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真相

蘇陌在屋裏轉了一圈。

怪不得人家能在養蠶上多賺錢，還是有兩把刷子的，桑葉室和蠶室都是分開的。

蘇陌随手抓了一把死蠶，表皮果然微微發皺發硬。和她想象的一樣，确實是白僵菌感染的。

不過這些死蠶沒有經過幹燥處理，還不能直接用。

“要不是蠶得病，我都不想給你看。”王大牛一直把養蠶技術捂得很好，生怕別人學去一星半點兒，影響他們村。

蘇陌出去洗手消毒，又回來看還未被傳染的蠶。

“即使沒死的蠶，有的也已經染病了，還是要分出來，否則會繼續傳染。”

對于沒得病的蠶，蘇陌還是想能救就救。

王大牛并不相信她能救蠶，堅持自己的想法：“你來只是證明你沒下毒，如果你證明不了，我現在就送你去公社。”

“你家的蠶是得了白僵病，可是我得多看幾家才能證實全村的蠶都是一個病。”

王大牛不懂她不生氣，只能慢慢解釋。

“支書，咱們莊每家都派代表來了，就像讓她賠償，要不你們先出去看看？”進王大牛家蠶室一邊說話一邊換鞋的是王家莊的會計王吉祥。

村裏人聚齊，鬧不好就會打起來，王大牛趕緊帶着蘇陌走出去。

“什麽也不用說了，賠錢吧！”

“支書，你帶她去你家蠶室看的咋樣？她承認是她下毒的沒？”

蘇陌顧不上反駁莊裏人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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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聽我說。”她揮揮手，“你們先想想是我來了以後才有第一只死蠶嗎？”

白僵病的發病期很短，小蠶僅僅需要2到3天，大蠶也不過是5到6天。但是病菌想要傳播到全村都有，也不是幾天功夫可以做到的。

蘇陌相信，如此大批量的死亡，肯定不是她來之後才開始的。

“早說了我家就是第一家。你別想賴賬。”李春梅的大嗓門跟機關槍似的，她說着說着壓不住火，上去就想給蘇陌一耳刮子。

蘇陌一把攥住她的胳膊把她往後一推：“我都來你們地盤了，事情查清楚再動手也不遲。我想問問，你們家裏最早死的蠶是大蠶還是小蠶？”

“我家是大蠶。”

“應該都是大蠶。”

不應該啊！

“我還想問問誰家的蠶室比較濕？”

并沒有人回答。

蘇陌知道白僵病是由于病蠶或者野外患病昆蟲身體上的分生孢子随風飄散，附着到蠶體上發芽寄生。

蠶室的相對濕度要達到75%以上才可能生出讓分生孢子發芽侵入蠶的體內寄生。

她發現王大牛家的蠶室比較幹燥，并不是非常适合分生孢子發芽。

肯定是周圍生病的蠶太多，飛來的分生孢子太多造成可怕的後果。

蘇陌猜測莊裏大部分人家應該和王大牛家差不多，但是她得去證實。

“有沒有人同意我再去家裏看看蠶室，我可以不動任何東西，只是看看。”

依然是可怕的寂靜。

蘇陌只好再次用懇求的語調問：“有誰家的蠶室能讓我看看嗎？如果我找不到源頭，即使你們能把病菌消毒殺死，它也會卷土重來的。我知道你們今年損失慘重，可是如果找不到原因，明年還可能繼續如此。”

王家莊人對她有意見，蘇陌知道，可是她還是想幫大家找到原因，解決問題。

在二十一世紀，蘇陌對八十年代的貧窮和落後沒有太大的感覺。

對她來說不過是電視裏的一些片段，或者書上的一段文字。

來到這裏以後，她才有深刻的體會。

貧窮讓大部分孩子上不起學，學不到知識，又不能科學有效的種地。很多事情就成了惡性循環。

國家需要發展，科技需要進步，人們的生活也亟待改善。

她做不了大事，可是也希望能做力所能及的小事去幫助他們。

更何況這事還能給她創造經濟效益。

見沒人理她，蘇陌忍不住用求助的目光看着王大牛。

她走到王大牛身邊壓低聲音說：“幫我就是幫你自己。”

“她去我家看了，也問了些問題，我感覺她還是懂點蠶的，要是誰家合适，就讓她去看看吧。如果她瞎胡說，我們再治她也不遲。”

如果蠶還有救，最高興的就是王大牛。如果她真有本事，弄明白事情，他也不用被莊裏人指着脊梁骨罵了。

“去我家吧，反正我家的蠶都死了。”聽見王大牛發話了，王吉祥自然要好好表現。

王大牛眼看就要從支書的位置上退下來了，王吉祥作為會計，總想能往上進一步。

所以只要王大牛吩咐的事情，他總是第一個站出來支持。

“那就請王會計帶路，咱們去你家的蠶室看看。”蘇陌做了個請的手勢。

王吉祥在前面走，蘇陌和王大牛、蔣田生跟在後面。

莊裏的人不想放過蘇陌，也緊緊跟在她後面。

王吉祥的家院子很大，裏面種滿了各種菜。

蘇陌腳步沒頓，直接走到蠶室換上鞋子在裏面參觀。

王吉祥家的蠶室也很幹淨。門口的牆邊放着兩個大桶，蘇陌猜測是用來消毒的。

蠶室的旁邊就是桑葉室，因為幾天不打理，桑葉都有點幹得卷邊了。

蘇陌看看蠶簸上的死蠶，果然和王大牛家一樣。

蠶的身體上有暗褐色或油漬狀病斑，全身長出氣生菌絲，菌絲上生出無數分生孢子，狀似白粉。

她按照約定沒有動手，只是走到門口換了鞋，又問：“誰家我還能去看看嗎？”

雖說她心裏篤定是白僵病，可是只看兩家是無法判斷全村的情況的。

“你就是瞎忽悠我們，看了你也不懂，反正就是你下的毒，你得賠。”李春梅朝地上吐口口水，惡狠狠的說。

李春梅才不信蘇陌會治蠶病，蘇陌就是來向她心裏插刀的。蘇陌就是來炫耀自己沒嫁給富貴的，就是來說富貴沒人要的。

蘇陌不想和李春梅胡攪蠻纏，她還有正事要辦。

無奈之下，她只好又問一句：“還有誰能讓我看看他家的蠶室嗎？誰讓我去看，我就第一個救他家的蠶。”

蘇陌的話起了作用，立刻有個女人回答：“去我家吧。”

李春梅跳到女人面前大吼：“林寡婦，怎麽哪都有你啊，你是頭大還是臉白啊，敢在這裏充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