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國師

自那次之後,一連數日,喬榭的繼母一家再也沒登喬府的門。

管清閑落了個自在清閑,整日舒舒坦坦地跟福喜在廚房裏研究菜式,時不時在附近轉轉悠悠,反正禁軍們現下都知道他是自己人,也不怎麽約束他。

這一日,管清閑午飯後照常出門遛彎曬太陽,剛走了沒多遠,突聽身後蹬蹬蹬一陣腳步聲,他納悶回頭,只見福喜追了上來,跑得上氣不接下氣。

“徒、徒弟……”福喜在他身前停下,因為劇烈的運動,一張小臉紅通通的,說話斷斷續續,“快、快回廚房去收拾東西吧!”

“怎麽回事?”管清閑詫異地問。

福喜只不住搖頭:“不、不知道!是喬榭說的,讓咱們趕緊收拾東西,把平日用的鍋勺碗筷全都裝好。”

“就這些?你沒問他怎麽回事?”

福喜立刻搖頭:“沒……太吓人了!我一抓住機會就立刻跑出來找你了。”

……喬榭有這麽可怕嗎?

管清閑心想,但見福喜拍着胸脯一副驚魂未定的神色,他只好應付兩句,腳步一轉又回了值班房,直奔喬榭的院落。

雖說喬榭自己在宮外有府邸,但值班房中還是留有他一座院落,以便平日裏辦公、休息等,管清閑平日用的小廚房恰好就在喬榭院落不遠處,因此他輕車熟路地摸進喬榭的院子,直奔書房。

書房門并未關着,管清閑來到門前一探頭,就見喬榭正坐在桌後,提筆書寫着什麽,神色專注,嘴角還微微翹起,顯然心情十分愉悅。

“喂!”管清閑拍了下門板,見喬榭擡頭望來,他才走進門,隔着老遠便問道,“好好的,為什麽要我們收拾東西?”

“看來那小太監已經通知。”見管清閑來了,喬榭慢條斯理地将紙折好裝進信封,随後說道,“禦膳房還沒傳來消息?”

管清閑莫名其妙地問:“什麽消息。”

“三日前邊關禹州城傳來捷報,聖上龍心大悅,當朝賞賜城中駐軍,其将領淩旭立了頭功,聖上贊他年輕有為,特賜婚郡主,下個月初十便要完婚,時間緊迫,明日一早賜婚的隊伍便要離京。”

管清閑認真聽完,到最後也沒聽見自己想要的答案,不由翻了個白眼:

“賜婚就賜婚呗,又不是我出嫁!”

喬榭眉頭一挑:“你想出嫁?”

“……滾開!我的意思是,這件事到底跟我有什麽關系?”

喬榭笑容可掬:“關系就是,我負責帶領一支隊伍送親,而你——要随我們一同前去。”

“什麽?!”

管清閑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

喬大統領解答完便繼續埋頭整理自己的東西,邊動作邊說:

“這有什麽好驚訝的?這一行數千兵将,一路上總不能連個廚子都不帶。行了,趕緊回去收拾收拾,省得你什麽寶貝落下了,幾個月後再回來說不定就沒了。”

管清閑一想接下來的一陣子都要奔波在路上,還不知每天要走多少路,頓時不情願起來,腳下一動不動,埋怨一聲:

“禦膳房廚子那麽些,讓哪個跟着不行?憑什麽非要我去?”

喬榭的語氣十分理所應當:

“因為這次,本統領要親自送親。”

“……就不能放過我,你自己去不就完了嗎?”

“巧得很。”喬榭嘆了口氣,盯着管清閑幽幽道,“我也這麽想。”

管清閑:“……”

沒法溝通了!

管清閑正怒瞪喬榭,突然從門外閃進一人來,看見房內的兩人,來人一愣。

管清閑一回頭,發現許久不見的景曦站在門邊,頓時驚喜地叫了聲:

“八皇子殿下!”

“管大廚。”

景曦雲淡風輕地朝管清閑點了點頭,一派謙謙君子的模樣,在對方移開視線的瞬間,卻将疑問的目光投向喬榭——

兄弟,有情況?

喬榭淡定地看向管清閑:“行了,我和殿下有事要談,沒什麽事兒的話你就先回去收拾東西吧。”

“我……”管清閑還想拒絕,餘光瞥見景曦,只好作罷,一步一磨蹭地挪出門,站在門口踱步。

暴躁的腳步聲連坐在書房最裏頭的喬榭都能聽到。

景曦的眉頭抽了抽,看向自己的好友:

“那個小廚子在門口溜達。”

“不是什麽大事兒,”喬榭頭都沒擡,語氣淡淡道,“你把門關上不就行了。”

“也行、不過怎麽總感覺怪怪的……”景曦嘀咕着拉住門板,正要關上,卻見管清閑抱着廊柱眼巴巴地盯着這邊,一雙純良的杏眼瞪得圓滾滾的,仿佛不小心看見了什麽肮髒的交易。景曦動作一頓,鬼使神差般笑着朝管清閑點了點頭,卻見管清閑的雙眼睜得更大,那眼中亮晶晶的,好似還泛出了晶瑩的淚花。

……是錯覺吧?

景曦暗自嘀咕一聲,作勢關門,卻見管清閑猛地一伸手,卡住門板,同時臉上竟露出了祈求的神色,分外怪異。

“管大廚……”景曦抽了抽嘴角,看着他誠懇地開口,“你有什麽事兒嗎?”

管清閑誠懇地望着景曦,用目光拼命暗示——

殿下,您可不能跟那個變态共處一室!否則他肯定立馬耍流氓!脫褲子的那種!

然而八皇子殿下并沒在意他嘔心瀝血發出的真言,“咔噠”一聲,房門關上,門板緊緊地合在一起。

站在門前的管清閑眨眨眼,強忍着上前一把推開那扇門的欲望,一巴掌打在廊柱上,随即就捂着火辣辣的手掌疼得哀嚎出聲。

自從來到這個世界,管清閑就堅定不移地自認為是八皇子黨的一員,奈何金大腿八皇子殿下——他不這樣想啊!

管清閑正苦惱,突然書房門又“吱呀”一聲開了。

喬榭兩手扶着門板并不完全打開,只将臉探出定定地看着管清閑,道:

“明日一早便要離開,此行少說也得兩月不歸。你……許久沒回家了,今晚回家住一夜吧。”

語畢停頓片刻,又補了一句:“明日不必進宮,到了時候直接到喬府門口等我便是。”

說完,又緊閉了房門,留管清閑一人在門外憋着滿肚子拒絕的話。

不行,眼看喬榭這厮是不會放過他了,現在再刷八皇子殿下的好感也無濟于事,他必須得想個辦法,離京後也能在金大腿這兒怒刷存在感!

想着,管清閑眼中透出堅定的光芒,他深深看一眼書房,轉身匆匆離了院子,朝禦膳房去了。

——

黃昏,管清閑和管大海父子倆一同出宮。

回到家中,林氏見到管清閑頓時喜出望外,忙張羅着要弄些好吃的犒勞犒勞他。出乎意料地,往日總嫌林氏太嬌慣管清閑的管大海這回倒什麽都沒說,擡眼看看管清閑,又轉頭吩咐林氏溫上一壺酒。

“什麽日子,怎麽還喝上酒了?”林氏笑着,轉身又回了廚房忙活。

飯桌旁只剩下沉默的父子倆。

管清閑偷眼望了下管大海,兩手不自在地拽了拽衣袖。

在喬府住的那幾天把他好不容易對管大海生出的一點親昵給消磨了,此刻管清閑不由又覺得管大海陌生起來。

管大海有心說點什麽,但看看管清閑低垂的腦袋,又繃緊了嘴角。

靜默半晌,林氏端着一壺酒出來,見他們倆就像門口的兩頭石獅子似的僵硬,忍不住“噗嗤”一聲樂了。

“怎麽了這是?連話都不說一句!咱們兒莫名其妙給那什麽大統領當廚子去了,一連幾天幾夜都不着家,當家的你也不知道問一問情況!”

“問什麽!”管大海粗聲粗氣地說,“能給喬大統領當廚子那是他的福氣!”

“那也該問一問情況才是,平日裏吃穿住行怎麽樣,夜裏能不能回家住?這成天的在外頭住着,叫人心裏怪不安生的。”

說着,林氏放下手中東西,舉起筷子不住地往管清閑飯碗裏扒拉飯菜。她性格溫婉,在飯桌上的動靜卻不小,時不時傳出一陣乒乓聲瞬間打破了管清閑和管大海之間僵住的氣氛,林氏加入後飯桌上這才熱鬧起來。

眼見飯菜堆得冒出了碗沿,管清閑連忙叫停,在林氏慈愛的目光中扒進嘴裏幾口飯菜,他又想起之前喬榭的吩咐,不由停下筷子,看向管大海:

“爹,我要出去幾個月的事兒,喬榭……大統領跟你說了嗎?”

管大海點點頭,還沒來得及答話,一旁忙前忙後的林氏便驚得扔了筷子。

“什麽?”林氏滿臉驚訝,“兒啊,你不是在宮裏當差嗎?怎麽又要出幾個月的門?”

管清閑不好細說,于是含糊道:“宮裏給派的差事。”

随後他又看向管大海,只見對方點了點頭。

“上午有公公來禦膳房吩咐過了。你跟着喬大統領,也就是一路上給大家夥兒做個熱乎飯,別惹事!好生幹活兒。”

管大海說完,端起酒杯,一杯酒還沒來得及下肚,便被一旁的林氏推得灑了大半在桌上。

“哎,你這婆娘……”

“我怎麽了,怎麽了!”林氏氣勢洶洶地朝着管大海哼了一聲,随後氣沖沖道,“當初不是說好了嗎?讓兒子進宮,就幹一個閑差!現在可好,一下子就要出去兩個月!隔壁老李頭他家兒子,出去賣貨都用不了這麽長時間!你倒好,上趕着讓兒子幹那苦活兒累活兒!”

“這活兒又不是我給攬過來的。”管大海悶頭解釋一句,反招來林氏更多的唠叨,只好閉嘴不語。

管清閑見狀,過意不去地停了筷子,拉着林氏解釋道:

“娘,這跟爹沒關系。”

要怪,就怪喬榭那厮太煩人!

林氏這才消氣,看着管清閑依依不舍地問:

“兒啊,什麽時候出發?去哪兒啊?大概多久能回來?路上不會餓着吧?跟誰結伴?有沒有危險……”

“娘,您別操心,兩個月我肯定能回來,再說了不止我一個,人多着呢。”

管清閑說了兩句,正要拍拍林氏的手,突地對方一下子站了起來,拔腿就往廚房走,邊走邊喃喃着:

“不行,我得趁還有點時間趕緊去弄點幹糧,還有肉幹,兩個月呢,可不能餓着……”

“娘、娘!”

林氏頭也不回地進了廚房。

管清閑看得哭笑不得,一回頭,卻見管大海端着酒杯一口悶了,也站起來,深深看了自己一眼,随後轉身朝着外頭走去,伴着些微酒氣,灑下一路嘟囔:

“傻婆娘,家裏哪有肉幹?還不如上老陳家整幾斤讓娃帶着。”

管清閑:“……”

眨眼間,飯桌邊只剩下管清閑一個人,他匆匆扒幾口飯,轉身跑進自己的房間閉緊房門,随後又翻箱倒櫃找出雜七亂八的東西來攤在桌上。

手捏一根繡花針,管清閑看着眼前的碎布陷入了沉思。

他本來還想慢慢地接近八皇子,但現在出了這樣的變故,他就不能再按照原計劃慢慢走劇情了。

在書中,原身被問斬是出場後三個月時。如今已經過了十天有餘,要是等到兩個月後回京,整個京城的形勢他都看不明白了,還怎麽抱緊金大腿?

為今之計,只有讓八皇子景曦即便是在他離開的這兩個月內也能時時感受到他的存在,那便只能從八皇子最在意的人身上下手了!

思忖了整整一個下午,管清閑心中早有計劃,此刻他雙眼燦亮,內心逐漸浮現出幾個字:

國師——楚風鳴!

作者有話要說:

是這樣,作者最近覺得生活壓力過大,我們大家都需要放松一下,所以作者!畫了一朵花花!

非常開心,謝謝,請不要打臉,其餘随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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