,你值得更好的。”

尤先把煙摔在地上,慢慢用鞋尖踩滅,最後淡淡得說“那也用不着你為我出頭。”

張鑫野看她“尤先,峰碩是長得人魔狗樣的,但是你可別被騙了。”

尤先俯視,冷漠得看他“畫龍畫虎難畫骨,張鑫野,你真是讓人刮目相看。”

她說,起身走遠,張鑫野發笑,最終竟哈哈大笑,拿出手機給一個陌生號碼發【他換寝室了】

一分鐘後接到回複【辛苦了,錢已彙】

張鑫野苦笑,他在乎的,不是那點錢。

這邊暖瓶找着個空檔又去峰碩的新寝室,雖然不同層了,但是也沒有嚴肅紀律說隊員之間不許來往,換寝室的目的自然是要分開他們,但是暖瓶根本不管那套。

推門進去,吸了口氣。

還真叫人說對了。

挂了彩的峰碩青着嘴角躺在床上正在玩手機,暖瓶進去看他兩眼啧啧兩聲。

“你說你,故意輸給他幹嘛啊。”

說着拿出揣在褲兜裏的紅藥遞給他“就你這不敗戰神,輸誰不行,都能載入史冊了這回。”

“終是有對不住他的地方。”峰碩說完笑笑“這關怎麽這麽難過啊,廢了我好幾顆鑽石了。”

“你還有心思玩呢,趕緊想個轍對付這種人啊,伴狼伴虎都不可怕,就這種外表看着小綿羊的最可怕了!”

“我覺着吧——”峰碩拉長音,打了個哈切,扯到嘴角嘶了一聲,之後揉了揉“我覺得孤木難行,張鑫野那點小心思你也察覺了吧,但總不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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