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找茬

碧雲居中，淩曦又睡了半個時辰，方才起身梳洗打扮。

“淩小主，皇上沒難為您吧？”劉彥慶好容易套了件榮寶的衣裳，緊忙着來淩曦這裏問情況。

淩曦搖頭。

劉彥慶松了一口氣，抹了抹額頭上的汗，說道：“可吓壞咱家了，昨個兒皇上那情形，今早醒來，沒有發脾氣，可真真是難得。”

淩曦攏着頭發，微微一笑，若不是自己昨個兒與程子謙去了一趟承乾宮，今早還真說不準，是個什麽情形。

“榮寶跟着皇上一道上朝去了，算計着時辰，也該回來了，我便不多留劉公公了。”

淩曦說着，瞧了眼溫菱。

溫菱會意，從書案上取了信箋來，遞給劉彥慶：“這是我家小主拟的藥膳單子，劉公公可以請薛太醫瞧瞧，若是沒什麽不妥當的，老奴午膳就預備起來了。”

“這話是怎麽說的？”劉彥慶掃了眼單子，不解問道。

皇上的禦膳，自是禦膳房來做，怎麽就成了碧雲居來做了？

這不大合規矩，若是宮中妃嫔各個都想親自下廚，為皇上做膳食，怕是皇上一個一口，也要撐死了。

“都是粥品，主要的膳食，還是禦膳房來做，劉公公只要将這粥，混在其中便可，無需與皇上說，更不需要告訴禦膳房。”淩曦說道。

程子謙這十幾日熬的太過，再加上酗酒傷身，身子愈發的不好了，既是淩曦有養生的醫術，沒道理眼睜睜瞧着程子謙這般磨搓自身。

“誰都不告訴？連皇上也不說？”

劉彥慶更不明白了。

這後宮妃嫔，用了那麽多的心思，說白了不還是為了皇上看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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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事情他經歷的多。

有的妃嫔故意不讓通禀，倒好像是背着皇上說的，卻字字不差的讓皇上聽着。

有的妃嫔自己為皇上煮個茶，也就是沏個水，也要讓身邊的宮女，拐彎抹角的說出來，偏那嫔妃還一副遮遮掩掩的模樣……

“是，皇上那裏沒必要說，如今這樣的情形，劉公公若是說了，怕是皇上就不肯用了。”淩曦苦笑道。

劉彥慶唉聲嘆氣的，倒也同意淩曦這話，這陣子，多少妃嫔明裏暗裏的關心皇上，皇上全都拒了。

在皇上這裏，似是用了她們的東西，就是對不起皇貴妃。

“禦膳房是不能說。”淩曦含笑道。

劉彥慶皺了皺眉，心裏倒也明白，禦膳房知道了，六宮就知道了，淩小主得不到好處，還要被六宮妃嫔嫉恨。

“得嘞，咱家都記在心裏了，等以後，等以後皇上過了這個坎，奴才必會尋個合适的機會，說給皇上聽。”劉彥慶拍着胸脯做保證。

淩曦笑笑，叮囑道：“有機會，我會自己說的，劉公公替我保密吧。”

劉彥慶咧嘴一笑，也是，還是淩小主自己說的好，免得皇上又多想，誤會了淩小主的好意。

說話的功夫，榮寶回來了，與劉彥慶交接了幾句，劉彥慶不敢耽擱，揣着藥膳單子就走。

這時辰，寒香與晴翠習字去了，暖閣裏只溫菱與榮寶，粉蔻在外守着。

淩曦拿了支翡翠玉蘭花發釵簪在倭堕髻上，柔聲道：“你這樣，有些心急了。”

榮寶垂頭道：“連良貴嫔都與德妃一路了，奴才也是想要給小主争臉。”

有他這次跟着程子謙上朝，後宮妃嫔就得掂量掂量淩曦的分量，淩曦現在自己不能張揚，他這個前承乾宮掌事太監要把氣勢撐起來。

淩曦無聲嘆氣：“罷了，去就去了，也不是多大點兒的事兒。”

淩曦心疼榮寶，榮寶本就高瘦，這陣子替她操着心，将手搭在他胳膊上，都有些硌手。

“溫姑姑，給皇上做藥膳的時候，也給榮寶補補吧，都瘦了。”

溫菱姑姑，內務府只以為是個吃白飯的，卻不知道她是個極好的廚娘，原承乾宮小廚房的宮女，便是溫菱姑姑的徒弟，她原是要留給自己的孩子的，如今……

淩曦搖了搖頭，甩開那些曾經，她與程子謙說的，往者不可谏，來者猶可追，也是說給自己聽的，總抱着過去的事不放，實在沒什麽好處。

“小主放心。”

若說溫菱對淩曦百分百放心，倒也不算，畢竟溫菱第一次陪着淩曦在坤寧宮等着時，淩曦猜到皇後有孕那刻，慌了神。

溫菱想着，若是貴妃娘娘還在，必定不會因着這樣的消息沮喪，只會越挫越勇。

好在，淩小主也不差，很快就緩過神來，認真對待，這兩日瞧着，這般年紀，也是少有的成熟穩重了。

溫菱甚至在想，若是這位淩小主一入宮就争寵，如今早就沒有德妃什麽事兒了，只可惜淩小主的身子，實在不怎麽好，她還要想法子，好好給她補補，才是正經。

“小主，良貴嫔又來了。”粉蔻在簾外低聲通禀：“剛過月亮門。”

一個“又”字，給衆人提了醒。

溫菱站到淩曦身側，低聲說道：“小主，良主子，怕是來者不善了。”

淩曦是個什麽身份？莫說只是從四品，就是正二品，也不值當的良貴嫔這麽頻繁的探望，到底是個未侍寝的。

宮裏，向來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可良貴嫔來，只是說閑話，沒一句正題，那就不簡單了。

淩曦半垂着眸子，一手輕撫寬大月白袖擺，眸色陰沉。

“榮寶，将那盆薰草擺在會客小幾子上，你們都出去，讓粉蔻上茶來。”淩曦再擡眸，目光澄淨明亮，堅定不移，顯然已經有了主意。

榮寶與溫菱應諾，退了出去。

下一刻，良貴嫔便與宮女如意一道進了正廳。

良貴嫔今個兒穿了件湖藍底素面杭綢宮裝，面上帶着親切的笑容，瞧着愈發像是鄰家姐姐：“淩妹妹，聽聞今晨是你跟前的榮寶侍奉皇上上朝的，這可是無上榮光呢。”

厚重的棉簾子蓋上，遮掩了內裏的談話。

粉蔻才端了兩盞鐵觀音出了耳房，就聽得正廳這邊有愠怒的聲音傳來，因被棉簾子遮掩了些，并不能聽真切。

再往前走幾步，棉簾子一挑，卻是良貴嫔面上帶着薄怒：“淩婉儀，縱是你身份再特別，也不該如此待客，本嫔是好性兒，卻不是好欺負！”

粉蔻一皺眉，良貴嫔果然來者不善。

是故意來找茬的吧，誰不知道良貴嫔是個八面玲珑的，跟誰都能和和氣氣的，怎麽這會兒功夫，就與自家小主吵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