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找到

被關在黑漆漆的密室裏，妮可只能夠憑借着自己快于常人的饑餓速度來計算現在是什麽時間。

她估計着大概有四五個小時了。漢尼拔的內出血沒什麽問題，就是被妮可割開的傷口留在他六塊腹肌的腰上看着有些吓人。

兩人想盡辦法也沒找到可行的方法逃出去，約翰遜·斯特曼總共只進來過一次，還很快就離開了，妮可連施展催眠的機會也沒有，期間也沒有人再進來過。于是兩人只能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天，話題從怎麽逃出去歪到殺人的藝術手法。

漢尼拔難以想象這樣一個看上去應該被好好呵護起來的嬌貴女孩面不改色地和他暢聊扭曲變态的犯罪心理，罪犯的作案手法是否有新意，歷史上的經典案例……

然後她還能無比自然地從這個死者被挖了某器官喂進另一個死者的胃裏這種話題轉移到出去以後想要吃碳烤小羊排還是紅酒燴牛舌。

漢尼拔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感覺，欣喜、自豪、苦澀……還有嫉妒得發狂。

欣喜的是妮可的不一樣，她不害怕自己黑暗血腥的另一面，也自豪這樣一個優秀出色堅強的女孩是他看中的人。

同樣，漢尼拔也嘗到了滿嘴的苦澀，因為這樣一個已經仿佛是罂粟一般讓他着迷的女孩已經屬于另一個男人。她理所當然地思考着離開這裏以後要做的事，因為她無比自信她愛的那個男人會救她出去。

盲目又張揚的深信不疑。

漢尼拔深深地嫉妒着，更想剁碎了夏洛克包餃子。

終于，在外面世界夜幕降臨前，那扇被緊緊關閉的厚重鐵門再次被打開。

然而，進來的并不是約翰遜·斯特曼，而是一個妮可從未見過的年輕男人。

瘦弱高挑，皮膚有些病态白，五官清秀。他穿着幹幹淨淨的白襯衫，乍一看就像是坐在薔薇花叢中的憂郁少年。

可縱使是一副好學生的模樣，妮可的直覺讓她心裏拉響了警報。

漢尼拔的反應比妮可明顯了不少，雖然只是挺直了背脊将妮可拉到身後，順便緊繃一下肌肉收縮一下瞳孔，但對這樣一個擅長操控任性的心理咨詢師天才罪犯來說，已經露出了很大的破綻。

漢尼拔認識這個年輕男人。

來人開口了，清澈的聲音裏夾雜着絲絲陰郁：“真是抱歉啊，萊克特醫生，我自作主張在地在不到複診的時候就來見你。”

漢尼拔沉默地看着自己的病人，保持最高警惕。這個青年是他的一個新病人，才接手半年不到。

青年看着漢尼拔的目光讓妮可有種說不清楚的感覺，至少不是仇視或者憎恨。而他看着自己的目光就跟讓人毛骨悚然了，就像是……一頭待宰的精品羔羊。

青年的視線很快就對上了被漢尼拔護在身後的妮可：“真高興見到你，你比屏幕裏看上去還要讓人心動。初次見面，我是艾倫·瑟金斯。”

只是短短兩句話，妮可就聽到了豐富的信息含量：對面這個明顯是這次連環模仿殺人案的背後主謀，而他竟然在夏洛克的眼皮底子下監視過她！還有那個詞……“心動”。

心動得讓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殺掉嗎？

艾倫·瑟金斯無比享受這樣掌控主權的感覺，他施施然地站在安全距離之外像是所有反派一樣炫耀自己的能力：“看來黑客界的Black Queen也不過如此，電腦裏被植入了個偶爾會休眠的小代碼竟然絲毫沒有察覺。不過也多虧了她，不然我可見不到讓人如此滿意的目标。”

薇薇安的電腦被黑是在全球畫展還沒開始前所發生的事。那次讓薇薇安幾近暴走的被黑表面上被眼前的青年僞造成競争對手做的。他不僅得到全國展覽的具體信息，策劃了這一整場謀殺盛宴，還見到了漢尼拔那個遲遲下不了手的獵物。

“艾倫如果你願意，我們可以好好談談。這裏可不是一個聊天的好地方，你說呢？”漢尼拔拿出了以往面對病人的完美狀态，他看上去溫和內斂，專心致志地注視着對話的人仿佛可以幫你解決一切問題。讓人不自主地卸下心防。

他是擅長操控人心的心理咨詢師，更是天才的殺人魔。

這一刻這個男人的優秀盡顯。

艾倫似乎被他的話打動，但下一秒又恢複到油鹽不進的樣子：“這正是我一直以來崇拜你的地方，萊克特醫生。”

他叫漢尼拔萊克特醫生。

醫生，漢尼拔在成為心理咨詢師之前做過一段時間的外科醫生，不過那也是好幾年前的事了。

艾倫·瑟金斯面色自如地用第三人稱敘述自己與漢尼拔的初見：“九年前，萊克特醫生主刀過一個全身斷了十幾根骨頭，看上去下一秒就要餓死的男孩，那時候他以為自己死定了，沒想到卻被你從死神手上救了回來。”

“男孩子一直很關注這個給了自己新生的醫生，聰明的他在住院的時候發現了醫生的一個大秘密——突然他發現那些一直困擾他的東西都得到了答案！”

艾倫·瑟金斯的眼睛裏就像是射入了一道光，讓他那雙陰冷空洞的雙眼裏變得光彩熠熠。

突然他用看死人的眼神對上了妮可如夢似幻的眸子：“不可否認你的催眠能力很出衆，可我不不想在開始前破壞你的完整性，親愛的。”

妮可條件反射地揪住漢尼拔背後的襯衣，同時也不得不停下自己正在施展催眠的小動作。

艾倫·瑟金斯最後從嘴裏吐出的三個字給人帶來的感覺根本就像是被濕冷的毒蛇纏住了脖子。

艾倫·瑟金斯将兩人死死鎖好，然後一點也不怕麻煩地将自己接下來需要用到的東西都帶了進來，動作利落。

在整個搬運，或者說是他将這間密室變成接下來要開展變态“藝創作”的場所的過程中，艾倫·瑟金斯看上去心情挺愉悅的，所以随意地挑揀着自己想說的內容講了不少東西。他也不在乎漢尼拔和妮可的回答，一個人自得其樂。

妮可總結下來就是這個從小患有自閉症的青年童年和少年中發生了種種悲慘的事情，漸漸導致心理扭曲。直到九年前被弄得人不人鬼不鬼地送進醫院遇到了熱衷于制作人肉美食的漢尼拔，并發現了他掩藏在文質彬彬紳士外表下的秘密。

他突然覺悟：為什麽要去拼了命的融入這個他憎恨的世界？他想要活在自己的世界裏，他想要像漢尼拔那樣厲害，能将那些惡心的人無聲無息地處理掉，做成讓他賞心悅目的藝術品，并且逍遙法外，真正意義上的逍遙法外。

他做到了，出院後他一直在默默努力。他成功幹掉了所有傷害過他的人，沒人覺得他是兇手，他的罪案完美無缺。同樣，他這些年一直關注着漢尼拔，向他學習，崇拜他，敬仰他……

可貪婪是人類的劣根性，他想要成就更龐大更完美的罪案，他想要漢尼拔看到，以他為豪！

于是他喬裝打扮了一下成為了漢尼拔的新病人，這樣一來就可以近距離接觸自己心中猶如神邸的漢尼拔。可他發現了什麽？漢尼拔迷戀上自己的獵物，那簡直是自掘墳墓！

接着在他無聲無息的監視之下，妮可成了他選中的完美的目标。

對了，還有夏洛克和BAU小組的天才們。變态總喜歡挑戰權威，尋求刺激和天下無敵。

解決妮可，将漢尼拔從新拉回殺人魔的道路，然後狠狠地戲耍天才咨詢偵探惑和那些個一無是處的FBI一番。

艾倫·瑟金斯設想的很好，一箭三雕。他也做的不錯，至少目前為止都很成功。

不過妮可聽下來這就是一個被長歪然後中二到崇拜連環殺人犯的家夥。

然後她還有種蜜汁自信，她家的偵探先生一定會像騙人的童話故事裏的騎士解救被困公主一樣，将自己完好無損地救出去。

理清思路，妮可還趁艾倫·瑟金斯不注意朝漢尼拔擠擠眼睛一副“看看，你做壞事的時候不小心了吧，惹到這麽一個大變态！”

漢尼拔無奈看了眼妮可，擋在她身前的身體堅定如泰山。

漢尼拔在心理嗤笑自己：明明不是什麽好人，卻沒想到自己終有一天會心甘情願拿命去保護另一個人。

啧……

艾倫·瑟金斯準備好了一切，那些泛着寒光的手術臺和鋒利的工具都讓人看着從心底膽寒。還有一管管似乎是泡着什麽生物器官的福爾馬林，一開蓋子就讓妮可感到陣陣反胃。

咬牙強壓下胃裏的惡心，妮可面上不動聲色。開玩笑，要是被這個腦殼子聰明的變态發現她懷孕了，再思維擴散一下，多做個什麽活體解剖生取人類受精卵，那不完蛋了！

艾倫·瑟金斯已經穿戴好一切，準備開始的時候，他帶着的特殊通訊器似乎傳來了什麽消息。下一秒妮可就看到了一個被惹怒的瘋子摔門而出。

殺人犯在創作的時候不喜歡有人打擾這個讓他們無比享受的過程，那更不用說艾倫·瑟金斯，這樣一個有着病态強迫症又是完美主義的大變态。

妮可和漢尼拔松了口氣，開始想辦法再次脫困。艾倫·瑟金斯回來過幾次，可他一次比一次看上去心情糟糕，脾氣暴躁。

等最後一次回來的時候他眼睛都已經發紅，再也沒了初見時寡淡的憂郁模樣。他狂躁地和特警組組長一起回來，特警組組長被催眠的效果似乎過去了，但整個大腦也因為深度強制催眠被攪亂得差不多，整個人的狀态很糟糕。

艾倫·瑟金斯被夏洛克逼得不得不加快自己制作“藝術品”的速度，打亂原本計劃。而被夏洛克不知道用什麽方法刺激了的特警組組長，開始失控，成為艾倫·瑟金斯犯罪路上的阻礙。

所有的都發生的太快了，特警組組長被艾倫·瑟金斯一槍打死。

艾倫·瑟金斯面無表情地看着倒在地上還留有人類體溫的屍體：“真是麻煩。”

把替罪羔羊弄死了，到時候只能僞裝成畏罪自殺了。

轉身，艾倫·瑟金斯就看向妮可，那眼神，瘋狂地就像是看到了一件全世界最最完美出衆的物品。

“等我殺了她，為你做成最美味的盛宴。”艾倫·瑟金斯不斷地重複這句話。那架勢要是漢尼拔不吃掉妮可，他就會給他硬塞下去。

妮可看着這個瘋子離自己越來越近，然後突然停下，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溫熱的血濺了自己一臉。

打死特警組組長的槍聲無疑告知了已經找到密道入口的夏洛克他們所在的位置。

然後她的屠龍英雄出現了。

妮可的目光就像是黏在了夏洛克臉上一樣，大眼睛一眨也不眨。

她才發現，她好想好想好想夏洛克。

男人三步并作兩步沖到自己的小妻子面前，動作迅速地将鎖住妮可的所有束縛解開，然後猛地将人抱在懷裏。

死死地，仿佛要擠壓如血骨的抱住。

妮可聽着夏洛克胸腔裏聲聲震動耳膜的心跳聲，還有他紊亂急促的喘息聲，心不能更安定了。

“對不起。”在熟悉不過的動人音色和迷人聲調，卻帶着讓人窒息的害怕和惶恐。

妮可将夏洛克抱得更緊了，哪怕骨頭被他抱得已經開始發疼。

就這樣沉默了六七秒，夏洛克才如夢初醒地将人放開，小心翼翼地仔細觀察妮可有沒有收到什麽傷害，然後像是捧着易碎的珍寶一樣，輕輕地吻上妮可還沾着血的唇。

她沒事，她沒事，她沒事……

就這樣一剎那，被夏洛克當做全世界來愛的這一刻，妮可所有的堅強、冷靜、勇敢通通化作泡影，她像是個在外被欺負了的小孩子一樣，抱着夏洛克的脖子開始大哭，像是要發洩所有的恐懼和不安。

因為有人疼有人寵，所以現在她可以盡情地哭鬧。

後來趕到的BAU小組和警察們看着抱着夏洛克哭的可傷心的小姑娘都覺得心疼。那麽一個水靈靈的像是天使一樣的女孩子，就應該好好保護起來，放在手心裏寵着疼着。而不是被變态殺人犯關起來好幾個小時。

更不用說夏洛克被妮可哭得心裏有多難受了。這是他的妻子，他剛剛懷孕的小妻子，這一刻那個高傲的男人半跪在地上抱着哭得可憐兮兮的小姑娘，幹燥溫暖的大手一下一下輕拍她柔弱的脊背，緊抿嘴唇，面色緊繃。

夏洛克心跳還沒有恢複正常，後怕這種從未有過的情緒讓他一刻都不願意松開抱着妮可的手。

作者有話要說：

嗷嗚，淩晨一點半，早上好我可愛的小甜心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