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他的擔當

“為什麽執着于理由？”瑟蘭督伊聽到盧修斯的問句時面露不解，“你在質疑我的決定？”

“當然不是……”如果扯到質疑，盧修斯還真的沒辦法再繼續追問下去了。

對盧修斯的苦澀笑容，瑟蘭督伊仿佛視若無睹，表情上波瀾不驚。

于是兩人的相處又回複到瑟蘭督伊低頭研究自己的資料，而盧修斯開始看似漫無目的的發呆的狀态。

要說瑟蘭督伊難相處的話，盧修斯自覺這半個多月自己确實過得并不容易。也許這麽多年的習慣積累下來，精靈王對自己的現狀和生活節奏都游刃有餘。也就不會意識到，他所主導的節奏給盧修斯帶來的絕對不是輕松自在。

但畢竟瑟蘭督伊對他算得上寵愛有加，不僅偶爾能夠聽到一兩次足夠表達親昵的微妙話語，甚至盧修斯還有幸體驗了一把精靈王的懷抱。盡管他本人并不知情。

但要就這麽得出瑟蘭督伊很好相處的結論的話，盧修斯毫不猶豫地就會搖頭。

相比之下，看起來陰晴不定的暴虐黑魔王實際上都比精靈王要好捉摸得多。至少盧修斯面對那位時，從來不會一直被無所适從占據自己意識的主要狀态。

時間持續得并不久，瑟蘭督伊卻突然“啪”地一掌合上了手中的書，将盧修斯從還沒頭緒的思考中驚醒了。

沒有言語，瑟蘭督伊突然起身，領頭離開了書房。

盧修斯錯愕之後很快跟上，并在幾分鐘之後發現，瑟蘭督伊走的似乎并不是他以往走過的任何一條路。

登上似乎無窮無盡的樓梯，盧修斯并不缺乏耐心和好奇心。既然瑟蘭督伊并不準備解釋，他可以自己觀察。

一圈一圈盤旋而上的階梯直徑逐漸縮小，而兩者的步伐不久便走到還要高于星光之宴平臺的位置。

林地王國有多大，盧修斯暫時還沒有任何概念。

自邁入王國的大門，長長懸空廊道曲折通幽，最筆直的道路是直通王國核心位置的精靈王大殿。這一個領域位于山體的正中間，四周幾乎全部懸空。除了侍衛必備的站崗候立區，大殿穹頂之下的區域就是獨屬于精靈王的生活空間。就連精靈王子也并不與他的父親共享。

盡管瑟蘭督伊的大多數房間都是至少三面開闊的布局，他并不太缺乏隐私。因為除他之外，從精靈們的活動空間往大殿的中央看去，都有着不短的距離。再者，瑟蘭督伊住的位置本來就高。

至于王國裏的其他精靈，當然也有大量自己的生活空間。

從進入王國之後不遠的距離，精靈王大殿的開闊四壁上就會出現一圈圈螺旋而上的階梯。這圈階梯沒隔多長的距離就會出現一道通向其他區域的門，從這些門向深處走，才是真正占據林地王國最大建築面積的地方。比如精靈們訓練、居住的地方。

而當這圈階梯來到高處，取代那些門的就成了一個個由木藤裝飾的窗口。

從窗口看出去，遠處是雲霧缭繞遮擋着的起伏山脈，而近處開始出現與底層森林不一樣的色彩。

瑟蘭督伊和盧修斯跨上圓形的瞭望臺時，天邊的太陽剛剛露出臉來，一股森林将要蘇醒的濕潤氣息撲面而來。

精靈王走到邊緣，雙手撐住欄杆，看向遠方。腳下，金色的晨曦如同仙露點醒了幽暗森林頂層的一整片紅色楓葉林海。

盧修斯曾經站得很高，卻從未見過如此壯闊的美景。

失去樹林的阻礙，晨風吹動兩個金發精靈的袍角，獵獵作響。

“幾千年來，這個世界從未完全和平過。在這邊森林之外，有很多的國家覆滅而後又重來，而我們這個王國之所以能堅持下來，是因為我們強大的軍隊。”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林地王國的王者自信地開口，“但是，我們的軍隊并不會因為缺少一個你而變得脆弱，而作為我的近侍，留在我的身邊，你也并不需要身具不凡武力。”

“我只是想要有能夠獨立的能力，無論您的照顧與否，我希望能夠得到這個王國的承認。它為我提供庇護，我當然也想為守護這個王國貢獻自己的力量。”盧修斯無法确定，瑟蘭督伊帶他來這裏的目的是不是就是為了給他一個他想要的“理由”。但如果是的，即便有如此遼闊的天地為背景，盧修斯也依然沒有被說服。

“你是王國的一員，就可以坦然地接受這份庇護。至于守護這裏，那是我的責任，不是你的。”高揚的語調讓盧修斯竟一時語塞了。

守護這裏，那是我的責任，不是你的。

簡單的一句話，盧修斯卻突然體會到了“王者”這個詞，與他往日印象中不一樣的感覺——厚重。

雙唇微微顫抖，他竟然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背對着盧修斯的背影筆挺着，在這天地之間傲立。明明就在他的眼前，卻又好像從未有過的遙遠。

“至于自己的力量。”瑟蘭督伊的字尾提起一個帶有些柔軟的上揚，“當我認為你有需要學會那些的時候，自然會為你安排最優秀的老師。”

面對這份特別的照顧，盧修斯垂下投在瑟蘭督伊背上的視線，心底不無感激，卻依然湧動着一分不安。

“但是陛下，我并不想要與衆不同。”盧修斯輕喘道，“我只是一個……”不知道可以用什麽樣的言語來表達盧修斯此時對自己複雜的身份認定。因為這同樣是一直困擾他的一個問題。

“對我而言，你本來就足夠與衆不同。”回過半個身子的瑟蘭督伊沐浴着陽光，笑容耀眼。擡起的右手微微張開，伸向自己身後的盧修斯，好像是想要盧修斯将手搭上去的樣子。不過最後，他只是指尖緩緩向前，輕輕撥開擋住盧修斯臉側的金發，直到後者，驚訝無比地對上了他的視線，“你明白了嗎，我的……族人。”

發絲之間的顫動順着頭皮将一股微癢而騷動的感覺從發梢直直傳導到盧修斯的內心。

瞬間，錘點般的心跳亂了他所有的思緒。第一次，盧修斯完全不知所措了。

有誰這樣對他說過嗎？

說不用擔心，前面的一切有我去承擔。

盧修斯只記得自己說過：

不用擔心，我會獲得馬爾福應得的榮耀。

沒有關系，父親，我能擔起馬爾福這個姓氏。

可以的，我會守護住我的家族。

從此以後，你也是我的家人。

沒有問題，我會讓他幸福地長大。

我會解決，不管他要求什麽。

不必在意，只是阿茲卡班而已。

不必在意，只是失去魔杖而已。

不必在意，只是接受審判而已。

不必在意，只是死亡而已。

不必在意，只是離開這個世界，從此孤身一人而已……

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自然是沒有眼淚的。

那種東西在很久之前，就已經徹底和盧修斯說永別了。

他只是想要确定一下。

還好，最合适的假笑還好好地呆在了自己的臉上。

盧修斯放下手，各種心緒卻一起用上心頭，交織錯亂，五味雜陳。

“啾啾~”

悅耳的鳥鳴在這一刻顯得無比清晰，盧修斯擡起頭，剛好看見瑟蘭督伊收回去的手接住了一只白色的小鳥。

小鳥在精靈王的手上蹦跶了幾下，對着他鳴叫了幾聲。然後随着瑟蘭督伊手向上揚的動作，好像是來傳話的小鳥撲棱撲棱翅膀，轉眼就在風中飛走了。

“我記得你說過，龍身上幾乎所有的東西都有制成魔藥的價值？”瑟蘭督伊突然莫名其妙地問道。

盧修斯不明所以，點頭說是：“而且，都是非常貴重的材料。”

“很好。”精靈王高擡起自己的下巴，望向晨光來源的那個方向。

突然的，他快速轉身，直接離開了瞭望臺。

什麽情況？

小鳥傳話？瑟蘭督伊是去等這個消息的嗎？

太多的疑問還沒來得及問出口來，盧修斯就下意識地跟上了瑟蘭督伊比上來時快上不少的步伐。

當高度下降到一半，第一個在王國內部巡邏的侍衛迎面走來時，瑟蘭督伊終于再次開口了：“傳達我的命令，整軍，下午發兵河谷城。”

“是的，陛下。”侍衛下意識地回應之後，眼底才浮起領會之後的驚喜，再次重複了一遍自己應諾的話語，轉身就吹響了別在腰間的號角。

低沉有力的號聲好像火星，突然點燃了一面平靜的湖水。

往下看，王國深處就好像有一條沉睡的巨獸，蠢蠢欲動。

盧修斯咽了咽口水，突然覺得自己剛才的混亂就像少女懷春，莫名其妙得讓他自己惱羞成怒。

“我假設，我的陛下，沒有武力值的我大概不需要跟去打仗吧？”盧修斯嘴角抽搐，繼續頂着自己得笑意發問。

“當然，”瑟蘭督伊回頭丢給他一個很“親切”的笑，“你當然要去，否則，你要誰來處理那頭龍呢？”

作者有話要說：稍微記個數，連續日更11天了~~

精靈姓名和想要看到的劇情繼續征集中哦~~~

你想讓他們經歷什麽？

很重要很重要啊~~~

這麽激萌的文，親們不想參與添磚加瓦麽？

AND，感謝以下土豪們的地雷，愛你們！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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