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李越和早晨是被疼醒的。不僅是腰,甚至連腹部和腿都放射得生疼。
他呼吸粗重,咬着嘴唇,汗水簌簌的往下流。
李越和看到陳遠坐在床邊睡了過去,眼下是一片鐵青,甚至眼角還挂着沒幹透的濕潤,心裏有些動容,想伸手摸一下他的發,卻牽動了腰部的疼痛。
“嗯……”
聽到他的聲音,陳遠馬上醒了過來。
“你想要什麽。”陳遠以為他想伸手去夠什麽。
李越頓了頓,說,“阿遠你過來,低下頭。”
陳遠不明白他的意思,卻還是照做了。
李越和笑了笑,在陳遠額頭上親了親。
陳遠皺了眉頭,心裏難受。“哥哥……我不該去橫店的。”
李越和有一瞬間的失神,但卻很快調整過來,低聲說,“嗯沒事。工作嘛。我知道你對這個藝人很上心。”
陳遠沉沉的說,“我應該以你們為重的——其實澤旭沒讓我去,我,我就是怕他做不好,怕導演制片人見怪。”
李越和覺得現在說這些索然無味。便閉了眼,不去願聽。
過了許久,李越和才說,“阿遠,我一四十的大老爺們,怎麽會因為你想做好工作就蠻不講理無理取鬧的怪罪你。不就是摔了一下嗎,怪我自己不小心。耽誤了你工作,我還挺不好意思的。”
陳遠蹲在李越和面前,皺着眉頭,說,“哥哥,其實你可以無理取鬧蠻不講理的……”他甚至隐秘的渴望着李越和如此對待自己,而不是無論何時何地都高高挂起的寬容大度。
李越和不露聲色,心裏卻百轉回腸。他本就不是會讓gay一眼就動心的那種人,英朗的五官,一米八二的身高,讓他從始至終跟柔弱纖細沒有半點關系;說一不二的性格和早年的閱歷更讓他從不會真正從心底依賴誰。他或許是無數女人心中的完美丈夫,甚至是無數小0惦記的白月光,卻唯獨不該被身為天然彎大1的陳遠一眼相中。他向來知道自己對陳遠的吸引力,知道陳遠有多麽為自己着迷。他只是不清楚,是否陳遠也會覺得遺憾,或是說,陳遠是否在心底有某種叫嚣的渴望,而這種渴望随着歲月的沉澱,終将漸漸顯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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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不是李越和渴望的自己。
他該是成熟內斂,他該是波瀾不驚,他該是強大堅韌,他該心境澄明。
他不願做那個懦弱多疑的自己,厭惡那個斤斤計較的自己,摒棄那個受制于人的自己,抛卻那個狠戾陰鸷的自己。
他知道自己或許永遠都不會如陳遠的意,于是不願哄騙僞裝粉飾太平,他幽幽的說,“縱使你受得了,哥哥自己也受不了。乖,給哥哥倒杯水。”
八點半醫生來查房,看了看他的腰,說,“嗯,情況倒是正常。好好修養,沒啥大問題,下周出院就行了。”
陳遠拉着醫生,問了許多修養的方法。醫生撇了他一眼,似覺得跟他說這些沒用,于是問,“你是病人的弟弟?病人的配偶不在嗎——”
陳遠有了片刻的晃神,然後認真的說,“我就是配偶。”
醫生見多識廣,沒過多驚訝,轉向他說,“病人這是腰椎骨折了。情況不是特別嚴重,所以采取保守治療。關鍵就是好好休息,穩定骨折部位。”
陳遠連忙打開手機,“說,醫生你等等,我怕記不住錄個音。”
醫生頓了頓,等他開始錄音複又說,“回去之後讓他睡硬板床,定時給他翻身,保持肩、髋在一條直線上,千萬別扭曲身子。盡量讓病人別動。他這個情況,個把月就差不多可以進行腰部肌肉功能訓練了,到時候你再帶他來複查。”
陳遠低頭哈腰,對醫生道謝。送走醫生後,兩個人又陷入沉默。
正要摁手機鎖屏鍵時,幾條消息湧了進來。陳遠點開微信,置頂下面的是老秦發來的消息,說已經把小越送到學校了,讓陳遠務必不要擔心,好好照顧二老板。
陳遠給老秦回了條語音,向老秦和嫂子道謝。然後對李越和說,“別擔心小越,老秦已經把他送到學校了。你也知道老秦的媳婦最賢惠不過了,他倆照顧小越準沒問題。”
李越和本想說,要不然讓你父母來照看小越吧,但轉念又想到自己跟陳父陳母不尴不尬的關系,話到嘴邊又收了回去。也罷,親爹都不提這事兒,自己又何苦來給自己添堵呢。更何況以陳越護着自己勁兒的,也未必能跟陳父陳母相處的融洽。
陳遠又看了看微信,下面是李澤旭發來的,無非是囑托陳遠千萬照看好李越和。陳遠依舊語音說了謝謝。
再後面是盛澤的一串消息和語音通話,以及他經紀人喬杉的消息,先是問他在哪,什麽時候回北京,後面則都是問他怎麽突然走了的。
陳遠不願意再想工作的事。更何況李澤旭肯定會把自己請假的事情在公司通知出來,于是也不願麻麻煩煩的解釋。直接鎖了屏。
“我這一個月都陪着你。澤旭給我放了假。”
李越和笑了笑,“嗯,我們澤旭還真疼哥哥。”
陳遠靠的近了些,親了親他的額頭。“哥哥,我也疼你——”
李越和覺得這話好笑,都在一起十幾年了,怎麽還跟李澤旭争寵?吃這口沒由來的飛醋。“嗯,你疼我不是應該的麽?”
陳遠心裏柔軟的一塌糊塗,“是。都是我應該的。所以你摔倒了,受傷了,得怪我沒照顧好你,都是我的錯。”
李越和心道,這人還背起鍋來沒完沒了了,索性随了他的意,“嗯,怪你沒給浴室也按上地毯麽?”
陳遠啞然失笑。搖了搖頭。
過了一會兒,陳遠想起了什麽,認真的問,“哥哥你想上廁所麽?”
李越和頓了頓,覺得尴尬異常,“嗯,想尿尿。”
陳遠起身,小聲嘀咕了句,“咋不早說”,去廁所拿了尿盆,放在地上,然後小心翼翼的退下李越和的褲子,複又拿起尿盆,一手端着李越和的分身,一手端着尿盆,“嗯,你尿吧。”
李越和拿手捂着臉,努力了片刻,卻一丁點都尿不出來。
“——我的天那,阿遠這也太尴尬了。”
陳遠笑了笑,保持着這個姿勢。他高中時伺候過爺爺奶奶,所以并不覺得這多尴尬或是難為情。更何況他倆水乳交融這麽多年,還有哪兒是沒見過沒摸過的呢?于是他說,“這有啥的。誰都有這一天,咱這也是早适應适應了。唉以後你要是癱了,我就天天伺候你。要是我也癱了,那就得看小越有沒有良心了。唉要是小越伺候你,你不得更難為情?”
李越和依舊是捂着臉,聲音悶悶的,“若是小越的話,興許比你強點,怎麽說都是自己看着長大的兒子——”
陳遠樂了,“那我還是你愛人呢,愛人你懂不懂,老了那就是老伴——”
“話雖這麽說,可——”
陳遠沒等他說完便打斷,低聲快速說,“多少次射我嘴裏也沒見你這麽難為情,現在讓你尿尿盆裏到知道害羞了。”
李越和聽了這話愣了愣,然後突然就拿下了覆在臉上的手,盯着陳遠的臉,帶着些不解和疑惑,說,“韭菜精,你怎麽什麽時候什麽地點什麽場景都能犯騷開車呢?”
陳遠突然也覺得有些好意思,說話有些結巴,“嗯,嗯,這不是,這不是年富力強麽,你以為誰都跟你似的?你快點調整一下你自己,快點尿。老憋着不好。”
于是李越和便真的尿了出來。
嘩嘩的聲音讓他再次捂上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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