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汪氏為人本就尖酸,自覺受了辱,哪裏肯善罷甘休,她因是長房嫡子媳婦兒,本就沒有把盛氏放在眼中,更何況是昭華這個表姑娘了,如今只恨不得把此事張揚的人人皆知,好叫府裏人瞧瞧,寄人籬下的表姑娘是如何猖狂的。
香巧素知大奶奶為人蠢笨,卻不想她竟這般不管不顧,且不提表姑娘本就是長輩,便是瞧在大少夫人的面上,大奶奶也斷斷說不得表姑娘,雖說大奶奶一口一個寄人籬下,可這府裏上下,但凡有眼睛,哪個不曉得表姑娘是個手面寬的,自來就不缺那銀子使,更別提她剛剛又使人送了東西過來,傳揚出去,別人不會說表姑娘如何,只會說大奶奶為人尖酸刻薄罷了。
“奶奶,斷不能如此行事,表姑娘不管怎麽說終究是長輩,今兒這事傳出去了,別人不會說表姑娘行事如何,只會以為奶奶平日裏行事不周。”香巧趕忙勸着汪氏,臉上帶着急色,又對香月使了一個眼色。
香月亦怕生出事端來,忙開口道:“奶奶,香巧說的在理,咱們先退讓一步,日後在仔細與她計較就是了,沒得讓旁人瞧了笑話,再者,明兒表姑娘是要過太子府做客的,眼下若是出了什麽事,別說宮裏貴妃娘娘那交代不了,就是太子殿下追究起來,怕是大郎君那也要受了拖累的。”
汪氏雖有幾分混不吝的勁兒,偏生卻最怕安大郎,故而香月此話一出,汪氏忙住了嘴,只是神色不忿,惱道:“什麽表哥表妹的,這麽多年也沒見過,哪裏還有什麽情分。”
香月見汪氏雖依舊着惱,口風卻是松了,忙陪着笑道:“奶奶說的是,真若是有什麽情分,表姑娘也不會借住咱們府上了,您就瞧在她小小年紀喪母何怙的份上暫且別與她計較。”
汪氏冷笑連連:“這般命硬之人,我倒是怕她方了咱們府上。”
“大郎君和奶奶都是大富大貴的命格,哪裏還怕那些。”香月脆聲說道,又斟了一盞茶奉上。
汪氏臉上總算露了點子笑意,慢悠悠的呷了一口茶,眸光在擲在地上的俪蘭步搖上打了一轉,香巧見狀便把地上的步搖撿了起來,說道:“奶奶,奴婢眼淺,倒是沒見過這樣好的東西,您生氣歸生氣,又何必與這步搖過不去,不若明兒尋了工匠來,讓他把這樣式改了可好。”
汪氏撇了一下嘴:“什麽好東西,也虧得你稀罕。”這般說,可卻也沒有反駁香巧的話,大有默認的意思。
在這武安侯府中素來是藏不住什麽秘密的,二奶奶徐氏那廂亦得了信,手上把玩着梅花垂珠步搖,臉上露出一個淺淺的笑意。
“奶奶,咱們是不是給表姑娘回個禮?”翡翠輕聲詢問到,眼睛在徐氏拿在手上的梅花垂珠步搖上打轉,心裏乍舌,雖說二奶奶這也有着不少的好東西,可也沒得就這般送了人的,也虧得表姑娘舍得。
徐氏眯着眼睛笑了起來,說道:“哪裏能急吼吼的去回禮,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想與小表姨生分呢!不着急,日子還長着,總是能尋到機會回禮的。”
“奶奶說的是,咱們和表姑娘是什麽關系,哪裏是旁人能比的。”翡翠抿着嘴一笑,想到小丫鬟打探回來的消息,心中痛快,大奶奶為人跋扈,莫說是二奶奶,便是大少夫人也不曾放在眼中,今兒表姑娘這個舉動,可謂大快人心。
徐氏斜眼看着翡翠,嗔道:“什麽旁人比不得的,都是親戚,小表姨也不曾偏了誰去,日後這話可不許在說。”說完,徐氏自己倒是先笑了起來。
二郎君安昆正巧回來,聽見笑聲,挑了簾子便問道:“說些什麽呢!怎得這麽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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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氏與安昆成婚不過四載,感情依舊好的如蜜裏調油,見他回來,也不起身,反倒是勾唇一笑,舉起了手上的梅花步搖比在自己的鬓間,笑吟吟的道:“二郎覺得可好看?”
安昆定睛一瞧,不由笑了起來:“我當什麽事這麽高興呢!原是新打了首飾,樣式倒是精巧的很。”
“哪裏是新打的,是小表姨使人送來的。”徐氏笑着說道,拉了安昆坐到身邊,一努嘴道:“也不只是我得了,大嫂和八姑姑那同樣有的。”
安昆一愣,有些疑惑的望着徐氏,說道:“無緣無故的,小表姨怎送了東西過來?虧得你也厚顏受得。”
“哪裏是無緣無故,今兒母親送了幾支珠釵與小表姨,她許是怕咱們多想,才使了人送了東西來。”徐氏笑眯眯的說道,薄唇勾了勾:“小表姨如此行事倒也不讓人意外。”徐氏擡手指了指右邊,抿嘴道:“若不然,那位指不定如何做想呢!”
安昆淡淡一笑,也不接這話茬,他身為男子,怎好胡亂說人是非,況且又是自己嫂嫂的是非,只道:“那也不好随意拿了小表姨的東西。”
徐氏嬌嗔一笑:“這還用你說,我自是要尋了機會回禮的。”想了一下,便拍手一笑:“暫且先不提這茬,小表姨在南邊長大,想來口味定然清淡,今兒我母親剛使人送了一小簍子的鮮藕,倒是鮮嫩的很,一會讓人做了糖水花香藕送過去給小表姨嘗嘗。”
“你拿主意就是了。”安昆微微一笑,不甚在意的說道,對于這些小事自是不上心的。
徐氏還有些孩子氣,見狀不由撅了撅嘴,又道:“明兒太子妃宴請,我和大嫂都要随母親一同過去,太子妃特意下了帖子與小表姨,我瞧着來者不善呢!”
安昆眉頭一挑,自然明白這其中的緣由,想了想,便道:“小表姨處來京都,她雖是長輩,可年紀到底是小的,你到時應多照應她一些,莫要讓旁人欺負了她才是。”
“這才用你囑咐。”徐氏彎唇一笑:“你也別瞧着小表姨年紀小,就當她好欺負了,你素來不知內院的事,咱們這位小表姨行事在周到不過了,任誰說起都要豎起大拇指贊了又贊的,要我說,到底是出身不同,不是小門小戶可以比的。”
“這個是自然的。”安昆點了下頭,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不是他自貶,論起出身來,便是自家也比不過外祖父家的,汝南盛氏可不是徒有虛名的,若不然,當年高外祖母又怎會把外祖母嫁給外祖父,想到外祖父,安昆眼眸不由暗淡了下來,若是外祖父尚在人世,他未必不能與大哥一較高下,又怎會讓母親如此隐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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