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緣起
皇後崩逝,皇上悲痛難抑,舉國哀悼。
明郡王府郡主雲玥一襲湖藍衣裙,三千青絲随意束起,只餘發間一支木簪,倒是顯出幾分慵懶閑适來。
若是旁人見了,定會道一句,怕是哪家的大家閨秀,這般優雅大方。
但下一刻,便颠覆了衆人的看法,雲玥和侍女嬉笑着:“好不容易今日母親肯放我出府,才不能輕易回去。”
身後的嬌俏侍女一臉為難:“郡主,您就別為難奴婢了,上次您偷偷出府,世子爺就罰奴婢繞着王府跑了兩個時辰!”
雲玥也不知聽進去了沒有,左看看右看看,興起之時便橫沖直撞,引得路人紛紛側目而視。
其實那裏是因為她跟着雲玥偷偷跑出去了,是因為桃玉經不住明郡王的逼問,就說出了雲玥偷偷跑出去的事情,雲珏一向寵雲玥,才不管到底什麽事情,立刻就給桃玉顏色看了。
雲珏是雲玥的親哥哥,明郡王府的世子爺,如今在朝中擔任兵部尚書,母族是國公趙氏,明郡王府更是百年世家,根基底蘊深厚,勢力不可估量,青梅竹馬則是丞相府的嫡子,正兒八經的貴公子,姚羨清。
所以雲玥也算是衆星捧月的天之驕女,才養成了如此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桃玉在後面欲哭無淚,這也不能每次都拿自己當炮灰吧。
明郡王和王妃舍不得懲罰女兒,至多也就是斥責幾句,雲珏更是出了名的護短,所以每次倒黴的也就是桃玉了。
雲玥眼珠一轉,悄悄看了一眼在後面的桃玉,一眨眼的功夫就跑出去了很遠,桃玉一驚,急忙跟了上去。
雲玥偷笑着,低着頭往前小跑着。
南錦國民風開放,女子識字讀書,騎馬射箭,随意在街上走動也都是常态,是以,看到雲玥穿着華貴卻如此莽撞,除了多看幾眼,倒也再沒有別的。
雲玥得意忘形,低着頭走,想着等到玩夠了,就回去找桃玉。
結果沒想到,迎面撞上了一堵肉牆,雲玥吃痛,擡起手揉了揉額角:“嘶——”
撞上的人是個青年男子,容貌俊朗無比,與傳聞中的皇上也不差分毫。
錦袍男子低頭,看清雲玥容貌的一瞬間吃了一驚:“颦兒?”
雲玥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撇了撇嘴:“公子怕是認錯人了,今日匆忙撞到了公子,小女在此賠罪!”
錦袍男子似乎有些失落,悵然道:“是我唐突了,姑娘莫怪,今日也是我不當心,還請姑娘原諒,小生喻烈。”
雲玥根本沒把此事放在心上,明郡王府是武将世家,她從小習武,家中唯一的嫡女,自然是被捧在手心上,性情直爽活潑,卻也不是無理取鬧之人。
因此也只是微微颔首,就繼續往前走了,她還要趕着去見羨清,若是遲了,恐怕就看不到他彈琴的樣子了。
喻烈怔怔的看着雲玥的背影,站在原地久久不動,良久,才幽幽嘆了口氣。
身後的侍從也機靈:“皇……公子,可否要打聽一下那位姑娘的身份?”
喻烈點點頭:“還有,這些日子本公子讓你查探的事情可有眉目?”
侍從躬身向旁邊退了兩步,意味明顯,喻烈随着他走進一間茶肆,規模不大,環境倒是極為清幽。
掌櫃眼見着他的容貌,趕緊上來行了一禮,引着喻烈進了雅間。
侍從放低了聲音,四下看了看:“明郡王府并無不妥之處,內裏簡單的很,不似表面那般複雜,方才那名姑娘,正是明郡王府嫡女,雲玥。”
彼時的雲玥,行至丞相府門前,出示了腰牌,大搖大擺的走了進去,直直朝着“清園”走去。
院內,一白衣男子正在撫琴,如天籁般的琴音緩緩流瀉,襯得男子仿若谪仙般出塵。
雲玥一時間竟是有些看呆了。
一曲畢,雲玥快步上前:“羨清哥哥,今日母妃放人了,可要陪我去賞花?”
她今日的衣裳本就有幾分嬌俏意味,再加上這句話本就是有些撒嬌,更是小女兒家的嬌态展露無餘。
姚羨清唇角含着溫潤的笑意,任由雲玥在自己身邊叽叽喳喳的胡鬧,面上滿是寵溺的笑意:“好,你想去哪裏?可說好了,不許太遠,免得到時候嬸母又來找我算賬。”
姚羨清這麽說是有原因的,上次雲玥調皮,跟着他一起出去看燈,結果自己跑丢了,跑去了城南的莊子裏,明郡王妃來跟自己要人,偏生是根本找不見這個人,急的一向溫潤的羨清都上蹿下跳的。
雖說最後是有驚無險,但雲玥還是付出了禁足一個月的代價。
這代價對于雲玥來說,可是慘痛無比,再也沒敢這麽做過。
但雲玥自幼被寵壞了,屬于典型的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尤其是有兵部尚書雲珏護着,更是天不怕地不怕。
羨清無奈的跟着雲玥走出府門,下人們看見這幅畫面,均是驚嘆道:“啧啧,郡主和少爺青梅竹馬的情分在,想必也八九不離十了。”
這是很多人的看法,明郡王府的郡主和丞相府的少爺那是自幼的交情,旁人看來更是郎有情妾有意,要說是将來不會成親,誰都不相信。
喻烈站在窗前,面色冷峻:“榮安侯府和丞相府呢?朝中三足鼎立之勢已經危及國之根本,如今當務之急還是要摸清楚,到底誰忠心,誰有二心。”
喻烈不是別人,而是南錦國至高無上的皇帝,江喻烈。
皇後逝世已經兩年,這兩年以來,他為了麻痹自己,為了不想起皇後,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治理國家大事上,可是卻逐漸發現,朝中竟然已經分成了三股勢力。
丞相府,明郡王府,榮安侯府。
若是不能确定這三大家族都是忠心耿耿而依舊委以重任,時間長了只怕會危及到國之根本。
第一個要試探的就是明郡王府,明郡王府是百年世家,根基已穩,若是真的有什麽問題,反而是最費勁的那個。
所以這些日子以來,江喻烈假意疏遠明郡王,為的就是試探明郡王的反應,從而步步深入,查探到明郡王府的勢力,以及,是否忠心。
結果真的沒有讓皇上失望,明郡王府沒有辜負南錦國先前幾位皇帝的信任,更沒有辜負如此位高權重。
但其餘兩股勢力尚未查明,不知怎的,皇上想起了雲玥,她那副容貌,有三分肖似先皇後……
翌日,皇上一回宮便下旨,明郡王府郡主入宮。
其實也是覺得,先前疏遠明郡王,他心裏必定有些想法,讓唯一的女兒入宮承寵,也算是一種安慰了。
但并未說明到底是以什麽位分入宮,這道旨意一下,明郡王還沒有說什麽,朝中諸臣就開始跳出來反對。
禦史大人清了清嗓子,開始了自己的長篇大論:“皇上,臣以為,此事不妥,明郡王府郡主性子莽撞冒失,實在不是可以為妃的料,再者,若是哪日沖撞了皇上,那可就是大罪!所以,臣不同意。”
話音未落,又是幾位大臣跳出來:“臣,附議。”
丞相站在原地,垂下眼簾,心裏實在不是個滋味,雲玥本來從小就是自己給兒子挑好的媳婦兒,家世高貴,若是能夠聯姻,還怕丞相府比不過榮安侯府嗎?
雖說性子确實是太過活潑了些,但是有這個家世,比什麽都強。
如今看到到嘴的鴨子就這麽飛進了別人的嘴裏,丞相實在是憋屈的緊。
明郡王眉頭一挑:“張大人,你什麽意思?小女如何莽撞冒失了?世人皆知小女天真活潑!”
若不是現在正在朝堂上,說不定明郡王就要拎着張禦史暴打一頓了。
雲玥是他好不容易得來的女兒,從小就捧在手心裏寵愛,朝中也無人不知,這個郡主就是明郡王的命,怎容得他人輕易诋毀?
張禦史暗自懊惱,怎麽就在明郡王面前把這話給說出來了呢?就算是自己想說的,也不能輕易得罪明郡王,便讪笑道:“微臣不過是打趣兩句罷了,郡王莫怪,莫怪。”
明郡王冷哼一聲,不再說話。
張禦史悄悄拭去額頭上的冷汗,真是吓人,以後再也不敢在明郡王面前說這樣的話了。
皇上看着底下這些大臣們争論,唇角緊抿着,有些想笑,但顧忌着儀态,只能硬生生強忍着,沒想到那個冒失的丫頭竟然已經名揚京城了。
眼見着諸位大臣争執不下,皇上才輕咳了一聲。
諸位大臣趕緊住嘴了,皇上要說話了,這些争論還是暫且先放一放吧。
皇上又将目光轉移到了明郡王身上:“明郡王,你是何想法?”
明郡王支支吾吾的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他私心裏是不想雲玥入宮的,這後宮跟狼窩一樣,雲玥那麽活潑直爽的,萬一受了委屈怎麽辦。
但是奈何君令難違啊,明郡王索性張了張嘴,裝作不知道怎麽說的樣子。
皇上唇角微揚,面上卻還是一副冷峻之色:“既然如此,傳朕旨意,明郡王府郡主,淑德賢惠,宜封為……”
說到這裏,皇上刻意停了一會兒,看着諸位大臣的神色,才又道:“宜封為皇貴妃!”
此話一出,也顧不得是在朝堂上了,竊竊私語之聲瞬間傳遍了整個大殿。
榮安侯的嫡女是皇上的德妃,怎會容許自己的對手的女兒做皇貴妃?那樣豈不是他壓着自己,一輩子都翻不了身?
于是,榮安侯再次跳出來反對:“皇上,冊封皇貴妃之事事關重大,還需要欽天監測算,事情繁瑣,不宜如此倉促,若是命格不和,只怕會影響我南錦國運!”
皇上沉吟半晌:“既如此,就先讓欽天監測算過以後再行商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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