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花旗評獎那天,陳遠代表公司高層以及影視界前輩跟盛澤一起出席。

盛澤穿着一件Gi的白體恤,帶着一頂灰色貝雷帽,燈光打在他略施粉黛的臉上,襯的他更像是瓷娃娃般美好,加之纖細的身材,周身散發着一股仙氣,仿若漫畫裏走出的精靈。

而陳遠個子高挑,長了一張硬朗的臉,一身Valentina的西裝穿在身上,仿佛是秀場的模特般氣勢逼人。他又架了副金絲框眼鏡在眼上,平白添了幾分斯文敗類的誘惑。

響個不停的快門幾乎讓盛澤窒息,他有些無助,像個小鹿般露出迷茫而不适的眼神,陳遠帶着他标志性的,生人勿近的表情拉着盛澤的手,快步走到座位上。

不少剛剛進入娛樂圈的孩子或紅着臉或大大咧咧的湊過來跟陳遠講話。他看着這些年紀比陳越大不了多少的孩子,恍若隔世。

太小了,這些孩子真的太小了。

看着這些十六七的孩子學做大人的模樣西裝革履,畫着濃厚的妝容,陳遠心中只覺迷惑。他不知道什麽時候起,演藝圈竟成了這樣。不過随即他自嘲的笑笑,演藝圈是上世紀的說法,而今這個光怪陸離的怪物叫娛樂圈。

評選八點鐘的時候正式開始,從最佳男主女主開始,第三項才是最佳新人獎。盛澤和陳遠皆是捏着汗盯着屏幕上的選票。

一票,五票,十票,二十票······

盛澤的票數最後停在了二十一上,近半數的人都把票投給了盛澤。

當大屏幕上出現盛澤的名字時,當四周的顯示屏開始同時播放《無雙》的片花,盛澤的眼淚一下子就飙了出來,他跳了起來,陳遠也不受控制的站起來。

盛澤一下子跳到陳遠身上,兩個人抱作一團。

鏡頭拉到他們身上,觀衆席上是潮水般湧來的掌聲。

陳遠推了推盛澤,小聲說,“別哭了,快上臺領獎!”

盛澤擦擦眼淚,揚起臉對陳遠笑了笑,三步并作兩步站在領獎臺上。

頒獎嘉賓把沉甸甸的最佳新人獎放在盛澤手裏,盛澤将獎杯高高的舉起,大聲說,“你們看到了麽!我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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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了五秒鐘平複自己,把事先在心中排練過無數次的致謝背了出來,“首先,首先我要感謝《無雙》的導演、制片人、編輯對我的信任。這是我第一部 有臺詞的戲,我的人生在這幾個月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其次要感謝無數粉絲的支持和各位評審老師的認可。我會用接下來的五年,十年,二十年來證明你們今天的選擇是正确的。最後我要感謝我們公司的陳遠總監,是他當初從無數龍套裏選中了我,是他拉住我的手帶我去了樂音,是他排除衆議把《無雙》的資源給我,是他在我無助時安慰我,是他讓我在這個城市有了自己的家。沒有他我估計現在還在橫店演屍體當背景板,謝謝遠哥!”

鏡頭切換到陳遠身上,他英俊的臉映在大屏幕上。

陳遠不善言辭,尤其不善在媒體前講話,只是眉眼含笑,向盛澤遠遠的伸出大拇指。

直到整場頒獎結束,一種極其強烈的不真實感都籠罩着盛澤。他反複問陳遠,“哥哥,我不是在做夢吧?”

陳遠笑着應答,“不是。你的表現非常好,你的未來會更好。”

離開會場時,外面下起了雨,四下看着迷迷蒙蒙的不真切,陳遠張開臂膀把盛澤護在自己的西服裏,笑着說,“待會兒去慶功宴,可不能把咱們最佳新人淋成落湯雞”。

公司的保姆車早早的在外面等着,進去的那剎那盛澤突然看到遠處一輛正在駛離的私家車,嘟囔了一句,“遠哥,那兒有輛賓利飛馳,真帥。”

陳遠沒想太多,心道到底是年輕的男孩,對豪車都是一樣的喜愛,于是笑了笑,“啧,今天還有人開幻影來呢,飛馳怎麽啦?”

盛澤忽又想起什麽,看着身旁陳遠的側影,終是沒說出口。

李澤旭讓司機直接載着他們去了天上人間KTV,包了全場最大的廳等着他們。

陳遠皺了皺眉,他自是知道天上人間的風評有多“好”,公主嬌豔,少爺可人,李澤旭亂來的毛病什麽時候都改不了。不過把場子設在天上人間也不算太差,至少夠貴夠高檔,保密工作做的好。

陳遠和盛澤推門進包廂時,李澤旭正坐在地上鬼哭狼嚎,老秦手裏抱着一個穿着水手服的姑娘,一邊小口嘬着紅酒,一邊對小姑娘動手動腳。而何書培則是一手攬着一個大胸禦姐,一會兒這個拿嘴喂他一個櫻桃,一會兒另一個又争風吃醋不肯落後般的塞給他一個棗兒。

沙發上坐着的,地上躺着的,全是素日裏西裝革履衣冠楚楚的總監們和粉絲嘴裏的老師們。

沖天的酒氣煙氣讓盛澤有些昏頭,他第一次見到這群人這般模樣,心中不免生怯。

陳遠拉他尋了個角落坐下,不知道該如何拯救公司在這個未成年的孩子心中岌岌可危的形象。

何書培終于看到了房間多了兩個大活人,攬着小美女靠盛澤近了幾分,眼裏透了幾分酒肉色氣,“小盛還沒嘗過葷吧?”

盛澤有幾分害怕,又不敢不理睬公司高層,于是磕磕絆絆的說,“沒,沒有。”

何書培笑了笑,“那也別光看着了,去挑個姑娘?還是少爺?幹脆阿遠也一起吧。獨樂不如衆樂,哪有哥幾個快活你在這兒做苦行僧的道理?”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裏有——”

不等陳遠說完,何書培就笑着搖手打斷,“我們這真真有老婆孩子的還能偶爾加個餐呢,你還真替李越和守起節來?”

陳遠已經有幾分不悅了,“認識這麽多年了我是什麽樣的人你又不是不清楚,每次喝多了酒上了頭盡了興,都從這兒逗我。有意思嗎你。”

何書培撇撇嘴,“認識這麽多年了,我是怎麽也搞不明白,李越和怎麽就能是你那盤兒菜了。”

陳遠心裏诽謗,李越和何止是我的菜,還是我的饅頭米飯面條煎餅呢。

老秦也湊了過來,“喝酒喝酒,別說這些掃興的話了。”

陳遠起開一打啤酒擺在桌子上,拿起一瓶酒便對着嘴喝。

他真的很恨。

所有人都不相信,他們能真的白頭到老永不離心。

現在連帶着他自己也開始不信了。

所有溫馨甜蜜的展望都如同鏡中月水中花,虛浮而蒼白,讓人着迷又無計可施。

這一晚他不知從多少人手中接過多少瓶啤酒,來者不拒,幹脆利落。

直到再也撐不住胃中泛起的惡心,踉踉跄跄的扶着牆進了包廂裏的洗手間。

他解開襯衣扣子,趴在洗手臺上吐的昏天黑地,最後幾乎倒在地上,這時洗手間的門被擰開——

陳遠連眼皮都不願擡一下,怏怏的靠在櫃子上。

盛澤把陳遠攬在在懷裏,手中端着杯水,柔聲問道,“遠哥你吐了?漱漱口吧?”

說着盛澤把水杯送到陳遠嘴邊。

陳遠抿了一口,溫的。于是他又接着抿了一大口,漱了漱口,把漱口水吐回水杯裏。

盛澤把水杯裏的水倒掉,涮了涮杯子,複又去飲水機那兒接了杯新的送到陳遠嘴邊,“這下可以喝了。”

陳遠張嘴喝了半杯,忽然想起幾個月前自己喝醉那次,李越和送到自己手邊那杯冰冷的涼水,心中只覺鈍痛難當。

“我幫你擦擦。”

說着盛澤便從櫃子裏掏出一個一次性毛巾,蘸了些水,貼近陳遠的臉,細心的擦拭着陳遠嘴邊的嘔吐物,複又洗了洗毛巾,一寸寸擦着陳遠的臉。

洗手間的燈光泛着暖暖的黃,讓天上的仙子,地上的精靈一時間染了人間的煙火。

陳遠眯着眼睛細細打量着這個緊緊靠在自己身邊為自己擦拭嘔吐物的少年,他有着一雙閃着光亮的眼睛,滿滿是自己的倒影;他有着一個高挺的鼻子,撐起精致的五官;他有着一個小巧的嘴巴,微微張着,顯得主人是這般純潔又無助,像一頭半跪着的小獸,有着暖融融的皮毛和柔軟的爪子。

他突然發現盛澤竟是這樣美,是西方神話中迷霧森林裏走來的精靈,雌雄莫辨,不可方物。他一面美的驚心動魄,另一面卻一副無辜可憐。

這是陳遠第一次以一個男人的眼光審視這個纖細美麗的少年,不同于以往的純粹與漫不經心,他再說不出那句,盛澤與小越無異的話來。自己面前的,分明是個惹人心動的,散發着無窮吸引力的男人。

盛澤那雙白皙又柔軟的手時不時掃過陳遠的臉頰,讓他心曠神怡又想入非非。最後盛澤放下手中的毛巾,那雙手竟貼近了陳遠的脖頸,陳遠心中一陣惶恐,可又仿佛被酒精麻醉了般,他長了長嘴,卻徒勞發不出聲音;他企圖将這個少年輕輕推開些,卻又怎麽都動彈不得。他的感官卻在這種半醉半醒中無限放大,清晰的感知到盛澤的手是如何一點點靠近,最後落在自己裸露的脖子上,又清晰的聽到自己的心是怎樣如鼓點般“砰砰砰”跳個不停。

他無比渴望伸手捂住自己的心髒,然後勒令它不再叫嚣;又無比渴望能有雙手帶他脫離,擺脫這種死魚一般的境地以得抒解。

最後,他感受到盛澤的手移向自己衣領,然後滑到那枚被他解開的扣子上。

那雙白皙又修長的手,靈巧的系上了他的扣子,然後如蛇般滑到陳遠胳膊上,施力把陳遠拉了起來。

陳遠突然舒了口氣,随後又感到一陣巨大的虛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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