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斷案

不大的院子裏勸架聲、罵架聲混作一團。

蔣田生氣得直跺腳，卻也拉不開打得正兇的兩個女人。

“哐當”一聲巨響，所有人都愣住了。

蘇陌把碗砸在地上，止住了哭鬧和撒潑。

“都給我閉嘴，別以為你們在這裏吵上幾句，打上一架就能把事過去了。我一個黃花大閨女，被你們賣來賣去，你們就是拐賣婦女兒童。”蘇陌哭得聲嘶力竭，說話的聲音都是啞的。

說完，她就在門檻上坐下，捂着臉，渾身不停地顫抖。

看蘇陌的樣子，蔣田生也很生氣：“打什麽打，要打去派出所打去。今天你們要是不把事情說明白，都去吃牢飯去吧。”

看出蔣田生是真的生氣，劉媒婆吓得兩腿發抖：“我說的都是真的，是王翠花來找我的。你們也知道，我天天給人保媒拉纖，也想讓人有個好姻緣。

當時我真是勸了半天，真是王翠花說的蘇陌要嫁給彩禮多的人家好養活弟弟、妹妹。”

“王翠花，你來說。”蔣田生拿着旱煙袋指指王翠花：“你給我好好說。”

“我..就是蘇陌說她家裏窮，想要高彩禮，我才去幫忙說的。而且錢我都給她了。”

在家的時候，王翠花就已經想好，咬死不承認自己拿了錢，錢就是給蘇陌了。

蘇陌是騙婚，還血口噴人。

她就是要讓蘇陌徹底嫁給傻子，再也別想回來。敏子說過，蘇陌會影響她和徐雷的感情，得盡快解決。

蔣田生為難地看着蘇陌，王翠花如果咬死錢給了蘇陌，就是筆糊塗賬啊。

這案他可斷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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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書，建民走了，我就想着好好給蘇陌找個人家，建民也能瞑目。翠花為了她的事忙前忙後，她不但不領取，還倒打一耙。”蘇建國扶着王翠花也在給蔣田生壓力。

“劉媒婆，你知不知道錢到底給的誰？”蔣田生只好再問劉媒婆。

劉媒婆捂着被李春梅打疼的腰，嗯嗯唧唧地說：“我是給了翠花，可是她也說是蘇陌要彩禮，我不知道最後誰拿着錢。”

“報警吧，讓他們解決。”蘇陌早就知道，王翠花會反咬一口。

蔣田生有點不樂意，如果真為這事兒報警，顯得他多無能。

“陌陌，你是真沒收到彩禮嗎？”蔣田生只能再确認一遍。

蘇陌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張秀娟站起來沖到蔣田生面前，拉住蘇陌的手，把她往蔣田生面前帶：“支書，我家陌陌是你從小看着長大的，她是肯定不會害人的。”

張秀娟的手很冷，在炎熱的夏天，蘇陌的全身都汗津津的，可是張秀娟的手都冰涼。

蘇陌知道張秀娟緊張、害怕，可還是願意出頭。平時都很少和外人說話的張秀娟願意為自己頂撞支書，蘇陌心底湧起一陣暖流。

蘇陌使勁握了握張秀娟的手，想要給她力量。

“蔣大爺，我蘇陌什麽為人你知道，我也知道你夾在中間為難。所以我同意報警處理，讓他們去調查。”

蔣田生臉上挂不住，什麽時候丫頭片子也能教他做事了。

“爸，我知道誰拿了錢。”蔣明走到王翠花面前：“大姨，你前幾天去縣城給蘇敏錢的時候，我正好路過看見。厚厚的一沓錢，你說可以租鋪子開裁縫店。”

“那是我家自己攢的錢。”王翠花急了，一下跳到蔣明面前：“你個小兔崽子，不得好死。”

蔣田生用旱煙袋使勁敲桌子：“我還活着呢，你就敢罵我兒子。小明，接着說。”

王翠花不敢再撒潑，只好站在旁邊死瞪着蔣明。

“學期開學，蘇敏窮的連本子都沒有，就天天用別人的廢本子。現在還有錢買糖吃。而且就是我建民叔走了以後，她才有錢的。”蔣明和蘇敏同班，對她的事情門清。

蘇敏近期的大方早就讓蔣明感到奇怪，本以為是建國叔賺錢了，哪想到是蘇陌的彩禮。

“建國媳婦，你還有什麽要說的嗎？要不你現在把錢還了，要不就是報警，你自己看着辦。”

蔣田生也知道建國的家庭條件，根本沒錢，蘇敏怎麽可能有零花錢買糖。

這一家人簡直胡鬧。

現在的情形，公安一調查就水落石出。

南徑村的百年好名聲也會被他們敗壞，以後村裏的孩子出去都會被人說是落後村出來的。

影響實在太壞了，蔣田生更希望顧全大局，關起門來在村裏解決問題。

“我們不要錢，我就要兒媳婦。”李春梅還想着給富貴娶媳婦。

“我沒收彩禮，我憑啥還錢。”王翠花也舍不得把到嘴的肥肉吐出來。

蘇陌也不甘心：“我要去公社反應她拐賣婦女兒童。”

“聽見了嗎？人蘇陌要告你們了，你們還想要兒媳婦，還想留下錢，是不是要去吃牢飯才行？”

蔣田生恨鐵不成鋼地指着兩個老娘們：“蔣明，把她們送公社去吧。”

一聽去公社，兩個女人急了，急忙點頭哈腰地答應蔣田生。

“我還錢。”

“我再找別人當兒媳婦。”

“陌陌，你看你蔣大爺辦的你滿意嗎？”都是家裏的事，蔣田生真不願意把她們送到公社去。

事情鬧大了，公社說不定會撤了他的職。

見蘇陌沒反應，蔣田生以蘇陌一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說：“陌陌，你就當心疼大爺，我都這歲數了，再因為教育不好村民被撤，太丢人了。也給咱村留個好名聲吧。”

以現代人的思維，蘇陌覺得做錯事就該受到懲罰。

可是她不能不顧及自己所在的年代，信息封閉，知識匮乏，讓他們根本不理解自己的錯誤。

而且平平、朵朵那麽大的孩子，以後出去都得說自己是南徑人，她也不想孩子們被人說三道四。

看見蔣明也盯着自己，蘇陌才點點頭：“只要她們給我道歉就行。王家還得把那天我被綁去以後發生的事情當着村裏人的面說清楚，我可承不住有人背後戳我脊梁骨。”

在農村，姑娘的名節比天大，蘇陌不在乎，張秀娟可在乎。

她不希望張秀娟為自己的事情煩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