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福氣

初一這一日，寒香的臉上寫滿擔憂。

淩曦再一次被拉扯了頭皮，終是問道：“這是怎麽了？一大早晨就心不在焉的。”

寒香抿唇怯怯的問道：“小主當真要去慈寧宮請安嗎？”

“自然。”自打那日不喝湯藥後，淩曦多少精神了些，不至于動不動就昏昏欲睡的。

“可是，德妃娘娘特意派人來告知，必是沒安好心的。”

不怪寒香擔憂，上一回，德妃“好心”送來了棋子，就險些送淩曦去了黃泉路，這一次，若是再……

淩曦望着雕花銅鏡中的自己，微微一笑：“這宮裏誰又是安了好心的？”

就比如她，這一次去慈寧宮，就沒安好心。

淩曦笑笑，道：“無礙，有太後在，德妃動不得我。”

梧桐木命，對太後來說更加重要，太後并沒有做過皇後，這該是她心裏的一根刺呢。

“小主自有主張，你動作麻利些，別耽擱了時辰，若是去的遲了，才是當真給小主招禍。”

溫菱端了早膳進來，見淩曦還未梳妝好，便溫聲提醒了句。

淩曦一改往日的素淨，将太後先前賞賜的鎏金對釵簪了，又戴了一對寶葫蘆耳墜，施了薄粉的臉頰雅致清麗。

“走吧。”淩曦重生以來，這是頭一次觐見太後，太後并不喜歡過去的自己，不知如今是否喜歡。

淩曦出來的早，可到底碧雲居離着慈寧宮最遠，到的時候，已經有幾位妃嫔到了。

淩曦鮮少在宮中露面，真正見過她的人不多，這一入殿，便吸引了衆人的目光。

Advertisement

豆綠色對襟長衫，月白羅裙，幾枝竹子繡樣綿延而上，本是極輕簡的式樣，卻因料子是華美的貢緞，帶着珍珠色澤，顯得秀美脫俗。

幾位妃嫔竊竊私語。

“她就是還未侍寝，就從常在晉為婉儀的那個？”

“約莫是吧，不是傳言說，病得要死了嗎？”

慈寧宮請安的大殿很空曠，即便是小聲兒，淩曦也聽得很是清晰，只默不作聲，福身對衆人施了一禮，在慈寧宮宮女的帶領下，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宛瑤，喜歡那個翠玉珠串？”一個略顯英氣的聲音，高聲問道。

淩曦側首，其上首坐的是英容華，是宮中唯一一個誕下皇嗣的妃嫔。

英容華懷裏抱着的，正是八個月大的小公主宛瑤。

“是這個嗎？”淩曦褪下手腕上的珠串，在宛瑤公主眼前晃了晃，宛瑤果然笑得咯咯的奪了過去。

英容華笑道：“淩婉儀倒是大方的，這珠串的水頭不錯呢。”

這話，便是直接要了這珠串了。

周圍妃嫔嘲諷的笑着，就說英容華再傻，也不至于與她交好，還不是為了奪她的東西嘛。

“宛瑤公主喜歡，便是難得，水頭再好，也是個珠串罷了。”淩曦輕輕的摸了摸宛瑤公主的小臉，溫婉一笑。

英容華仔細瞧了淩曦兩眼，見她是當真不在意，便又指了淩曦身上的其他物件逗弄宛瑤。

有了宛瑤公主，淩曦終不至于再聽旁人嚼舌根。

淩曦身上的其他物件多是太後賞賜，英容華便是拿過去，也要還回來，最終不過是拿了個手串而已。

“多謝英容華幫襯。”

淩曦前身是貴妃，與英容華有過接觸，自是知道英容華的為人。

英容華乃是威武将軍之女，同皇後，良貴嫔一同入宮。

英容華與良貴嫔同是将門之後，差別就是，英容華英氣十足，性子爽利，而良貴嫔更像是大家閨秀。

當年熙和入宮之時，英容華已然有孕，其生産之時，萬分艱難，若不是她出面，怕是英容華早已經一屍兩命。

英容華也因此與她親近一二。

英容華倒是沒想到，淩曦能看穿她助人的心思，斜睨了淩曦一眼，低聲道：“榮寶肯跟着你，說明你與皇貴妃情份不一般，本嫔不過是看在皇貴妃的面上，不過也只此一遭，無需言謝。”

英容華說完，不再理會淩曦，抱着宛瑤公主到其他妃嫔處逗樂去了。

那些妃嫔只以為英容華匡了淩曦的東西，就不理會她了，樂得看她的笑話。

又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德妃也到了。

皇後有孕，金貴的不得了，自是不來慈寧宮請安了。

人到齊了，良貴嫔方才攙扶着太後從暖閣走出來。

太後套着一件黑色金鳳紋廣袖長衫，赤金碧玺發飾威嚴大氣，将太後的氣勢硬生生拔高了幾分。

其實太後本人屬于那種小家碧玉的，扔在後宮裏，很難冒頭，可自打其成為太後，為了彌補過去的隐忍，不拘是宮裝還是發簪，都選擇威嚴大氣的，反倒失了柔美。

“嫔妾給太後請安，太後萬福金安。”妃嫔們跪了一地，行了大禮。

“起吧。”

“淩婉儀是哪個？站出來讓哀家瞧瞧。”

淩曦應聲而出，再次行禮：“嫔妾多謝太後恩典。”

太後上下掃了淩曦一眼，其身子纖弱，似是一陣風就能吹倒了，臉上也沒有什麽肉，模樣只能算清秀，倒讓太後安心了不少，不是那等狐媚惑主的就好。

“不是說身子不好嗎？好好在碧雲居歇着就是，這大冷的天，傷了根本，可就不好了。”

太後惦念着淩曦梧桐木命的事兒，一心念着将來入土之時，讓淩曦陪葬，自是不能讓淩曦死在自己前頭。

淩曦溫聲回道：“嫔妾身子弱，倒也能有兩三個時辰的精神頭，太後隆恩，嫔妾不來謝恩，難以心安。”

“是個懂事的，那就每逢初一，十五，來慈寧宮吧，皇後那兒，三五日去一遭便可。”太後道。

“嫔妾謹遵懿旨，多謝太後恩典。”

良貴嫔在太後身側笑道：“太後可真真是個喜新厭舊的，如今有了淩婉儀，便不再理會嫔妾這等無福之人了。”

太後笑看良貴嫔一眼道：“竟是胡說，哪個敢說你無福，哀家撕了她的嘴。”

良貴嫔睨了淩曦一眼，拉着太後的衣袖撒嬌道：“跟淩婉儀相比，嫔妾哪裏敢說有福？皇後娘娘開了玉口，說淩婉儀是旺鳳命的呢，可不是太後與皇後娘娘都喜歡淩婉儀了？”

德妃端坐下首喝茶，眸中盡是笑意，良貴嫔終于要出手了，今個兒這場戲，一定格外好看。

旺鳳命？虧得淩曦也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