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救人不成反被……
管清閑失魂落魄地走了出去。
飯廳內,喬榭就着炸成焦炭的肉絲扒一口白飯,盯着管清閑落寞的背影,眉開眼笑,連景曦叫了他好幾聲都沒發現。
景曦疑惑地看着好友,又看看大開的房門,不由疑惑道:
“喂,你究竟看什麽呢?”
“咳,沒什麽。”喬榭摸了摸鼻子,瞥見他仍在喝湯,于是伸手把桌上大部分菜盤都拉到自己面前,美滋滋地吃了起來。
接着,景曦又道:“對了,那個弗若不是還在你手裏?審問得怎麽樣了,她都招了些什麽?”
談及正事,喬榭不着調的性子頓時收斂了,他舉起茶杯和景曦的湯碗碰了下,悶聲道:
“什麽也沒招。”
“不會吧!”景曦手一抖,剛擦幹茶水的衣袍上差點再次悲劇,他忙将湯碗擱在桌上,看向喬榭,難掩面上驚訝,“一個小宮女竟能扛得住你喬大統領的手段?”
“扛個屁!”喬榭不由爆了句粗口,放下碗筷,黑着臉解釋道,“陛下命我追查皇後中毒一事,好不容易找着這麽點兒線索,她倒好,毒害皇後的事兒她一概不認,別的倒是招得爽快。”
“這也不算一無所獲了。她究竟是誰派來的人?”
喬榭重新拿起碗筷,眼皮都沒擡:“馨嫔。”
說完,又夾了一筷子肉絲蓋在白飯上,埋頭吃了起來,
景曦卻是一愣:
“是她?怎麽會……你派人核實過了?”
喬榭倒是一點都不驚訝他此刻的反應。
當初派人細查前,他也不太相信這宮女的說辭,畢竟馨嫔無權無勢也不得陛下寵愛,他還是查詢了宮中名冊才知道後宮中有此人。
一個不起眼的妃嫔,有什麽理由往貴妃宮中塞人?
或許馨嫔也覺得無人注意自己,故而辦事時并未費心抹去所有痕跡。喬榭派去的人很快便查到了馨嫔家人送弗若入宮的證據,确證此事。
此刻瞧見景曦和當初的自己如出一轍地傻了眼,喬榭忍不住端起架子,指着他教育道:
“一切,皆有可能!”
“不是,可她……”景曦張了張嘴,想了半晌才終于問出自己心中的疑惑,“她這樣做,到底圖什麽?”
對此,自認十分了解後宮争寵風雲的喬大統領嗤笑一聲:
“你可別忘了,咱們把弗若抓起來的時候她可已經讨了貴妃娘娘的歡心,連弗如都被她擠到了一邊兒。假以時日她若真成了貴妃的頭號心腹,到時候,借着你們母子倆的名號幹點兒什麽不成!”
景曦正呼出胸口濁氣,聞言挑眉看向喬榭:
“這麽懂,敢問喬公公在哪宮任職?”
喬榭翻了個白眼,繼續扒飯。
景曦又幽幽道:“不過我是真沒想到,區區一個嫔,竟敢這樣打我母妃的主意。位份不高,膽子倒挺大。”
語畢,他沉思片刻,突而皺起眉頭:“不過,既然連這事兒都招認了,為何就是不肯承認下毒之事?或許,這毒其實并不是她下的……”
喬榭本默默吃飯不語,聽見他最後一句,登時眉頭一挑,看向景曦毫不客氣道:
“殿下,求您給卑職一條活路吧,陛下那兒還等着我交人犯呢。”
“說真的,你不也覺得剛才那廚子,他很不對勁嗎?”景曦指指門。
喬榭鄭重點頭:“是挺不對勁的。”
随即不等景曦再說,他便道:
“所以你放心,從今天起,我會和他形影不離。”
景曦點點頭,接着端着湯碗的手一頓。
他覺得,好像有什麽地方不太對勁兒?
——
到最後,八皇子殿下都沒想出來到底是什麽地方不對勁。
喝完湯,喬榭抹了抹嘴,便将景曦送了出去,一出門,二人立時拉下臉,神色冷淡得如出一轍。
景曦目不斜視地邁着步子,和喬榭一前一後就快要走到院門,他嘴唇微動:
“兄弟,可千萬看好你院裏這個,如果他真有什麽問題,咱們倆就都危險了。”
喬榭面色冷淡,同樣唇不動聲傳:“放心。”
不遠處傳來一道尖利的嗓音,景曦餘光一瞥,見方才上菜的廚子正和一群太監在廚房門前對峙着,他毫不在意地收回目光,繼續朝着院門行去,同時道:
“你這樣說,我肯定信得過你,咱們都這麽多年的交情了。對了,一會兒你要不要演得情感豐富一點?不要每次都那麽僵硬……喬榭?喬大統領?兄弟??”
景曦忍不住側頭看了一眼,卻見自己身後早已空空如也,而本來默默在他身後的兄弟,此刻正朝着廚房前走去。
……兄弟,你要幹嘛?
景曦一人在原地孤單地站了一會兒,見喬榭分毫沒有回來的意思,他只好小跑着追了上去。
管清閑并未發現遠處喬榭的靠近,此刻,他警惕地看着對面笑裏藏刀的大太監,緊張得額頭冒汗。
跳槽第二天就遭遇挖牆腳是什麽體驗?
管清閑真不知道該說宮裏這些人動作快,還是功于心計勾心鬥角。
最要命的是,來挖角的這個竟然還是三皇子景榮。
三皇子!
若是不知道這是反派團中的一員,管清閑說不定會歡天喜地提着小包袱跟這大太監光明正大地從正門走出去。
但現在,他生怕自己一走到三皇子的陣營中,過不了多久就會作為反派團中的一員被綁在恥辱柱上燒死。
而那大太監顯然以為管清閑十分不識好歹,他冷哼一聲,提着公鴨嗓陰陽怪氣道:
“喲,管大廚不愧是在喬大統領面前得了臉的人!雜家代表三皇子殿下來請,您都能視若罔聞,看來,是要三皇子殿下親自來了?!”
“公公說的是哪裏話,小人怎敢讓殿下親自前來。”管清閑目光從大太監身後數個蠢蠢欲動的太監身上掃過,生怕這幾人不由分說便上前來把他抓走,只能盡力周旋,硬扯着理由不肯動身,他道,“只是,只是小人現下在喬大統領手下當值,若是未經大統領首肯便離開,想來不合規矩……”
“哪來的規矩?”
大太監見管清閑反駁,立時吹胡子瞪眼,正欲發作,突聽身後傳來喬榭冷冷的嗓音。
“這位公公,好大的威風!”
見大太監臉色一僵,管清閑眨眨眼,也擡眼朝一邊看去,便見喬榭冷着臉走來。
“喬、喬大統領!”
最外頭的小太監驚叫一聲,見喬榭朝自己看來,立時垂下了頭往後退。
喬榭收回目光,徑自朝着管清閑走去。
他身披黑甲,英姿勃發,雖兩手空空未持兵器,渾身煞氣仍無人敢擋,過往之處,小太監們紛紛後退,全不敢沾他半片衣角,更怕礙了喬榭的眼,下一刻就迎來當頭一刀身首異處。
眼見喬榭走來這威武霸氣的場景,莫說方才咄咄逼人那大太監,就連管清閑都想閃到一邊。
閃,或者不閃?
管清閑在兩個選項中猶豫了一秒鐘。
閃,顯得他多慫似的!
可是不閃……喬榭這架勢又像是要劈了他。
管清閑腳底板搓了搓地面,随即猛地縮起肩膀,和那倉皇失措的大太監一同貼在廚房門板上,并悄悄屏住呼吸。
喬榭:“……”
這傻子又在幹什麽?
喬大統領越過一幹小太監,在廚房門前站定回身,卻見管清閑不住地貼着門板往一旁挪,大有紮進太監堆不出來的趨勢,他只好長臂一撈,攬住管清閑将他帶了過來,前臂恰好勒住管清閑的脖子。
“嘶——”
小太監們驚呼一聲,滿臉訝然。
喬榭冷冽的目光掃過衆人,正要開口,突然一只白淨的手顫巍巍伸到視線當中。
“大、大哥!”管清閑真情實感地紅了眼圈,他感受着咽喉前的鐵臂,覺得下一刻自己可能就會命喪當場,強烈的求生欲促使他放下尊嚴,在喬榭動手前哀求道,“饒,饒小的一命,小的保證以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便連一開始來挖牆腳的大太監也鼓起勇氣,強笑着道:
“喬大統領,您這是幹什麽?管大廚他可是一心向着您,無論老奴怎麽勸說,他都沒松口吶!”
小太監們紛紛附和。
生死時刻,管清閑看着開口求情的太監們,頓時感受到人性的溫暖,他熱淚盈眶,朝太監們一拱手,哽咽着說:
“多謝公公……”
救人不成反被誤的喬大統領:“……”
他是壞人嗎?
他才是壞人嗎?!
“謝謝諸位了,我管某人至死難忘諸位大恩……”
管清閑還拱手感謝着,喬榭已然聽不下去,他粗暴地踢了下管清閑的小腿,無視後者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嚎叫,面無表情地望着大太監和他的擁趸,冷聲道:
“滾!”
“大統領……”大太監還想再說些什麽,對上喬榭充滿殺氣的目光,頓時打了個冷戰,寒蟬般噤聲不語。
“別讓我說第二遍。”
喬榭說着,手臂猛地一緊,他臂彎中困着的管清閑立時皺緊眉頭不住掙紮起來,仿佛遭受了極大的痛苦。
大太監渾身一抖,再不敢多說一句,帶着小太監們灰溜溜地奪門而出。
“啧啧啧,真殘暴啊……”景曦湊上來感嘆道。
喬榭一松手臂,管清閑立時從他臂彎中解脫出來,大口大口喘着粗氣。
正慶幸着劫後餘生,一擡眼便見八皇子正站在自己面前,管清閑登時來了精神,兩眼亮晶晶地喊道:
“殿下!”
景曦于是溫和一笑,接着便見自己的好兄弟喬大統領朝着院門一揮手,看也不看他,便道:
“殿下,請。”
語氣之冷漠,完全超出了他的預期。
“那個……”八皇子殿下覺得自己受到了冷淡的對待,于是他委婉道,“不送我到門口?”
喬榭擡了擡眼皮,意味十分明顯。
景曦只好沖着亢奮的管清閑笑笑,一個人轉身,落寞地走出了禁軍值班房。
全程,管清閑都看着景曦的背影在心中拼命贊嘆——
看,八皇子殿下的背影如此高大!
然後就被推了一下。
管清閑疑惑地轉頭,就見剛才差點把他勒死的人板着臉,語氣不滿:
“你怎麽總想着投靠八皇子殿下?”
管清閑眨眨眼,反應出他什麽意思後,登時驚得瞪大雙眼:
“你看出來了?!”
“廢話。”喬榭冷笑一聲,“我的人,想跳到別人身邊我還能看不出來?”
怪不得剛才這厮突然要殺他!
管清閑手腳發涼,正後怕着,肩頭忽地一重,喬榭又推了他一把,雙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喬榭:“說,到底為什麽?”
當然是因為你是個變态啊啊啊——
這句話被管清閑理智地咽回肚子裏,他頭一揚,梗着脖子答道:
“我願意!管得着嗎你!”
聽見管清閑的回答,喬榭忽地笑了,他邊笑邊随意地說:
“對了,我好像沒告訴你。”
“……什麽?”管清閑忽覺心中升起幾分緊張。
在他驚悚的目光中,只見喬榭收斂笑容,緩緩湊到他耳邊,用十分溫和的語調說道:
“如果沒有意外,你大概……會老死在禁軍大通鋪裏吧。”
管清閑:“……”
媽的,變态!
作者有話要說:
多年後,大太監向小太監們吹噓自己當年的英勇事跡。
大太監:說出來你們可能不信,我可是從喬大統領手裏活下來的人!當時場面十分危急,我就站在喬大統領對面,四肢僵硬,動彈不得,他的手臂,正卡着一個無辜路人的脖子!他滿是殺氣的眼睛正對着我,惡狠狠地吼了一聲“滾”!
聽衆:後來呢?
大太監:後來,他們倆成了一對兒。
聽衆:啊?
大太監(滄桑):而我,現在還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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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靈退散 5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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