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見游北一臉沒興趣的樣子, 龍哥也沒多說什麽, 岔開話題和他邊吃飯邊聊其他的事情,只在最後又提了一下:“游北,我跟你說的蓋樓那事兒你再想想。但你确實不想幹的話, 哥也不會綁着你幹,你也別有壓力。”

游北不是不知道好歹的人, 聞言道:“是你們,帶我玩。我, 心裏面,有數。”

無論這件事情看起來靠譜不靠譜,至少龍哥他們是把這當成個靠譜的事兒來幹的, 給游北個位置就是看得起游北, 畢竟他們不至于指望高中還沒有畢業的游北能幫上多大的忙。游北心裏都明白。

而這也恰恰是游北沒有當場答應的原因。

如果是龍哥他們有困難找游北幫忙,游北一口就應了,如同當初龍哥一窮二白找游北借錢開電玩城, 當時大家還沒這麽熟稔, 游北就二話不說幾乎把當時的全部存款都給了龍哥。

那是給出去,現在卻是龍哥他們給回來,游北就有些不自在了。

錢不是個壞東西, 游北也想賺,可這樣的賺法令他心裏面有些不舒服,有點占龍哥他們便宜的嫌疑。

龍哥為了開電玩城的事情很感謝自己,游北知道,可電玩城的利潤分紅如今源源不斷地打進他的賬戶, 早就比他當初借給龍哥的錢多了不知道多少倍,龍哥犯不着死惦記着那點事。

說白了,都是性情中人,也是能玩到一塊的原因。

龍哥笑了笑,拍了拍游北的肩膀:“親兄弟說這些幹什麽。行了,回去考慮考慮,哪天得空給我回個電話就行。”說着又笑起來,□□裸地鄙視他,“哥就是覺得你考大學這事不靠譜哈哈!”

游北:“……”

他非常憤怒地想,陳其年說按照現在的勢頭下去,我說不一定就可以沖刺一本!你才不靠譜!

只能說,戀愛使人那什麽吧。

最近游北沉迷和陳其年我跑你追,現在龍哥好不容易逮着他就不放,吃完了飯又轉戰夜宵攤兒,還叫了幾個親近的兄弟。

游北雖然歸心似箭,但還是沒走。

想來想去,他起身給陳其年打了個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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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北?”

“我和,龍哥,他們,吃宵夜。江一六,也在。”游北低聲說,“晚一點,回去。帶了鑰匙。你先睡,別等我。”

其實他也不知道陳其年會不會等門,但下意識還是給打個電話報備。

游北甚至還有些新鮮感和滿足感。

這些年來他沒有和什麽人報備過,因為也沒有人管他。

有時候看着江一六接爸媽的電話催着回家,看龍哥胡子他們接家人對象的電話催着回家,游北都一臉冷酷,心裏面卻有那麽一丢丢自己都不願意承認的羨慕。

所以他打這個電話給陳其年,其實還有些心虛,很怕陳其年會莫名其妙地反問一句“你和我說這個幹什麽”。

萬幸陳其年沒有這樣說,他只是很自然地說:“那回來路上注意安全,別喝太多。”

自然到,就像這不是第一次,而是日複一日、年複一年都這樣,已經成為了習慣。就像是結婚很多年了……

游北被自己自欺欺人的可笑想象鬧得臉有點熱:“嗯。”

游北回去夜宵攤兒上時就見一群兄弟對着自己擠眉弄眼,一個個露出猥瑣的嘿嘿嘿我懂我懂笑容。

游北:“……”

他冷酷地坐回去,吃串。

胡子又給他滿了一杯酒,他瞥一眼,說:“我喝得,差不多了。”

“得了吧啊,”胡子扔給他一個白眼,“你今天才喝幾杯啊?北哥千杯不醉你以為吹的啊?”

“胡子你是不是傻,很明顯有人管着咱北哥啊。”

一群人又猥瑣無比地哄笑了起來。

這裏除了江一六之外,都比游北年紀大資歷老,普通情況下叫游北“小北”,此時叫他“北哥”就是純調侃了。畢竟游北在手心裏捧了個大寶貝去電玩城的事情他們已經全聽說了。

平時哪有機會抓着一臉高冷的游北的小辮子調戲啊,千載難逢,傻子才放過。

胡子卻搖頭,一本正經地道:“小北,你這樣就嫩了。你就是要喝,不喝哪能醉,不醉哪能——操誰打我?”

“胡子你他媽少給小北出馊主意,小北搞個對象不容易,起哄就算了,別害他。”兄弟無語道,“你老婆還在娘家沒回來吧?”

“……”胡子憤怒地說,“操,說了別提這事兒!”

游北裝作自己什麽都沒有聽到。

江一六也裝作自己什麽都沒有聽到,他只是一個埋頭吃免費串串的孩子。

一群人的話頭就扯到胡子身上了。

胡子自食惡果,幹脆放棄抵抗,自暴自棄地說起他那放下離婚協議書就離家出走的老婆來。

換在平時,游北對這種家長裏短的感情糾紛是沒有興趣的,兄弟感情再好他也沒興趣。可如今出于神秘的思維作祟,游北假裝不在意,耳朵卻默默地豎了起來,認真傾聽衆人給胡子分析《論為什麽一個英俊潇灑能賺錢養家還沒出軌的男人卻還照樣會被老婆甩》。

疑點一:胡子總往緬甸這些遠地方跑,一去少則幾個月多則快一年,終于老婆忍無可忍了。

胡子辯解:“我又不是去玩的,這不賺錢去了嗎,錢我也全給她了啊!還有什麽不滿意!老子還不是為了這個家!”

龍哥撫摸他的狗頭:“唉,這就是你就快成為光棍的原因。”

疑點二:胡子太不解風情了,動辄給錢,要麽就信奉什麽事床上搞一頓就好了,除此之外據說平時跟老婆說話一天不超過三句,終于老婆忍無可忍了。

胡子辯解:“操,不然還想怎麽樣?老子一個大老爺們兒難道娘唧唧聊天?”

龍哥撫摸他的狗頭:“唉,這就是你就快成為光棍的原因。”

疑點三:胡子過于大男子主義,有毛事都不跟老婆說,上回賭石走眼欠了一屁股債也死活扛住了沒跟老婆說,自己到處當孫子借錢,連離婚這條後路都備好了。後來翻身才被他老婆知道這事,吵了一架,他老婆照着他當初備好的那份協議書抄了一份,甩給他簽字,自己回娘家,至今未歸。

胡子辯解:“操,這種事讓女人知道幹什麽?老子還不是為她好?她簡直有毛病。”

龍哥撫摸他的狗頭:“唉,和你說話都是浪費我口水。”

胡子:“……”

游北:“……”

宵夜吃到最後,龍哥他們提議去唱歌續攤,大有徹夜狂歡之意。

游北忍不住了,說:“我明天,要上學。”

哥哥們:“……”你清醒一下好嗎?

龍哥最先咳嗽一聲:“你們一個個自己文盲,還敢鄙視小北?”

哥哥們:“……”媽的你先照照鏡子吧。

游北和他們道了別,起身要走,也沒讓龍哥送。龍哥喝了不少,酒駕風險太高。

游北如今惜命得緊,畢竟陳其年還在家裏等他。

至少在陳其年離開自己之前,自己怎麽也不能死。游北謹慎地想。

游北走出去兩步,停下,回頭看着還坐在原地左手啤酒右手串串的江一六,重複了一遍:“明天,要上學。”

江一六:“……”你走你的啊關我什麽事?

游北冷酷地盯着他。

“……”

江一六迫于壓力,在龍哥他們的大笑聲中被人踹起來,生無可戀地拿了兩個串跟在游北身邊離開。

走遠了一點,游北神志不清地道:“陳其年說,你努力,一下,能上專科。”

江一六:“……”滾啊!都滾啊!你他媽不是老子的北哥了!你只是一個靈魂被妖精吃了的蹄膀!

半路和江一六分道各回各家。

游北到家的時候不早了,他開門的時候格外小心,怕陳其年已經睡着了被他吵醒。

進門一看,他慶幸自己有先見之明。

——陳其年甚至都沒有回去卧室睡覺,就靠在沙發上面睡着了,電視還開着。

大概是邊看電視邊等着他回來,就睡着了。

游北很自責,可是心裏面又有點不應該的竊喜,甜絲絲的。

我也太虛僞了。他心想。

游北原本是想叫醒陳其年去床上睡,可是他猶豫一下,先把刺眼的大燈關了,電視也關了,只開着牆邊柔黃色的落地臺燈,接着去洗了手,擦幹淨,回到沙發邊,俯下|身,打算直接把陳其年抱去卧室睡。

但他還沒把陳其年抱起來,陳其年就醒了,似乎是受了驚,低聲嚷了句什麽,手很抗拒地做了個自我保護的姿态。

游北一怔,忙說:“是我!”

陳其年聽到這聲音,僵硬的身體松緩下來,睜開眼睛看着游北,眨了眨,張開手做出要抱的姿态。

如果是在平時,游北是絕對不會抱的(至少游北自己是這麽jio着的)。哪能陳其年說抱就抱呢,才不養成他這壞習慣。

但是陳其年剛剛受了驚,所以可以破例一下。

只有這一次。

下不為例。

游北這麽說服了自己,毫不猶豫地把要抱抱的陳其年抱進了懷裏,有那麽一瞬間的不知所措,但求偶是生物的本能,他在三秒鐘之後就無師自通地輕輕拍起了陳其年的背,問:“做,噩夢了?”

陳其年把臉埋在他的脖頸裏面使勁兒點頭。

游北覺得奇怪。

陳其年的生活很單純,據游北所知,除了江一六那群家夥在學校裏面遇到陳其年會嘴賤一兩句,以及最近那個疑似陳叔叔的私生子的傻逼崔烈的事情之外,陳其年應該沒有遇到過其他不好的事情,怎麽最近會有那麽些不對勁呢?偶爾還會說些“你不在我身邊我沒有安全感”之類的話,也不像是騙他。

游北試着打聽過,陳其年卻說沒事。

他讓江一六去打聽,也沒打聽出學校內外有什麽人欺負陳其年。

至于那個崔烈,應該也沒有機會單獨接近陳其年。

游北想着這事兒,沒再說話,陳其年倒是轉移了話題,問:“江一六回去了嗎?”

游北點點頭:“嗯。”又說,“讓你不用,等我。”

“我有點緊張。”陳其年說。

游北問:“緊張什麽?”

“我也不知道。”陳其年沒有騙他,是真不知道,就是在游北出門之後感覺到了沒來由的忐忑不安。

大概,還是害怕游北背着自己又幹些來錢快的不好的事吧。

游北以前也不知道幹過些什麽,小小年紀居然還是個小富公!

這令陳其年有點方。

先前兩人确定關系後,游北幹了一件令陳其年很無語的事情:游北把他的存折和銀行卡都給陳其年了。得虧這房子是公家的,否則陳其年覺得他能連房産證一起給自己。

當時的陳其年有點懵:“你給我這些幹什麽?不是給了我一張卡了嗎?”雖然陳其年把那張銀行卡放在家裏面就沒再拿出去過。

游北冷酷地說:“怕丢。你給我,收着。”

陳其年:“……”

游北別過頭去不看他,進一步冷酷地說:“你也,可以花。”

陳其年:“……”

游小北拿錯了劇本,一定,絕對,肯定。

作者有話要說:觀衆朋友們也應該看出來了,北哥的學習能力是很強的,無論在什麽事情上。比如他可以踩着胡哥過婚姻這條河。六兒不孤獨,胡哥陪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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