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掩護

淩曦不肯相信，那日，素馨與熙寧的談話，她聽得清楚明白，熙寧是想要留在東楚，成為程子謙寵妃的，怎麽可能與攝政王扯上關系？

熙寧縱是再怎麽不通世事，也是西齊長公主，不會不知道，程子謙與攝政王的關系。

程子謙道：“便是被人挖了坑，也要她肯跳。”

程子謙已然恢複清明，看着猶不相信的淩曦冷冷說道：“她與夏子豪就坐在涼亭裏說話，句句用情，多少人聽得真切。”

淩曦猶如冬日裏穿着薄衫，被人兜頭澆了一盆冰水，渾身打顫。

“我去問她！”

淩曦緊緊的攥着蔥青卷草紋絲帕，指尖毫無血色，青白一片。

熙寧怎麽能？

怎麽能？

糊塗至此！

她可知道這意味着什麽？

程子謙看着比自己還要氣憤的淩曦，突然間覺得之前的氣悶消散了。

總算還有一個人懂他。

剛剛他還有些奇怪，奇怪自己得到消息，怎麽就奔着碧雲居來了。

是因為這裏有個人，懂他。

為他生氣，為熙和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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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也無用。許多人聽到了她們‘私密’的談話，熙寧若是不嫁給夏子豪，怕是沒活路。”程子謙冷靜下來，語氣淡淡的，竟是有些安慰淩曦的意味。

“既是‘私密’的，怎麽可能被人聽到？分明是有人故意為之。”

淩曦此刻有些怨恨自己，若是她一直盯着翊坤宮，一定能早早發現端倪，事情也不會發展到這個地步。

“朕也知此事不是意外，但……已無退路。”程子謙在羅漢榻一側坐下，示意淩曦也坐。

“太後請了熙寧來東楚，便是動了心思，想要将熙寧留在宮裏，熙寧逗留東楚，遲遲不提離開的話，朕有心順水推舟，縱是不喜她，也會給她一個四妃之位，如此，西齊與東楚的聯盟也算是穩固。”

程子謙一路過來，進了碧雲居，又發了火氣，此刻有些渴了，可兩人說的話是隐秘，宮人都沒進來伺候，劉彥慶親自去煮茶，少不得等上一會兒。

程子謙擡手拿了淩曦喝過的茶盞，潤了潤喉嚨。

淩曦不甚在意，她在承乾宮的時候，經常與程子謙混着喝茶，早就不當回事了，一心只在熙寧與夏子豪的事情上。

淩曦思量一二，說道：“攝政王與皇後定是不願熙寧入宮的，可又不能直接阻攔，便想了這卑鄙的法子出來，引着熙寧上當。”

程子謙淺口抿茶，碧雲居的茶總是添了各種花草，味道從來都不同，這一次，似是有清心之效，讓他心緒愈發平和。

“不拘如何，攝政王的算盤是打響了，熙寧只能嫁去夏府，雖說熙寧的地位遠不及熙和，并不能給夏家帶來助力，可這般被算計去夏府，朕……着實氣惱。”

這是明晃晃的打程子謙的臉。

西齊的熙和長公主是來和親的，妹妹熙寧長公主卻嫁去了臣子的府中，這是将夏家擡舉到與程子謙一樣的地位了。

到時候，程子謙與夏子豪算是連襟，攝政王倒成了長輩！

“誰說熙寧一定要嫁去夏府呢？”淩曦突然開口，聲音清冽，似是蘊着刀劍寒冰。

程子謙眼眸一亮，淩曦竟然跟他想到了一處？

“的确，熙寧不一定要嫁去夏府，她還有另外一條路可以走。”

程子謙直視淩曦幽深的眸子，似是想從她的眼眸中，看穿她的想法，看看她想的，是不是與自己想的一樣。

“皇上不方便去見熙寧長公主，想來此時皇後娘娘正盯着翊坤宮。”

淩曦眼眸輕轉，将楠木香幾上的璎珞圈拿在手中，說道：“熙寧長公主發生了這樣的事情，總要有人去安慰一二，嫔妾出身西齊，是最好的人選，不會惹人懷疑。”

“好。”程子謙颔首，吩咐道：“讓榮寶與你一起去，他是一早跟着熙和的，熙寧更容易相信你。”

淩曦應諾，也不更衣梳洗，直接就走了出去。

程子謙在窗前瞧着淩曦的背影，鴨黃束腰小襖，銀白羅裙，将人的身形拔高起來，像是春日裏才出了嫩芽的小草，慢慢舒展身姿。

她的确與宮裏的其他妃嫔不同，若是不注意，她就像小草一樣，泯然衆人之中，可若細瞧，卻發現，她比之嬌花還要耐看，還要堅韌。

若是當初熙和這朵牡丹跟前，有這樣一株草，是不是會不一樣？

劉彥慶端着茶出來：“皇上，茶好了。”

“已經喝完了。”程子謙轉過身來，眼睛明亮，道：“你去準備些東西。”

喝完了？

劉彥慶往香幾上一瞧，果然見一白瓷茶盞蓋子掀着，茶盞見了底。

這是……淩小主的那盞茶？

“還傻愣着？攝政王這樣給了朕一耳光，朕若是不給他當胸一劍，朕這個皇帝，不做也罷。”程子謙唇角微微上揚，帶着別樣的從容自信，仿佛又回到了當初與熙和并肩之時。

淩曦乘着軟轎，到了翊坤宮，卻被攔在門外。

“淩婉儀，熙寧長公主累了，今個兒不見客。”杏眼桃腮的宮女芙蓉，含笑說道。

淩曦瞧了芙蓉一眼，她倒是忘了，翊坤宮還住着安蓉郡主。

可攔着的人，不是熙寧的宮女素馨，而是安蓉的宮女芙蓉，這可就……

安蓉自來與她們姐妹不對付，熙寧吃了這樣一個大虧，怕是要被安蓉奚落死。

淩曦正為難之際，卻是劉彥慶甩着拂塵而來，揚聲道：“皇上在慈寧宮，宣安蓉郡主見駕。”

芙蓉面上有些狐疑，上前笑着請安道：“不知道皇上宣召郡主，所為何事？郡主這時候正撫慰熙寧長公主……”

劉彥慶沒好氣的掃了芙蓉一眼，陰陽怪氣的說道：“安蓉郡主與熙寧長公主也在東楚住了好些日子了，太後想問問，郡主準備什麽時候回去，宮裏也好準備車馬等物。”

這是攆人了。

這倒也是人之常情，太後原是要留熙寧在宮裏的，結果熙寧卻做出這樣的醜事來，非但沒能幫了程子謙，反而給了程子謙一耳光，太後攆人，也在情理之中。

芙蓉面上有些尴尬，道：“奴婢這就去請郡主。”

芙蓉急急走了進去，劉彥慶往淩曦身邊靠了靠，低聲耳語道：“皇上說，會留安蓉郡主一個時辰。”

淩曦有些驚訝，沒想到程子謙如此細心周到，便是她都将安蓉給忘記了。

淩曦幾不可見的點了點頭，有程子謙幫着掩護，事情會順利的多。

不一會兒功夫，安蓉身着石榴紅華麗宮裝走了出來，雍容華貴的掃了淩曦一眼，道：“熙寧長公主這會兒可不得空見人。”

程子謙好容易支使開安蓉，淩曦自是不會這個時候與她沖突，因而垂首，低眉順眼道：“嫔妾親手做了一套璎珞圈，想着……做長公主的添妝之物。”

不拘是嫁給誰，總是要添妝的。

安蓉見淩曦捧着璎珞圈，這才點頭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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