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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馬場回來之後,她一個人默默的興奮他很久,起先公子的擔心她載生病,每天會來歲羽宮看她一次,更讓黎贏覺得自己幸福,也讓她意識到了人生的價值,處在後宮的漩渦裏,現在是跟不同的女人争鬥,将來依然是跟一些女人争鬥,無趣又沒有格局,在這樣的世道不建立一番事業,大好年華豈不辜負,自己莫名來到這個世界,生命無常,自己能把握的東西太少,只能在随波逐流中綻放出屬于自己的浪花。
王後吳娃掌管後宮一切井井有條,趙王與王後更加伉俪情深,趙王出行必定帶着王後,似乎從來都沒有存在過俪狐姬這樣一個人,幾天之後幾乎所有人都已經不記得她了,若非看到季贏,連宮人都要忘了她曾經在宮中風光數年,嚣張跋扈,可惜只有笑道最後的人才能算是真正的贏家,往後做事一向沉穩大氣,并不會刻意苛待宮人和後宮嫔妃,所以沒了俪狐姬的日子後宮倒有了一片晴空。
一切都恢複了平靜,與平靜相反,黎贏卻成了大忙人,不是在太子的馬場就是與公子勝一起出游,幾乎沒有多少時間待在宮裏,公子勝于太子何一向沒什麽往來,黎贏總去馬場,起先公子勝會借口來宮裏坐着,後來黎贏發現了他的企圖,幹脆一早就溜出去,後來他改變策略,總拿一些新鮮事物誘惑力誘惑黎贏,她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往往會跟他一起去游山玩水,宴會沙龍什麽的,戰國時期思想繁榮,盛行辯論之風,有很多地方專門供人舉行辯論大賽,有些場地就直接設在學館,甚至每年學館之間還會相互比賽,賽制基本上和現在足球比賽的賽制差不多,這些大大小小的比賽場同時也成了辯手的自我營銷的一種手段,但是最後勝出的人并在辯論中的勝出者,只愛理論研究都有一定的價值,就會得到王公大臣們的賞識,為自己謀一個衣食無憂的好職業。這個時期的人們都努力的在開發自己的大腦,而非發揮體力優勢,因為他們堅信“勞心者治人,勞力者治于人,”所以随處可見一些人穿着長袍侃侃而談。或者臉紅脖子粗的争論着,人和人之間會因為對方不同意自己的觀點而決鬥,甚至諸侯國之間因為對方言語不大好聽而初兵攻打對方,也會因為理念的一致成為生死之交,言論在這個時期實現了最大化的自由,也是中國歷史上人們說話最算話的時期,所以至理名言,真知灼見,聖筆文章,都出現在這個時期,理論的純度也是最高的時期,可以指導後世幾千年,因為這個時期的理論是經過諸侯國之間的治理競賽與戰争的洗禮的。
公子勝經常游走于這些辯論會之間,把那些有真才實學的人才請在自己門下,成為他的食客。黎贏跟着他去了幾次,發現自己完全低估了古人的聰明才智,和雄辯能力。看着那些眉飛色舞,卻極其認真的人們,黎贏倒覺得他們可愛起來了,知道自己的目标是什麽,方向專一,至少不僞善,不虛僞,哪怕是卑鄙也是真的。
今天本來要去郊外打獵的,誰知天公不作美,突然下起了大雨,只好匆忙選擇避雨之鎖,來到了一個叫作上谡的學館,鄰近郊區,人不多,大概因為下雨沖散了人們的興致,館內的人都三五成群的坐着小聲說話,偶爾發出幾聲輕笑,一個掌事的人過來看見他們衣着華貴料想不是普通人,熱情的招呼他們,公子勝将一袋錢放進他的手裏,他立刻會意,領着他們向後堂走去,公子勝将她的手握進自己的手中,跟着向後堂走去,戰國時期房屋建築簡單,樓閣也不甚高達,普通民間建築更是簡單,他們跟着掌事的人沒走幾步就就過了天井來到一間裝飾淡雅的小房間,公子勝與黎贏留在這間房內,其他随從,帶到另外一間大廳式的房內。天色越來越暗,雨卻并沒有要停的意思,屋裏桌子上的油燈發出黃暈的光,火苗不時的跳動着,杯子裏的茶香四溢,窗外雨聲潺潺,屋裏說不出的靜谧,公子勝今天穿着墨色衣服,黑色披風,燈光下的他面色如水,棱角分明,自帶一副尊貴氣質,黎贏一如既往的無限欣賞的花癡般的看着他,心裏默默的贊美他的盛世風華,當然一般情況下盡量收着自己的表情不被看出來,可是兩個人單獨相對又如此無聊還是第一次,她都感覺到尴尬了,正準備清一下嗓子說點什麽的時候,一個穿着青衣的年輕人走了進來,手裏提着茶壺,是來送茶水,他們都把目光投向這個奴仆打扮的人身上,他面目清秀,顯得很單薄,但卻有一種奴仆身上所沒有的軒昂之氣,見他加完水要出去了,黎贏叫住了他,問他有沒有書籍,他轉身站住了說:“這裏藏書不多,而且大多都被弟子們借走了,現在适合二位貴客的只有《詩三百》《孟子》等儒子家的書”。
黎贏與公子勝相視而笑,黎贏問他:“為什麽儒子家的書适合我們看呢?”
他眨了一下眼睛,好像在思考也好想就是這樣的語速,“非是兩位只适合孔家的書,而是其他如墨家巨子,法家韓非先生等的書都被借走了,現在藏書閣裏的是能成一家的就只有儒子家的書了,其他的都是一些粗淺見識,而且詞不達意者太多,兩位如此氣度怎會讀這樣的書呢”?
“原來是這樣,那儒家的書就沒人讀嗎?”
“也有人讀的,但是儒家的書讓人成為謙謙公子,如今正值亂世,各國需要的是濟世之才,顯然不适合現在的弟子們”。
“那為什麽适合我們讀呢?”
“兩位的形容想必是不用求取功名的王公貴胄,是制人者,看儒家的書很适宜”。
公子勝的臉上露出了難得的笑容,“你有如此見識,想必一定博覽群書了,怎麽會在這裏做奴仆呢?”
“小人本是這裏的弟子,年前家母去世,沒有錢安葬,便與夫子簽了賣身契約,在這裏賣身三年為仆換取家母的安葬之資。”
原來如此坎坷,黎贏先同情起他來了,她看着公子勝眼裏淨是期待之色,公子勝知道她的意思,但是他知道越是有知之士,越不能莽撞,他站起身來說:“沒想到能在這裏聽到你的一番高論,只是這裏實在屈才了,如果你願意,我願意請你到我的府上去”。
他對公子勝施了一下禮,“公子好意,本不該拒絕,只是我在上谡學館學習這些年來,承蒙夫子照顧,無以為報,賣身三年也不是夫子們強逼,是我自己要全身心的報答學館,所以一定要三年約滿我才會離開”。公子勝見他有情有義,也不好再說什麽,黎贏卻覺的就這樣放棄實在可惜,低頭見腰間系着一塊玉佩,連忙摘了下來遞給他,“先生高見,我十分佩服,願意交先生這個朋友,先生如果也願意交在下這個朋友,就請收下這個玉佩,三年期滿後我們以此為信,定以禮相待”。她穿着勁裝铠甲,頭發像男子一樣用玉冠束着,不細看誰都不能發現她是個女子,何況讀書人最重禮節,不會盯着一個陌生人仔細打量的,所以對方欣然的接受了玉佩,表示願意遵守約定,黎贏看他眼神真摯,不是僞裝的人,但并沒有多看她,一個磊落坦蕩的人。他轉身要出去的時候,黎贏突然想起什麽沖他幹淨喊了一聲,他也似乎同時響起什麽趕緊轉過身來。
“你叫什麽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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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名字叫毛遂!”
幾乎同時出口,但黎贏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又加重語氣的問了一遍,“你說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毛遂!”
沒聽錯,這個人應該是她來戰國最熟的一個人了,他從小學一年級開始就不斷的?各種人在各種場合說“毛遂自薦”這四個字了,沒想到在異時空居然遇到了老朋友,她馬上有一種他鄉遇故知的感動,心裏別提有多欣慰,潛意識裏就覺得這是第一個讓他覺得可靠的人,她雙手拍着毛遂的肩膀,臉上帶着就要感動哭了的表情,告訴他三年後一定要來找自己。公子勝詫異的看着她,她馬上意識到自己的表情太誇張了些,趕緊收一收,這時外面有人禀報雨停了,他們便又上路回宮,空氣剛被洗過一樣,馬蹄踩着露珠,黎贏心裏念叨着毛遂,不時的傻笑,公子勝的眉頭卻慢慢的皺了起來,心裏想着要查清楚這個毛遂到底是什麽人。
剛到宮門口,正碰上太子何帶着一隊人馬匆匆出宮,看見黎贏迎面過來,對她招手道:“黎兒,跟我到馬場。”黎贏見他神色凝重,點了點頭掉轉了馬頭。公子勝剛要制止,太子何卻擺了擺手,“我已經禀過母後了,你放心,我會安然的送她回來。”說完催着馬帶着黎贏離開,黎贏轉頭對着公子勝甜甜的一笑,舉起右手握了一笑拳,意思是可以照顧好自己,然後才轉身,回過頭的剎那一滴眼淚落在了衣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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