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樓上隐約有槍聲響起,客廳裏陶非叫起來:“羅哥!”

項臣和聞川對視一步出了廚房,就見羅子淞檢查了槍和子彈,又将消防斧背在身上,準備開門出去。

項臣道:“羅哥,冷靜點。”

羅子淞頓了頓,背對他們道:“能救一個是一個。”

聞川沒有阻止他,只是冷靜地陳述道:“你的子彈不多了,安全樓道裏被關了許多喪屍,一旦讓它們追着你過來,我們就都出不去了。”

羅子淞道:“我知道,我不會讓它們追過來。”

聞川的視線落在羅子淞手指上的結婚戒指上,不再說話。

陶非拉住他:“喪屍太多了!羅哥!你不能去!”

羅子淞禮貌地拉開了陶非的手,說:“我妻子和孩子……我當時在出任務,救不了她們。如果當時有好心人願意保護她們,願意拉她們一把,我……”

羅子淞閉了閉眼,不再多說,打開門走了出去。

項臣嘆了口氣,緊跟着走了出去,關門時道:“如果我們沒回來,你們自己找機會離開。無論如何,我們不會讓喪屍追到這層樓來。”

陶非整個人都哆嗦了:“你們,你們冷靜點……”

聞川卻顯得很平靜,仿佛早就料到了,點頭:“等你們回來。”

項臣挑眉,喲地一聲笑了:“對我很有信心?”

聞川淡淡道:“我是對羅哥有信心。”

項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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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臣關上門出去時,忍不住啧了一聲,随後又跟不夠解氣似的,連續不斷地啧啧起來。

羅子淞走在前頭,從安全門的小窗口上往裏看了眼,喪屍們不見了,估計都追着那幾個人走了。

羅子淞回頭看了眼項臣,忍不住笑道:“你逗狗呢?”

項臣一臉百思不得其解:“你說他那個人,怎麽就這麽不可愛?我就沒見過比他更不可愛的O了。”

羅子淞想了想道:“聞老師那個人很有性格,其實他很擔心你,只是沒有表現出來。”

“就別叫他老師了吧?”項臣掏了掏耳朵,“聽着哪兒怪怪的。”

兩人随口閑聊當做是放松緊繃的神經,頭頂再次傳來槍聲,還有男人地喊叫,羅子淞沉下臉,取下了安全門上的鐵架,深吸口氣道:“準備好了嗎?”

項臣彈了個響舌,十分吊兒郎當,但眼神裏滿是銳氣。

羅子淞突然道:“如果我們安全回來,你能告訴我你為什麽被開除嗎?”

項臣喲了一聲:“行啊。”

話音落,羅子淞一把拉開了安全門,兩人閃身沖了進去。

羅子淞是警察,體格好,經驗足,他單手握槍貼牆走在前頭,探頭朝樓上望了一眼。項臣取下了他背後的消防斧握在手裏,嘴裏叼着煙沒點燃,一臉自信地揚了揚眉。

默數到三,羅子淞快速上樓,朝項臣比了個手勢。

項臣緊跟在後,兩人上了兩層樓,在安全出口前發現了大群的喪屍。十三樓的安全門被撞開了,密密麻麻的喪屍聚集在那兒,正朝外面的樓道裏死命挪動。

羅子淞額角滑下汗珠,喉嚨動了動,沖後方的項臣擡起拳頭,比了個“停”的手勢。

項臣擰眉,安全出口完全被堵住了,前頭還不知道有多少,這實在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正想着,走廊裏卻發生了爆炸,火光沖出幾米遠,大量的喪屍瞬間被火光淹沒,羅子淞和項臣反應極快地蹲下抱頭,熱浪從出口蔓延出來,有人在外頭咳嗽。

“還有人!”羅子淞擡手扇了扇濃煙,沖了出去。

門口還有十幾只喪屍渾身覆蓋着火焰,感覺不到疼痛地移動着,羅子淞一槍一個,随後又改用從廚房帶出來的刀,項臣跟在後頭,羅子淞的肩膀剛被一只喪屍抓住,項臣反應及時,一斧頭将那喪屍的頭顱給劈飛了出去,黑色的血液噴薄而出,無頭屍被羅子淞轉身一踹,保持着擡手的姿勢倒了下去。

兩人在濃煙裏捂住口鼻艱難喘息,羅子淞喊:“有人嗎?!”

立刻有人在盡頭道:“有人!”

項臣一斧頭斜斜劈斷了一只喪屍的肩膀,能清晰地聽到骨肉碎裂的聲音,斧頭深陷在喪屍肩窩裏,他一腳踹過去,将斧頭拔出來,那喪屍從走廊陽臺上翻了出去,直直從十三樓跌落。

巨大的響聲引出了一樓的喪屍,步伐僵硬卻快速的喪屍群淹沒了那個血肉模糊的屍體。

項臣只看了一眼便同羅子淞一齊沖向走廊盡頭。

那裏有一扇被打開的防盜門,一個穿黑色T恤的男人在防盜門後頭,用門做掩護,門板已凹陷變形,幸好人沒有被爆炸波及。

看到有人趕來,男人表情怪異地笑了笑,他一頭污血灰頭土臉道:“來得正好!我們沒有武器了!”

項臣二人沖進門內,發現地板上躺着幾具屍體,其中一些還沒開始變異,保持着活人的姿态,這些屍體的穿着很相近,都是迷彩服和迷彩褲,還戴着貝雷帽。

“我們是學生。”接他們進來的男人五大三粗,擡手抹了把臉,疲憊道,“本來在市區裏玩密室游戲,場地裏有一些道具武器……”

羅子淞看了眼門外的景象,眼睛眯了一下,項臣不動聲色,道:“只剩你一個了?”

“我的同學們都已經……”男人眼眶通紅,撿起了地上掉落的一只槍,“你們是哪兒來的?”

他的目光掃過項臣的消防斧,還有羅子淞的槍,又招呼道:“先進來吧,外面不安全。我們剛才引來太多喪屍了,它們堵着門我們沒辦法出去,只能冒險……”

項臣往裏走了兩步,看到了客廳茶幾後的景象。

一個女人系着圍裙,額頭上一個血洞倒在黑紅色的血泊裏。

項臣的餘光瞄到客廳牆上鏡子裏有人影一閃而過,他立即轉身去抓身後的男人,人影已經從房間裏走出來,擡槍對上了他的後腦勺。羅子淞立刻擡槍,對準了項臣面前的男人。

四人成了兩兩對立的姿勢,項臣和五大三粗的男人面對面,羅子淞站在男人身後,項臣則被身後冒出來的男人同夥拿槍抵着。

項臣嗤笑一聲:“這道具未免也太真實了吧?”

兩個男人穿着黑色的T恤,跟地上穿着迷彩服的屍體并不一樣,項臣明白過來:“你們救了他們,又殺了他們。”

被羅子淞用槍指着的男人舉着手,聳聳肩:“他們人太多了,食物不夠分啊。”

拿槍指着項臣的瘦高男人也笑道:“本來打算留兩個活口,誰讓他們非嚷嚷着要報仇?這裏已經沒有法制可言了,B城都被抛棄了,現在誰有武器誰就是法律。”

瘦高男人道:“以前咱們小偷小摸地要被抓,現在可不一樣了,指不定就是一方枭雄。”

項臣冷笑。

“就你們兩個?”瘦高男人顯然不信,“你們是不是還有人一起的?有多少武器?多少食物?”

羅子淞之前脫了破破爛爛的警服外套,此時只着被撕爛的襯衣,看不出是個警察。羅子淞臉色十分難看,道:“你們跟那些喪屍沒有區別。”

兩個男人互相對視一眼,似乎覺得聽到了很好笑的話,哈哈大笑起來。

“現在是弱肉強食的世界,”瘦高男人顯然是兩人裏的頭,揚了揚下颚,道,“把武器放下,快點。”

項臣一言不發,嘴角動了動,叼着的煙換了個方向。他擡眼跟對面的羅子淞交換了一個眼神。

兩人認識不過幾小時,談不上什麽默契,但這一刻彼此卻懂了對方意思。

羅子淞道:“有話好好說,我們還有其他武器和食物,夠分的。”

瘦高男人頓時眼底一亮,槍口點了一下,示意他別啰嗦。

羅子淞慢慢蹲下身,似要放下手裏的槍,邊說:“兄弟,不如我們組團一起?你們從哪兒來的?”

瘦高男人皺眉,不耐煩道:“誰要跟你們組團?當游戲開荒呢?”

在他吸引瘦高男人注意力時,那不過是眨眼間的功夫,項臣突然毫無預兆地半蹲轉身,擡掌撐起瘦高男人的手腕,槍口走火,砰地一聲打在了天花板上。

項臣嘴裏的煙掉在地上,他面不改色半蹲轉身扭手将男人手裏的槍奪了下來,同時一腳踹中男人腹部,将其踹飛出去。

幾乎是項臣動作的同時,羅子淞就着微微下蹲的姿勢直接以肩撞擊撲倒了另一個男人,兩人滾在地上,羅子淞受傷的手被壓迫,疼得嘶了一聲。但只一瞬,他以腳踩在男人握槍的手上,另一只腳則狠狠踹中男人褲裆位置,男人哀嚎着放手,槍落了地,被羅子淞瞬間踢開。

短短十幾秒,場內局勢變了。

項臣拿着槍頂着瘦高男人額頭,連呼吸都沒有亂,羅子淞則催促另一個男人起來。

羅子淞下意識道:“別動!警察!叫什麽名字?哪兒的人?武器從哪兒來的?說!”

項臣:“……”

項臣彎腰撿起煙夾在耳後,一手提着瘦高男人的衣領讓他起來,男人還想找機會奪槍,被項臣一記手肘狠狠砸在了背上,項臣又按着他的脖子往下,提膝撞向男人的面門,男人哀嚎一聲,鼻子裏流出血來,眼淚直流。

項臣冷道:“媽的,丢你們去喂喪屍!”

兩個男人立時慘叫:“不要啊!饒命!槍都給你們!”

羅子淞道:“還有其他人嗎?”

瘦高男人身上的氣焰早已消散幹淨,捂着鼻子道:“沒,沒了,就只有他們幾個。原本說還有個女的,但在樓下被喪屍咬了。”

羅子淞一股火氣從心底竄上腦門,忍不住罵了句髒話,狠狠踹飛了茶幾。

項臣看了他一眼,道:“武器從哪兒來的?”

“偷老大的。”瘦高男人道,“我們本來就,就走私這個,也販、販毒,還有違禁的抑制劑。”

五大三粗的男人道:“事情發生的時候,老大和其他兄弟都死了,我們匆忙間就裝了這麽、這麽一袋。真的只有這一袋!”

羅子淞低頭,撿起迷彩服屍體旁的槍端看,這些果然都是道具,根本沒有攻擊性。

一想到這群學生剛剛就在安全通道裏拿玩具槍逃命,也許這就是他們唯一覺得有安全感的東西,羅子淞只覺胸口憋悶,一口氣幾乎喘不上來。

而這兩個人,殺了屋裏的主人還不夠,還将送上門求救的學生挨個殺光了,奪走了他們身上唯一帶着的一點口糧。

禽獸不如!不,連喪屍都不如!

項臣踢了踢門口的口袋,檢查裏面的槍支彈藥都是能用的,又将另兩個背包裏的幹糧搜集起來,準備離開。

兩個男人立刻道:“你們不能……”

項臣回頭拿槍用力抵在瘦高男人眉心之間,語氣帶着嗜血的狠意:“信不信我現在就一槍打死你?”

瘦高男人滿頭冷汗,舉着手不動了。

羅子淞一言不發,搜了兩個男人的身,連匕首都沒給他們留一把,提着口袋轉身走人。

項臣拿槍口點了下瘦高男人,輕聲道:“嘗嘗被人奪走希望的滋味吧,垃圾。”

他和羅子淞走到門口,通道上擠滿了因爆炸的動靜聚集來的喪屍。項臣背着消防斧,手裏提着把M733,羅子淞丢出去一只液體炸彈,兩個男人站在變形的門後對視一眼,項臣沖出門去,M733一通掃射,将通往電梯方向的路清理了出來。

羅子淞緊跟其後,背對項臣單手握槍點射,兩人退進電梯裏時,安全出口還有大量的喪屍蜂擁而出。

項臣吹了聲口哨,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從鋒利的眉頭劃下,電梯門關上時,走廊盡頭的兩個男人正費力想将防盜門關上,奈何防盜門在先前的爆炸中變形,已經關不上了。

慘叫合着喪屍的尖嘯形成某種奇異的BGM,電梯緩緩下行,羅子淞和項臣都沉着臉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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